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气味与阶层

　　看了《寄生虫》。电影中夹杂着大量的象征和精神符号，例如那从片头便出现，在水灾中浮现，最后被放回海中的石头，暗喻着「一直黏着」主人公的财欲；那通往富人住宅的漫长坡道，以及回归穷人陋室的纵身阶梯，则折射出阶层跃升的鸿沟…

　　甚至，连最后的印第安羽冠，都赤裸裸地彰显着地位与身份：象征着善意、能力和的红冠，以及代表着权贵的黑冠。但有一样东西，我不认为那是隐喻，而是就事论事的真实描绘。那东西，便是气味。

　　02

　　当市场经济普及，国家福利兴起，我们都曾经期待过，阶层可以跃升、地位可以翻转，因为智慧可以提升、外貌可以包装、经验可以累积…所有的这一切都可以让你成为、或者至少，「伪装」成上流阶层。

　　但唯独气味，这种经过常年累积下的生理特征，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下流阶层里。

　　这种烙印，在嘲笑着所有的努力和奋斗的同时，仿佛也在宣告着命运的旨意：任你如何挣扎、如何伪装，都不可能摆脱阶层的囚禁。于是你能在片中听到男主的姐姐喃喃自语，「这种气味，用洗衣粉也洗不掉。」

　　是的，富人可能看不透你的智慧、揭不穿你的外貌、点不破你的经验，但那种生理上的「刺激」，他们凭着本能就能感觉得到。

　　所以我们能在电影中看到，豪宅的主人反复强调，会从庸人身上闻到某种异样的味道。

　　这并非十恶不赦的歧视，乃是生理刺激的自然反应，正如看到环卫工人倒垃圾，一般人也会不自觉地捂着鼻子…甚至，就连普通的保洁女佣，也由于她们会常常伴随着消毒水的气味出现，让人忍不住疏离。

　　蚂蚁能够通过气味来辨别族群、区分敌我，而人类也能通过气味来辨别不同的阶层。

　　所以阶层划分的秘密其实在于气味，其他在外的东西都可以被隐藏，唯独气味，你藏不掉，也唯独对气味的反感，「你」藏不掉。

　　03

　　那些气味的来源，鱼龙混杂，可能是汗味、可能是尿味、消毒粉味、下水道味……甚至恶俗一点，是豪宅男主人的精液的味道。

　　而让人绝望的是，那藏不住的气味，豪宅的主人却怎么也无法形容和诉说，只好勉强吐出「好像在偶尔搭地铁时，会闻到的气味。」

　　这也是当然，因为那是混沌的、乱糟糟的、没有秩序的…与富人无关的世界。

　　尽管现代人被允诺拥有同样的受教育可能，同样的工作机会，但富人依旧利用自身的资源和优势，形成自我封闭的圈子，将穷人排除在外：他们住的房子，是穷人不会路过的房子；他们上的学校，是穷人读不起的学校…

　　他们，身处钢铁森林，

　　我们，置身荒郊野外。

　　于是穷人不仅精神上难以比拟，物理空间上也被排除、隔离在富人的生活圈之外，遭受遗忘。

　　类似的事情，我们并不陌生：当我们重新因为垃圾分类而困扰、因为处理珍珠奶茶和外卖餐食而失措时，商品的包装、生产以及解构遗弃的过程才重新被植入大家的脑海中，让大家回想起在流水线上机械生产、在垃圾桶旁回收垃圾的底层人群。

　　正如我们被琳琅满目的商品遮蔽了双眼，造就了对劳工的集体遗忘，富人也被金钱所构建的堡垒所困，对世界穷苦的一面变得麻木不仁。

　　最终，你明白了玛丽皇后的那句名言：吃不起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