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喜欢《寄生虫》

栏目:娱乐资讯  时间:2020-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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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虫》这部韩国金棕榈的热度如此之高,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熟肉未出之前,学韩语的浪潮几欲复兴;熟肉一出,年度抢看大赛、写影评大赛纷至沓来,热闹得犹如过春节。

  但是,相比于去年《小偷家族》的压倒性好评,《寄生虫》在好评占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发生了小范围内的两极分化评价。

  《寄生虫》

  正方认为,奉俊昊用极端的寓言化叙事、用商业片外壳抵达了一种本质的真实,完成了对阶级的批判性思考。

  反方则认为,《寄生虫》并没有触摸到本质上的真实,整部片子都呈现出一股刻意感和匠气,故意蠢化富人营造戏剧张力,金棕榈名不副实。

  我基本同意反方。

  金棕榈倒不至于名不副实,但《寄生虫》所展现出的电影景观以及韩国电影的一贯弊病,确实有值得讨论的空间。

  但在说为什么不喜欢《寄生虫》之前,要先说说为什么它是一部成功且有效的商业片。

  (请注意,下文有剧透)

  既然是寄生,那便有虫子和宿主。

  便有弱者与强者两种人,依附与被依附两种关系。

  以父亲基泽为首的穷人一家,想方设法陆续以家教老师、艺术老师、司机和仆人的身份进入一户富人家庭,他们用骗术和假身份聚居于此。

  虫子与宿主,穷人与富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姿态,奉俊昊用空间来呈现。

  影片开头就是个空镜,一扇窗户区隔开里外空间——窗户内是基泽一家的生活空间,而窗户外则是街道。

  这个空镜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却毫不烦闷,因为它本身就展现了一个“奇观”。

  窗户意味着一个住处的高点,但这家人窗外望出去的风景竟然是地面。

  随后一个镜头——下沉,沉下去,就是这家人的所居之地。

  就这一个镜头,生活于地面之下的寄生虫景观便浮出水面,大师笔力。

  一家人举起手机向天花板上搜寻wifi信号的一幕更是惊艳——

  不仅以一个长镜头展示了这个半地下室的生存环境,也赤裸裸揭示了这个家庭向上寻求攀附的姿态,他们在地下,只能不断举高、不断攀附。

  在展现穷人家庭时,摄影机不断地下沉;而当来到富人家庭,摄像机是随这个下层家庭一起攀爬、上升的。

  当穷人家儿子到富人家求职时,先是要上一个长长的大斜坡,然后是无尽向上的楼梯。

  他不断地爬、不断地仰视,终于得以窥见这个豪宅的真面目。

  “楼梯”这个意象在片中出现了多次,无疑是阶级差距的象征,而一次次的上下楼梯则是阶级的不断流动。

  也因此,片中诸多欺骗段落,都发生在上下楼梯时——

  家教完下楼梯时,基宇向夫人介绍了自己的妹妹做艺术教师。

  又是下楼梯时,妹妹对司机进行了陷害,并提出让自己的父亲来替代司机的职位。

  上扶梯时,父亲基泽给太太看了照片,诬陷女管家身患重病,成功为自己的妻子上位铲除了障碍。

  而当片中最大的转折发生时,一场大雨完全冲散了这个家。

  一个远景打过去,这一家人一格一格地奔逃下楼梯,而这下行楼梯长得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但他们也只能如雨后虫兽般四下散逃。

  形成巨大讽刺的是,大雨完全毁坏了穷人的住处,却对富人们一点影响都没有,这雨甚至是他们怡情的工具。

  小男孩搬出帐篷制造一场雨中露营,父母伴着这雨声调情。

  而当雨过天晴,富人们感叹着雨后空气清新时,体育馆里则汇聚着无数因这场大雨而丧失住处的人群。

  上上下下,浮浮沉沉,奉俊昊的空间叙事不可谓不有效。

  原住民对于富人来说只是一种“想象”,却是穷人们的真实处境

  奉俊昊似乎有意在片中设置了一条地平线,上为宿主,下为寄生虫,把它们截然分为两种景观。

  这条地平线是窗户——

  穷人们看到的是飞扬的尘土、是撒杀虫剂的消毒车、是一个个的醉汉和在路边撒尿的男人,即使是这样的景象,他们也得仰起头才能看到。

  而当来到豪宅,巨大的落地窗让景色一览无遗,这样的美景他们只需平视就能尽收眼底。

  手机也作为一种媒介,划分出这个家庭寄生的不同状态。

  当一家人都“寄生”到上流家庭时,遇到有醉汉来门口撒尿,之前不敢上前的基宇,拿着石头和水就冲上前阻拦了。

  他与醉汉相互泼水的一幕,被妹妹用手机给拍摄下来了。

  注意这一幕,简直是梦幻般的慢镜头,充满了不真实感。

  在这一家人都在富人家找到工作后,手机是一种制造“完美幻觉”的媒介,为生活带来不真实感。

  而当他们一家人的骗局被女管家揭露时,女管家用手机照下他们一家人的窘态,这时手机又成了揭发丑陋真相的媒介。

  由美到丑,实则是一家人地位与心态的转变。

  类似的两极对比《寄生虫》中比比皆是,这些明显的隐喻与对比足够有效、足够点题。

  作为一部商业片,精巧的文本、高超的电影语言、抓人的表演以及一定的社会批判性,《寄生虫》都有了。

  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就足以构成一部真正的好电影吗?

  为什么我不喜欢《寄生虫》,这就顺带着去年李沧东在戛纳颗粒无收的《燃烧》来讲讲。

  1、仍逃不开商业片的“简单化”逻辑

  蠢化富人是《寄生虫》招来部分差评的原因。

  富人的确有可能因没受过苦而善良与单纯,但处于上流社会如此之久,他们对人的“身份”和“职业”本身应是有一定敏感度的,但片中穷人一家如此容易就装扮成职业教师、职业司机和高级管家,太不合理。

  这个上层家庭应认识不少首尔大学的毕业生,甚至家族内部就可能有人毕业于首尔大学,在这种情况下,假装名牌大学毕业的基宇是如何不被识破?

  在此前举止粗俗的母亲,如何能胜任高级管家的职位,熟悉各种高级菜肴的做法、熟悉各种料理名贵衣服家具的方式?

  管家切的水果与母亲切的水果对比,导演意识到了区别,却不深入

  导演在这些问题上,不给我们太多细节上的展示。

  关键时刻,装装腔作作势,就糊弄过去了。

  有人说,这明显是奉俊昊导演故意将设定极端化,以一种寓言式荒诞式的叙事方法来讲故事,只要最终能抵达本质真实就够了。

  这就涉及到《寄生虫》的第二个问题——

  2、极端寓言化的电影真的能最终导向真实?

  我不同意。

  在看完《寄生虫》后,有多少人会去思考下层阶级寄生的缘由是什么?会思考两个阶级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是什么?会思考为何底层人民更容易自相残杀?

  很少。

  豆瓣上一水的短评总结起来就五个字:底层如蝼蚁。

  极端寓言化并不导向真实,它只是导向结论,并让观众在看完电影后喃喃地说“阶级差异真可怕”,仅此而已。

  有更深入吗?至少目前为止我看的,太少了。

  它没有让人真正思考人究竟如何存在、如何活着,它甚至无法使那几个主角逃离电影的框架而存在。

  一旦看完《寄生虫》,你将无法想象他们在那所豪宅里该如何小心翼翼,他们一家人将如何相互依偎。

  你甚至无法想象他们每天都会在手机上浏览什么内容。

  这就是不真实感,人物脱离了电影无法真正立住。

  反观《燃烧》,你太能想象惠美每天如何为了还卡债而在街边舞动着自己的身体,也太能想象钟秀如何听着北韩广播度过那一个个难熬的夜晚了。

  你甚至能想象Ben如何在烧掉一个个“塑料棚”后会发出怎样的一阵无聊叹息。

  《燃烧》

  当李沧东双手捧出他的《燃烧》时,llittle hunger和great hunger的讨论一下子燎原遍地,他对年轻人某种“虚无”情绪的体认已经精准到了见血的地步。

  他用这么一个虚实交错的故事,真正引发了某种思考:

  究竟何为真实?遭受着little hunger的人群究竟是如何被遭受great hunger的人一步步吞噬而成为祭品的?

  《燃烧》所表现出的某种阶级锁链

  如若无法像《燃烧》一样,真正理解人物的内心逻辑,无法真正想象人物所处的生存环境,无法真正让人物在电影外活起来。

  这样的真实难道不是矫饰的真实?

  于是,让我们导向第三个问题——

  3、为什么《寄生虫》失掉了真实性?

  气味,是《寄生虫》的题眼。

  把“气味”抽象化为穷人与富人之间明晃晃的阶级鸿沟,的确有效。

  但这“抽象化”本身难道没有问题吗?

  把阶级鸿沟抽象为气味,的确使观众都能解读出这层隐喻从而得到快感,但随后呢?

  阶级鸿沟本该有太多可以深挖的沟渠,此时却被轻飘飘化为几缕难闻的气味,被观众看到,随后忘记。

  当它被抽象化、拟像化、被变成一个隐喻时,当作者努力地寻求另一个东西与之划等号时,中间一切值得思辨的微小差异都消失殆尽。

  却正是这其间的微小差异,才构成了这阶级的鸿沟。

  这就是问题。

  富人对穷人的态度,在《燃烧》里则丰满与不可捉摸得多。

  Ben将挑中的女孩们带到朋友们面前供他们取乐,去屡屡在观赏她们“表演”时打了哈欠,并在随后露出某种诡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和哈欠令人捉摸不透,却极其准确且含义丰富。

  《燃烧》

  两个阶层之间,远不只是“气味”如此简单。

  不是说不能刻画两个阶层的差异,而是这种仅仅把聪明和蠢作为两个阶层差异的特征来强烈放大的做法,着实太片面。

  两个阶层究竟区别在哪?实际上更一整套认知体系和对生命意义理解的不同,而非单纯的富人更善良或穷人更精明。

  再说住处,《寄生虫》直截了当地描写穷人们居住于狭小的半地下室中,马桶是高于一切的存在,一穷一富的对比极其明显。

  《燃烧》中也有对居所的直接描绘,却有一个极其精妙的设置——

  惠美住在狭小的屋子里,阴暗潮湿,每天屋子唯一获得阳光的时刻是在南山观景台将阳光反射过来时。

  于是当发生身体接触时,钟秀望着这反射过来的、不太真实的阳光,呆住了。

  钟秀则能真正沐浴到大片的阳光,体验着真正的清晨、正午与黄昏。

  但代价是他必须居住在破落的农村,必须每日听着北韩广播乏味过日。

  这些真正揭示阶级差异的场景,李沧东都没有直接展现,永远是人物在行动,而环境作为垫底的真实存在。

  《燃烧》并不像《寄生虫》一样只描述社会运行的秩序,而是先让人物活起来,再让观众从细小的生活细节中延展他们的生活,从而由里到外地构筑起真正的生活秩序。

  唯此,才能有真正的真实感诞生。

  说到底,李沧东在拍人,而奉俊昊还在拍事件。

  拍事件并不低级,但说到底,拍一个主角无法立起来的事件,终究还是太过单薄。

  而奉俊昊的前作《杀人回忆》,正是贡献了人物丰满的故事片的范本。

  《杀人回忆》

  奉俊昊用极度精巧的剧本和精妙的视听语言来拍一个事件,但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过于算计的精妙反倒会对影片内在的生命力造成某种吞噬。

  而李沧东在创作中所展现出来的拙里藏刀和大智若愚,才是更好的状态。

  《薄荷糖》中展现出来的人被碾压的状态

  豆瓣网友@南悠一 这么评价《寄生虫》——

  我基本同意。

  当你以共情层面衡量它,会发现导演的“操控性”过强;而当你以思考层面来考量它,则会发现《寄生虫》并没有寄寓真正的思考。

  它只是简单地描述了社会的运行规则,虽然奉俊昊高超的视听语言让这描述本身足够震撼。

  所以,如若作为一部商业片和剧情片来看,《寄生虫》是个8分佳作。

  但如若以金棕榈维度来衡量《寄生虫》,我想这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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