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今年最大尺度国产电影，胡歌撕掉偶像标签？

　　对于国内影迷来说，年底就是一场观影狂欢，光是院线电影，就有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的《星际探索》，脑洞大开的《勇敢者游戏2》，当然最让人期待的，一定是《南方车站的聚会》。

　　神隐五年，重新归来

　　《南方车站的聚会》是玛妮下半年最期待的电影之一，期待的原因有很多，首当其冲当然是导演刁亦男的回归。

　　五年前，刁亦男凭第三部长片作品《白日焰火》捧走柏林金熊奖，成为迄今为止最后一部夺得欧洲三大最高奖的国产电影。此后神隐五年，带着《南方车站的聚会》归来，一出手，又入围了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主竞赛。

　　本片虽然最终没有收获大奖，但在戛纳也取得了不错的口碑，尤其是据说“鬼才”昆汀看得嗨翻全场，实在是让玛妮一万个好奇，这到底是一部什么气质的电影。

　　《南方车站的聚会》的故事发生在武汉的一个郊外城中村野鹅湖，胡歌饰演的男主角周泽农，是一个刚刚刑满出狱的盗窃团伙小头目。

　　刚刚出狱，就与另一盗窃团伙因争夺地盘发生斗殴事件，双方火并时，周泽农开枪误杀警察，导致他不得不逃入野鹅湖，躲避警方追捕。

　　为了抓捕周泽农，警方发出悬赏令，提供线索者将获得30万元的赏金，于是走投无路的周泽农设计让妻子杨淑俊举报自己。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在这其中，周泽农的死对头、曾经的好兄弟、身份不明的陪泳女刘爱爱都想私吞这笔钱。

　　于是在赏金的诱惑下，几伙人狭路相逢野鹅湖……

　　霓虹美学，东方韵味

　　总的来说，《南方车站的聚会》有惊喜，但也让人失望。

　　本片的优点非常明显，就是在形式感和视听设计上的探索。从剧情来说，本片和导演前作《白日焰火》一样，内核都是典型的黑色电影。

　　所谓黑色电影，其实很难准确定义它，但脏乱暗的城市街道、随处可见的扭曲阴影、重口味的血腥画面、毒如蛇蝎的美女都是它的特征之一，而本片则完美继承了黑色电影的表现主义风格，利用强烈的明暗对比，用黑夜中的阴影来表现主角的情绪。

　　

　　比如周泽农在楼道里被人追杀时，他疯狂地向远处奔跑，然而镜头却没有跟上他的运动，反而是对准周泽农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随着周泽农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墙上的影子也越来越大。

　　这种避开人物表情和肢体运动，用影像的张力来传递周泽农内心的压抑和绝望，就是典型的表现主义手法。

　　

　　但《南方车站的聚会》又和传统的黑色电影不同，黑色电影起源于黑白片时代，所以影子是它最重要的表现方式，而本片则是在此基础上，对视听做出了更加大胆的处理——

　　首先是在视觉上，借助高饱和度的霓虹灯装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野鹅湖，并且用紫、红、黄、绿等色彩包围处于阴影中的周泽农和刘爱爱，借此放大他们内心的不安与迷茫。

　　同时，绚烂的霓虹灯最大程度地刺激着观众的感官体验，从电影一开始，在雨夜红光中疯狂逃跑的周泽农，到迷失在五彩荧光跑鞋中，战战兢兢的刘爱爱，再到那把穿肠破肚，被染成血红色的雨伞，无处不在的色彩让暴力变得更加浓烈和乖戾，刺激着观众的肾上腺素飙升。

　　其次是在听觉上，一般来说，霓虹美学的“最佳搭档”是带有迷幻特质的现代电子乐，《银翼杀人》、《亡命驾驶》以及《好时光》，无一不是这样的视听组合。

　　但刁亦男没有一味重复，反而是在武侠片大师胡金铨的作品中汲取灵感，借用京剧中密集的鼓点，结合武汉乡镇凌乱、无序的现代景观，营造出江湖厮杀的氛围，让来自于西方的黑色电影，多了一种浪漫、凌冽的武侠气质。

　　胡金铨是真正的中国武侠片“教父”，他的电影有诸多强烈的个人风格，其中之一就是擅长利用京剧的打击乐器和鼓点，来增强各方势力间的对垒和补足紧张氛围。

　　在那场紧张的筒子楼追逐戏中，导演直接借用胡金铨电影《大醉侠》的配乐，让周泽农、盗窃团队、警察三方踩着紧密的鼓点明争暗斗，紧张的氛围在鼓点催动下变得更具武侠韵味。

　　

　　同时，大量雨水和湖面产生的水雾和烟气，让整部电影既有“难以挣脱命运”的悲剧感，也有行走于现代江湖中的古风味，这就是本片独属于东方武侠片的气质。

　　一边是现代的霓虹灯美学，一边是具有江湖气的东方武侠，再加上古典的表现主义，这些突出的视听元素，都让《南方车站的聚会》成为本年度国产电影中，最独特的视觉系大片。

　　形式为大，严重偏科

　　虽然夸了很多，但不代表这是一部没有缺点的电影，甚至可以说，它的缺点非常突出，那就是对于美学的极致追求，弱化了剧本对人物情感的塑造。

　　而造成人物扁平化的原因，在于以下两个方面：第一，是人物、剧情与视听的脱节。

　　视听方面的出色并不一定要牺牲剧情内容，比如与同是黑色电影+霓虹美学簇拥者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相比，虽然尼古拉斯的电影也有内容空洞、人物苍白的硬伤，但尼古拉斯能够利用色彩去渲染人物情绪。

　　在同样入围戛纳主竞赛的《亡命驾驶》中，高司令饰演的主角和周泽农一样木讷疏离、沉默寡言，但主角身后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与阴影，突如其来的暴力枪战戏，就完美地起到了承载情感的作用，适当的光影色彩出现在适当的场景中，让角色内心情感的变化，与电影美学完美地结合起来，这就是视听语言拯救故事剧情的正面例子。

　　但在本片中，人物和剧情的塑造与华丽的视觉效果几乎是脱节的，光影和色彩只做到了刺激感官没能传递角色情感，作为主角的周泽龙和刘爱爱，变成了筒子楼、热闹夜市、马戏团、野鹅湖等城市布景出场的舞台，融于野鹅湖的城市空间、大雨黑夜里，这就导致很多人在看完电影后只记得绚烂的光影效果，无法深入探知人物内心世界。

　　第二，是角色塑造完全让位于视觉呈现。

　　与导演前作《白日焰火》相比，同是犯罪题材的黑色电影，《白日焰火》完整地塑造了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张自力，他的失意、矛盾与痛苦，都能通过廖凡的表演传递给观众，这也是为什么那段破案后的尬舞能打动如此多人。

　　

　　而在本片中，几乎找不到一个能打动人心的角色，所有人物的情感、背景都让位于视觉呈现，尤其是导演还采取了线性叙事的手法，前因后果不断地穿插闪回，这使得主角的情绪割裂更加严重。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作为主角的周泽农，他一言不合就举枪杀人，死前还惦记着妻儿的未来，看似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暴戾亡命徒，但真正对其内心情感的触及几乎是空白的，他明明经历了被各方追杀、被妻子出卖、被兄弟背叛、被刘爱爱利用，我们却无法感受到他内心情感的变化。

　　毫无疑问，《南方车站的聚会》是一部优缺点都很明显的电影，但这并不代表它是一部不好的电影，至少在玛妮看来，这种形式高于内容，视听风格上做到极致的电影，在华语电影中依然是一个少见又可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