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周刊·艺风丨光与影的交织 舞与武的融合
朱敏
中国武术与舞蹈,自古就是民俗文化中的双壁。武术目的在于格斗搏击,蕴含力量与勇气;舞蹈动作观赏性强,体现柔美与神秘。二者看似对立,但外在之形与内在之意存在高度一致性,故有“武舞同源 形意相融”之说。当武术遇上舞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近期,舞剧《咏春》登陆长沙梅溪湖国际文化艺术中心大剧院,连演三场,座无虚席。
《咏春》由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编剧,是舞坛“双子星”韩真、周莉亚共同导演的全新力作。之前二人联手执导的《只此青绿》《永不消逝的电波》等舞剧作品,尽皆脍炙人口。从曲高和寡到频频出圈,传统舞剧爆火的背后,我们看到了什么?
以舞释武,唤醒武侠豪情
舞剧《咏春》剧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武侠梦。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梦,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武侠魂,在舞剧《咏春》中被点燃、被唤醒。
咏春拳具有内外合一、形神兼备、节奏分明的艺术特色,舞剧《咏春》秉承“武舞同源”理念,将武侠豪情与青春热血融叠,招式与舞动之间的起承转合如行云流水,实现了舞蹈与武术美学的双向奔赴,契合了当代人在平淡生活里对美的追求和对艺术的向往。
舞剧《咏春》共有《立足》《彷徨》《理想》《离别》《困境》《传承》六场戏。大幕开启,一个武侠世界徐徐展开。“问手”“摊手”“伏手”的繁复招式,击打木人桩的清脆练习声,刚柔并济的肢体动作……极简的暗色背景下,光随身影而动,沉默又强劲的招式步步呼应,将中国武术与舞蹈的力道和美感呈现得淋漓尽致,生动诠释了“勤练习技不离身,养正气戒滥纷争,当处世态度温文,扶弱小以武辅仁”的咏春内涵,满满透出中国人的温和谦让和处世哲学。
尤其是剧中五大门派掌门人长达18分钟的“巅峰对决”,糅合古典舞和现代舞之美,堪称全剧华彩段落。整幕动作编排和舞台调度一气呵成,舞美装置的延展,影子舞的神秘感,灯光和置景的高密度变化,让故事推进更扣人心弦。
当咏春拳、南螳螂拳、八卦掌、八极拳、太极拳等五大门派掌门悉数登场,拳拳到肉的切磋打斗充满武术的力量与对抗感,令现场喝彩不断。这高燃对决片段,由来自荷花奖、桃李杯、文华奖等殿堂级赛事的舞蹈演员演绎。
非遗叠加,绽放文化魅力
土里生长的不只是庄稼,还有习俗、文化。文化开启了对美的感知,传统文化则是我们心中最美的国之底色。一部部传统舞剧的出圈,不断激活观众与传统文化的情感连接,为《咏春》出圈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审美基础:一开始,人们就对剧中传统文化之美充满期待。
《咏春》创新融合了国家级非遗与民俗文化,让咏春拳、香云纱“双非遗”展现新的生命色彩。
舞剧中,叶问离开佛山前往香港,身着一袭香云纱长衫。这是对非遗的展示,也是对乡愁的表达。不同于普通黑色棉布长衫吸光,香云纱会在黑暗中反射明亮光泽,如陶瓷般光洁,有黑胶般质感,这种“五彩斑斓的黑”颇具能量气势与高级感。
香云纱所制黑色长衫,演绎出一代宗师的坚定和隐忍,在女子群舞中的红色系运用,则是另一种柔媚深情。在氤氲的雾气中,一群女子头梳挽髻,手持竹笠,身穿绛色香云纱,赤足走过温润的泥土,表达香云纱的悠长,绵延河泥的清香,又像是熟悉乡音的低吟浅唱。这个片段展示了一段极具岭南风韵的“丽人”之舞。
这与韩真、周莉亚导演的舞剧创作有着一脉相承的呼应。纵观二人的舞剧作品,总有一种“丽人情结”充盈其中。比如《杜甫》中的“丽人行”、《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渔光曲”、《只此青绿》中的“青绿腰”等舞段。舞剧《咏春》中关于香云纱的舞段,极具地域风韵,美不胜收。
双线叙事,对话穿越时空
说起咏春拳,人们自然会想到一代宗师叶问。甄子丹在电影《叶问》中饰演的形象,坚定隐忍,深入人心。舞剧《咏春》却没有单纯讲述一代宗师的英雄故事,而是以一剧组拍摄电影《咏春》为引,讲述了一个传统与现代穿越时空对话的“双线”故事。
其中,叶问(常宏基饰)的故事为主线。电影里的“叶师傅”远赴他乡,克服困境,扶危济困,只为打开咏春的一扇门。他怀抱“咏春堂”牌匾踏入群雄林立的武馆街,打破门户之见,将毕生武学毫无保留传扬四海,弘扬民族自信。这是叶师傅的武林。
另一条线是,跨越近半个世纪后,剧组众人怀抱梦想、奔赴山海,摄制电影《咏春》,通过拍片来追光造梦、塑造英雄。他们根植城市发展的时代脉络,一路向光,不坠志向,致敬在“英雄精神”感召下的平凡人。这是当代人的武林。
“英雄站在光里,而我们,愿是那束光。”一个“戏中戏”“镜头中有镜头”的套层结构,成就了两个时代的同频共振,也拉通了两个故事之间的理想共鸣。剧中闯荡深圳的灯光师大春(冯浩然饰)是故事的开启者,也是千千万万个奋斗者的缩影,折射着戏外每一位“平凡英雄”的热血人生。
运用舞美置景的缓移慢转、氛围感强的灯光切换、人与物的位移等,舞剧《咏春》完成了时空转换,并以线条勾勒墙体“透视”室内外场景,以移动路灯展现街道街景,这样的写意手法使各种舞蹈语汇无缝衔接,颇具大片质感。
光与影的交织,古与今的对话,舞与武的融合,情与义的链接……舞剧《咏春》以舞讲武、以武绘舞,传递追光意蕴,充满浪漫情怀,是一部中国式现代化舞蹈艺术实践的成功之作,为传统舞剧再出圈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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