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宗室元老，却管不住自己儿子：记正统年间的大明岷王家族

　　前言：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初三日，丢掉安南的“好圣孙”明宣宗朱瞻基驾崩，遗诏皇太子朱祁镇继位，即明英宗。宣宗当年辣手削藩，把各地藩王整得大气都不敢喘，但是新天子年仅九岁，正是寻求宗室支持的时候。

　　正月二十二日，英宗下旨封赏宗室，其中列在第一档的有四位亲王：代王朱桂、庆王朱栴、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赏赐标准如下：白金五百两，纻丝、罗各二十表里，纱二十匹，锦五匹，钞三万贯，几乎是第二档亲王的一倍。

　　土木堡之变剧照

　　而到了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八月土木堡之变前，庆王、代王和宁王已经先后去世，岷王朱楩成为了当时唯一在世的开国太祖朱元璋之子。那么这位宗室元老以及岷王家族，在正统年间有什么故事呢？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

　　朱楩，生于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三月二十二日，太祖朱元璋第十八子，生母周氏。。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封为岷王，封国陕西岷州（今甘肃岷县）。由于镇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于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六月去世，老朱下旨让岷王改镇云南。

　　初岷王定都岷州。上以云南土旷人悍，必亲王往镇之，故命岷王改都焉。—《明太祖实录卷二百四十一》

　　仁宗朱高炽剧照

　　岷王在云南的表现，我们在以前的文章中介绍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被两代西平侯沐春和沐晟拿捏得死死的。永乐年间，朱棣把弟弟召回南京，把他一晾就晾了二十年。仁宗即位之后，将这位十八叔改封到湖广武冈州（今湖南武冈）。岷王在武冈的日子，同样过得一言难尽，直到英宗继位才算得以改善，我们不妨来看看朝廷对他的优待。

　　符验

　　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七月，岷王向朝廷上奏，希望能赐给符验。

　　甲戌，岷王楩奏请给符验。上特与之，复书曰： “符验专为军务及奏事驰驿而设。曾叔祖宜自收此，惟遣人赴京则给与之，须戒其毋藉此他往而作奸也。”—《明英宗实录卷七》

　　可能有读者不清楚什么叫做符验，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解释。所谓的“符验”，就是官方颁发的一种信物，乘驿人员凭此到驿站领取马匹。宣德、正统年间的符验由织锦所制，本身便十分贵重，上面的文字内容如下：

　　皇帝圣旨：公差人员经过驿站，持此符验，方许应付马匹。如无此符，擅便给驿，各驿官吏不行执法殉情应付者，俱各治以重罪，宜令准此。

　　明代驿站复原图

　　换句话说，有了这块符验，就如同拿了一把尚方宝剑，到了在各地驿站为所欲为。所以英宗虽然同意赐给，但却要求岷王这位曾叔祖要妥善保管，不能让下人随意使用。

　　岁禄

　　正统元年（公元1436年）二月，岷王再次上奏，表示自己岁禄实在是过于微薄，希望朝廷能够酌情增加。

　　当年朱楩去封国就藩之时，朱元璋考虑到当地“粮饷不敷”，将其岁禄定为六百石。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改迁武冈之时，仁宗下旨将其岁禄增加到一千石。

　　根据《皇明祖训》的规定，亲王岁禄一万石，就连首封郡王都有二千石，朱楩的这一千石实在是过于寒酸。不过一说到钱，连皇帝也吝啬起来，最终只是抠抠搜搜地给岷王加了二百石。

　　明英宗朱祁镇剧照

　　然而从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间昆明县民的上奏可知，朱楩当年在云南还有专门的果树地，想来其他收入也不少。换句话说，岷王在云南岁禄虽然少，但是有的补充收入。和在武冈州的死工资相比，当年的小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癸未，云南昆明县民奏： “岷王徙武岗州，遗下果树地召军民佃纳课米二百余石。年远树槁，乞如鱼课例折钞。”从之。—《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五十一》

　　王府

　　当年改迁武冈，也不过是仁宗皇帝拍脑袋起意而已，根本就没有时间为朱楩修建王府，因此只是将武冈州州治略作改建而已。宣德年间里面的房屋便已经“栋宇朽坏”，有司曾经奉旨对其做了一次大修。

　　所谓的州治，就是武冈州最高行政长官的官署。目前我国保存最完整的县衙，是河南内乡县衙，占地面积约八千五百平方米。州治肯定比县衙大，但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而岷王的三哥晋王朱棡，他在太原的王府面积有多大呢？足足三十万平方米。

　　武冈岷王府复原图

　　这么一对比，可想而知朱楩这些年过得有多憋屈。到了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岷王把主意打到了搬到隔壁的新建州治衙门头上。英宗一想这也不算事，就这么着吧，让武冈州的大小官员再去搬家。

　　丙申，以湖广武冈州州治赐岷王楩。时王奏其府第窄隘，不堪居住。而州治适与府邻，故赐与之。—《明英宗实录卷六十二》

　　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湖广三司向朝廷上了一封急奏，称阳宗王朱徽焟私自出城，已经到了长沙府，说是要来京喊冤奏事。宗室无诏赴京乃是重罪，英宗即刻命湖广三司“缘途挨查”，找到阳宗王之后“即令回府，不许来京”。

　　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英宗让姑父嘉兴公主驸马井源出马，带着巡按御史前往武冈进行调查。结果报上来的岷藩乱象，让皇帝也头疼不已。在此之前，我们先介绍一下朱楩诸子的情况。

　　岷王朱楩剧照

　　岷王共五子，嫡长子朱徽焲封岷世子、嫡次子朱徽煣封镇南王，第三子朱徽煝封江川王、第四子朱徽煠封广通王，第五子朱徽焟封阳宗王。宣德年间，岷世子因为诬陷弟弟镇南王，结果被朝廷废为庶人。此事十分蹊跷，笔者在以前的文章中分析过，不排除是镇南王自导自演的一场夺嫡大戏。

　　岷藩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穷。不但朱楩本人的岁禄和祖训中相差悬殊，几位郡王也只有五百石，其中本色米才二百五十石。这点钱够过日子吗？自然不够，所以阳宗王的生母苏氏常常从朱楩身边偷偷拿一些财物接济儿子。

　　此时我们再次把目光转到镇南王朱徽煣，因为他不但当众揭发苏氏偷盗之情，还在她羞愧自尽之后继续向弟弟阳宗王逼债，这才导致朱徽焟上京喊冤。英宗虽然不认可阳宗王母子的行为，但也写信对镇南王提出了委婉的批评：

　　盖彼之母私取其物，愧无所容，已致身死地。彼恸其母，复追其财，是穷迫无奈。故不禀命私来伸诉，亦情之不得已。若再以法绳之，彼何所容？诚有伤于宽慈之道。—《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七十》

　　鉴于朱楩年事已高（七十岁），镇南王虽然并非世子，但以嫡次子的身份，将来必定是由他袭封岷王，故而英宗下旨由朱徽煣代管府事并且代行一应礼仪。至于阳宗王，其母尸身归还，由其以礼安葬，私自赴京一事本次不再追究。

　　明代王府大门

　　此前镇南王和阳宗王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广通王帮着弟弟出气，见到兄长如同见到空气，根本不与行礼。朱徽煣也很绝，关闭王府大门不让二人入府，结果广通王和阳宗王就敢“拆墙开门”。眼见得兄弟内斗，江川王朱徽煝在一边拍手叫好，被皇帝怒斥为“坐观兄弟争竞，略无一言规劝”。

　　为了强调镇南王的权威性，英宗对这三位郡王统一做了处置。对于阳宗王：下次如果再“恃恩玩法”，必然以祖宗大法处治不宥。对于广通王：自己开的门，自己再去堵上。对于江川王：如此不懂礼数，给你府上再派个教授。至于镇南王，英宗也给他单独写信，要求他“笃念同气，事存宽厚，加恩礼待”，也就是几人毕竟是弟弟，不能过于苛责。

　　不过皇帝这番苦口婆心的教导，显然是没起什么作用。到了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广通王和阳宗王闯入王府，强行打开内库，抢走了大量的金银、罗叚、文卷。除此之外，二人连王府承奉内使的家财也都顺手牵羊拿走了，这属实有些过分。

　　英宗勃然大怒，好言相劝不肯听，看来是得上手段了。皇帝当即下旨，将帮着二王作恶的王府校尉全部械赴京师问罪。至于朱徽煠和朱徽焟这两位论辈分该称一声叔祖的郡王，英宗也不想过于为难他们，毕竟也知道都是钱闹的，别家王府看不上的小钱，到了他们家就成巨资了。于是皇帝告诫二王如果立刻还钱，可以既往不咎。你们也不想想自己老爹都多大岁数了，如此不孝说得过去吗？

　　尔等能悉还所得府中财物、文卷，朝廷矜尔等改过之速，必有以处之。如仍执迷，捏词饰非，忿争不已，有伤曾叔祖怀抱。尔等不孝之罪，其何能赎？祖宗大法，曷可得免？古人云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又云祸福无门，惟人所召。尔等其深省之！—《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七十七》

　　南京钟山（今紫金山）

　　结语：朱楩的晚年生活，想来还挺辛酸的。岷王妃袁氏，建文年间陪着他在漳州吃了三年的苦，可惜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便早早去世，葬于南京太平门外钟山之下。朱楩迁国武冈之后，由于各种原因，可能是路途遥远，也可能是囊中羞涩，并未迁坟，以至于只能每年派人去南京祭奠。

　　己酉，书复岷王楩曰： “承喻故妃袁氏坟墓在南京太平门外蒋山下，府中欲岁时遣人往祭。于礼为宜，专此以复。”—《明英宗实录卷八十五》

　　而在袁妃所生的两个嫡子中，长子岷世子莫名其妙就被废为了庶人，次子镇南王又和其他三个庶子关系不和，天天在府中吵闹。朱楩春秋已高，看着四个儿子如此势如水火，全无兄弟之情，不知心中有多伤感。而在朱楩去世之后，镇南王变本加厉，生生地将两个弟弟逼得谋反。此乃景泰年间的后话，本文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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