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意见｜《小妇人》：我真的很讨厌人们说爱情是女人的全部

　　本文涉及部分剧透，请谨慎阅读。

　　美国女作家露易莎·梅·奥尔科特创作的《小妇人》，或许是不少女生接触到的第一本英文名著小说。独立自主的乔、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梅格、乖乖女贝丝还有娇气的艾米，就像我们童年遇到的同桌、朋友、邻居。他们的故事自然、真诚又离经叛道，当我们因为性别而遇到困惑时，《小妇人》中的四位女孩总是能给予我们平衡家庭与事业、爱情与友情、个人主义与无私奉献的一丝曙光。

　　因此当格蕾塔·葛韦格宣布改编《小妇人》时，我们不禁为导演和演员捏了一把冷汗。既害怕它完全照搬原著，又害怕她在改编上过于大胆。作为一本南北战争时期的小说，其中的不少情节和逻辑在如今看来已经不那么新鲜和连贯。比如起初恐婚的乔选择嫁给一位对她的作品多有批评的教授，又比如自私烧掉姐姐手稿的艾米最终却与邻居成婚，获得最圆满的结局。

　　《小妇人》里的四个女孩当剧情跨过小说《小妇人》，进入续作《好妻子》，四个女孩的生活更像是与时代抗争失败后退而求其次的产物。原著作者奥尔科特也曾在与朋友通信表示后悔，当时《小妇人》的成功为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她在安排乔的结局时，不得不采纳大多数读者的意见。“我不敢拒绝，于是一反常态为她安排了一场搞笑的婚姻。”

　　好在令人惊喜的是，2019版的电影《小妇人》在采纳原著情节的同时，又给了观众一个开放式的结局。比起2017英国版《小妇人》大量删减后半部分，把《好妻子》紧凑地装填在最后一集，2019电影版《小妇人》则借由出版社老板的口吻直接提出了大部分读者和观众的疑惑：“为什么主人公乔不和邻居劳里在一起？”乔和教授的结合也被巧妙地处理成一个“盗梦空间风格的结局”（Slate杂志的评价）。

　　也许是参考了原著作者奥尔科特当时的想法和背景，电影里暗示乔和教授的雨夜情节是乔为了让作品顺利出版而续写的桥段。当出版社表示出书要赚钱必须要让女主角结婚时，镜头的时间线立马跳转至乔在姐妹的鼓励下冲出家门，在车站回头看见倾盆大雨中撑着伞的教授。这个浪漫得有些陈词滥调的桥段也呼应了奥尔科特通信时所说的“搞笑的婚姻”。

　　教授一角由路易·加瑞尔饰演影片改编的另一成功之处则在于对艾米人格的完善和描写。作为一部来源于自身经历的小说，以作者本人为原型的乔必然是整个故事的核心人物和绝对主角。站在乔的立场上，因为闹别扭而烧掉自己手稿、挤占乔的机会跟随姑妈去欧洲、为了进入上流社会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不那么喜欢的有钱人的艾米并不讨喜。

　　特别是在“二度银幕情侣”西尔莎·罗南和蒂莫西·柴勒梅德的演绎下，横插在乔与劳里间美好初恋间的艾米更是“罪人”。乔和劳里的高光情节出现在第一次相遇，不爱社交的劳里遇到裙子坏掉的乔，两人在聚会外的走廊上自在随性地共舞。舞蹈这一元素也在片中频繁出现，格蕾塔·葛韦格在indiewire的采访中曾表示，她希望让影像呈现出舞蹈般的轻盈和轻快，让《小妇人》显得更加现代化，也能为观众提供镜头和情节之外的复杂感受。

　　《小妇人》是罗南和甜茶自《伯德小姐》之后又一次演情侣相比起来，劳里和艾米的相处主要集中在后半部分，“先入为主”的观众或许会很难接受艾米和劳里两人突如其来的双向爱情。但可贵的是，在弗洛伦斯·皮尤的演绎下，艾米这个角色有了难得的沉稳和可爱。在欧洲部分，艾米展现出对自身境遇清醒的认知。从小暗恋劳里的艾米会拒绝劳里的示好，“我一生在任何事情上都仅次于乔，我也不会是你满足的人，就因为你不能拥有她。”面对婚姻，她清楚地表明了自己身为女性的困境和必须做出的让步：“我不是诗人，我只是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办法自己挣钱，也不足以谋生或养家糊口。如果我有自己的钱，那笔钱就属于我丈夫。如果我们有孩子，孩子也只是丈夫的财产。所以不要告诉我婚姻不是一个经济命题，因为它是。”

　　有了这部分铺垫，虽然艾米和劳里的结合还是略显仓促，两人的结合也不再显得无理可循。导演格蕾塔·葛韦格曾表示，选择皮尤是因为她“自信、霸气”，这与她理解的艾米更加相符。葛韦格在播客中说：“艾米比我以前认为的要好得多。这也让我意识到，以往能清楚说出自己想要追求什么的角色，往往是我们长期讨厌的角色。”现在看来，皮尤虽然长相略显成熟，声音带有沙哑，但不失为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之一，难怪她也凭借这个不招人喜欢的角色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艾米和劳里最终走到了一起格蕾塔·葛韦格着手于改编《小妇人》的原因不难解释。这部描写女性平凡家庭生活的电影，对于女性导演，尤其是在好莱坞被广泛认为只有拍摄奇幻动作和超级英雄片才能获得认可的女性导演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也符合当今好莱坞女性主义的主流价值观。通过2017年的《伯德小姐》，格蕾塔·葛韦格一战成名，成为历史上第五位提名最佳导演的女导演。这次她与西尔莎·罗南的再度合作，又让她成为史上第一个两度获提名该奖项的女导演，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再向奥斯卡小金人迈进一步。

　　总体上说，2019版的《小妇人》俏皮、轻快、温馨，但它同时也打破了以往读者和观众对于女性故事的期待，不够甜蜜，也不那么圆满，但这或许正是这个IP出版150余年后仍然充满魅力的原因。即使你不一定完全认同四位女孩与母亲马奇太太的生活态度，却依然能在书中找到自己残存的影子。我们都想成为打破世俗的乔，但岁月悠悠，我们最终都会成为各式各样的“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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