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审视生活,刘瑜这样说丨上书房

栏目:娱乐资讯  时间:2023-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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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版13年后,刘瑜的《送你一颗子弹》再版了。

  在书里,她说:我相信是一个人感受的丰富性,而不是发生在他生活中的事件的密度,决定他生活的质地;是一个人的眼睛,而不是他眼前的景色,决定他生活的色彩。这几乎是我们推荐这本书的理由。

  《送你一颗子弹》举重若轻地重新审视了生活的诸多层面。作者刘瑜通过独有的敏感知觉和细腻笔触,把日常生活陌生化,打开了一系列我们习而不察的维度。这些维度在我们熟知的知识体系中分属不同的范畴,但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既远且近的互文效应。

  这本书主要收录了刘瑜2005—2009年的生活点滴,初版于2010年,在2017年做过增删修订,随着生活各个阶段的变化,作者与读者对于其中内容的感知也有了不同的维度。对于刘瑜而言,十几年前的生活“非常稀薄”,需要通过“用感受来弥补事件的贫瘠”,来积攒“倾听自己呼吸的耐心”,在一定程度上,她相信,“这是度过有意义人生的唯一方式”。因此,这本书里充满了杂七杂八的事物和细微的感受,随着情绪的起伏而流动,展现着对待生活的热忱,包含着相信生活值得热爱的善意。

  面对被搁置的生活,她说:我默默焦虑着,自作多情地为每个人伤感。每个人的心里,有多么长的一个清单,这些清单里写着多少美好的事,可是,它们总是被推迟,被搁置,在时间的阁楼上腐烂。为什么勇气的问题总是被误以为是时间的问题,而那些沉重、抑郁、不得已的,总是被叫作生活本身。

  接下来两篇文摘,出自《送你一颗子弹》,作者刘瑜。

  

  作者: 刘瑜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品方: 胭+砚(YY) PROJECT

  文/刘瑜

  Send You A Bullet是一部巴西纪录片。影片分两个线索:一个是讲述一个巴西腐败政客Jader的贪污、被起诉、被释放、重新当选议员的故事;一个是讲圣保罗市蔚然成风的“绑架富人”现象,在这条线索上,导演采访了一个被割掉耳朵的女孩、撕过票的蒙面绑匪、专门做再造耳朵手术的外科医生、每天在胆战心惊中研究防身术的商人。

  有点像我几年前看的另一部绑匪电影:Secuestro Express。只不过那是一个故事片,场景在委内瑞拉。看来绑架流行很可能不仅仅是巴西现象或者委内瑞拉现象,而是一个拉美现象。

  那个胆战心惊的商人说他最吃惊的是,有一次他遭抢,抢劫犯在大街上抢了他的钱之后,竟然公然站在几米之外慢悠悠地数钱。

  “抢劫犯一点也不害怕,被抢的人胆战心惊,这就是巴西。巴西在向一个非常危险的方向前进,它可能会变得更糟。”

  也是,有钱人随时随地可能被绑架,那谁还敢到你这个国家或者城市来投资?而投资萎缩伤害的仅仅是有钱人吗?有钱人不去圣保罗投资还可以去北京、去孟买,而失去就业机会的巴西人却不可能随随便便移民到北京或者孟买。

  但是绑匪不会或者不想明白这个道理。他说他抢来的钱有一部分分给贫民窟里的穷人看病,即使他说的是真的,他间接伤害的穷人可能比他直接帮助的穷人要多得多,这一点,他未必明白。

  某经济学家说过,一个坏的经济学家和一个好的经济学家,区别就在于前者只计算看得见的经济成本,而后者还加上看不见的。那么,可不可以说,一个坏的绑匪和一个好的绑匪,区别就在于前者只计算看得见的行为收益,而后者还加上看不见的行为收益呢?好吧,绑匪哪有好坏之分,根据定义他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用康德的话来说,他的行为违反了“绝对律令”。

  看不见的不仅仅是他,而是拉美大陆。拉美民粹主义成风,思想基础往往在此:民众往往愿意为了暂时的、直接的利益分配而牺牲长远的、间接的收益。这种“短视”也恰恰为腐败官员提供了机会。起诉Jader的检察官在Jader重新当选议员之后痛心地说:这样一个假公济私的人,竟然还能再当选议员,实在令人悲哀。仔细想想,为什么呢?Jader玩的无非是民粹主义那一套:用短期的救济发放等小恩小惠来笼络地方选民,小恩小惠是直接的、现实的、看得见摸得着并且有一个集中的受益群体的,而制度扭曲的代价却是间接的、长远的、看不见摸不着并且分散在全民甚至接下来几代人当中的。民粹主义式的救国,是饮鸩止渴。

  改善贫困向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的利益再分配,一种是间接的投资激励。前者往往可以成为政客发家的捷径。直接的小恩小惠,加上政客充满激情的民粹主义口号,可以造就查韦斯这种“拉美英雄”。问题只是,拉美人民热血也沸腾过了,有钱人也给诅咒过了,能国有化的都国有化了,也庇隆过了,也格瓦拉过了,他们所指望的繁荣富强以及均贫富等贵贱就是迟迟不肯来临。

  当然,你永远可以诅咒美国。

  对于失败的格瓦拉们来说,幸亏还有美国。

  看完电影,同看电影的×感于最后绑匪说自己给穷人医药费,说:“弄半天是个罗宾汉啊!”

  我不以为然。穷人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用杀人放火去解决贫困问题,所以不能用社会根源来为个人暴行辩护。阶级当然是一个客观存在,但如果阶级可以为一个人的行为言论辩护,那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法院对案件一个一个地做个案分析?只要是富人,就通通送进监狱,只要是穷人,就通通放走好了。

  影片结尾的时候,记者问绑匪:“你绑架那些人,割掉他们的耳朵,事后会想起这件事、这个人吗?”

  “不想。”他说。

  也许,他也只有通过“不想”来逃避这件事情的沉重,因为一个人认识论的飞跃恰恰就发生在“想”的那一刻,因为人道主义的起点在于一个人面对另一个受苦的人并且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我是他呢?

  文/刘瑜

  政治的尽头是同情心,马蒂奥和朱莉娅的尽头是尼古拉。

  《灿烂人生》里有一个镜头是这样的:防暴警察马蒂奥的同事鲁伊奇被左翼示威者打成了瘫痪,马蒂奥在哥哥尼古拉家悲愤地说起这事,尼古拉的妻子朱莉娅,一个激进左翼分子,当时就不干了。

  “太糟了,你站在错误的一方。”

  “你肯定?那什么是正确的?穷人的一方算是正确的吗?”

  “对。”

  “鲁伊奇比你更懂什么叫贫穷。他是个穷人,把他打成植物人的人却不是。我们在这里吃蛋糕,他却躺在医院里。”

  “我受够了你的垃圾言论!”

  尼古拉只好出来调和:“请你们都别说了!“朱莉娅转身弹琴去了,马蒂奥调侃道:“你老婆不错。”尼古拉笑道:“你俩相处得也不错。”“她是那种永远正确的类型吧。”“嗯,跟你类型一样。”于是两人会心地笑了。

  《灿烂人生》里有好几个类似的情形:一场充满火药味的争论,最后以温情脉脉的谈笑收场。尼古拉的父母争吵时是这样。妹妹的婚礼上,尼古拉的被解雇工人好友和银行家好友之间的对话是这样。尼古拉父女在争论一个腐败官员是否值得同情时也是这样。

  对此女儿是这样解释的:“我太爱你了,我不会真的跟你闹翻。”

  “我太爱你了,我不会真的跟你闹翻”,似乎道出了人世间喜剧和悲剧分叉的那个秘密。很多时候,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是出于爱,其实还是不够爱。另一些时候,你忙着轰轰烈烈地爱人类,却忘记了爱身边一个一个的人。

  马蒂奥和朱莉娅都未曾深入这个道理。他们都试图通过政治斗争的途径去改变身边的世界,结果发现政治斗争的前提是对真理的掌握,而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确切地掌握了真理。朱莉娅在1960年代的左翼运动中越来越激进,抛家弃子投奔了一个恐怖组织,从事暗杀工作,最后沦为阶下囚,世界却没有因此变得更好一些。马蒂奥终其一生都在和丑恶的制度作斗争,从僵死的考官到野蛮的精神病院,从等级森严的军队到黑幕重重的警察局,但他被碰得头破血流,在一个新年之夜,他迎着窗外绽放的烟花从阳台上纵身跳下。

  而朱莉娅的丈夫、马蒂奥的哥哥尼古拉则不同。他温和而不消极,明辨是非但不急于求成。改造世界对他来说不是将一个制度连根拔起,而是从给予身边的人一点一滴的温暖开始。佐珍,片中那个被精神病院非法电击的女孩,最后不是被左翼朱莉娅或者警察马蒂奥拯救,而是在尼古拉几十年的照看下慢慢恢复。当佐珍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时,他对她说:你每天来给我的植物浇水吧,它们需要你。

  如果说改造世界是一场龟兔赛跑的话,马蒂奥就是那个兔子,而尼古拉则是那个跑得慢却跑得远的乌龟。马蒂奥在不断的碰壁中也逐渐认识到这一点,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那样的耐心啊,在与可爱的姑娘美瑞娜相识之时,他这样自我介绍:我叫尼古拉。

  也许为我们的行为守卫底线的,不是政治、不是宗教、不是法律,而是尼古拉的考官所说的“同情心”。读书读到“文革”时某派怎样毒打某派的暴行时,我总是惊骇不已,因为这全都是假真理的名义。若是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同情心的底线呢?一个政治、法律、宗教都无法突破的底线呢?也许人世的希望不在于发现真理,而在于追问一句,发现真理又如何。

  这个电影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片中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却不虚假。我想导演真是个善良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柔情似水。他让激进的朱莉娅弹得一手好钢琴,让暴躁的马蒂奥成为一个书迷,让美瑞娜在失去马蒂奥之后得到儿子,让尼古拉在女儿离开后重新得到爱情。他端详、雕刻、安抚每一个辗转反侧的灵魂,让你觉得世界可以变得更好,正在变得更好,还会变得更好—只要你像尼古拉的父亲所提醒的那样,不放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发掘他们的动人之处:“你要让朱莉娅弹琴,告诉她她有多美好,你要说,朱莉娅,为我演奏吧。

  

  文 编辑 韩哈哈

  资料提供 联合天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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