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烽火中的伉俪
精神矍铄的董悦
迁西县新集镇上董庄子村,四面环山,风景秀丽。村子向西、南、北各方伸出数条沟岔,树木繁茂、绿荫遮蔽街头巷尾。抗战时期这里一直是八路军的堡垒村。
见到董悦时,他盘腿坐在炕上,膝边放了几个手工装订的宣纸小本子,还有一个铁丝做的、锈迹斑斑的小工具。
聊起抗战参军,董悦翘着银色的山羊胡,娓娓道来:“我是1926年1月3日生,早在13岁开始,我就穿梭于各村之间,帮助地下党跑秘密信,孩子的身份使我一次次躲过了日军的盘查。在革命形势非常严峻的情况下,1943年2月,我参加了区小队。”
说话间,董悦拿起一个小本子,打开已经发黄的内页说:“这是教大家做地雷的小书,都是那时候冀东军分区油印的。”随手,他又拿起那个铁丝做的工具说:“这是下地雷的套子,别看简陋,主要是下引线用的,埋地雷离不开它。”
抗战年代,八路军的伤病员都在董悦爷爷家的东屋套间内养伤,如遇紧急情况,便转移到村西藏人洞内。当年随着抗战的深入,日军对新集一带的践踏逐日加深。
因为上董庄子村是重要的联络点、军情转运站,地下党和民兵武装最为活跃,也招来驻徐庄子、新集据点的日伪军,常到村子里进行扫荡。
董悦青年时期和老年时期对比
“当时在我们附近,有新集、徐庄子、尹庄和西岗共4个鬼子据点,相距不到20里。我们所在的7个自然村只有一杆枪。”董悦讲,虽然抗日形势很严峻,但村里的地下党组织一直很活跃。
参加区小队后,董悦便拿着那唯一的一杆枪,给村里的七八个民兵做掩护,扰乱日伪军各据点之间的通讯设施。
“经过严格考验,我在1943年7月火线入党。”1944年春天,董悦的区小队曾经在新集西的三十二岭被日军包围,日军从北向南进攻,他带着大家向南跑,期间被日军子弹打伤了腿,自己都不知道疼,带着战友们趁着天没亮偷偷转移了。
在区小队干了一年后,雷烟(化名,真名叫赵增田,当时是冀东军区爆破教员)到区小队通知队长,带着董悦去军分区司令部,当了警卫员。
“那时候,组织上为了锻炼我,我身兼警卫员、通信员、联络员。”董悦当通信员时,奉命化装成农民去玉田给冀热辽军区18军分区司令员何能彬送信,因为路途中要过很多日军检查点,他就把信件卷起来,穿在袜子里。
“过了好几处检查点,我终于找到司令员,从袜子里拿出信,何能彬一边看信件一边说臭。”董悦说到这,红润的面颊笑开了花。
董悦和刘进忠合影
“那个时候不易啊,鬼子太残暴。”说着,董悦指着坐在炕沿上的老伴说:“我老伴是1944年入党的老党员。”
董悦的老伴叫刘进忠,和他同岁,也是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1944年初嫁给董悦。那个年代,老百姓民不聊生,刘进忠家与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吃了上顿愁下顿,有时连糠菜也吃不上,整日饥肠辘辘、提心吊胆。
最惊险的一次,是董悦将几颗手榴弹放在了家里,正赶上日本兵到村里抢吃的。“家里人手忙脚乱地将手榴弹藏到灶膛里,没想到日本兵让家里的妇女给他们煮鸡蛋,炖鸡吃。”刘进忠说,日本兵就在身边,慌乱中忘了哪个灶膛里藏着手榴弹,究竟该在哪个灶膛点火,自己也不知道。最幸运的是,点火的灶膛里没有手榴弹,万幸与“死神”擦肩而过。受董悦影响,刘进忠也怀着坚定的信仰,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抗日斗争中。1944年4月6日,她被党组织接纳,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介绍人是同村的党员杨赵生和董景合,和她同时入党的还有李金花、李淑萍、欧翠萍3位妇女。
入党后,刘进忠还担任了上董村妇救主任。4名女党员同心协力,配合、组织当地民兵开展工作,为军队保存军粮、军衣、枪支等。这期间,她还带领董立国、杨赵生、李连平、董景合、董京等用了半个月时间,挖了一口藏粮洞。
“挖藏粮洞,选址是关键,既要离调粮的集聚地近,又要隐蔽。”经周密研究,刘进忠把藏粮洞的位置定在村西沟。这里地处向阳坡,北靠石坝墙,依墙斜向地内延伸。地洞挖了约3尺宽、6尺高,洞内渐宽、渐深,洞的尽头宽约3丈、高约8尺,能储粮食上万斤。洞口用石头垒好,洞口外摆上草叶和乱树枝,敌人就很难发现。
董悦的退伍证明
储运粮食时,上级先通知刘进忠做好藏粮准备。军粮一般是每天下午到,上万斤军粮集中到村西李家打谷场上。等到夜深了,党员们背上粮袋,连夜摸黑把粮食藏起来。刘进忠他们的行动,人人守口如瓶,连家中亲人也不能告诉。敌特汉奸挖空心思想搜到八路军的生命粮,但始终没有找到。
当年,八路军战士日夜行军,因而急需鞋袜。作为妇联主任,刘进忠和3名女党员,就组织起上董村和林家峪村的妇女,昼夜赶做布鞋和军袜。
就在刘进忠在后方组织支援抗日时,丈夫董悦在遵化沙坡峪战斗中负了伤,因失血过多,命悬一线。刘进忠紧急奔赴八路军流动医院照顾丈夫。
董悦伤得很重,由于医疗条件有限,伤口感染。有时伤口破裂,血流如注,一日昏过去数次。她为丈夫献血3次,每天陪伴在他左右,精心照顾。
有一天,一位伤员截去右小腿,失血过多,她不顾自己抽血多次,依然又抽出200毫升血,抢救那位伤员。在那段充满煎熬的日子里,刘进忠天天盼望着、祈祷着丈夫早日康复。
“在老伴的细心照料下,我最终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重新回到战场,继续回到部队参加战斗。她也如释重负,又回到之前的岗位上。”讲到这里,董悦和刘进忠默契地互相望了一眼,两人欣慰地笑了。
(董悦于2023年4月7日辞世)
志愿者关爱董悦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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