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张作风：新冠疫情很可能发生全球大流行，需要做好充足准备

　　2 月 24 日，WHO 在日内瓦发布会上表示，虽然新冠肺炎仍在持续传播，但疫情尚未构成「大流行性疾病」。WHO 总干事 Tedros 强调：「现在使用大流行一词不仅有违事实，还可能引发恐慌。」

　　次日，Nature 发文援引美国 传染病流行病学专家 Marc Lipsitch 的观点：「无论世卫组织怎么说，我都认为疫情已满足构成全球大流行的流行病学条件。不管如何定义大流行，现有证据都表明，大流行已经发生。」

　　

　　Nature 官网截图

　　截至北京时间 2 月 29 日 9 时，新冠病毒已经扩散到全球 6 大洲，国外累计确诊 5149 例，死亡 80 例。全球累计确诊 84538 例。

　　全球确诊数在 2 月 20 日之前与中国确诊数大致吻合，之后就开始逐步抬头，这表明其他国家确诊数开始进入快速增长阶段。

　　

　　丁香园 丁香医生 疫情地图

　　2 月 26 日，世卫组织在日内瓦再次召开发布会，表示「出现病例的国家应竭力防控。所有国家，无论是否有病例， 都必须为潜在的大流行做好准备。」

　　2 月 28 日，国家卫健委主任马晓伟表示，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新冠肺炎疫情是否会出现全球大流行？全球大流行可能造成怎样的后果？我们应当如何应对？这场疫情最终结局将走向何处？

　　以下是丁香园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张作风教授的对话。

　　

　　丁香园：近期，世界范围内多个国家和地区同时出现新冠病例的爆发性增长，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张作风： 目前看来主要有以下 5 个 原因。

　　第一，这个病毒异常的狡猾，无症状感染者也具有传染力；第二，已经有超级的传播者出现，特别是在英国、意大利和南韩；第三，各国政府重视程度不一；第四，医务人员对这种疾病了解不够，准备不充分，容易院内感染；第五，没有及时隔离患者以切断传播途径。

　　丁香园：是否会出现病例反向输入？我们是否需要限制、封闭日韩来华的通道？

　　张作风： 会出现病例反向输入的情况。由于潜在的世界大流行， 病例患者不仅有可能从日韩反向输入，而且也有可能从其他流行国家反向输入。

　　考虑到现在国外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国家已经有相当可能的社区感染，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封闭或旅行控制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如果对日韩进行边界控制，那么在很大程度上，你只能预防到非常少数的病人，不但工作量会非常大， 可能的经济损失会相当可观。

　　所以我认为，更可行的办法是对从疫区来华的旅客测温、登记、密切观察，一旦发病，马上隔离病人和密切接触者。

　　丁香园：距离 WHO 宣布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已过去了 20 多天，各个国家的应对情况如何？

　　张作风： 新型冠状病毒似乎势不可挡，但我们可以通过适当的措施减轻其速度和影响。

　　控制新冠肺炎的措施包括旅行控制、边境控制、大城市封城、小规模社区管理、小规模封村, 以及主动和密集监视。各个国家的应对策略不同。

　　目前南韩已经是中国以外疫情最严重地区，该国一级行政区全部失守。 南韩大邱市新天地耶稣会是传播大量增加的主要原因，也是疫情发生的关键。南韩大邱在尝试在保持人口流动、城市运转的同时，积极监测感染情况。

　　意大利中断了所有中国航班，并宣布进入为期 6 个月的紧急状态，多个小镇开始封城。 伊朗取消了国内每周五的祈祷，并禁止中国公民进入该国。

　　美国目前开始实行边境控制，美国 CDC 同意对任何疑似患者进行新型冠状病毒测试, 疑似患者、确诊患者以及轻症患者的密切接触者进行居家隔离。

　　日本和新加坡目前不考虑社区筛检，主动发现疑似和确诊病人。他们把重点放在重症患者的诊疗，轻症病人主要让他们自行居家隔离，没有特殊的治疗。基本上采取的是密切监测、控制传播、治疗重症的防控策略。

　　丁香园：中国此前的应对措施是否可以作为参考？

　　张作风： 中国所用的很多的措施，比如在早期发现病人，把病人分成确诊患者、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进行分别的管理、隔离，都是国外可以借鉴的。

　　另外，快速新建传染病医院、小范围的封村、社区封闭式管理，这些可能也会有些国家应用。不过，其他国家不太可能对一个大城市封城，因为封闭一个大城市管理的难度太大了，而且可能导致一些潜在问题，比如影响运输、人们难以获得医疗设施和医疗用品、居民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封城导致人们的心理问题等。

　　丁香园：2 月 27 日，钟南山院士在发布会上表示，新冠病毒初始来源不一定来自中国。

　　张作风： 可能是记者把钟老先生的意思理解错了。我真的不相信像钟老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会作出这种既无事实根据，又无任何科学论证的推测。

　　最近也有朋友来问我，美国是不是新冠肺炎的源头？我觉得，应该可以肯定地说不是的。因为如果美国本身是新冠肺炎的源头的话，美国 CDC 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大众，新闻媒体也会紧紧跟上，美国民众会密切监督政府在公卫突发事件中的每一步骤。

　　丁香园：此前 WHO 表示新冠疫情暂未构成大流行，但美国 CDC 的反应似乎要更加谨慎一些。

　　张作风： 美国目前 60 名确诊病例，其中有一例患者没有中国或钻石公主号暴露史，这提示可能存在社区感染。美国已经拨款 25 亿美元用于应对可能爆发的全球大流行。美国也有几个城市宣布紧急状况，主要是为增加拨款做准备工作。

　　美国联邦紧急灾难委员会平时在美国全国有 10 个储备点，长年准备好食品、水、药品、临时住所、医疗器械和行军医院等。如果出现可能的小型社区封闭措施，会有充足充分的民生生活和医疗准备。

　　美国也要求居民储备两周的粮食和水。未雨绸缪，做好充分的准备对于控制流行病至关重要。

　　丁香园：判断疫情是否构成全球大流行，需要考虑哪些因素？

　　张作风： 判断 全球大流行包括 3 个因素：第一，新发疾病可以人传人；第二，这种疾病的危害性高，也就是病死率高；第三，全世界都有流行。

　　为什么世卫组织到现在还没有用全球大流行这个定义？ 一方面，如果世卫组织宣布全球大流行，可能会引起的恐慌。另一方面，如果确实发生了大流行的话，我们可能需要采取非常昂贵的对策，但有时候这种对策对目前的疫情是没有帮助的。因此，我想这是可能是世卫组织暂时没有判断大流行的原因。

　　丁香园：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您认为疫情是否会形成全球大流行？

　　张作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按照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流行情况和各个国家的爆发特征，世界上 49 个国家地区, 六大洲基本上都有流行了， 所以我认为，这个架势会形成全球大流行。

　　丁香园：如果这个时刻真的来临了，大流行可能导致怎样的后果？

　　张作风： 如果发生大流行的话, 有人预测可能会有非常高比例的人群被感染，所以这种情况下，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灾难。因为新冠肺炎病死率还是比较高的。这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死亡。

　　丁香园：如何为应对大流行做好准备？

　　张作风： 我认为 最重要的措施是发展疫苗。 如果有疫苗的话，大家都可以注射预防，被感染的机会少得多。

　　此外，不管有没有疫苗，我觉得还是应该改善个人卫生习惯，包括经常洗手，洗澡，使用口罩, 加强营养，公筷分餐, 避免聚集等。

　　丁香园：理论上来说，我们离新冠病毒疫苗还有多远？疫苗投入临床使用，能否成为全球疫情的分水岭？

　　张作风： 从理论上来讲，新冠病毒疫苗应该至少还要等几个月的时间。有些硏究单位大概从 4 月开始进行动物实验，之后还要进行人体试验，最快可能要等到 9 月份。

　　不过，如果我们能有足够的疫苗投入使用，这肯定会成为全球流行的一个分水岭，因为大部分人都可以被保护，群体免疫水平会大大提升。这样的话，这个新冠病毒就不容易在人群中传播了。

　　丁香园：关于此次疫情的最终结局，有人认为新冠肺炎可能像 SARS 一样彻底消失，也有观点认为新冠肺炎可能成为类似流感的季节性流行病，您的判断是怎样的？

　　张作风： 我比较同意后面的观点，新冠肺炎将来可能会成为类似流感的流行病，变成加强型的流感。不过如果有疫苗的话，我们也不会怕它了。

　　责任编辑：飞腾、gyouza

　　题图来源：图虫创意

　　截至北京时间 2 月 29 日 9 时，新冠病毒已经扩散到全球 6 大洲，国外累计确诊 5149 例，死亡 80 例。

　　全球确诊数在 2 月 20 日之前与中国确诊数大致吻合，之后就开始逐步抬头，这表明其他国家确诊数开始进入快速增长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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