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怪物、奇幻，老套的《水形物语》凭什么成奥斯卡最大赢家？

　　当奇幻电影《水形物语》成为第90届奥斯卡奖最大赢家，同时也成为口碑争议最大一部电影。

　　第90届奥斯卡颁奖礼上，《水形物语》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原创配乐四项大奖。毫无疑问，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成了当晚的最大赢家。上一部拿到最高奖项的幻想题材电影还是2003年的《指环王3：王者无敌》。

　　这也是六年来，墨西哥裔导演第四次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2013年凭借《地心引力》获得该奖的阿方索·卡隆以及2014年、2015年凭借《鸟人》和《荒野猎人》连续两年拿下这一奖项的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都是墨西哥裔导演。今年，托罗加盟奥斯卡俱乐部，冈萨雷斯凭借VR电影《血肉与黄沙》拿到特别成就奖。有趣的是，获得最佳动画长片和最佳原创歌曲奖的《寻梦环游记》和墨西哥也有点儿关系，导演在拿奖时特别感激了墨西哥人民，表示没有他们的优秀传统就没有《寻梦环游记》。

　　《水形物语》的胜利并不是“爆冷”。它在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拿到最高奖金狮奖，金球奖上摘得最佳导演奖，继而横扫各大北美颁奖季各大前哨奖，种种迹象都表明《水形物语》拿下奥斯卡重磅奖项的几率很大。

　　吉尔莫·德尔·托罗也绝非无名小卒。商业大片方面，国内观众比较熟悉的《环太平洋》由他执导，他早已跻身好莱坞A级导演的行列。奥斯卡方面，他曾凭借《潘神的迷宫》拿下第79届奥斯卡最佳摄影等三项大奖。人们更加关心的是，为什么是讲述哑女和鱼人浪漫爱情故事的《水形物语》得到欧美评委的喜爱，而不是此前同样呼声极高的《三块广告牌》拿下大奖，即便与托罗自己的作品相比，《潘神的迷宫》也有着更高的艺术水准和创新意识。

　　“这是献给古典电影的一封情书，致敬好莱坞的黄金时代。”不少学院成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此评价《水形物语》。

　　这样的论调和去年的《爱乐之城》大受好评的理由非常相似，再远一些还可以联想到2011年同样拿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黑白默片《艺术家》。和去年的《月光男孩》以及前年的《聚焦》相比，《水形物语》更像是学院派可能会选择的电影。

　　它有着好莱坞黄金时代电影的样子，沿袭了传统浪漫爱情的故事线，影片中遍布迷影情结。女主角艾丽莎和房东喜欢在家里看各种老歌舞片，比如秀兰邓波的《小上校》；艾丽莎想象与鱼人共舞的场面致敬阿斯泰尔和罗杰斯的《海上恋舞》；鱼人从家中逃出来跑到电影院，影院正在播映的是1960年的老电影《路得记》，艾丽莎的家干脆就在影院楼上。《水形物语》不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却处处彰显着电影的力量，它能够唤起人们对古典电影的记忆，无论是它的风格、它的故事，还是那些丰富精致的细节。

　　这也是一部托罗才能拍出来的电影，里面包含了他热爱的一切因素：暗黑童话、怪物、怀旧。

　　在他的电影生涯中，几乎每部电影中都有奇形异状的怪兽。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喜欢涂抹各种各样的怪物，信仰天主教的祖母曾经两次在教堂里召集一群人为他驱邪。《水形物语》的灵感源自1954年的科幻恐怖片《黑湖妖谭》，电影中有一个来自亚马逊河的半人半鱼的怪物，爱上了一个美女科学家，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水形物语》中，托罗圆了自己的梦。

　　托罗的人格魅力为他争取了不少选票。通常，当一个导演或演员被奥斯卡提名，他们一般不会参与新的项目，而是全身心投入到颁奖季的竞选当中。托罗总能在映后谈中获得观众和影评人的喜爱，他的肺腑之言和真诚态度往往能够引发人们的共鸣和喜爱。

　　“在你非常喜欢《水形物语》的情况下，如果你能够听到托罗讲述自己如何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你对电影的喜爱将会增加更多。”很多年长的学院成员一致认为，托罗是一位可爱的导演，他的亲和力让他从一众资深导演中胜出。克里斯托弗·诺兰就不会像他那样，花20分钟讲述爱情的力量，也不会给学院成员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影片阐释。

　　《水形物语》讲的是半个世纪以前冷战时期的故事，同时隐藏着这位墨西哥导演对充满偏见的社会的批评，这是一部和当下现实有关的电影，也是他所有电影中最具普世意义的一部作品。

　　在整个颁奖季，托罗不止一次强调自己少数族裔的身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而《水形物语》是一部关于“拥抱他者”的寓言电影，有着他作为移民所体验的一切，一开始剧本的名字叫作《艰难时日的童话》，他想表达的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关于同理心，关于人们需要彼此支撑、彼此依靠才能够幸存。”女主角是一个哑女清洁工，她的房东是一个未出柜的同志，好友是黑人女性，恋爱对象是鱼人，迈克尔·香农扮演的大反派是一个残酷的白人男性，他的宗教信仰没有帮助他得到任何东西包括爱情。世俗定义的弱势群体最终团结在一起，抵抗黑暗。

　　托罗在致辞时反复提及“移民”的主题：“电影能帮助我们理解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那些来自不同性别、不同种族、不同社会阶层的人，让人们意识到异类并不是敌人。这就是电影的魅力。我认为，电影行业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抹去沙滩上的界限，我们应该继续这样做。”

　　《水形物语》和好莱坞兴起的#OscarsSoWhite和#TimesUp运动不谋而合，同样旨在批评工作环境缺乏对女性和有色人种的包容，把奖项颁给《水形物语》，也可以理解成奥斯卡正在告诉人们，他们正在努力聚焦那些被忽视的人群，希望能够向他们提供更公平、开放的环境。

　　正如托罗所言：“我本来以为这一切永远不会发生，但梦想实现了，我要告诉那些希望通过幻想故事映照真实世界的人们，你们都可以做到，这里有一扇门，勇敢地踢开它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