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二十一】小妇人

　　走进这家小店，就有点后悔。想吃点对胃口的，一看墙上的招贴，也是些稀松平常，吃厌烦了的。站了半天，不知吃啥，还不至于一个人，没趣没味地上酒楼去。原本也是走了几个小店的，闻着阵阵火辣呛鼻子的味儿，就十二分不对头，又热得心里焦慌，只这里开着空调，所以进来了。

　　吃饭的，只有我一个人。店里一个女人，两个半大孩子。小男孩，在玩手机，大约过关不顺畅，变玩边骂娘；稍大的姑娘坐在旁边，看修仙剧，一脸傻笑。女人黑而瘦，穿着绿短裙，收拾得倒挺利落，笑起来，眼如月牙，眼波清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说了半天话，她没听懂。小男孩抬起头，凶巴巴的给她翻译，她讪讪的。我随口要了一份饺子。

　　等饺子上桌，我就知道这女人是河南周口的。两孩子暑假了，过来玩。我听她说老家话能听懂大半，就叫她别说普通话，方才沟通略畅。饺子是韭菜的，个大，味道一般，好在她配了一盘泡黄瓜，免费的。十元钱，把我撑了个大饱。

　　第二个星期天，我又去了，她竟然还记得我。店里又是我一个人。可能是客人太少了，没有混乱她的记忆。两个孩子，还是干老本行，一个玩游戏，一个看电视。都连头也没抬。我问有没有辣椒炒肉丝。女人说有，但没饭了。我就另要了一份饺子。饺子吃完，女人却把辣椒炒肉丝端上来了。我吃了一惊，但没有惊动她。我想她一定是没听到我说不要。我又不好纠正，因为我吃了饺子，肚子不饿，只吃了青椒，把肉丝给剩下了。她说，你们四川人，不怕辣。俺们可不中。我满头大汗，嘿嘿而笑。算了账，走在路头才想起，这次女人没上免费泡菜了。

　　这个星期天，我又去了。进去，却没有开空调。小男孩子还是玩游戏，小姑娘还是看电视。前两次饺子吃腻了，我又要了一份辣椒炒肉丝。她那姑娘，这次一反常态，伶俐地给我盛来了一碗饭。我说，菜还没炒，饭上来了，凉了。她就给倒回去了。继续坐下去看电视。

　　菜上桌。这次，菜里全是辣椒，肉丝遍寻不见。是了，她一定是知我上次没吃肉丝，以为我忌荤，只用辣椒来成全我。我叫着开了空调，仍吃得满头大汗。一算账，竟然比别的店贵了五元。我并未说破。我出了店，边走边琢磨，我倒还来吃不吃呢？倘不来，于她的损失，有点大。依我看来，我已经是她少有的常客了。可我怎么就做了这儿的常客了呢？我点了一颗烟，呼出了一团烟雾，我走进了烟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