《爱尔兰人》：一个低调发展的美国黑帮故事

　　尽管斯科塞斯跟Netflix的这次天作之合在创作上获得空前自由的发挥与巨额的资金援助，但是斯科塞斯无意拍摄一部以大场面取胜的黑帮史诗片，对于抱着希望想看到另一部《盗亦有道》或者《赌城风云》的影迷或许要失望而归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低调发展的美国黑帮故事。作品充满了老派叙事的风采，从男主角回忆倒叙，与公路之旅的双线并行，最后到孑然一身面对神父诉说，这个历经风起云涌的卡车司机落得孤苦无依的结局，既是对他个人命运的残酷描写，似乎也是对美国黑帮由兴起至衰亡的准确呈现。

　　这看来是一部讲述中年男人们艰难打拼的奋斗史，跟我们常见的意气风发的黑帮叱咤江湖显然有着天壤之别，故事里的黑帮大佬并没有太多阿谀奉承的马仔服侍左右，他们往往是分工合作，由上级指派下属独立完成任务，所有的杀人场面都处理得干脆利落而毫无花俏，或者暴力渲染的意味。准确说来，他们就把这个当作是一份工作，做得好自然得到上级赏识，获得奖金来养家糊口。

　　影片沉浸在一派暮气沉沉的氛围里，一方面这与叙述者有着莫大关系，行将就木的男主角在用深情回味的口吻给听众讲述往事，另一方面或许是导演的精心设计所致。他坚持使用同样几位主要演员来扮演他们不同年龄阶段的角色，借助专业化妆以及电脑科技改变妆容的技术在此并没能加分太多，往往是演员的行动姿态露了馅，却愈加增添了这种垂暮气息的蔓延，反而烘托了影片的主题的表现，美国黑帮从风光逐渐走向衰败。

　　影片的第二部分引出另一位重要角色工会领袖吉米·霍法，这个部分有着更多历史细节和时代感，从肯尼迪总统遇刺、猪湾事件、卡斯特罗等等历史人物和事件登场，逐渐勾勒出当时美国上流政治集团与黑帮组织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其中工会与黑帮之间的关系最为复杂而棘手。由这一段又牵扯出影片的高潮一幕：主角弗兰克背叛并杀害吉米·霍法这个老朋友。

　　虽然这个段落没有任何枪火激战，却也处理得惊心动魄，令人心如刀绞，尤其是一大段铺垫，从男主角被迫坐飞机前往目的地，再乘坐预备好的车辆接载吉米，到最后入室杀人。这个段落所累积的抑郁和内疚，终于在最后一段男主角回忆的诉说里得到释放。只剩下他孑然一身独自面对，他的同伴和敌人早已故去，他的孩子对他避之不见。

　　由此，整部影片看来是男主角在与自己内疚心理不断搏斗的过程，他起初叙述里风光无限的黑帮生涯，到最后也不过是无人知晓的历史尘埃。斯科塞斯用这部长达三个半小时的巨作展现了对美国战后黑帮演变的翔实过程，而这个传统老派的故事显然与当下社会潮流格格不入。幸好还有Netflix这个流媒体平台，给予导演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这段历史故事能吸引新一代的影迷朋友关注，不仅是彼此双赢的局面，也似乎预示着艺术片导演今后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