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说唱歌手法老？

　　这篇文章我酝酿了很久，最终决定写下这个标题，试图理解。我并不算法老的深度粉丝，因为不用微博所以他的微博从没看过，只是因作品对他的人产生兴趣，又因这个人巨大的话题度和复杂度对他有了更多“人间观察”的心态，去研究他并试图在他的世界观里自洽。

　　事先说明，我个人对感情趴不感兴趣，对唯爱未成年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何自洽，所以本篇文章不会聊到这方面。

　　以下开始正文。

　　如果要我用几个词来形容法老，我会选择：左派，网感好，二次元，i人。这几个词是构成理解法老一切行为的根基。

　　我以前曾经写过批评《小河淌水1952》张冠李戴的文章（附在本文最后），也对b站晚会上的《红色2021》感到不适。在我的理念里，代表反叛、代表底层力量的说唱和摇滚，是无法和歌颂“崭新的时代”（《红色2021》里的歌词）自洽的。

　　尤其是法老被下架过那么多歌、甚至《第六代》整张专辑，他被下架时认同这是个“崭新的时代”吗？《Ghost Face》上节目被大量改词，自己也吐槽《30岁的无业游民》节目里居然不能唱时，他跟“崭新的时代”又如何自洽？不要一切都推给主办方自我阉割，大象在哪里我们都知道的。

　　扯远了。总之，无数次说过要代表普通人，和他对“红歌”的积极态度，此前在我的逻辑里无论如何也自洽不了。直到了解到他干爷爷的对他的影响，再加上对他的了解更多，包括他不买车不买房、徒步、骑行、捐款等事情，让我站在了更高维度去看待他，那就是——左派。

　　他的核心粉丝也许早已就觉察到这一点，就像我在ao3上看到的一篇法小文名字叫《老左男与消费主义小公主》一样（这个标题笑得我直不起腰来）。

　　法老的物欲寡淡在“车、酒、女人”为价值观的嘻哈圈里，特立独行得仿佛一个苦行僧。除了交给妈妈的钱外，不买房，梦想是房车去腾冲旅居。不买车，那么多年交通工具也就从地铁升级成了电单车。

　　不怎么买奢侈品，经常在家做饭，有外地音乐节也行为艺术般的坐几十个小时绿皮火车过去，甚至尝试骑行几天去音乐节。在《巅峰2》的饭局里他们问：“如果你明天有音乐节赶不过去怎么办？”法老直接说，“那我就不会接这个音乐节。”

　　宁愿不要钱也不愿破坏自己的原则，这种对物欲魔怔般的节制，跟左派理念里的“反消费主义、环保、奉献社会”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说法老是一边在嘲笑“白左理念”（比如《和平童话》里溢于言表的讥讽），一边把自己活成了白左（没有说不好的意思）。

　　作为哈圈顶流，赚的钱去哪儿了呢？捐掉。

　　今年5月，法老把自己6站个巡的个人部分全部收入129万，都捐给了“志愿军老兵帮扶计划”，并且承诺“之后个巡的个人部分收入也会继续捐，欢迎大家监督”。虽然对rapper来说巡演只是收入的一部分，还有商演、综艺、潮牌等收入，但一下子捐掉一百多万并承诺以后会继续捐，还是令人肃然起敬。

　　他做这一切的源头，也是法老考古轨迹上绕不开的人，就是他的干爷爷。干爷爷是参加过志愿军的老兵，也是对法老世界观影响最大的人。在他的叙述中，干爷爷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死后甚至不要墓葬墓碑，只要骨灰撒海。

　　我曾经无法理解《小河淌水1952》的原型烈士是山西人，为什么要用一首云南民歌做采样，知乎上的一个评论让我豁然开朗。

　　知乎网友monneynoblacktea：“这首做出来我甚至觉得有太多的法老自己的任性。法老起心关注抗战，一开始是因为自己干爷爷的经历，于是有了后来他推荐中国远征军纪录片，他歌里说去腾冲淋雨，节目里说会徒步腾冲……他也是一个从中国远征军那段故事里走不出来的人。因为这段经历他开始关心抗战，也因此写下抗美援朝的歌并且捐款。但我还是觉得他其实依旧被困在腾冲，其他延展出来的“对抗战关注”的源头力量也源于远征军故事……说他选云南民歌写抗美援朝不够切题，这是真的，但他估计没想过不这切不切题，他只是走不出远征军历史，云南民歌不过是他自己的寄托和私货罢了……”他是一个被困在腾冲，被困在远征军故事走不出来的人。这个定论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对腾冲这个从未去过的城市有一种别样的迷恋，想从上海骑行到腾冲，甚至在干爷爷去世后更加执拗，试图在各个方面模仿干爷爷，以至于对物欲有一种病态般的节制。

　　我不知道rapper有没有“中年危机”，但听说法老其实是多年抑郁转成的双相病人，也许徒步、骑行都是他跟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对抗、疗愈自己的方式，而“腾冲之旅”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心灵圣地巡游。

　　说完法老内核里最根本地基的部分，再来说说他外延的部分。关于法老一直有饭圈的争论，低龄粉非常多、很多低龄粉无脑是事实，但我觉得更恰当的形容是，“网感好”和“粉丝粘性高”。

　　“网感”这个东西很难形容，它包括了对舆情的观察分析判断，直觉般地知道如何讨好大众情绪，如何做话语浪潮中的领袖。这不是个贬义词，所有从事互联网行业的大v也好、运营也好，大到关键时刻站队，小到每一次选题，都需要这种“体察民意浪潮的'势'往哪儿走”的天赋。

　　最典型的是《中国说唱巅峰对决2》（简称《巅峰2》）的比赛开始之前，dmg和活死人两个厂牌的应援打call视频对比，简直是经典中的经典案例。

　　《巅峰2》这季打出的title是厂牌战（当然后面我们知道这纯属噱头），在预热阶段，要求每个厂牌发一个应援打call视频。这个东西我们都知道很无聊，无非是托关系找些明星来念点水词。

　　就像自以为“豪华阵容”的dmg一样，叫了一堆韩红、黄渤、郎朗、周深、方文山、萧敬腾、王宝强等大明星来，面对镜头保持着客气而疏远的微笑，说着“我是xxx，我为种梦音乐加油”，无聊无趣得连拖进度条都嫌麻烦。

　　而当视频放到活死人时，整的活瞬间好玩了。他们当然有人脉请到大明星，而视频里出现的却是小精灵的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小精灵吃过烤串店的店员、法老吃的煎饼摊老板娘、法老学舞狮的师傅、法老的主治中医、不知道哪来的建筑工友保安、甚至法老养的猫和踩过的地板砖！

　　当生活中每一个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穿着工装站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和更不标准的英语，说着“我是孙权的朋友，我为劳动人民打Q”时，配上《国际歌》的音乐，把这个无聊的传统环节升华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把法老一直以来打出的“为普通人代言”的人设贯彻到极致。

　　视频的最后是一位农民，他边用大粪浇菜地边说“我为活死人打call——”话锋一转，“不支持活死人的都给老子吃粪去吧！”然后舀起一勺大粪就往镜头上泼来，视频戛然而止。

　　大明星与劳动人民，无灵魂的复读机器与出其不意的脑洞，《国际歌》的升华与泼粪的下沉，开盲盒般的搞笑与感动，种种反差造成的荒诞感、反叛感、解构感，在短短5分钟中就为观众造成了过山车一般起伏的观看体验，在看完后也久久缓不过神来。

　　什么叫做tm的网感？什么叫做tm的营销天才？？我要是种梦的老板，看到这个视频一定欲哭无泪，哭完后要花钱请孙权来公司给运营上课。

　　法老自称活死人从来没营销过，我是相信的。活死人并不是一个公司，法老签的公司“放学嗨”也不会插手那么细节的事。有的人只因为字节投资过放学嗨，就断言法老的营销节点有字节下场，未免也太皇帝金锄头般没上过班想当然了。

　　个人出于“网感好”对舆情做出判断，进而迎合这种情绪进行“整活”，确实不是公关公司开会脑暴、层层审批上报、配合买量买粉等做出的“营销行为”，但一样能取得非常好的“营销效果”。

　　在阴谋论里呆久了的人们总不愿意承认，有时候只要你质量高，整的活儿好玩，就是会有天然的热度，人们就是会愿意去转发、去谈论、去构成天然的“流量”。这并不需要什么“资本下场”，前提是你使的是巧劲，判断准、打得点准、时机恰当，而这正是大公司臃肿机制所不能及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巅峰2》里前期格外显眼的dmg&种梦音乐。在节目中的人设是“我们是大公司，我们有五险一金”，在节目外的操作是给艾热的投票刷票、给diss威尔《临时抱佛脚》的小rapper发律师函、在内外网举报GAI的“黑历史”《超社会》……简直是把“愚蠢”“公关灾难”写在脸上。

　　我要是他们旗下的rapper我肯定要求饶：求求你们不要公关了，简直是给艺人在圈子里树敌、让圈内观众看不起。体察不到群众“逆反”的浪潮，反而要逆势而为。本来只因为一首歌被网暴的威尔是惨，现在律师函一发，请神仙公关都不好使了。

　　而在这种仿佛“愚蠢傲慢的资本化身”的厂牌面前（没有说其他厂牌没有资本的意思，也没有讨论“资本”对音乐圈好不好的意思），活死人的低成本营销简直是如同农村包围城市，草根英雄对抗208，轻轻巧巧就夺得了观众好感票。

　　时间冲刷后没有人会在乎有多少大明星给dmg发了应援，但谈起那个夏天的《健将》狂欢、百变cos造型整活、打call视频解构下的“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关于活死人和法老的每一个话题点、引爆点，路人都会津津乐道，而这些又最终加强了“法老就像我们身边一个好玩的普通人”的亲切感印象。不管这个人设是不是真实，都达成了法老想传达的目的。

　　再来说说二次元和i人。因为法老在网上的种种“发疯”行为，当他说他是社恐时我是不信的。但节目一路看下来，他在人群中i得很显眼，也“二”得很显眼。

　　我不知道具体的数据，但体感rapper中e人是更多的，大概battle的攻击性、圈子的社交性，都使得e人在这个圈中更如鱼得水。

　　而在《巅峰2》的群像中，法老几乎是最沉默的那一个，独自一人时近乎自闭，没有精彩的表情reaction，也没有可以剪进预告片里的语出惊人。因为法老的流量而不得不给镜头时，我几乎都能感受到导演和剪辑师的痛苦面具，也能感受到法老在人群中的游离。

　　而小老师就是法老的同温层，是他的永不岛，他的安全乡。

　　最明显的是去年还在筹备期间，车澈到处请人吃饭时，请法老去家里吃烧烤，法老居然拉着小精灵一起去了——显然是没有问过车澈的，所以车澈看到请了一个人来的却是两个人很吃惊。

　　很显然这不是一顿普通的饭局。这个邀请是一个公开的试探，一个非正式的节目邀约，也可以说是有竞争关系的工作机会。法老拉着小精灵陪他来，近乎给车澈下了“买一赠一”的要求，就非常有意思。这个圈子虽然把“兄弟”挂在嘴上，但资源来了却不是谁都舍得带上兄弟一起的。

　　另一方面，邀约的地点是车澈的家里，对方是主场，双方又不是很熟。这种几近于“鸿门宴”的压力，我也是i人我太懂了，如果能拒绝的话恨不得躲在家里玩游戏也不要去。

　　但车澈为代表的“新说唱”在圈内掌握的“正统”一系话语权，自诩为分蛋糕的人。活死人除了杨和苏一个独狼外，几乎是游离在这个圈子之外的。在节目里可以明显感受得到大家不熟时，“正统派”和活死人、摊爸代表的贷人、顽童靖哥代表的海外市场之间的疏离。

　　既然对方正式发来接触意向，虽然自己已经不需要蛋糕了，但为了整个厂牌能参与这场分蛋糕游戏，怎么可能不逼着自己鼓起勇气去？

　　幸运的是，法老还有小老师。阿信写过一篇文章叫《高中同学的感情是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法小不是高中同学但也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年的贴吧那年的公交车，那个雌雄莫辨的小孩，MC AV和杀人狂魔鼠尾草的故事要被他们讲一百次。

　　i人的边界感需要时间来慢慢融化。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好像年龄越大越难交知心朋友。

　　那种跟你讲同一种乡音，在ta面前可以不用洗头不用化妆无限松弛，可以一起发疯一起犯二，有无数的话题和吐槽可以一直聊到天亮，累了不讲话静静地也不会尴尬的，似乎只会发生在被时光浸润几十年的老友身上。

　　时间又容易让朋友走散。法老说过成立活死人的契机是自己加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厂牌还是流离失所，所以想自己成立一个乌托邦，一个是社团也是家的地方，不想把它变成公司就是不想让社团掺杂利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像五月天是高中同学成立的乐队，大家厮混几十年还是保持高中男生间的相处方式，心智也没成熟多少。

　　法小在活死人这个乌托邦里，时光就像定格在了十七岁，当外面的世界飞速变化物是人非，下意识抓紧身边这个“锚点”是非常自然的行为。

　　回到开头那句话，小精灵对法老来说，是永远陪他一起犯二的同温层，是不会鄙视他“那么大的人还那么中二幼稚”的永不岛，是永远懂他的点不会拒绝他的安全乡。

　　所以哪怕是去见车澈那么重要的场合，法老也要拉着小精灵一起去，就算排除掉所有的利益相关，有小精灵在的场合他就会下意识地放松安心下来。

　　最能体现法小离谱的中二浪漫，还是过年的徒步事件。法老打算过年从上海徒步到海宁，小老师嘴上说不陪不去，却每天不管远近都从嘉兴家里开车去“存档点”接法老，一起去吃饭洗澡网吧玩，第二天再把他送回“存档点”。问他他却振振有词地说，“我是他的存档点嘛！”

　　人肉存档点是什么鬼啊！两位三十上下老大不小，却乐此不疲地玩着三次元的角色扮演游戏。没有人嘲笑“你好疯”“你有病吧”，就像他们此前所有的荒诞企划一样，一个敢提，一个就敢做。

　　我理解法老说的那种“社恐但有朋友陪着就可以当众发疯”，有人完全懂你的点，愿意陪你一起中二一起丢人，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在二次元领域，细分下来的话法老更像特摄厨，奥特曼十级爱好者，《宇宙警备队》《奥特曼drill》都是对爱好的“厨力放出”，“活死人七大生活理念”也来源于“奥特曼五大誓言”。

　　节目里他cos短笛披风上印着“海宁远大标准”的魔幻广告，cos周杰伦去整蛊其他选手，cos流星花园把DDG带成了“美作”，cos李小龙用火腿肠栓成双节棍。

　　最绝的是cos前一期被淘汰的李尔新，天才般的想法，用便利贴纸贴了满头当作金色寸头。正面是叼得一批的扔链子，背面却写着“抱歉，辛苦麻烦你们 ?加油！必胜！”什么萌萌人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设吗（惊恐）

　　这样一群中二、社恐但发疯的老二刺猿聚集在一起，在现充e人为主流的《巅峰2》乃至哈圈里，二得格格不入，第一集的厂牌介绍近乎羞耻play。但放在更大的网络舞台上，二次元的声量又非常容易把活死人当作“自己人”。

　　就像引起了巨大的话题度、口碑两极分化的《健将》。简直佩服能站桩听完这歌的人，我每次听都是抑制不住地在蹦，看节目时就倒回来重播了三遍。

　　其实1.0版本我就很喜欢，那种高昂快速的、不断重复的模因污染，还有歌词中的擦边脏话，有点类似日本的v曲或者鬼畜。一快一慢一张一弛，快嘴段落爽感爆发，慢速段落歇口气蓄力。

　　恰好我就是以前上学都会听着《脑浆炸裂女孩》骑车冲刺，没事就打开b站看《如何让孩子爱上学习》并全程跟唱那种人，第一次听《健将》就get到了那种上瘾感。

　　2.0里，最后那段从纯粹鬼畜重复的“卧推卧推卧推卧推硬拉硬拉硬拉硬拉……”变成了早安的互联网发疯文学，最后三个人轮流快嘴，速度拉满大家一起发疯炸烟花，也是不一样的爽感。

　　通过这首歌发现，小老师其实也很会唱快嘴嘛，并不是刻板印象里技术不行只会等着别人来救的“公主”。

　　我对小老师的歌了解不多，但《恋是爱的呕吐物》听了好几遍。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感觉小精灵本质上是个很自我，也很坚持的人。说唱只是他的爱好之一，他的音乐世界里不止有说唱，他的世界里也当然不止有音乐。

　　《恋是爱的呕吐物》硬要说的话很像日本v曲的风格，从听感、歌词到pv都是。完全抛弃了说唱之后，反响其实也蛮好，很快就达到了v圈“传说级”（破百万）。

　　江湖传言说小老师以前是玩摇滚的，被法老拉来做说唱。我不知道传言的真实性如何，只是从一个听音乐听得比较杂的人的角度，最近恶补了一些说唱以后觉得，说唱这种形式还是太局限了。

　　TangoZ曾经在采访里说，说唱是一种门槛很低的音乐，但上限可以无限高，我的看法不同。如果只是“爱音乐”而不是“非说唱不可”的话，也许可以试着把自己打开，去尝试更多类型的音乐。

　　在《退潮纪录片》中，展现了法老作为一名职业rapper的素养，也展现出他努力去拓宽这个音乐门类的努力。他去找越剧老师学换气，如何让一口气尽可能延长。去大理拜访龚琳娜老师，看她在清晨的大山里吊嗓。

　　晚上龚老师带他去找牛逼的民谣大师张尕怂，民乐艺人们酒后兴之所至，抄起三弦、琵琶、大鼓，弹起了非常动人的合奏，龚老师即兴唱起了不知名的戏曲腔调。在大理的夜色中，整个氛围如同天人舞乐，琴瑟和鸣。作为屏幕外的人，都被这种“音乐性”带来的天然感召力感动得一塌糊涂，这种触动你压一千字的韵也是文字描述不出来的。

　　我不知道在场的法老感受如何，跳脱出了只有说唱圈自己在纠结的韵脚、flow、腔调外，是不是见识到了更广阔的音乐世界呢？反正回来之后他就和张尕怂合作了一首《雨季》，合作的结果——只能说很遗憾，不如法老别出声，让张尕怂自己solo完。

　　看得出法老是一个不停在求变、不停在思考探索的人。我觉得无论作为什么类型的创作者，一直保持表达欲是很好的事。

　　法老说虽然现在流行一首首出单曲赚流量，但他更喜欢一整张表达完整概念的、真正意义上的专辑。作为一个写字尽量保持语言文字规范、听歌也喜欢按专辑脉络听的人，我非常理解并喜欢这样的“创作洁癖”。

　　出道十年，不算各式各样的EP、cypher、mixtape，完整专辑就有6张，每张专都塞得满满当当。《生于未来》15首、《科幻小说》23首、《退潮》17首，几乎一张就是别人两倍的量

　　从硬核快嘴成名之后，“哈圈元年”来临。这之后他都在做些什么呢？2017年的《亲密爱人》，2018年的《采访》，2019年的《上学威龙》，2020年的《百变酒精》，2022年的《健将》……

　　这些歌当然算不了懂哥嘴里他的“代表作”，我也并不都喜欢。列出来只是因为它们每一首都差异巨大，并且各有各的出圈，这点上就非常有意思。这些尝试内容上有讽刺贵圈、红色说唱、喜剧说唱、发疯文学（？），形式上从talk rap叙事流，到《健将》那种快嘴加上无可名状的后现代鬼畜模因污染。

　　《上学威龙》《百变酒精》成也败也，成在因其简单朗朗上口，为法老获得了最大程度上的出圈传播度和最浅层的低龄粉，败在走下沉路线就必然损失一部分精英口碑，而浅层脑残粉其实是“一粉顶十黑”的主力军。

　　从我个人角度说，我也不太喜欢这两首表面弱智实则悲伤的歌，表面的简单欢脱和深层内核的悲剧性给我的感觉很拧巴（在摊、派改编的那个版本里一悲到底反而舒服了）。

　　但不得不承认每个走起来的歌手都需要这么几首“体育馆大合唱”，在音乐节之类的场合，全场开始大合唱军训时，还得是这种朗朗上口的歌才能带起气氛来。

　　而这点上法老自己看得很清楚。在张子豪回来探班那个视频里，张子豪问有人骂我怎么办，法老就说：“骂你说明你粉丝基数变大了，这其实是好事。两种路线看你想走哪种，一种是垂直，一种是大范围，各有优劣。”

　　不愧是顶尖网感的顶流大v（无讽刺义），他知道并选择了自己所走的道路，就像他一直坚持《百变酒精》《上学威龙》是大众娱乐品，大众喜欢它它就不是垃圾一样，“有意思比有意义本身更有意义”。

　　这一趴从二次元聊起，一路扯到了音乐性和音乐意义的话题，扯得太远，这篇文章也八千多字该打住了。其实在把法老的所有专辑听了一遍后，要我选出最喜欢的三首，我会选《Ghost Face》《无名之辈》《镜花水月》，我的取向还是更喜欢现实主义的、能代表说唱最初的愤怒与底层力量的歌。

　　《Ghost Face》里密集的快嘴、怒音就像浪潮一样一排排打到你脸上；《无名之辈》精致又扎心的歌词，hook轻盈如烟缓缓指引灵魂上升；《镜花水月》密不透风的铺陈，用通感模拟出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窒息感……

　　这几首歌在无脑的“燃”“炸”“燥”之外，从歌词和音乐性都触动到了我，也是吸引我去研究这个人那么多矛盾面的起始点，从和我各种共情点上，我也慢慢去理解了这个人。

　　这部分写得好像论文致谢，一点也不“灵得来”，令人遗憾（笑）。不过从《巅峰2》开播就酝酿的文章，终于在总决赛来临前写完，心中大石落地，可以move on找下一个研究对象了（不是2333）。

　　我知道说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众多“坑”里的一个，节目之后我还是会回到更广阔的世界，但对圈里的人来说，也许这就是他们要钻研一生的东西。

　　在文章的最后，也希望法老能用自己的影响力成为照亮更多普通人的“C级英雄”。在退潮之后，去说唱之外寻找更大的音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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