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女精神病人饥饿难忍烹吃自己两个月大的男婴

　　包办婚姻和接踵而至的不幸遭遇，导致一位聪明贤惠的农妇精神失常；冷酷家庭的长期遗弃，又使极度饥饿的她烹食了出世不到两个月的亲生骨肉——

　　南部县东北隅的长坪镇双沟村，由杨家沟和曹家沟这两条偏僻闭塞的峡谷组成，是当年红军建立的革命老根据地。2005年，村里约有人口1500多名，曹、杨两族约各占一半。

　　2005年11月6日，一条噩耗揪痛了村民们的心——被男人遗弃了近8年的女疯子杨玉清，将她那出生还不足两个月的男婴活活烹吃了!

　　当晚，当杨玉清被南部县公安局的警车带走后，心情沉重的乡亲们又相互说起了宽心话:“这下好了，她可以吃上几顿饱饭了!”

　　5天后的11月11日.记者来到了深山峡谷里的双沟村，见到了疯女人杨玉清长期居住的那间濒临坍塌潮湿肮脏的卧室、厨房兼厕所的小屋，并走访了杨玉清的公公、婆婆和娘家亲属，以及村里的干部群众。一个聪明 、漂亮的村姑，一步步变成了食子疯妇的令人窒息的故事，零零碎碎地再现在我眼前。

　　包办婚姻酿苦酒

　　曹家沟和杨家沟的村民，世代和睦相处,并有着互相通婚的习俗。1980 年农历正月，不满12岁的杨玉清，还是杨家沟里的一名小学生，就在父母的包办下，与距家一里远、比她大两岁的曹家沟读初一的男孩曹勤林订婚了。当时村里人认为这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后来,杨玉清上了初中，渐渐出落成一个漂亮女孩。她听同伴们说起自己的对象身材比较矮小，性情又很狐僻,遂要求母亲侯明珍解除婚约。

　　渐渐地，侯明珍被女儿说动了心，可母女俩的“联合议案”刚向“当家人”杨再宽提出，就遭到了他的“一票否决"。杨再宽读过几天私塾，年轻时又当过生产队会计，为人极爱面子，认为退婚会遭人耻笑,因此他一手包办了这门婚姻。

　　1987年农历八月二十一日，19岁的杨玉清嫁到了曹家。她虽然对婚姻不乐意，也只能默默忍受。第二年8月，儿子曹永明降生了。为了撑起这个家，杨玉清和丈夫含辛茹苦，把庄稼地和家务活拾掇得井井有条。在穷山沟里，他们度过了几年劳苦而平静的小日子。

　　1991 年，丈夫曹勤林到江苏打工后，因为分家等琐事，杨玉清和公公、婆婆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据杨玉清的娘家幺爸杨再明讲，1993年5、6月间的一天晚上， 婆婆冯国秀将一名30 多岁的男人请到家中，借着“教育”杨玉清之机，把她打昏后实施了强暴。第二天，杨玉清回到娘家，向父母哭诉了她的遭遇。其父杨再宽搬出“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压制女儿，既不准她报案，又不找曹家评理。

　　精神失常为哪般

　　按照杨再明的说法，这次事件给杨玉清精神上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她有冤无处诉，从此便故意在家中找碴子发泄怨气。

　　据她公婆曹仁会夫妇证实，杨玉清先后在家里放了3次火，共烧毁了她卧室的一顶蚊帐，以及家里的3床草席、两只皇桶和3床棉絮，还殴打了公公曹仁会3次，其中两次分别用镰刀背和石块将曹脑袋砸破，鲜血直流。

　　

　　杨再明说，1997年7月的一天，杨玉清与公公为在井里争水发生争执，杨用石块将曹头部击伤后，其夫曹勤林闻讯从江苏赶回了家中，为避免妻子与父母再度发生摩擦，他于当月将杨玉清带到了江苏，在盐都县马沟乡一沟桥村建设高速公路，杨玉清也到工地上做杂工。

　　不久，她就发现丈夫和工地附近一个女人有染,为此夫妻二人矛盾不断。当年12月初，曹勤林把她带回了四川老家。杨玉清的精神再度受到严重刺激,这之后便变得疯疯癫癫了。

　　杨再明说，曹勤林早在外面和一个姓姚的女人安了家，现已养了一个5岁的女孩,所以多年来不顾妻子杨玉清的死活。1997年底，他将杨玉清从江苏送回来后，为了把她从家中撇开，便在本镇赊了一些砖和水泥，盖了4间简陋的平房。随后，他让妻子搬了进去。

　　1998年春天，曹勤林离开了老家，此后7年杳无音讯，直到2004年底他才回了一趟家，但不是照料妻子，而是和她闹离婚，结果婚没离成，却让妻子怀了孕，以至于酿成这起食子悲剧。

　　关于杨玉清精神失常的原因及经过，村支部书记杨光模等人和杨再明讲述的大致相同，但杨玉清的公公曹仁会、婆婆冯国秀却向记者提供了另一个“版本”，他们不但否认了媳妇被人强奸一事，还说当年儿子曹勤林将杨玉清带到江苏后，她背地里竟做起了儿子的老板崔松林的情妇。曹为了阻止二人继续来往，就强行把杨玉清弄回了四川。回家后好长一段时间,杨玉清嘴里都时时念叨着“松林哥哥”。按曹仁会夫妻的说法，杨玉清是想崔松林想疯了。

　　他们也不承认儿子曹勤林在外面有了女人，说他这么些年不回家是因为当初送杨玉清回来后，她心里只想着崔松林，而不愿与自己的丈夫生活,有天晚上曹勤林想和她同房，结果被她挥舞菜刀吓跑了。

　　老两口更是一口否认杨玉清当年生下的男孩是儿子的骨肉，他们说2004年农历十月二十三日曹勤林回家后，在家睡了两夜，都是和孙子曹永明睡在一张床上的，第三天即农历十月二十五日便到楠木法庭调解离婚，未达成协议，当天就出门了，根本没和杨玉清接触过，怎么会让她怀孕呢?

　　曹仁会还说，两年前杨玉清也怀过一次孕,后来被弄去堕了胎。记者追问她是被谁弄去堕的胎，是哪个医生作的手术，曹仁会却答不上来。

　　村支书杨光模与杨玉清的幺爸杨再明等人对曹仁会的说法予以驳斥，他们说曹勤林在家至少住了半个月，只不过怕群众谴责,开头十来天一直没露面，杨玉清这次生下的小孩一定是他的,因为杨当年9月9日生产,从时间上计算完全吻合，而他7年未回家，杨玉清从未出过“纰漏”。

　　八年遗弃如草芥

　　

　　记者无法弄清曹仁会与杨再明等人所讲孰真孰假,但曹氏夫妇也承认，自从杨玉清疯了以后，他们和儿子曹勤林就不再理她了。

　　1998年春，杨玉清独自搬进了丈夫走之前给她砌的那套房屋居住。她那当时尚未满10岁的儿子曹永明，则被爷爷婆婆留在了老房子里，随他们一起生活。曹氏夫妇时常告诫孙子,不要到他妈妈那儿去，她会杀了他。

　　起初两年，她还能勉强种上一点庄稼，供自己糊口,2000年以后，她就不再下地了，成天呆愣愣地坐在房间里，不说不笑，除了出门提水外很少走动，吃住拉撒都在她那间卧室里。

　　其时她的父母早已去世.哥哥杨光敏虽然近在咫尺，且两个儿子已经成人，但他一家子从来不过问杨玉清的死活；其妹在深圳打工，也极少来看顾她。只有嫁到30多里外的仪陇县土门镇的其姐杨玉明一年半载回来看望她一次，又匆匆离去；她娘家幺婶蔡先桂隔三岔五给她送点吃的。

　　当然，村支书杨光模也多次组织群众献爱心，给她捐赠一点粮食和衣物。2004 年，双沟村人均产粮300余公斤，人均收入仅600多元，家家户户尚在温饱线上挣扎，对一个疯女人的捐助实在有限，因而杨玉清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她也不上山去捡柴，就把家里的门和桌子、板凳、床架拆了当柴烧。她的几间房子也破烂不堪，四壁大洞小眼.屋顶严重漏水，室内潮湿不堪。她长期只住在其中一间稍好的屋子里。

　　2002年上半年， 杨玉清之子曹永明在村小学教师曹宗轩手下念书。曹老师同情杨玉清的处境，就发动班上的学生为她捐粮，让其子曹永明轮流到同学家去背，前前后后共背了100多斤米面。但令人不解的是，杨玉清的公公婆婆不但打骂孙子,不准他再去帮妈妈背粮，而且曹仁会还找到曹宗轩老师，叫他不要管闲事。

　　就这样，疯女人杨玉清度过了几年非人的生话。2004年底，她离家近7年的丈夫曹勤林回来了，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同年12月6日，其幺爸杨再明与村支书杨光模作为她的代理人，到楠木法庭参加了调解。

　　杨再明提出，由曹勤林将妻子的住房修葺好，并且一次性提供给她30年的生活费加监护人报酬，按每个月200元计算，一共须支付72000元，然后再办理离婚手续。曹勤林当场没答应也没反对，一出法庭却溜之大吉，至今未在村里露过面。

　　饥饿难耐噬骨肉

　　曹勤林走后数月，杨玉清的肚子大起来了，村里有妇女开玩笑问她:“你肚里的娃儿是哪个的?”杨玉清说:“是曹勤林的。”因为她怀孕与曹勤林回家的日期比较一致，村里群众一般都认为孩子是曹勤林的。

　　2005年9月9日下午，有人路过杨玉清拆除了门板的住房，看见她在潮湿的地上抱着肚子翻滚号哭,估计她要分娩了， 就向她的邻居、开加工坊的曹仁文讲了。曹仁文找到她的幺爸杨再明，请他想办法，杨知道她的公公曹仁会不会管,就向110打了紧急求助电话。

　　当天晚上,楠木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带领长坪镇医院的宋元俊医生，赶到长坪镇双沟村六组，为杨玉清接了生，她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然后,两位民警找到村支书杨光模，请他协调处理此事。几个人还一同来到曹仁会家， 要他们承担杨玉清的护理工作，并提供营养和生活用品，遭到了曹仁会夫妇的断然拒绝。

　　多次上门协调之后，曹仁会终于答应“表示”一下。他们背了30斤米和一碗猪化油，放到杨玉清的邻居家，托人转交给她。

　　杨光模和村里少数干部群众又陆续为产妇杨玉清捐了300元现金和一些食品，安排杨再明之妻蔡先桂照料产妇和婴儿。

　　产后第一个月,蔡先桂一日三餐早早为她送去吃的，有猪肉、鸡蛋和面条等食物，照看得比较周到，人们经常看到小孩依偎在他妈妈怀里吃奶，母子俩都很安详，大家还称赞女疯子会带孩子。

　　但产妇的饮食量是很大的，光靠村里人有限的捐助，实在难以维持她的生活。杨光模和杨再明一道先后两次找到长坪镇党委的负责同志，反映了杨玉清的情况，请镇上帮助解决。但因为镇上资金紧张 ，这位负责同志让村上自己解决。

　　一个月后，杨玉清的生活费和食品已经告罄，蔡先桂只好用自家的粮食给她做饭，但杨再明处境也不好，当年养鱼又亏了，对杨玉清的照顾自然大打折扣。

　　10月下旬，农忙时节又到了，他们的儿子媳妇都外出打工了，无暇顾及杨玉清母子，往往四五天才去看望她一次，顺便带点吃的去。

　　11月6日下午，杨再明夫妇正在山上责任地里挖红苕，忽听村民胡全秀说,疯子杨玉清把娃儿煮起吃了。夫妇二人想起已有好几天没给她送吃的去了，急忙丢下活计,赶到了她栖身的那间臭气熏天的小屋里，果然不见了小孩，只有杨玉清傻乎乎地坐在床上。

　　杨再明问:“你的娃儿呢?”杨玉清说:“我煮了吃了。”杨再明又问:“骨头呢?”杨玉清指了指床边说:“在那里。”杨再明夫妇凑拢去一看，果见床里边有几块较大的头盖骨和筒子骨，白森森的，而一些细小的骨头全不见了。杨再明推测被饥饿难耐的杨玉清嚼吃了。他随即拨打110报了案。

　　当晚， 楠木派出所和南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先后赶赴现场，将烹食亲生儿子的杨玉清带走。被民警随同带走的,还有那出世未满两月的小生命留下的几块小小的骨头。

　　据悉，经司法鉴定，杨玉清属于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被免于刑事处罚，送往南充市第二人民医院治疗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