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轩

栏目:游戏资讯  时间:2023-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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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3w+|请勿上升真人|一次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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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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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夏及秋,天空蔚蓝悄悄变淡。北京的秋季倒不比宣城果香浓郁,似乎哪都带着城市喧嚣车马道。在北京的一处奢靡别墅,时钟正直直指着凌晨十二点,又是繁忙一天过去。

  【严浩翔与苏又妍恋情曝光#爆#】

  微博热搜榜上突然出现一行字眼,收到手机提示音的贺峻霖在沙发上醒过神来,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拿起手机查看。待看到那其中内容时,他瞬间呆滞在原地。

  宣城与北京相差甚远,饶是坐飞机也得赶一整天的时间。宣城不及北京繁华,却也担得起“山青水秀”四个字。满城稻田,依山傍水。宣城也被称为桂花城。九月份,遍山的桂花树皆争相开放,满城桂花香。

  自贺峻霖中考考入宣城最好的高中宣城中学后,烟花巷也因此而热闹了几天。贺峻霖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姥姥林思言带大的。好在他从小乖巧懂事,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第一名拿奖学金的那位。

  烟花巷里的人都格外疼爱这明事理的小孩,纷纷自相给他办起宴席。宣城中学不比普通高中,开学要更加早些,待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办完宴席,贺峻霖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去上学了。

  “好在今年桂花树开得早,这些桂花糕带去路上吃。”

  贺峻霖的姥姥林思言颤颤巍巍地用保鲜膜包裹住几块精致小巧的桂花糕递给了贺峻霖。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舍不得。贺峻霖双手接过,朝林思言笑了笑。

  “姥姥,宣中离我们家不远,我放学就能回来,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啦?”

  贺峻霖生得漂亮的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眼角自出生时便带着丝丝红意,只要稍稍哭了,这红便会更明显。

  “哦,嗯。”

  林思言上了岁数,记性一日不如一日,有时贺峻霖上一秒才嘱咐的事情,下一秒便能忘得个一干二净。但每到秋季,又会精神抖擞地去收集桂花给贺峻霖做桂花糕。

  其实倒也不算专门为贺峻霖做的,毕竟林思言便是做桂花糕谋生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林思言就会做桂花糕去卖,好给贺峻霖赚学费。虽然贺峻霖有奖学金可以缓解一点压力,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贺峻霖说得不错,宣城中学的确离烟花巷不远,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近了。最近桂花树纷纷开放,满城都带着桂花香。连着骑自行车而汗流浃背的贺峻霖都觉得沁人心脾。

  自行车因为过于老旧而发出的响声被打散在稻田叫嚣的蛙声中,金黄色的稻谷随风而动,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云层洒在贺峻霖满是汗水的额头上,使得贺峻霖的眼眸被刺得有些难受,他伸手微微遮挡了下,却不小心拐了个弯与人相撞。

  “嘶”

  耳畔传来浅浅的吸气声,贺峻霖赶忙从地上坐起,忍着后背的疼痛走到那个人面前。

  “抱歉抱歉,我一时没看路,你没事吧?”

  贺峻霖蹲在那人面前,想将手摸索下对方有没有受伤,后又觉得这不太礼貌,是故蜷缩着收回手。只见对方一直撇过身子揉着自己的后背,听到贺峻霖说话,这才转过头看向他。

  “没事没事。”

  这是一张极其帅气的脸,即便是贺峻霖这个对美貌没多少概念的人都觉得对方面貌足够夺目耀眼。他一双有着欧式双眼皮的眼睛此时此刻正无辜地看着贺峻霖,微薄的唇瓣因为被疼痛影响而微微张开,冷白色的皮肤染上几点泥土。

  贺峻霖心头一跳,忙移开视线,将自己的书包放下,从中摸索出几张纸递给面前的人。他没说话,而对方似乎也只是好奇地看着他,感受到自己手中的纸被人抽走,贺峻霖这才敢微微侧眸再次看向对方。

  “你也是宣中的吗?”

  一个沙哑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说道,贺峻霖眨眨眼,终于敢正眼看向他。他目光略往下移,这才发现对方同样穿着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宣城中学校服。他点了点头,还是没敢说话。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迷路,有你在应该就不会了!我叫严浩翔,是宣中的高一新生,你呢?”

  严浩翔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朝贺峻霖露出一个微笑,还伸出手准备与贺峻霖相握。

  似乎是对方身上带了丝贺峻霖不曾闻过的香味,亦或者是心跳太过加速,才让贺峻霖没能鼓起勇气伸手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相握,他颤着嗓子,低下头小声地开口道:

  “我叫贺峻霖,也是高一新生。”

  没计较贺峻霖不与他相握这件事,严浩翔好心情地收回手,弯下身子将自己倒下的自行车扶起后,又帮贺峻霖扶起他的自行车。可能是贺峻霖的自行车有些过于老旧,严浩翔不过是摸了一下车身,便被蹭了满手铁锈。贺峻霖羞红了脸,忙再从书包里抽出几张纸帮严浩翔擦拭了起来。

  “这里风景还蛮好的,空气也不错。”

  少年的语气带了丝感叹,又好似带上丝笑意,总之贺峻霖现在没心情注意严浩翔的语气,只知道自己快要羞愧难当了。严浩翔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擦拭过程中贺峻霖总会不小心触碰到严浩翔的手心,令贺峻霖更是脸红。

  “哎没事啦,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帮我带个路呗贺同学,我刚回国,不知道怎么走。”

  老旧自行车的声响不断响起,以往贺峻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当身边突然有了另一个人出现,才发觉这声音到底有多难听。他心跳加快,面上绯红明显,一时竟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这声音而感到难堪。

  严浩翔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跟在贺峻霖身后,不断观察着宣城的地貌。他刚从加拿大回来没多久,家中只有他一个,父母都在加拿大做生意,也都懒得理他。他倒也没什么所谓的,没心没肺就来了这宣城。

  他对宣城没什么印象,只知是自己父母相识相爱的地方,他自小在加拿大长大,对这没什么感情。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来的第一天,便出了场小型“车祸”。更没有想到,撞到他的人,会是像小女孩一样的同学。

  许是贺峻霖的脸过于小巧精致,年龄又不大,所以看上去雌雄莫辨,煞是可爱。严浩翔自知对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在贺峻霖看向他愣神的时候,他也是忍了许久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宣城中学不愧是市重点学校,有钱是真有钱,大也是真的大。饶是贺峻霖已经来过一次了,还是不小心带着严浩翔迷了路,最后还是找了老师才终于找到高一楼层。人说无巧不成书,好巧不巧,严浩翔与贺峻霖是同一个班级,更好巧不巧的是,严浩翔被安排做贺峻霖的同桌。

  一开始贺峻霖还会觉得不自在,但在严浩翔每日穷追不舍的询问学习问题后,贺峻霖也算是态度有些缓和,至少不至于像之前一样,一看到严浩翔就面红耳赤。

  “贺儿!他们说今天食堂有红烧肉耶!”

  作为贺峻霖的后桌,且被人称为“社交牛杂症”的宋亚轩自开学以来没多久就与贺峻霖建起了坚不可摧的友情城墙,他这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恰好跟贺峻霖自卑敏感的性子互补。

  “哟,是吗?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吵着闹着说要减肥呢?”

  宋亚轩的同桌张真源调侃开口,惹得宋亚轩当即给了他一拳。贺峻霖生性不太爱与人打交道,但人心终归不是石头做的,在宋亚轩三番五次邀请他一同玩耍时,他早就将宋亚轩当成朋友了。

  “那待会一起去吃吧。”

  严浩翔挑眉,先贺峻霖一步开口。贺峻霖没什么反应,毕竟自从第一次相遇后,严浩翔便一直赖在贺峻霖身边,可能是因为贺峻霖是严浩翔在宣城第一个认识的人,亦可能是因为贺峻霖自来不会轻易拒绝别人,是故严浩翔倒也心安理得地跟着贺峻霖。

  国外来的人对于不太繁荣的宣城来说,是一件新鲜事。再加之严浩翔长相优越,下课或者放学后在教室门口看他的人不在少数。而本人却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唯一让其眼底有波澜的,可能只有一个贺峻霖。

  再到不久后,贺峻霖才知道严浩翔并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站在表演台下,看着严浩翔唱着歌,台上灯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泯灭众生的蓝白校服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耀眼,饶是贺峻霖刻意想移开视线,也终究还是不自觉又看向他。

  少年声色青涩,唱起歌来却尽显情感丰富,仿佛他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而贺峻霖想,他与严浩翔就像这台上与台下的距离,可能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一步。

  “这严浩翔,唱起歌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宋亚轩坐在台下的座位上,手托着腮就这么看着台上的严浩翔,身侧的张真源“啧啧”出声,似乎也是在感叹,也只有站在一旁的贺峻霖无声无息,硬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样?”

  在台上唱完歌的严浩翔用话筒与台下的三个人说着话,而宋亚轩也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严浩翔才不在意他的态度,只赶忙跳下表演台凑到贺峻霖身边。

  “贺儿,怎么样?”

  严浩翔面带笑意,少年青涩稚嫩的脸庞总是格外让人心动,贺峻霖瞥过眼不自在地点了点头,而后他指间不自然地纠缠着,似乎是紧张到了极点。

  “不错吧?哈,我就知道!”

  宣城十月的风不似九月那般燥热,却也让待在表演台旁边的几位少年闷出了几点薄汗。稻谷早已被辛劳的农民收割完毕,而桂花树却依旧飘香。宣城中学里就有一棵十几年久的桂花树,极为庞大,树根肥大盘绕在树干底下。每逢秋季来临,这棵树便布满了桂花。绿油油的树叶点缀着许多金黄色小花,显得格外漂亮。

  林思言的桂花糕在宣城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小巧精致的桂花糕,入口香甜软糯,极为美味。贺峻霖也曾带过几块到学校,不一会儿就被分完。好在同学都善良,没再让贺峻霖多带,反而是寻到林思言卖桂花糕的地方,在那自掏腰包后大快朵颐。

  宋亚轩也算是林思言的一个小迷弟,早在贺峻霖还未在宣城中学与他相识之前,他便已经知晓了林思言卖桂花糕的地方,每逢节假日,就会骑着电动车跑到那里去买。

  而严浩翔与贺峻霖相识已有一月有余,却仍不知道贺峻霖家在何处,是故在唱完歌后,严浩翔便死皮赖脸地骑着自行车跟在贺峻霖身后。

  “你要干什么?”

  贺峻霖无奈地开口询问,严浩翔闻言轻笑一声,骑着自行车的动作更是用力,他猛冲了一把劲骑到贺峻霖身边,朝贺峻霖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角道:

  “去你家吃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啊!”

  实在是少年朝气勃勃,贺峻霖不由得在严浩翔这一句话中失了神。只见严浩翔所穿着的蓝白校服被风吹起一处衣角,露出少年白皙透亮的腰肢,贺峻霖耳根红了个透,心脏猛然加快速度跳动。

  “好。”

  他应了一声,也不知是风声太大,还是知了实在过吵,严浩翔没能听得到这微弱的回应。他总是那般吊儿郎当,书包从不好好背着,校服也喜欢只扣上两颗纽扣的其中之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与修长的脖颈,那存在感极强的喉结总是伴随着少年说话而滚动着。

  好在贺峻霖家不远,他们没骑多久便到了。霎时已到下午六点钟,严浩翔一见到林思言就厚着脸皮喊姥姥,将年过七旬的老人逗得笑出了声。

  “小严啊,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吧。”

  林思言这里许久不曾来过贺峻霖的朋友了,以前有过一个一直来的,只不过…再也不会出现罢了。

  “好啊姥姥,我还想说吃完您做的桂花糕后还是意犹未尽呢。”

  严浩翔惯会说些好听话,将林思言哄得合不拢嘴。贺峻霖在旁边啧啧称奇,严浩翔一来便将新鲜出炉的桂花糕一扫而空,现在居然还能吃得下。

  林思言做桂花糕好吃,做起饭来更是无话可说。饶是带着贺峻霖后不算富裕,但自己却也勤快,在家门口不远处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平常多浇浇水,施施肥,不过几天便有了新鲜蔬菜。

  严浩翔在饱餐一顿后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贺峻霖的房子。贺峻霖所住的房子也有了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是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现在已经很少见的土瓦房。外表破旧,内里却被贺峻霖收拾地干净整洁。是非常典型的农村住宅。

  严浩翔并不嫌弃,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看不起的意思。他虽然自小家境富裕,但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当初因为想要走唱歌这条路,被他父亲一个人丢在加拿大一处偏远地区几个月,直到他油嘴滑舌骗了过去才肯接他回去。当初的日子,要比贺峻霖这样的差得多得多。

  秋雨总是来得措不及防,严浩翔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在吃完饭后多待了一会便被困在贺峻霖房子里动弹不得了。室外瓢泼大雨,室内早已用得有些暗淡的白盏灯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严浩翔抬眸盯着看,似乎在想着它会不会真的掉落下来。

  严浩翔自然而然地留宿下来。在贺峻霖心里,严浩翔简直将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看着正躺在自己床上的严浩翔,贺峻霖捏了捏拳头,还是认命般在严浩翔身旁的位置躺了下去。

  “诶贺儿。”

  老旧的玻璃窗被暴风雨吹打得吱吱作响,屋内灯光尽灭,丝丝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将室外风景染得模糊不清。

  贺峻霖因为太冷而多加靠近了严浩翔,萧瑟秋季,再加之暴雨来临,难免冷了些。严浩翔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贺峻霖搂紧后将下巴垫在贺峻霖的头上,就在贺峻霖准备应严浩翔一声时,严浩翔忽而慢慢启口道:

  “我们在一起吧。”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窗户外闪过一瞬巨光,将贺峻霖此时此刻的表情一览无余地尽数落在严浩翔眼中。只见贺峻霖瞪大双眼,似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严浩翔。见严浩翔表情毫无开玩笑的意思,他才惊觉,严浩翔,是认真的。

  “什…什么?”

  堂而皇之的心动早已无法躲藏,贺峻霖憋红了脸,却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严浩翔倏地一笑,道:

  “我说,我喜欢你,贺儿。”

  俗套的爱情故事也许大部分都是这样开篇的,暧昧的肢体接触,模糊不清的感情,脱口而出的情话。有时是真是假,有谁能用火眼金睛观察到,又有谁义无反顾地跳入对方精心设计的爱情陷阱之中……

  贺峻霖闭上双眼苦笑一声,他摁熄了手机屏幕,将头靠在落地窗上看着严浩翔慢慢驶入别墅的豪车。严浩翔成名后的代价就是不能早点回家陪贺峻霖,不能给贺峻霖时时刻刻想要的安全感。

  时过境迁,自年少的表白后已过七年。贺峻霖为了陪严浩翔出道,没有去国外免费的留学,而是选择待在北京,守着严浩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要问贺峻霖觉得值不值得,他只能说,在当时,在那个做决定的瞬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值得的了。

  那现在呢?现在呢?

  “啪嗒”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严浩翔看着满屋的黑暗,细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走到客厅伸手将灯打开。待到灯火通明,严浩翔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贺峻霖。

  “怎么了?”

  严浩翔靠近贺峻霖后开口道。贺峻霖缓缓抬眸看向他。时光真是格外疼爱严浩翔,岁月蹉跎,严浩翔的脸脱去了稚嫩与青涩,显得更加棱角分明,深情的眼眸深邃迷人,薄唇性感,白皙的肤色更是给他加了不少分。以前吊儿郎当的少年,如今却系起领带正儿八经地穿着西装。

  仿佛七年前的初见心动犹在昨日,如今的贺峻霖还是会对他心动不已。

  “没事。”

  贺峻霖慢慢起身,可因为坐太久了,手刚支撑地面准备起身,便因为腿麻了而差点跌坐下去。严浩翔一把将他捞起,可能是因为忙碌,导致他的眼底浮现点青色。

  “到底怎么了?”

  严浩翔疑惑开口,他语气带了点不耐烦。他本来就因为行程忙碌而劳累不已,现在回到家还要被贺峻霖冷脸相对。贺峻霖闻言嗤笑一声,一把甩开严浩翔的手。

  “恋情曝光?严浩翔,我跟了你七年,换来的就是你跟别人曝光恋情?!”

  其实在一起后,贺峻霖很少会发脾气,很大部分原因是他性子本就不会大吵大闹,以往即便是气急了也只是冷着张脸不理睬严浩翔。很少会有这么大声说话的时候。

  严浩翔蹙起眉头,看向贺峻霖的眼眸中平淡难言。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现在的发展根本不可能会公开与贺峻霖的恋情,同性相爱?他疯了才会公开。而且入娱乐圈这一行本就对这种绯闻见怪不怪了,怎么贺峻霖还放在心上。

  “你能不能冷静点,不就是炒个绯闻吗?又不是真的。”

  严浩翔语调实在是太过平淡了,可明明就是这么平淡的语气,怎么刺伤贺峻霖心的威力却丝毫不减。

  “不就是炒个绯闻?严浩翔,你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

  七年了,贺峻霖在严浩翔身边七年了。这七年里,有过争吵,有过甜蜜,有过许多俗套剧情里的情节,却从未有一次让贺峻霖这么歇斯底里过。

  不是谁都能忍住毫无身份地跟在一个人身边七年的。自从在一起后,知道他们谈恋爱的人并不多,再到严浩翔出道,他们两个更是将这一段不被世俗接受的恋情瞒得紧绷。原本是能忍下来的,只是当开始出现一个缺口,坍塌便来得措不及防。

  “行,没有心行了吧?!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你要实在受不了了就分手!”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穿贺峻霖的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开始蔓延,害得他差点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严浩翔,是你说的,是你说的永远不会抛弃我,永远陪在我身边,严浩翔,是你说的!”

  十二月的宣城不比北京大雪纷飞,只是寒风凛冽,难免冰凉刺骨了些。桂花树上的花朵早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桂花树四季常青的绿叶。这无一不在彰显着,宣城的冬天,到了。

  贺峻霖如今已经是高三的学生,距离高考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期间班级成员换来换去,但出了名的“宣中F4”却仍然同在一班。

  这个称呼其实不难来,宋亚轩张真源严浩翔贺峻霖四个人是上课黏在一起,下课黏在一起,吃饭黏在一起,再加上四个人的颜值在宣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所以不少人暗地里偷偷给四个人起了这个称呼。

  严浩翔与贺峻霖的恋情知道的人可能就只有宋亚轩与张真源了。在这个网络尚且不发达的城市,同性恋这个词甚至从来没出现过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可能被轻易改变,是故严浩翔与贺峻霖只能小心再小心。

  严浩翔的父母常年在国外不曾回来,快到年底,将近三年过去了,贺峻霖还从未见过他的父母。留严浩翔自己一个人在国内,他们也只是心大。

  “冷吗?”

  贺峻霖刚到家门口,想搓搓手暖一暖,便被一声温柔的询问打断。贺峻霖回头看向从自己身后走来的人。只见严浩翔一身蓝白校服,散乱在额前的碎发被寒风吹拂到头顶,露出精致锋利的眉骨,他眉目温柔,似含着无尽爱意。

  “有点,宣城不下雪,但气温却能要人命。”

  贺峻霖拉住严浩翔的手,侧身靠在严浩翔温暖的胸膛,他因为有些冷,还在上面蹭了蹭。严浩翔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从贺峻霖的背后环抱住贺峻霖,将下巴垫在贺峻霖的头上。

  “快放假了,过年…我们去看烟花吧。”

  前两年因为口罩原因,没能看场烟花,一直是严浩翔的遗憾。如今全面放开了,严浩翔自然不想错过。

  “好啊!到时候,你来我家!从我家去松山山顶可以看整座城市的烟花!”

  贺峻霖侧过身体抬头看向严浩翔,他眼眸含笑,因为笑得开心,露出了两颗洁白兔牙,可爱至极。严浩翔眼底一闪,他回道“好”,便俯身亲吻下贺峻霖的唇瓣。

  彼时贺峻霖已经到了家,他刚脱下鞋子,抬眸便看到林思言站在走廊不远处。贺峻霖没做他想,朝林思言笑了笑,唤了一声“姥姥”。

  “怎么还没去睡?很晚了,姥姥,我不是跟您说不用一直等我回来的吗?”

  自从贺峻霖升高三以来,晚自习一般都得晚上十点半才能回家,再加上路程,贺峻霖基本都是十一点才到家的。林思言一直固执地等着他回家,他虽然觉得暖心,但也心疼林思言的身体。

  林思言没说话,她愣愣地看了一眼贺峻霖,随后转身去往厨房,贺峻霖有些疑惑,只好跟上林思言的步伐。只见林思言有些佝偻的背影在炉火上的锅中摸出还有些滚烫的鸡蛋,她慢慢拿着鸡蛋递给贺峻霖,手还略微有些颤抖。

  “吃个鸡蛋暖暖身子。”

  林思言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垂眸在想些什么。而贺峻霖却是心头一暖,他伸手拿起那颗鸡蛋便开始剥了起来。鸡蛋温度不低,拿在手上,指尖被烫得有些发红。

  “谢谢姥姥。”

  贺峻霖刚说出这句话,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盘桂花糕。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明白林思言怎么突然拿出十月冰冻起来保鲜的桂花糕。

  “乖乖谈恋爱了吧?”

  沉默许久的林思言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这句话却让贺峻霖像遭雷劈一样震惊。他刚想说什么来掩饰一下,却又听林思言缓声说道:

  “我看到了,刚刚在家门口。”

  贺峻霖其实想过要跟林思言坦白,只是将近三年过去了,贺峻霖依然没敢鼓起勇气跟林思言说。只是因为这世俗眼光,实在让贺峻霖不敢也不能开口让林思言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遭到伤害。

  贺峻霖不知道林思言会做出什么反应,只敢低下头看向地面,手里还拿着那颗已经剥好了还未来得及送入嘴里的鸡蛋。他不知道在林思言提出要他与严浩翔分开时,他会做出什么选择。他实在不想结果变成那样。

  就在贺峻霖担忧的同时,他突然感到头顶被一双粗糙干燥到起皮的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瞬间红了眼眶,抬头看向林思言。

  “姥姥…”

  “诶,乖乖,姥姥可没想开口让你们分开。你有去爱的权利,不管对方是谁,你都有这个权利。”

  实在是林思言太过温柔了,让贺峻霖没忍住眼泪,泪水滑落下眼角,被一只有着薄茧的手轻轻擦去,林思言充满皱纹的脸颊微含笑意,她轻轻抚摸着贺峻霖的脸,后叹了口气,说道:

  “小丁结局不好,姥姥不希望你成为他,所以,无论你想要爱谁,姥姥都支持你。”

  提及旧人,贺峻霖不免神情有些落魄,但很快便收敛好情绪,笑着看向林思言,回道:

  “好!”

  十二月快要到底时,寒风更加肆意地吹拂过宣城。宣城不下雪,风却比雪天更要冷上几分。这种天气,桂花树依旧是翠绿的树叶,似乎除了在秋季来一场香味浓郁的桂花香盛宴后,其余时间它都在极力地保持低调。

  “贺儿!快!动作麻溜点!”

  宋亚轩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动作有些笨拙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张真源在旁边偷摸地往嘴里塞上几颗爆米花,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不远处抱着几瓶可乐的贺峻霖与严浩翔。

  “再嚷嚷,这可乐就谁也喝不了!”

  贺峻霖将几瓶可乐放在长椅旁边,有些无力地靠在严浩翔身上。他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在这刚刚考完期末考的第一个值得庆祝的夜晚,不是在吃烧烤,而是陪着宋亚轩来广场看电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亚轩走了狗屎运,居然真的向村委会借来了过节才会用的大屏幕彩电。最近新出了一部爱情电影,宋亚轩便一直嚷嚷着要看。这不,被他逮到机会了吧。现在这种天气,还在广场上的只有他们几个,不然贺峻霖还真不一定会来。

  “哎哟喂别那么小气嘛!快坐快坐!电影快开始了!严浩翔你坐这边!”

  宋亚轩好心情地给严浩翔指了一个贺峻霖旁边的位置。严浩翔挑了挑眉,朝宋亚轩点了点头后便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石头椅上,坐着兴致勃勃的四位少年。他们并肩而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彩电,正播放着当季最热门的电影。宋亚轩右侧是张真源,左侧是贺峻霖与严浩翔。

  倏地,不知是哪家人格外有钱,还没到过年时候,便在静谧的夜晚绽放出绚烂烟花。那烟花恰好绽放在屏幕彩电上面。少年们只需要稍稍抬头便能看见那漂亮的烟花。

  宋亚轩笑得开心,他举起可乐易拉罐,示意兄弟们干杯。众人也明白他的意思,纷纷将手中的易拉罐移到宋亚轩面前,与宋亚轩的碰杯。电影还在播放,烟花还在绽放。少年们依旧年少轻狂。

  “祝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这句话,只知当时寒风也吹不到他们身上,只知电影精彩烟花绚烂。少年们在冬夜尽情幻想未来,这一刻,谁管将来如何,现在的笑容便值得纪念一辈子,这就够了,够了。

  一月一日这一天,宣城格外热闹。不少人远归而来,鞭炮声此起彼伏,白天里,鞭炮的硝烟便传遍了整座城市。

  白天贺峻霖要笑着招待来来往往的客人,此时此刻夜幕降临,他脸都要笑烂了。不过过年时节,属晚上最为热闹。广场上早早便有人等着要放烟花,现在烟花爆竹,都像不要钱一样往漆黑的天空绽放。

  宋亚轩与张真源早早约好去市外山区放烟花,此时怕是已经到了。本来是邀请了贺峻霖与严浩翔的,只是贺峻霖还有姥姥在家,便婉拒了宋亚轩。而严浩翔只顾着贺峻霖,没有贺峻霖在,他也没心情去玩。

  好在吃过晚饭后,林思言便让贺峻霖想出去玩便出去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倒还乐得清闲。严浩翔其实早就等在门口了,林思言自从知道贺峻霖与他在一起后,便没再见过严浩翔。她朝门口的严浩翔朝了朝手,笑道:

  “小严啊,来找乖乖啦?”

  林思言眉眼带笑。贺峻霖早在林思言发现的第二天便告知了严浩翔,所以此刻的严浩翔,竟有一丝见家长的紧张。

  “是的,姥姥。”

  严浩翔语调有些紧张,在林思言旁边的贺峻霖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当初严浩翔第一次见林思言的时候,那可是侃侃而谈,笑得合不拢嘴呢。现在这样子,还真是反差感极强。

  “好,好。”

  林思言伸手握住严浩翔的手,布满薄茧的手抚摸起来的触感其实并不算太好,但严浩翔却认为这是他感触过的最温暖的手掌。林思言点了点头,后拉住贺峻霖的手,将严浩翔与贺峻霖的手相握。

  “小严啊,姥姥也不是什么封建的人,只是你们在一起,难免会遇到很多难题,如果你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好好护着我家乖乖,他性子软,太过善良,我年事已高,陪不了他太长时间。”

  林思言的话让贺峻霖鼻头一酸,眼眶不自觉泛红,他侧过头不忍看林思言早已布满皱纹的脸庞,怕眼泪完全抑制不住。

  他三岁时父母便因为车祸去世,爷爷奶奶也走得早,最后只有姥姥带着他。可以说,他活了多久,姥姥就陪了他多久。幼时不懂事,常常捣乱姥姥做桂花糕,弄得满脸都是粉。姥姥也不会指责他,只会看着他那张粉脸,笑得合不拢嘴,佯装嘲笑地唤他道:

  “花脸乖乖。”

  严浩翔闻言更是握紧了贺峻霖的手,他神色认真,似是真的在发誓,他朝林思言郑重地开口道:

  “放心吧姥姥,我永远不会抛弃贺儿的!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林思言听到这句话,笑着拍了拍严浩翔的手,彻底从贺峻霖与严浩翔紧握着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明年你们高考后,叫上其他两位伙伴,来姥姥这吃新鲜的桂花糕,姥姥给你们做一大堆,吃个够!”

  严浩翔与贺峻霖笑着应好,随后告别林思言准备去松山看人放烟花。许是激动而导致身体出汗得有些多,贺峻霖并没有多穿件外套,便与严浩翔出了门。

  彼时林思言刚从衣柜里摸出一件羽绒服,正准备给贺峻霖套上,谁知贺峻霖早已跟着严浩翔出了门,林思言不免有些担忧。她看了眼门外呼啸得格外大声的风,还是不放心地拿着羽绒服跟了上去。

  从贺峻霖家出发去松山的路不算好走,崎岖不平的道路,路灯也是一闪一闪的,年轻人尚且还有些看不清楚路,更别说一位走路都有些困难的老人……

  “嘭!”

  漆黑夜空不断绽放绚烂烟花,伴随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模样,站在松山山顶,往下俯视这个画面,当真是美极了。严浩翔与贺峻霖十指紧扣,即便手心已经沁出汗水,他们依旧不会松开彼此。

  烟花转瞬即逝,那么感情呢?

  谁都没办法给出一个答案,无论是现在的贺峻霖,还是四年后的贺峻霖。故事太稀疏平常了,平淡无奇的初见,普普通通的相处,到最后,也终是落了俗套。

  看完烟花,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虽然如此,天空还是会时不时响起烟花声。贺峻霖有些困,半倚着严浩翔的胸膛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胸口有些闷,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他慢慢开口道:

  “回家吧,好困。”

  “峻霖啊!峻霖!”

  在贺峻霖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急切又极其慌乱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贺峻霖连忙退出严浩翔的怀抱,紧张兮兮地看着不远处跑来的人。

  那是他的邻居阿姨,只见她略有些皱纹的脸在看见贺峻霖时满是慌张,她颤颤巍巍地说道:

  “峻霖,你姥姥被人发现在松山底下的稻田里……走了。”

  一股冷意蔓延全身,仿佛凝固了贺峻霖的血液,袭击了贺峻霖的大脑,以至于贺峻霖此时此刻竟然丝毫无法有所动作。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邻居家阿姨。

  严浩翔在旁边猛然一震,他侧眸看向贺峻霖,只见贺峻霖早已失了魂,他心疼之余只好摸了摸贺峻霖的脸,颤抖着声音说道:

  “去看看吧。”

  猛地一下,像是打开了贺峻霖的闸门,他极速地跑下松山,恨不得立刻飞到林思言身边。因为跑得太快,他毫无意外地摔了个大跤,大腿很快擦破了皮,血液渗透进裤子,疼痛刺激大脑,可贺峻霖仿佛没有感知一样,还没等严浩翔扶起他,他便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姥姥!姥姥!”

  身上的衣服早已沾上泥土,贺峻霖发丝凌乱,嘴里还不断嚷嚷着这几个词。他没有掉眼泪,没有,他只是不相信。

  松山底下路上站了不少人,连刚刚回市的宋亚轩与张真源也在。他们看到贺峻霖的模样,似是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到最后,也只能不忍地移开视线。

  贺峻霖站立在松山底下稻田不远处,直直地看着稻田旁边围着的一群人,他们有的目光同情,有的目光悲伤,有的只是看热闹。他们打着灯笼,他们在光中站着,他们就那么看着目光空洞的贺峻霖慢慢走向稻田。

  脚步一步、一步地踩在冬季有些干燥的泥土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在凌迟,像是在惩罚。贺峻霖的心随着脚步愈发靠近稻田而愈发沉重。

  人们为他的靠近移开了脚步,让那位失魂落魄的少年,能看清楚躺在稻田旁边早已了无声息的人。

  双腿因为目光触及那躺着的人而失力跪下,贺峻霖头脑发着嗡,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倏地伸手在被人们用草席垫上的林思言身上推了推,笑着道:

  “姥姥,这不好玩,您总喜欢抓弄我,我们不玩这个游戏好不好?好不好?”

  林思言被推得身躯移动着,只是她仍然双目紧闭。

  “姥姥,您说好的,您说明年要在我高考后给我做一大堆桂花糕的,姥姥您不能言而无信,您不能言而无信的……”

  “我们回家好不好?您看这里这么多人呢,您就这么睡在这不好,我们回家睡,回家睡好吗?”

  “姥姥,我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这样,您明明知道我经不起打击的,您不能玩这个游戏了。”

  贺峻霖早已失去理智了,冬天寒夜里,林思言的身体早已慢慢冰冷,饶是再迟钝的人,在触及林思言冰冷的身躯时,便早已洞晓一切。

  贺峻霖握起林思言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做桂花糕与干粗活而覆满了薄茧,以往这双手极其温热,现在,留给贺峻霖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温度。

  众人不忍,被这场面惹红了眼眶,邻居阿姨慢慢蹲在贺峻霖身边,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里的羽绒服递给贺峻霖。贺峻霖伸手拿过熟悉的羽绒服,疑惑地看向她。

  “你姥姥应该是怕你冻着了,所以准备给你拿件外套,只是这夜路……不好走…”

  仅仅只是一句话,一句话,便够了。贺峻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下脸颊。许久,他突然伸手给自己狠狠耍了一巴掌。众人纷纷上前阻止。

  “这不是你的错啊峻霖。”

  “是啊是啊,这…生死有命。”

  “别自责了峻霖。”

  ……

  周遭的声音对贺峻霖来说不过过耳云烟,林思言紧闭着的双眸刺痛了他的眼睛,手中拿着的羽绒服仿佛千斤重担,压得贺峻霖喘不过气来。他闭了闭眼,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成长的过程中,离别是必修课。

  往事回笼,贺峻霖看着面前早已与年少时相比面目全非的人,苦笑了一声。严浩翔眼中爱意流失明显。这世上最难挽回的便是感情,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曾经许下诺言的人,却比听着诺言的人更加容易遗忘。

  “嘴上说的,你也信?”

  严浩翔无所谓地开口说道,西装革履的模样,精致时尚的发型,在贺峻霖眼底,统统比不过当初第一眼相见、脸上沾染几点泥土、穿着蓝白校服、笑得肆意张扬的那位少年。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变成这副模样的。大学毕业后,还是高考没多久?可能是严浩翔出道便是巅峰,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迷失了自我,也丢失了那本该给贺峻霖的爱。

  怎么人会变得这么快?当初表白是他,许下承诺的是他,如今自私凉薄的也是他,开口说无所谓的还是他。贺峻霖都快要分不清楚哪个是真正的严浩翔了。

  “行了,别无理取闹了,刘耀文找我,你快去睡吧。”

  严浩翔摁熄手机屏幕,抬眸朝贺峻霖说道。贺峻霖知道刘耀文是谁。他是严浩翔最近新交的一个顶流明星。外界不知道,但做过严浩翔助理的贺峻霖,却有所耳闻。这刘耀文整日泡在酒吧,最爱玩弄感情,占着自己的资本,在娱乐圈横行霸道,简直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见贺峻霖没说话,严浩翔也懒得管他,转身便离开了。贺峻霖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不清,他抬手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睛,随后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熟练地拨通某个人的电话。

  手机传来嘟嘟声,贺峻霖知道他还没睡,便耐心等了等,而后,电话便被拨通。

  “马哥,喝酒吗?”

  北京实在繁华,即便已经凌晨一点,过往车道仍然是车辆遍布,豪车四处可见。霓虹灯闪烁耀眼,使人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使人忘记了曾经过往。

  “他这么说的?”

  马嘉祺拿着酒杯朝贺峻霖举了举,贺峻霖抬手跟他碰了个杯,而后点了点头。他看了眼马嘉祺,垂眸收敛了眼底红肿。

  马嘉祺是当红歌手,与严浩翔不同,他是以爱豆身份先出道的。早期积攒了不少粉丝,是故转型后,仍旧红透娱乐圈半边天。与刘耀文不同,马嘉祺洁身自好,除了唱歌外,他不跟娱乐圈任何人有所交往。

  贺峻霖能认识他,也不过是一次偶然。许是两个人都挺像,有着同样磁场的吸引,是故也更能很好地相处。到目前为止,马嘉祺的好友,好像只有贺峻霖一个。

  “人渣。”

  马嘉祺轻描淡写地回答,贺峻霖本来有些闷的胸膛突然被这个词打散。他没忍住出声笑了一下,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那你怎么打算?”

  马嘉祺继续开口。贺峻霖闻言安静了下来,随后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不知道没有他,我还能不能一个人生活。”

  马嘉祺听到这句话却嗤笑了一声。

  “不能一个人生活?别傻了,谁没谁不能好好过?”

  马嘉祺说着说着,眼底闪过一丝落魄,贺峻霖没有看清楚,他只是在这句话中失了神,随后,他抬眸看了马嘉祺一眼。

  “你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马嘉祺疑惑。

  “我邻居家的哥哥,丁程鑫。”

  此话一出,马嘉祺准备入口的酒突然停滞在原地,久久没法将酒送入口中。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眼底微微开始泛红。贺峻霖却没注意到,可能是酒精驱使,导致他仍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他当初好像是跟一个男生在一起了,那男生也跟你一样是爱豆出道的。只是那男生的经纪人跑来跟丁哥说,如果要那个男生有个灿烂的未来,就必须离开他。丁哥也是个明白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跟那男生分手的。”

  “那男生现在可能还以为是丁哥自己要分手的,丁哥我了解,他这人啊,大概不可能会跟那男生说明真相。他只肯跟我说他跟那个人分手了,却不肯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那人发展得怎么样了。”

  贺峻霖继续说道。

  马嘉祺的手不断颤抖,他没有拿酒杯的手攥紧成拳头,试图压制下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似乎贺峻霖的话让他极其难以相信,连带着时常微笑着的脸,此时此刻却极为难看。

  “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马嘉祺喉咙发紧,只能勉为其难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声音嘶哑难听,与平日温和清冷的声色相差甚远。贺峻霖只当是这酒太烈,惹得马嘉祺变了声音。

  听到马嘉祺这句话,贺峻霖原本黯淡的眼眸更是失了光亮。他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

  “巷里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丁哥是跟一个男生谈恋爱,到处乱说乱造谣,巷里人都以此为耻,纷纷开口骂得丁哥父母都不敢出门,丁哥整日整夜失眠,睡不着。有一天应该是实在受不了了…投湖自尽了。”

  “啪!”

  几乎是贺峻霖说完话的下一秒,酒杯砸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打碎了贺峻霖的思绪,他抬眸看向马嘉祺,目光疑惑不解。

  酒吧服务员快速地跑来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马嘉祺用手撑着坐台站起身,只是似乎是酒喝得实在过多,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马嘉祺全身都在颤抖,他侧头靠在自己支撑坐台的手上,那地面猛然滴落好几滴水。

  怪闪烁灯光太过刺眼,怪酒吧音乐太过响亮,使得贺峻霖没能看得见马嘉祺滴落的泪水,没能听得到马嘉祺口中不断重复着的“对不起”。

  “怎么了马哥?是不是喝多了?”

  贺峻霖今晚的伤感被这么一打乱也所剩无几,他忙扶住马嘉祺的手臂,却被马嘉祺猛地耍开。贺峻霖差点被耍得摔倒,平常马嘉祺就算是跟他喝酒,喝得再多,也不会这样。

  贺峻霖不知道马嘉祺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只得再准备扶起马嘉祺,却被马嘉祺突然举起的手阻挡。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贺峻霖想要扶马嘉祺的手悬在半空,直到马嘉祺已经走出了酒吧,贺峻霖才放下。

  在北京一所更为吵闹的酒吧里,五颜六色的酒摆满了整张桌子。灯光斑斓色彩,伴随着酒吧里狂热的气氛,众人纷纷情绪高扬。

  “我先干了!”

  一位穿着时髦上衣,脚踩国际限量版球鞋,长相英俊的男人举起酒杯冲正跳着舞的众人示意,随后便将那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七分发型,黑色衬衫,领带散开,嘴角上扬,严浩翔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意识渐渐开始迷离。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让人迷失自我的同时,也在不断侵蚀着人们的意识。

  苏又妍来得有些晚,她拿着酒杯笑着说自罚三杯,但眼神却一直有意无意瞥过正醉倒在沙发上的严浩翔。刘耀文朝她挑了挑眉头,调侃地开口说道:

  “翔哥醉了,把人带去酒店休息休息?”

  这话像魔咒一样,让苏又妍不断地靠近严浩翔。严浩翔一向不怎么喜欢陌生人靠近他,甚至触碰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又妍在拉起他的手腕时,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桂花香,严浩翔突然就没阻止了。

  苏又妍见严浩翔没抗拒,漂亮的眉梢染一丝喜色。在刘耀文的帮助下,慢慢扶着严浩翔出了酒吧。她拿起手机准备租辆出租车将严浩翔送到酒店去。

  蹲在酒吧门口的狗仔早就恨不得冲进酒吧拍照了,见苏又妍扶着严浩翔出来,他立马跟了上去。不知道狗仔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秒,在编辑文案的那一刻,严浩翔是躺在别人怀里,还是醉得厉害认错了人。

  【严浩翔与苏又妍携手进入酒店#爆#】

  贺峻霖实在说不出在早上刚刚起来便看到这条热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只知道,自己的爱已经要被严浩翔消磨殆尽了。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点开机票的购买页面。

  也该,去与旧人见见面了。

  十月宣城,金黄色的桂花高高挂在树枝上。稻田随着风动而谷动,蛙叫声此起彼伏,池塘上偶尔跳跃起几条鲫鱼,它们纷纷张开口浮出水面呼吸,似乎由于太过炎热,池塘里也有几条被太阳灼烤而晒死浮出水面的鱼。

  贺峻霖只拿了两件衣服便来了宣城,太久没来了,自从考上大学后,贺峻霖便一直待在北京。林思言的死让他对这里最后一丝挂念也没有了,所以他倒也就一直没来。

  嗅着桂花香,贺峻霖走到最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两束白菊与一束牡丹便去了松山上。松山其实是座墓山,只要烟花巷有人去世了,便会葬在那里。

  山路崎岖,的确不太好走。贺峻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直到走到一座孤零零立在一处的墓碑前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朝那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

  “姥姥,好久不见。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您,是孙子不孝。”

  贺峻霖就这么借势坐在墓碑旁,靠在墓碑上。这么多年没来,不仅是因为没多少牵挂,更是因为从北京来到宣城,飞机要赶一整天的时间。贺峻霖因为严浩翔的缘故,没时间再来。

  “今年桂花开得也早,等我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做桂花糕给您吃好不好?只是我做的桂花糕不甚好吃,比不上您做的。”

  “姥姥,您可能会疑惑我怎么会一个人过来。”

  “您说,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呢?”

  贺峻霖没细说,只是眼泪不自觉地掉落,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停顿许久,他才伸手擦了擦泪水,从地上坐了起来。

  “姥姥,我明天再来看您,明天,我带着桂花糕过来。”

  贺峻霖顺着另一条山路走向另一个方向。丁程鑫的坟墓就在林思言的坟墓不远处,贺峻霖没走多长时间便到了。他正准备将另一束白菊放在丁程鑫墓碑前,却没想到丁程鑫墓碑前已经有了一束蓝色满天星。

  谁探望去世的人送满天星?贺峻霖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将花放下后跟丁程鑫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去往宣城第一人民医院。

  贺峻霖边走边看着手机里给的病房号,顺藤摸瓜找到了癌症科的病房。问了一嘴护士才找到房间。看着纯白色的门,贺峻霖深吸口气,站在门口许久,才终于敲了敲门。

  伴随着开门声,入眼的除了白色病床外,还有坐在轮椅上正看着窗外风景的人。张真源开了门后便走到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旁边看着贺峻霖。而直到贺峻霖走近了些,那轮椅上的人才肯扭转轮椅的方向。

  风吹拂着开窗的窗帘,蓝色窗帘随风飘舞,医院外种了一颗肥大的桂花树,此时此刻几朵桂花随风飘入房间,带来一阵芬香。今天阳光格外耀眼,穿过窗户洒入房间里,却并不让人觉得炎热,反而因为病房阴冷,根本没能让病房提升哪怕一丝温度。

  病号服,黑色轮椅,没有温度的阳光洒在白皙到惨白的脸上,那张脸已经瘦到见不到几年前饱满圆润的脸颊肉,几乎是凹陷下去的程度。浓眉大眼不似以往神采奕奕,反倒是映着几点苍凉。唇瓣苍白干燥,此时此刻却仍然勾起唇角朝贺峻霖笑着。

  病号服大概是穿的最小码,只是就连最小码,穿在面前的人身上却仍然显得宽大。露出来的脚踝像根竹竿一样,瘦到贺峻霖都觉得只需要轻轻一握,便会断裂。

  “你来啦!”

  仍然是熟悉的开朗语调,声音却不似年少时那般清脆响亮,似乎带着丝嘶哑,丝破裂,丝凄凉。宋亚轩笑眯了双眼,熟悉的笑容好像那朝阳而生的少年仍然在贺峻霖面前,只是,只是,他不应该是坐在轮椅上的,他应当是站在最高处,举起手朝贺峻霖挥着,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一丝想要恶作剧的模样。

  他,宋亚轩,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贺峻霖瞳孔猛缩,他朝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宋亚轩患上胃癌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发现得并不算早,属胃癌中期。同在一个大学的张真源立刻将他送到北京最好的医院。为了照顾宋亚轩,张真源甚至退了学跟着。宋亚轩因为这件事跟张真源闹了很久的脾气。

  本来是能医好的,本来是可以的。只是上天玩弄人,本来可以顺利完成的手术,出了意外。之后宋亚轩的病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晚期。他自己知道治不了了,便闹着要回宣城看桂花。张真源拿他没办法,也只好依着他。

  宋亚轩的父母早期不是没有陪过他,只是自从再生了一个男孩后,宋亚轩在他们眼里,好像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张真源一直陪在他身边。

  似乎是因为贺峻霖眼底的震惊太过明显,宋亚轩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朝贺峻霖伸了伸手,示意他将手里的牡丹拿给他。贺峻霖眨了眨眼,抑制下心底的疼痛,勉强扯了扯嘴角将牡丹拿给宋亚轩。贺峻霖定眼看着宋亚轩。

  太瘦了。实在是瘦得有些过分。贺峻霖最后一次见宋亚轩是半年前,半年前的宋亚轩还没有瘦到这种地步,起码,不会连脸都凹陷。

  “你这什么眼神,可怜我?小心我打你!”

  宋亚轩嗅了嗅牡丹花后便抬头看向贺峻霖,见贺峻霖眼底悲伤明显,他便挥起拳头威胁着贺峻霖。

  “你…”

  实在是哽咽到说不出话,贺峻霖眼眶渐渐变红。

  “干嘛?最近过得怎么样?你总是忙到不能来见我!”

  宋亚轩说完后突然咳嗽了几声,张真源急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眼中的担心太过浓郁,连贺峻霖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我过得还行。”

  贺峻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宋亚轩闻言却嗤笑一声,道:

  “你以为我不看微博是吧?”

  一句话将贺峻霖噎到说不出话,宋亚轩继续说道:

  “当初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阻止你,严浩翔这个人渣!咳咳咳咳咳!”

  宋亚轩说到有些激动,咳嗽地更是大力。张真源无奈地蹲下身子喂他喝了几口水,后捻了捻盖在宋亚轩腿上的毛毯,将毛毯捻起一点。他起身将窗户关闭,宋亚轩见状瘪了瘪嘴,不满地嘟囔道:

  “才开了多久。”

  “刚刚咳嗽的不是你是吧?”

  高中时的互怼还是历历在目,如今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贺峻霖又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张真源与宋亚轩为了争最后一块桂花糕,不停地互怼,最后张真源虽然赢了,却还是偷偷摸摸将那块桂花糕放在宋亚轩桌上。

  宋亚轩没再回答,坐在轮椅上垂着头,指间缠绕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贺峻霖看了一眼无奈的张真源,又看了眼垂着头的宋亚轩,终是开口道: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吃桂花糕,等今天晚上回去我收拾一下家里,明天给你做桂花糕送过来怎么样?”

  贺峻霖的话让宋亚轩瞬间抬起头来,他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只见他快速地点了点头,后说道:

  “爱吃爱吃!你做!宣城做得好吃的桂花糕根本就没有!你姥姥做得好吃,你做的肯定也好吃!”

  贺峻霖眸色一软,他抬眸与张真源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窥见几分笑意。

  三个人聊了许多,直到夜幕降临,贺峻霖才发觉应该回家收拾一下。刚想起身说要离开,手腕却被宋亚轩拉住,被骨瘦如柴的手握住,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骨骼膈应得很,可贺峻霖只感到一阵心酸。他重新坐下,抬眸看向宋亚轩。

  “我想…去广场看电影。”

  兴致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张真源向村委会借来了以前的大屏幕彩电。村委会的负责人还记得他们,毕竟几个长得好看的人凑到一起,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不过最主要的一点,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来借这个的,还是只有他们。

  “想吃爆米花跟可乐。”

  宋亚轩朝张真源嘟着嘴撒娇撒痴,张真源一概不理,自顾自将大屏幕彩电装好。宋亚轩见张真源不理自己,当即硬挤出几点眼泪看向张真源。

  “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让我最后享受享受!”

  这句话不知道是点着了张真源哪一点,张真源被击得眼眶微红,他叹了口气,伸手擦拭着宋亚轩眼底硬挤出来的眼泪,颤着声音回道:

  “好。”

  这大屏幕彩电实在有些过于老旧,新版的电影一概看不了,只能看起了以前四个人在一起看过的那一部电影。电影结局依旧,现实却物是人非。

  “电影好好看!”

  坐在长长的石头椅上,宋亚轩半倚在张真源怀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已经到了结尾曲的电影。可是以前看的时候,少年耐心不足,总是说无聊。

  “诶!”

  宋亚轩笑着伸手拍了拍贺峻霖的手臂,继续开口说道:

  “祝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熟悉的话,熟悉的背景,熟悉的人,只是不同的年份,不同的感觉,不同的心态。少时意气风发地畅想未来,如今,还能一如既往吗?

  眼泪实在没能忍住,贺峻霖看着宋亚轩,两行热泪落下。宋亚轩觉得好笑,伸脚轻轻踢了踢贺峻霖的腿。

  “你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宋亚轩笑得没心没肺,但另外的两个人,心情可没那么好。

  “我想去学校一趟,学校的桂花树大,我去收点桂花做桂花糕。”

  贺峻霖开口说道,可此话一出,宋亚轩与张真源的表情却有些微妙。果然,在贺峻霖疑惑的眼神下,张真源慢慢说道:

  “学校那颗树,被砍了。听说是因为阻挡施工。”

  贺峻霖闻言有些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那颗桂花树,是留给贺峻霖记忆最多的地方。以前秋季的时候,他们几个便会到桂花树底下玩耍,有时也会帮贺峻霖收点桂花做桂花糕。如今却早已砍掉了,砍掉了…好啊,砍掉了思念,砍掉了回忆,也没什么不好的。

  电影看完后,贺峻霖便告别了宋亚轩与张真源,准备去松山旁边的一颗较大的桂花树底下收点桂花。待收好后,贺峻霖又回到了与姥姥一起住的房子。房子因为太久没来了,积攒了大片灰尘,贺峻霖收拾了几个小时,直到凌晨才收拾好。只是这样的话,明天怕是要起晚点做桂花糕了。

  第二日,清晨。

  可能是因为跟贺峻霖约好,今天要给自己做桂花糕,是故宋亚轩今天起得格外早。他侧耳倾听着窗外小鸟的叫声,旁边的张真源正在给他喂粥。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宋亚轩在张真源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皱了下眉,不过转瞬即逝。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张真源笑着说道:

  “张哥,上次阿姨给你找的女孩,你跟她聊得怎么样了?”

  宋亚轩很少提起张真源被母亲逼着去相亲的事情,如今这么一提,却让张真源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我没理她。”

  “干嘛不理,你是要结婚的。”

  宋亚轩皱眉说道,似乎真的是在替张真源考虑。张真源沉默片刻,突然放下手里的碗,因为有些用力,而发出了巨大声响。张真源抬眸看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宋亚轩。

  “你很希望我结婚?”

  宋亚轩闻言沉默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侧头不去看张真源的脸色,才道:

  “我…当然希望…”

  “宋亚轩!”

  张真源怒道。

  “你明明知道我——”

  “闭嘴!不准说出来!”

  宋亚轩突然捂住张真源的嘴,他的眼睛已经有了些红血丝,甚至眼角都沁出几点泪水。

  “不准说,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

  宋亚轩很少像这样颤抖着声音说话,他在害怕,他在颤抖,他在躲避。张真源心头一痛,他伸手握住宋亚轩捂住自己嘴的手,将宋亚轩的手移开。

  “别这样对我。”

  张真源哭出了声,宋亚轩咬了咬牙,硬是没再说什么话。

  “宋亚轩,你没权利阻止我说什么。”

  宋亚轩闭了闭眼,沉默许久,后开口道:

  “许小姐人很好,你跟她结婚,生个大胖小子,到那个时候,抱来我的墓前,让我看看好不好?”

  这句话像在凌迟张真源,将张真源的心头肉一片一片地剜下来,用烈火灼烧。宋亚轩边说边掉着泪,最后,明明已经泪流满面,明明已经心痛不已,却还偏偏要笑着,再朝张真源说:

  “我祝你幸福。”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张真源实在是不想再从宋亚轩嘴里,再听到什么话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而宋亚轩却突然伸手握住张真源的手,他垂着头,闷闷地开口说道:

  “张哥,我想喝西巷口的那家奶茶,以前我们总是一起去买的那家,你去买来,待会我搭配着贺儿的桂花糕一起吃,好不好?”

  宋亚轩的要求,张真源总是不会拒绝的,即便自己被气得有些过头,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出了门准备去给宋亚轩买奶茶。

  只是在张真源刚刚关门的那一秒,宋亚轩却猛地躺倒在床上,他虚弱地抬起插满针管的手,窗外清晨阳光透过桂花树洒入房间,点点光斑映照在地面上,好看极了。宋亚轩倏地笑了笑,他慢慢将目光投向门口,悠悠开口轻声说道:

  “对不起。”

  “我还……没尝过贺儿给我做的桂花糕呢…”

  抬起的手猛然下坠,旁边的心电血压监护仪发出点点提示音,随后开始慢慢寂静下来,归为平静。一条直线就那么显示在上面。而桂花不知道穿过紧关着的窗户的哪一条缝隙进入病房,它飘啊飘,飘到了宋亚轩的嘴角处。

  张真源是个笨蛋,他忘了西巷口那家奶茶店,过了中午才会开门。

  贺峻霖做好桂花糕已经是九点的事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桂花糕放在盒子里,提着盒子去往医院。今天医院没多少人,安静得很,贺峻霖却突然发觉心口有些闷慌,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到熟悉的病房门口,见门敞开着,贺峻霖疑惑地探头看进去,只见张真源背对着他,张真源的脚边还掉落着几杯豆浆。贺峻霖奇怪他怎么一直站着,只是目光一转,便见到了病床上的人。

  桂花香浓郁,斜阳正好洒在病床上闭着双眼仿佛睡得极为安稳的人脸上。那人苍白的唇瓣旁停留着一朵小小的金黄色桂花。手垂落在床侧,连平常会“滴滴”作响的心电血压监护仪都平静了下来。

  “啪”的一声,贺峻霖手里拿着的盒子掉落在地,里面精致的桂花糕被砸得粉碎,连看都不能看了。

  犹记那年,桂花树下,宣中门口,阳光明媚,一身贴身的蓝白校服,少年挥着手,正对着阳光普照,他笑容满面,嘴角弧度高扬,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略微有些融化的冰棍,他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朝刚刚到达学校门口的贺峻霖笑着开口说道:

  “贺儿!快点!我要去吃林姥姥做的桂花糕!”

  宋亚轩被葬在松山脚下的一块墓地里,那里能晒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宋亚轩早就为自己挑好的地方。

  “你之后什么打算?”

  贺峻霖给宋亚轩的墓碑前放上了一盘刚刚做好的桂花糕,他眼睛红肿得很,反观张真源,他的眼睛却很平静,平静到成了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留下来,守着他。”

  只有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是张真源能给宋亚轩的,最好、最终的承诺。

  自从宋亚轩死后,贺峻霖没有见张真源哭过,但他清楚,张真源心里的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死莫过于伤悲,张真源他心都死了,要表面的哭有什么用。

  贺峻霖就这么站在宋亚轩的墓碑前,看着看着就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人真奇怪。有的人一直爱,有的人说不爱便不爱了,如饮水一样轻松。只是病痛阻挡了某些人相爱,利益让某些人离心。

  说不出哪种更遗憾,道不明哪种更可悲。

  宋亚轩在死后,也没有遗憾了。病痛一直纠缠着他,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贺峻霖偷偷瞥了一眼张真源,后垂眸转身离开了松山。

  贺峻霖在送完宋亚轩后便准备回北京,他跟严浩翔,总是要有一个了结的,不是吗?年少的欢喜,到如今的相看两厌,又是何苦。曾经不管不顾地跟着严浩翔来了北京,就应该有想到过这个结局才对。

  飞机飞了一整天,到落地的时候,贺峻霖拿起手机,却没有收到来自严浩翔哪怕一条消息,哪怕一通电话。贺峻霖自嘲一笑,看着人山人海的飞机场,数着日子,他离开北京快有十天了,严浩翔啊严浩翔,你可当真是狠心。

  冷清的别墅今晚却灯火通明,贺峻霖回到别墅已经快要接近晚上十点钟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明显有人的房子,心情却也说不上惊喜。

  自从严浩翔出名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回到家都是凌晨,工作也是清晨便要走,有些时候甚至还回不了家,只能在外面住酒店。今天倒是意外回来得早,可贺峻霖也没什么心情了。

  “舍得回来了?”

  严浩翔似乎是刚到家没多久,他身上演唱会的服装还没脱下来,贺峻霖看了一眼妆容精致的严浩翔,又撇过头脱下自己的鞋子。沙发上的严浩翔表情慵懒随意,只是跟贺峻霖说话时,却带上一丝嘲讽。

  贺峻霖看了他许久,久到甚至都快要透过面前的人去看那穿着蓝白校服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倏地,贺峻霖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慢慢开口道:

  “严浩翔,宋亚轩死了。”

  严浩翔刚想拿起酒杯的动作一滞,他抬眸似乎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峻霖。见贺峻霖表情淡漠,严浩翔才发觉他并不是开玩笑。

  说不出什么心情,只是对于真心朋友不多的严浩翔来说,宋亚轩足够算得上是难以忘记的好友,宋亚轩患癌的事他知道,一开始北京的医院便是他给宋亚轩找的,最初还总是去看他,到后来越来越忙,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宋亚轩了。

  贺峻霖摇摇头,拿着手上提着的衣服上了楼。他简单地洗漱完毕后便打算去睡觉,赶飞机赶得人都差点散架。耳畔传来跑车开启的声音,贺峻霖并没有在意,也不打算再去说什么。

  “其实说分不开的也不见得,其实感情最怕的就是拖着,越演到……”

  手机铃声响起,贺峻霖刚刚眯上眼睛准备睡一觉,便被吵醒了。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接听起了电话。

  “喂,马哥,怎么了?”

  贺峻霖仍然是闭着眼睛的,他困到不行。

  楼顶的风是猛烈的,是呼啸作响的,只可惜贺峻霖意识模糊,有些听不清楚。马嘉祺看着楼顶的景色,看着那霓虹灯闪烁不定,看着那车辆拥挤的车道。

  “贺儿,你知道蓝色满天星吗?”

  “知道啊,我记得花语好像是真心的喜欢。”

  闻言马嘉祺突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重复念着:

  “真心的喜欢,真心的喜欢…”

  贺峻霖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马嘉祺是要说什么,便听见马嘉祺有些落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贺儿,我亏欠过一个人,我跟他约好了,成名了就跟他求婚,可惜我失约了。”

  贺峻霖倒没想到过马嘉祺还有这样一番往事。

  “是你不爱了吗?”

  “不,我们相爱,可是谁也没法留住谁。”

  贺峻霖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马嘉祺这句话,只听马嘉祺又开口说道:

  “我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又怕他不想见我。你说这么多年了,他那么怕孤独的人,是怎么过得下去的啊?”

  “马哥……”

  “很抱歉打扰你了,贺儿,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他了而已。”

  此话说完,马嘉祺迅速挂了电话,贺峻霖感到有些不安,却又没做他想。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侧身睡了过去。

  十月份的北京不比宣城暖和,温度隐隐约约有了一丝要渐冷的感觉。晚风也呼啸着拂过每一片树叶,自然,也照顾着地面的灰尘。只是今日有一些灰尘并没有如愿四处漂泊,而是积攒到了一个人的旁边,那人旁边流淌着液体,使得灰尘尽数被困在里面,不再浮动。

  不过早上七点,手机疯狂的提示音便吵醒了睡得香甜的贺峻霖,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是什么事情让微博一直来提示音。

  【顶流歌手马嘉祺跳楼自杀#爆#】

  【马嘉祺为爱殉情#爆#】

  贺峻霖还没从这两条热搜上回过神来,手机却突然来了电话,他迅速地接了起来,只听电话那头是一个严厉又极具威严的人说的声音,他道:

  “你好,请问是马嘉祺的朋友贺峻霖吗?”

  “是的。”

  贺峻霖颤抖着声音回道。

  “很抱歉打扰你,我是北京人民警察,你的朋友马嘉祺跳楼自杀,留下一封遗书,指名道姓要你看。”

  手机渐渐滑落下手心,贺峻霖心脏都在发颤,他来不及洗漱,拿起手机便冲出了家门。

  “这是马先生留给你的遗书。”

  直到警察拿着那封信递给贺峻霖时,贺峻霖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旁边就是盖着白布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想伸手去掀开那白布,却被警察阻止。

  “高空坠落的人,可不算好看的,贺先生,我劝你还是别看了。”

  贺峻霖闻言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他点点头,侧眸却看到了那病床旁垂落的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他记得马嘉祺手没有戴过戒指,如今他手上的这一枚银戒,居然有些熟悉感,似乎在哪看过。

  “哦对了,这是马先生跳楼后手里一直拿着的照片,也一并交给你吧。”

  警察捏着一张尺寸不大的照片递给贺峻霖,那照片上还沾染上了几点血液,看上去极度触目惊心。贺峻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照片。

  待看到照片上的内容,贺峻霖一路上所建立起的心理城墙全部坍塌,他蹲下身子痛哭起来。只见那照片上赫然是抱在一起拍照的两个人,一个有着丹凤眼的人温柔地看着另一个狐狸眼笑得开心的人,眸中爱意明显,那丹凤眼的便是马嘉祺,而那双狐狸眼的主人,贺峻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丁程鑫。

  贺峻霖哭了不知道有多久,久到警察见劝说无用,只好蹲在他旁边陪着他。贺峻霖吸了吸鼻子,打开了那封信。信里有一张纸跟一把钥匙,贺峻霖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只见那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

  【贺儿,很抱歉打扰你了,但我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你最适合做这件事情。这把钥匙是我家的钥匙,我想要拜托你,去我家拿点东西,到阿程的墓前烧给阿程,我不敢亲自烧给他,连去他的墓前我都不敢停留太久,所以只能拜托你。我对不起他,我不敢见他,求求你,把我想要给他的东西,送给他。还有,把我的骨灰,洒在围着宣城的海里吧,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他,死后我自然是要在他身边的。】

  贺峻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马嘉祺手上的戒指觉得那么眼熟了。因为那戒指,丁程鑫也有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拿着信里的钥匙,贺峻霖鼻头突然有些发酸。他呼出口气,站起身来。

  他伸出手,指间触碰到遮盖住马嘉祺的白布,布料粗糙,惹得贺峻霖手指蜷缩了下,而后他还是没勇气掀开。马嘉祺那么爱面子,贺峻霖也就不看他这一面了。其实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贺峻霖怕哭到无法办成马嘉祺交代的事情。

  马嘉祺的家在城郊区中,属当地最为昂贵的地价上的房子。贺峻霖拿着那把钥匙开了大门。马嘉祺家里的装修并不奢华,而是低调的灰色风格。贺峻霖刚刚进入客厅,便看见了那正中间摆放着的,一幅巨大的合照。

  那是马嘉祺死后拿在手里照片的放大版,贺峻霖叹了口气,慢慢走入马嘉祺的房间。刚打开门,贺峻霖就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只见房间的墙上贴满了照片,连天花板也没有放过。这种行为实在是让贺峻霖平时对马嘉祺的印象翻了个天。

  那些照片全都是丁程鑫,笑着的丁程鑫,哭着的丁程鑫,委屈的丁程鑫。数不胜数。贺峻霖随意拿起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他下意识地将照片翻了个面,便见那照片背后写着一句:

  曾经年少轻狂,以为相爱就行。

  贺峻霖将照片放下,开始找马嘉祺拜托自己的东西。可能是早就准备好了,只见马嘉祺的床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贺峻霖将盒子拿了下来,又将盖子打开。

  那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单子。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违约书。贺峻霖一瞥日期,便知道这已经是八年前的违约书了。里面还有一封信,贺峻霖没打开,也不打算打开。他知道,这是马嘉祺写给丁程鑫的话,他也不会去打开。

  不过也能猜出个大概,这违约书,大抵是马嘉祺准备跟公司坦白恋情,如果公司不同意,便立刻付违约金带着丁程鑫走人。只是马嘉祺没想到,公司要先一步知道恋情,并且找上了丁程鑫。

  世俗的眼光总是如此,贺峻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安静地将盒子拿在手里,又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房间,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这世间自有真情在,也会有人自私凉薄,忘记初心……

  稻田蛙声,桂花飘香,池塘的鱼也渐渐多了起来。丁程鑫拿着一把鱼竿,正准备去钓鱼,手腕却被突然冲过来的马嘉祺拉住。

  “干什么?我要去钓鱼!”

  丁程鑫不满地嘟囔道。他因为不在宣城中学上学,所以能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好不容易放假,恨不得去钓上几条鱼,如今却被马嘉祺拉住,他自然不满。

  “你看看这天气,待会会中暑,不行!”

  马嘉祺是外市的人,但因为跟丁程鑫在一起了,所以偶尔也会来宣城玩玩,看看桂花树,吃吃桂花糕。

  “那要怎么样嘛!”

  丁程鑫丢下鱼竿,哼了一声转身离去。马嘉祺无奈地捡起他的鱼竿,跟在丁程鑫的后面冲丁程鑫嚷嚷道:

  “你不是说有一位林姥姥做的桂花糕很好吃吗?我请你去吃好不好?”

  “那行吧!暂时原谅你了!狗蛋祺!”

  骄阳正好,天气正晴。两位无忧无虑的少年自以为得到了全世界,正满心欢喜地迎接着未来的来临。只是时过境迁,世事难料。

  马嘉祺在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总会想,是不是当初再多问一句,是不是当初执意不离开丁程鑫,他们俩便不会是这个结局。可是谁又能来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谁能扭转时光机,让马嘉祺再回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什么都不怕的年纪。

  所以他在死之前,落笔写下:

  【阿程,你在下面过得怎么样?你生来最怕寂寞,我就想着去陪陪你。我总是会后悔,后悔当初应该牵紧你的手。我怎么那么傻,我应该想到你这么傲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哭着跟我说喜欢上别人了。我居然还因为这个而生气。阿程,很多话在信里说不清楚,你等我,等我去见你好不好?你别躲着我,也别觉得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傻,是我,对不起你。】

  马嘉祺的葬礼是贺峻霖一手操办的,这一次要带去宣城的东西比上次多了些。虽然说葬礼要办,但马嘉祺的骨灰,却要求他撒在宣城海里。

  这几天贺峻霖忙得晕头转向的,一时竟也没去关注严浩翔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见热搜榜上再次出现好几条信息,贺峻霖抱着马嘉祺的骨灰盒坐在飞机场的座椅上,点开了微博热搜。

  【严浩翔苏又妍订婚#爆#】

  贺峻霖嗤笑一声,他看了几眼营销号发出来的视频,视频中的严浩翔笑得开心,连着眉梢都染上几分喜色。站在他旁边的女孩更是可爱极了,一张鹅蛋脸小巧精致,与严浩翔站在一起,倒还真是般配极了。

  贺峻霖讽刺地笑出了声,这视频应该是前段时间严浩翔参加综艺与苏又妍的合体节目。这个视频没有订婚的消息,但一开始散发这个消息的,是严浩翔的母亲。

  没错,严浩翔的母亲。贺峻霖与严浩翔在一起七年了,从未见过这位所谓的母亲,更别说是父亲了。他们俩因为严浩翔的成名而不再阻止严浩翔走娱乐圈这条路。这并没有什么,是严浩翔的错。

  严浩翔错在没有跟他的父母说有贺峻霖的存在,错在一直以来都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过贺峻霖,错在他太爱利益,错在他的爱意消散得太快,错在他许下承诺,却从未做到过。

  贺峻霖没什么表情地拨通了严浩翔的电话,对面接听得很快,几乎是贺峻霖拨通过去的第一秒,严浩翔便接听了。

  “严浩翔。”

  “嗯。”

  似乎是猜到了贺峻霖要说什么,严浩翔还好心情地回应了句。

  “我们分了吧,真没意思,这么多年,互相折磨了这么久,你其实早就不爱了,我也累了,懒得去跟你计较什么,我们放过彼此吧。你,放过我吧。”

  贺峻霖娓娓道来,语调平静极了。换作是一个月前,怕是贺峻霖还得闹上一闹,如今,此时此刻,他却没心情陪严浩翔了。

  对面闻言停顿了下,电流的滋滋声灌入耳蜗使得贺峻霖的耳朵有些瘙痒。他用手轻轻蹭了蹭。而后,严浩翔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这一声贺峻霖听得清楚,严浩翔说:

  “好。”

  七年,这一段感情说短不短,说长好像也并没有多长。最起码,它曾经给过贺峻霖最欢乐的时光,也给过贺峻霖最为痛苦的体验。可是如果你问贺峻霖,时光倒流,再次回到当年窗外雨落,严浩翔笑着对他表白,对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贺峻霖还会不会重蹈覆辙。

  会。

  七年前的严浩翔,不是七年后的严浩翔。他热烈、勇敢、意气风发,即便喜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仍是贺峻霖见一面便喜欢上的少年。七年后的严浩翔,与七年前相差甚远。

  贺峻霖将马嘉祺的骨灰如他的愿撒在了宣城临近的海里,也拿着那一份违约书到丁程鑫的墓前烧给他了。

  而他,却仍然留在宣城,不会再离开。

  他将林思言留下来的房子重新修整了一番,装修成了一家桂花糕店。就算只有几个月卖桂花糕也没关系,就算赚不到钱也没关系。这些年陪在严浩翔身边,光是随便一张银行卡里的钱,就足够贺峻霖过完这一生了。

  十月底的桂花最是芬香,秋风徐徐,让桂花不断飘扬在半空中,那场景当真是好看极了。金黄稻谷,池塘细雨,带上一根鱼竿便能坐在池塘旁待一整天。在饿的时候,吃上几口香甜可口的桂花糕,快活赛神仙。

  贺峻霖一整天除了做桂花糕,还会去广场逛一逛,偶尔节日到了,贺峻霖便会跟着一群小孩一同坐在石头椅上看着大屏幕彩电播放的老早电影。有事没事爬上松山去给几位旧人送送桂花糕,日子过得也顺心。

  还有张真源,最近好像又带着几张旅游拍的照片去给宋亚轩看,还会跟宋亚轩说旅游遇到的事情。似乎这样,宋亚轩也算是与自己一同前往旅行了一样。

  那便在此作个约定,待来世秋季无雨淋,再一品忆中桂花糕。

  end.

  因为人性而分开,因为世俗逼迫而说的谎,因为病痛而阴阳两隔。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理解到这三个主题。这是我很用心的一篇文,也是充满遗憾的一篇文。也不期待能有多大热度了,只希望看完这篇文的读者,都能够更加珍惜自己所爱之人吧。

  如果觉得有遗憾,可以用免费粮票解锁隐藏结局,是我续写的he结局(长达4k+)。是很普通的追妻火葬场,我个人会更喜欢原篇的结局。看你们自己选择。

  看完隐藏结局,也可以解锁彩蛋:迟到七年的求婚,原来说爱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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