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超票房爆火的背后，那些不方便透露的事

　　“我手上拿着两张票面价格480的国安球票在三里屯soho走了五分钟，有俩小伙子2500要收，最火的时候也没这样吧。”吴迪在朋友圈写道。

　　

　　上周末北京国安与梅州客家的比赛在新工体开打，散票在开球前2天正式发售，120元——480元的球票在发售3分钟内宣告售罄。

　　到了比赛当天，46818名观众现场见证了足球回归，3年赛会制中超没有观众的尴尬告一段落。

　　2023年对于中国足球而言，在任何意义上都是重启的一年。然而火爆的球市能带给中国足球些许信心和商业开发上的积极信号吗？或许这个答案远比想象复杂。

　　一、爆火球市

　　“想到火了，没想到这么火。”小金在国安工作，开赛前一个月他一直收到各种亲朋好友的要票请求，本来在俱乐部工作买票的渠道信息确实会比普通人更容易一些，但是球队直到开赛前一周都没有发售散票的确定日期，小金开始分批次给要票的朋友们发信息：“悬了，可能买不到了。”

　　到了比赛当天，小金的朋友靠手速抢到了120的山顶票，从东四十条地铁站往工体走的一路上，至少有10个黄牛过来问：“卖吗？650收。”

　　迎回足球盛况的还有津门虎，同样新赛季首个主场，津门虎比赛日观众数量达到了31681人，超过申花成为中超首轮上座率最高的球队top3。

　　开赛前，李思明一直在帮津门虎做一些套票买卖的工作，“俱乐部人手不够，就叫我们来帮忙，大家都没想到今年的票会卖得这么好。”至于球市这么好的原因，李思明觉得3年疫情让大家都憋疯了，现在属于“报复性看球”的阶段，外加春天气候适宜，在户外也不会感到不适。

　　而对于未来球市的状况，李思明则仍持悲观的态度：“也就今年一年了，明年就给打回原形。”“明年球队在不在都不知道呢，要求津门虎指令性复活那位领导快退了，错过了今年，可能天津真没球队了。”

　　这份悲观不是没有道理，李思明就说这跟消费习惯和收入水平都有关系：“拿天津本地举例，我们球迷组织有个会员前几天退了，想把100块的入会费退掉。人家本职工作是辅警，一个月工资3000块钱，津门虎一个赛季套票580，他要拿出一个月工资的1/5去买球票，他还要不要有别的消费了。看球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负担了，这在二三线城市不是个例。”

　　疫情前李思明去过几次日本，“我印象特别深刻，晚上路过711，那个便利店招夜班临时工，折算过来一天能赚1000多人民币，相当于他一天就能赚一件正版的球员版球衣，这是普通人的收入水平，你用来看球的钱作为娱乐支出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但在国内真不是这么回事。”

　　二、票房重要吗

　　“中超的俱乐部一般没有专门负责票房的，都是外包出去给票务公司做。因为这个事情没有成本，票务公司卖了多少钱，来跟俱乐部分账就可以了。”国内某俱乐部工作人员小吕解释说。

　　“票房收入不重要吗？”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吕笑了：“卖票赚的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呀。”

　　

　　在商业成熟的海外联赛，一家健康的俱乐部收入来源通常由三大块构成——版权、票房和商务。这三块会作为收入明细被详细记录在每年的俱乐部财报中。以曼联举例，2019年疫情前俱乐部全年比赛日收入为1.11亿英镑，版权收入为2.412亿镑，商务赞助收入1.73亿镑、俱乐部周边产品售卖收入为1.021亿镑。

　　而国内俱乐部由于没有明确的财报披露，无法获知各项收入的具体状况。但以国安首场举例粗略估算，首场比赛46818名观众，首次套票发售20000套，二次增设套票席位4808个，全部套票票价折中折算到单场约为150元/场，单场套票总收入约为376万左右，散票价格在120-480元，单场散票收入约为550万，也就是说爆满且没有赠票的理想状况下，国安单场票房收入约为926万元。同比欧洲俱乐部，AC米兰欧冠与热刺的1/8决赛首回合票房收入为910万欧元，差距还是巨大。

　　这是国内“顶流”俱乐部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票房，普通俱乐部单场在票房上的收入能超过300万已经是非常亮眼的数字了。

　　

　　300万听起来或许还不错，毕竟门票算是纯收入，但据小吕所说，300万只能够覆盖单场比赛的安保和场租，“规格高一点的比赛，安保可能单场都要300万了，更别说还有场租。”

　　跟海外俱乐部不同，中超绝大多数俱乐部的主场都是租用，每次比赛都需向场地支付费用。主场租用的弊端除了要额外算场租支出外，还赚不到比赛日的其他费用。以英超俱乐部举例，他们年报里的比赛日收入除了票房之外，还有一部分来自场馆内的商业销售，例如卖啤酒饮料的摊位都要向俱乐部支付一定的费用。但同样的情况放在中超，这些收入都是归场馆运营方所得。

　　“恒大最火的时候这些在球场卖水和可乐的摊位每年要付100万左右，给体育场，不是给俱乐部。”恒大跟队记者成金朝说。

　　“就说恒大最火的时候，算4万人每场，有2万是套票的，平均下来100多一张吧，再扣除3-5000的赞助票，散票大概能卖到200-300元左右。但是一场比赛场租和安保加起来都要200万了。从票房里抠不到什么钱。”

　　听起来不起眼的安保费难住了很多小球队，去年就有传闻称某球队为省5万左右的安保费，报批空场比赛。“好多低级别球队，每场可能也就百来个球迷，但是你安保费还是得照付，只要现场有球迷就得付安保费。你想想百来个球迷撑死赚几千块的球票，但是他安保支出就要五六万，这谁干啊。”小吕说。

　　对小球队来说，票房收入更是杯水车薪，小吕就说外包票务就是图省事：“俱乐部懒得搞，又不赚钱，谁愿意花功夫去弄啊。”

　　“我们球队的票价就是根据往年票价，大家过会拍脑袋决定的，往上面报，领导说不行太低了，我们说定价太高没球迷来了。新赛季票价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小吕一点也不担心票价高低的问题：“有黄牛在怕什么，黄牛的票都是票务公司卖不掉的，他们又没有市场调节。比如说这场卖爆了，票务公司觉得定价低了亏了，就会让一些黄牛拿票，然后用高于票面的价格卖掉，然后他们再跟黄牛分账。”“但是卖多卖少都是你票务公司的能耐，俱乐部不操这个心，都在等着分钱。”

　　三、未来趋势

　　在体坛经济观察的采访中，虽然几位采访对象都认为票房对于俱乐部收入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一环 ，但他们也都承认票房的重要性在于潜在的商业价值。

　　“小球队可能没什么，但是对像国安这种大球队来说，票房号召力是能带来商务的。”小吕介绍说。

　　这对于现阶段招商普遍难上加难的中国足球来说也成了“救命稻草”。从去年开始的足坛反赌扫黑将中国足球的形象打入深渊，据传闻称不仅企业开始“不碰”足球，就连有些地方政府也很“忌讳”跟中国足球沾边。

　　今年中超冠名赞助商中国平安曾一度想要取消赞助中超，但鉴于双方常年的合作关系，平安最终2亿元冠名中超，比上赛季低了7000万。

　　据成金朝所说恒大最火的时候，央视直播的比赛投放场边广告60秒的价格在300万-500万，而如今只需要买10万的球迷商品就送场边广告，但是这么低廉的价格依然没能吸引商家的目光。

　　“球市的火爆肯定能带动一部分商业信心，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新的足协班子出来之后足球形象有没有什么转变。”小元说。

　　除了吸引商务之外，票房本身的价值也是递增的，“以前可能是蚊子腿肉，但是现在因为别的地方收不到钱了，所以票房能拿到几百万对俱乐部来说也算不少的收入了。去年我听说有个球队门票卖了30万，把老板高兴坏了。”小元说。

　　

　　这一部分从国安本赛季新增的套票种类也可见一斑，“今年太火了，之后在票务开发上多去花一点心思，这是一定的。”“但是涨价可能性不大，把价格抬上去了，结果真没人来了，俱乐部也很难办。”

　　而在票务开发上，国内俱乐部距离海外仍有不小的差距，例如套票的形式仍多以赠送球队周边产品为主，而以英超球队举例，套票根据价格不同还包有不同等级的餐饮等。

　　在国安中超首演爆火之后，记者联系国安方面的工作人员希望了解更多国内俱乐部未来在票务上的开发计划，但是被国安方面婉拒：“这两天来找我们想咨询票房的媒体很多，我们都拒绝了，具体原因不太方便透露。”

　　从这个回答或许也能看出，火爆的球市和超预期的票房对中国足球来说是好事，但也是复杂的事。

　　本文图片源于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