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英雄塑造难，那就让英雄回归英雄吧

　　本文作者：少年鞍马

　　赶在国庆前接连看完了《中国机长》和《攀登者》，看到网上针对这两部影片的评论越来越多，赞赏声和批评声逐渐喧嚣，思绪万千的我也忍不住写下些个人感受。

　　对这两部电影，要打出一个客观的分数不容易。因为一方面，两部影片都是真实事件改编，而这两个真实事件本身又足够牛逼，足够震撼人心，观众很难彻底脱离事件本身去评价电影；另一方面，这两部电影在我看来都是“精神分裂”式影片——简单来说，就是好的段落很不赖，差的段落特别差。

　　好的段落自然是展现专业性，发射英雄人物高光的那部分。比如在《中国机长》中，机组和乘务组在登记前后的那段井然有序的准备工作，就看得人身心舒畅；而张涵予饰演的机长刘长健在面对驾驶舱右座前风挡玻璃突然破裂脱落，座舱释压的险情时，依旧顶着强风坚持操控，表现出来的镇定专业更是把原型人物最伟大的一面展现在屏幕上。

　　《攀登者》在这方面做得更到位。几大登山段落相当精彩，山峰陡峭、风雪肆虐的恶劣环境与登山队被冻得满脸冰凌手脚发紫，依旧埋头攀爬的形象结合在一起，产生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加上不知何时就突然爆发的雪崩和裂缝，都紧紧牵吊着观众的心。

　　而拍得差的部分，则是两部电影中的感情线或家庭线。先说《中国机长》，是群像中突出主要角色，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具备显著个性。机组部分，机长刘长健“注重细节+爱女儿”，第二机长梁栋人设崩坏（又和女友恩爱，又在飞机上搭讪陌生女子），副驾驶徐奕辰撩妹达人，乘务长毕男似乎感情不顺（说“似乎”是因为电影只给了几个暗示性表达，但最终也没有交代前情）。乘客中，则有探望牺牲战友的老兵、到西藏打工的中年夫妻、爱贪小便宜的游客夫妇、独自带着婴儿的母亲、甜蜜暗恋的小情侣、温和礼貌的藏族母子、盛气凌人的头等舱男乘客等多种类型。

　　粗粗一看，角色可谓相当丰富。但是别忘了，这是一部仅有两个小时时长的电影，要同时塞下这么多人设和支撑人设的细节可能吗？结果就只能选取最能体现相关个性的一到两个细节进行重复强调。例如，导演想表现副驾驶徐奕辰会撩妹，就让他在登机前、降落后多次对女同事“比心”；想表现头等舱男乘客盛气凌人，就让他反复在餐饮安排上为难空乘；就连最应当用生活细节予以充实的机长，“注重细节”也只用了给家具挪位和擦拭驾驶舱两个动作来表现，“爱女儿”则表现为心里记着给女儿过生日，两者说服力都不强。

　　《攀登者》中，最令观众吐槽的也是角色谈恋爱的情节。最典型的是井柏然饰演的摄影师。为了拍摄登山队登顶的情景，其要与登山队员一同出发，在前期训练中，观众看到他身板单薄，体力薄弱，反复训练也不达标。而事实上，后续情节中，导演将安排这个角色取代吴京的角色，成为第二次攀登珠峰的队长。

　　那么，面对如此大的专业差距，必然要予以高强度练习和培训才合理吧？并没有，导演反而“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他与一位西藏姑娘（这位姑娘的原型人物是一位伟大的女登山家，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从北坡登顶的女登山家，但电影将她刻画成拖后腿的傻白甜形象，浅陋狭隘）的感情线。给姑娘拍照、在夕阳下吹口琴、在拉练中调情……小清新是小清新，但放在《攀登者》的环境下，浓重的不合时宜感溢出屏幕。导致最后出现摄影师舍命护相机、割绳坠崖的场景时，本该泪点满满，全场抽泣，但不少观众却产生了“这就是不训练只忙着谈恋爱的后果”的感受。这样的情节安排难道不是反主题的败笔？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能理解刘伟强（《中国机长》导演）和李仁港（《攀登者》导演）的用意。他们之所以安排与主线无关的情节，安排英雄恋爱、顾家，目的是想塑造平民英雄，想告诉观众：英雄来自普通人。从影片质量上看，英雄光芒下的普通人情感也是这类电影最容易出彩的地方，拍得好，人物立体、情节丰满、立意深刻，拉近角色与观众的距离，让观众更容易产生认同感。

　　可是，我不禁想问：首先，普通人就只会谈恋爱？人类的感情如此丰富，除了爱情，还有对生之渴望、对死之恐惧、对善之趋近、对恶之反感、对血缘之感恩、对他人之关切、对自我之突破、对理想之追求等等，何必只局限于单一的感情线呢？其次，就算要拍英雄人物的感情戏，也应当紧扣电影主题，贴合人物形象和事件发生的环境。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就是因为他们格局开阔，心怀国家，能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能在专心实践理想的时候放下男女私情。

　　话说回来，原型事件中的机组成员、登山队成员，他们能临危不惧、排除万难、力挽狂澜，做到普通大众做不到的事，背后必然付出了无数心血和努力，如果能好好讲述这一部分内容，也能打动人心。遗憾两部电影都没有对此加以用心描画。

　　总之，塑造有血有肉的平民英雄的意图没错，但这对编剧和导演的水平提出了一定要求，如果不能深入英雄在工作之外的真实生活，那还请踏踏实实展现他们光辉英勇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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