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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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时分,气氛一片其乐融融。
除却芜相与大夫人,桌上另两位便是二夫人和大小姐了。
清鸢走后大夫人与芜相自是一番爱女失而复得的疼惜之情,而清鹭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传遍了芜府上下。此间后清鹭通过绿苒对芜府也大致有了几分了解。
清鹭的生身母亲便是大夫人赫玉萂,乃前丞相之女,二夫人元沁珠则是当今太尉之女。二人家室本都极为显赫,恐怕这也是为何一直没有儿子的芜相迟迟未有三夫人过门的原因之一。虽是前后入府,但却是二夫人有孕在先,大夫人生女在后,这个中缘由绿苒虽是大丫鬟自是也有不便言之之处,故此清鹭也并未作细问。
此时饭桌之上,清鹭才头一回见了这位二夫人和大小姐,二夫人不比大夫人雍容,却是自也有一番华贵,那大小姐也是年纪虽小,却也有着自持的一番骄傲态度。
“沁珠,绮儿,这便是玉萂当年所生的女儿,名唤清鹭,边上的是她义姐清莺。清鹭,这便是你二姨娘,旁边是你的姐姐芜绮。”芜相沉稳道。他正是三十左右的年岁,风华不减,身为丞相,老成持重自成了他性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今日听闻夫君与姐姐骨血失而复得,妹妹喜不自胜,在此贺喜夫君,贺喜姐姐了。”沁珠夫人嘴角带笑,举杯相祝道。只是她虽是嘴角弯起,那一双眼睛却是丝毫不见有半点笑意。
“姐姐谢过妹妹了,如此,绮儿在府中也总算有个陪伴。”玉萂点头举杯轻泯,浅笑着回应道。
“绮儿,见过妹妹,你是相府的长女,以后可不许将妹妹欺负了去。”二夫人点着头,仍是笑着道。二夫人真真精明,一打开场便是说得明白,虽然清鹭是嫡女,但芜绮的长女地位是丝毫不容撼动。
“娘亲说的是,绮儿记下了,”芜绮起身微微一礼施下道:“芜绮欢迎妹妹回府,大家姐妹,以后多多照应才是,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姐姐便是。”虽是这般说着,身形里却是含着一丝傲气。
见玉萂并未答话,清鹭也起身略还一礼道:“清鹭见过姐姐。珠夫人说笑了,姐姐知书达理,怎会将我欺负了去,妹妹刚刚回来,诸多事宜还请姐姐提点。至于清莺姐姐,十年时间姐姐一家待清鹭视为己出,多亏了姐姐,清鹭今日才得以与父母重逢”清鹭望向芜相和大夫人,清莺对她甚为重要,她怎可能任人漠视清莺却是坐视不理呢?
“鹭儿说的对,之后芜府可要好好答谢人家才是。”芜相张口道。之前虽然已是再三表示感谢,但清莺一行却无论如何不肯收下谢礼,芜相只好在晚宴上再行谢过,以表恳切之情。
“清莺代家人谢过相爷,只是正如清鹭所说,十年时间我们与清鹭已经亲如一家,相爷不必记挂多礼。”清莺直直答道。
清莺毕竟是清莺,进了相府后虽然不像平时那般俏皮多话,但率性是难改的,像“民女惶恐”、“此乃草民一家的荣幸”之类的话断断是不会出口。
见丞相如此宠爱清鹭,二夫人只好又随声附和,说是劳烦了清莺一家,自己亦是感激不尽。
看来娘亲的性子是与世无争,倒是和自己性情投到了一块,加之初来,没必要也不能强出头,故此清鹭答话也只是谦谦了之,大夫人虽说是丞相之女,怎么也加了个“前”字,不知因着这性格在府中平日里是否常叫人欺负;对于二夫人,在清鹭看来府中一共只有两位夫人,二姨娘显然没有争风的必要,不过这是否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又未可知了,看来暗藏锋芒的性子也是她无法成为大夫人的原因所在吧;至于芜绮,虽然按照这个世界的年龄来讲已经接近成年,但自己看来仍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虽然刚刚和二夫人是一唱一和,不过既是孩子,哪可能有那么多心眼呢。
清鹭按下心里百般思量,用过饭便是道过退下和清莺一同由下人们引着各个回了房间。
清鹭抬手推门而入,不想一入得房门竟是两个小丫头便俏生生出现在眼前,头梳双髻,年岁与清鹭大抵相当,都是水灵灵的大眼睛,身量虽小却更显可爱。见着清鹭诧异,两个小丫头俱各行了礼解释道,原是绿苒带了她们来的,说是以后侍候小姐的丫鬟。
清鹭瞧着她们不过是与自己同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却要给大户人家作了佣人,心中不免叹惜,又念想起谷中常年一片凄清荒芜的景象,脑海中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一句“永夜恹恹欢意少”,因着她们本只有在家里时起的诨名、小名而已,清鹭当下便重新给她们起了名字,叫作无欢、无恹。
听完因由,取罢名字,清鹭便是周身疲惫,于是吩咐道:“无欢,无恹,你们歇息吧,我散漫惯了,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好。”
“是,小姐,我们便就住在外间,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便是。”两个丫头闻言便简简答了,乖巧地依了吩咐,面朝着清露向后几步退了出去。
初到府中,自是没有哪个忠心多年的仆婢会扑到她身上眼泪横流,清莺更是被分到客房起居,虽是早就在谷中的单室习惯了一人起居,但晚风拂栏,清鹭还是一股落寞之感上泛心头,随之喃喃道去:“从此以后,怕是很多东西便也就不再一样罢。”
清鹭款款移步,走到床边,看看斑驳而下的月影,完全没有丁点“隔墙花影动”的闺阁情怀,叹了口气反手关上窗户,吹熄灯火,简简单单和衣而卧。
是夜,窗户轻悄悄被推开。
清鹭本想惊呼,转念间决定依旧假寐。她本就难以入眠,况乎即便真的睡着,凭她的武功一样是会觉察。只是这堂堂芜府怎样也是丞相府邸,况乎当日只见了青梧一名随侍,她便知这里的戒备一定不致如此松懈,再者又是老爷阔别十年的心爱嫡女的房间,怎会容他人如此轻易就擅自闯入。所以此人来这里不会只是一个偶然,其动机也多半与芜府相关。无欢、无恹与虽此事无关也是定是被点住了睡穴,此时无法动身。清鹭于是打定主意,调整气息,静待来者下文。
瞬息间一个人影飘然落地,近于床前,在清鹭手背上涂抹了点什么,又借着月色查看了一番,然后用一条绢帕轻轻抹去她手背上残留的东西,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一切都在短短的片刻间完成。
清鹭睁开双眼,窗户紧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抬起手掌仔细嗅去,虽是经过带药的绢帕去味处理,但还是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味。看来,芜相虽宠嫡女不假,心思却是一丝不落的缜密。清鹭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是说不清是兴味还是苦涩。
话说回来,刚才的人影的确是个少年,然而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如此身手,而且竟然可以让芜相放心大胆地放行于小姐闺房。清鹭不由得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兴趣,但随之又是一声轻叹,她本是淡然一切,但是是非非,看来不是她不想要就一定不会找上身的。
清鹭侧身,这次倒真是彻彻底底放下心来,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小姐,小姐,醒醒了。”“小姐,天都大亮了呢。”
清鹭揉揉惺忪的睡眼,无欢、无恹正笑盈盈地站在床头。昨夜清鹭委实是睡得太晚了,以至于一向习惯早起的她竟然睡过了头。
她抬头看向两个小丫头,歉意笑了一笑。
“小姐,奴婢们伺候小姐洗漱更衣吧。”无欢抢先道。无欢年岁大些,每每都是主动发话。看着无欢,清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清莺。
“不用,我便是自己来就行,你们放下东西出去等我就是。”清鹭浅笑答道。她自小在谷中住着,小小年纪便早能自理,而且清鹭也并不想受人伺候,总觉得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想给别人多天什么麻烦。但说到底的一点是,比起这两个丫头,名分上是主子的清鹭心里却是实在似乎更拘谨些。
然而看看送来的衣物,清鹭却又是顿时傻了眼,衣料自是上乘的衣料,只是结结扣扣平白多了许多。
“无欢、无恹,还是劳烦你们。”清鹭忙是出口唤道。看着完全令她不知从何穿起的衣物,清鹭虽是底气不足,但仍旧不得不将已是退到门口的无欢、无恹再次唤了回来。
“无欢、无恹,你们与我年纪相仿,以后不必自称奴婢,府中规矩虽多,在我面前略是随意些却是无妨。”清鹭洗漱完毕,看着围着自己打理穿戴的两人道。话一出口,她却是又觉得此话虽经了真心,却仍旧是恰如正在被穿来梭往的衣带结扣般盘根错节、纠结不堪。
“奴婢不敢。”“小姐说的是。”清鹭话音方落,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却是随着一样清甜的声音同时发了出来。
“无妨,我之前便是一直在府外,和哥哥姐姐长期住着,这你们原是知道的,所以一来是不习惯拘谨的关系,二来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亲切便是理所应当的自然,没必要因着从事的事情不同而非要分个三六九等,其实相遇即是缘分,缘分即交朋友。”清鹭又是开口笑道。虽然因着芜相的重视,府里的人对她没有半分轻慢,但认可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清鹭见无欢、无恹并没有丝毫疏远的意思,心里更不愿将她们视为仆人对待。
清鹭旋即又是一笑,两个答案毕竟悬殊,一个是和她一样的怯生生故此不敢有半分逾越,却是直来直去,另一个倒是说不清是胆怯还是伶俐了。也罢,跟着她,胆怯的以后不会有,伶俐的也早晚不再在她面前伶俐了去。
穿戴完毕,清鹭向镜子里一瞧,皮肤白皙、双眼晶莹的一个小姑娘顿时展露在她眼前,鼻梁微挺,眉目如画,扯扯唇角,眼前立时绽放出一排贝齿绛珠。虽是按着外头的风俗已将来时的成人发髻换成了简单髻子,但终究遗传了娘亲玉萂的美貌,眉宇间流露的亦正是爹爹芜隐的几分英气,整个人儿明媚动人之资不减。
清鹭拂手又是整了整髻子上的梅花弄月小金簪,心里一叹,不错,不错,还是那个楠岭山谷里出来的清鹭,又是婉然一笑,释了心怀,她十年间尚未好好看过自己,今天总算正是见了自己一面,原来本还担心样貌上会与水晶棺中的那个清鹭相仿相似,毕竟人虽不同了,灵魂却是一个,现下她便是终于再没了这个顾忌。
清鹭回头一瞥,身后的两人也正都看着她,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惊艳之色,仿似方才那悄然一笑,早是将她们纷纷夺了魂儿去。
“小姐这般年纪就如此姿容,以后若是那家公子娶去了可真当是他的好福气。”愣了半响,无恹才开了口道,半含恍然,多加娇笑。听过清鹭刚刚几句话的说教,无恹觉得这个小姐真是与别家小姐各不相同,竟是愿将仆婢当作朋友,于是心里再不对清鹭存着一丝疏远,不由得张了口打趣她。
“‘未得良人,寤寐思服’,若是小恹什么时候有了如意郎君,我自然也不会强留下你。”清鹭也是张口回道。一句话反将无恹生生憋了回去。
“小姐,你......”无恹张了口道,却是只吐得三字。清鹭一番话说得无恹小脸通红,这无恹原想着打趣小姐,哪成想反被小姐打趣了去。
“无恹,莫要和小姐闹了,便是你伶俐,巧嘴却断然斗不过小姐的。”无欢也是笑道。自从小姐不肯让她们以仆婢自称她便就觉得小姐很是特别,现在一句“未得良人,寤寐思服”更让她觉得小姐真是不但没有一点架子,词赋上也是顺手拈来般地毫不费力。
“无欢、无恹,不知清莺姐姐现下住在哪里?你们带我去找清莺姐姐玩耍可好?”清鹭装作不经意状问道。她心头还是昨晚的事,清莺的安全她自是知晓不必担心,但这事情里透着蹊跷,不管与清莺有关与否,她总要与之互相商计一下。
“清莺小姐便是住在西边的客房,只是不知小姐可否要预备些什么物件,譬如针线缎料之类?”无欢提醒道。只是她虽心思细腻,却是委实并不知道,其实清鹭针线女红一概不会,确切地说,与其说不会,不如说是清鹭的大敌方才够得贴切。
说到这个清鹭也确实头痛了一下,清鹏一家本是暗卫一族,即便是族中女子又有什么学习女红的必要,因着没有这样的传统,又只想着清鹭转世的目的只是复国,女红一类她根本几乎没沾过什么边,但是身为芜家的女儿恐怕就要大不相同了,以后芜夫人大抵便是会逼着她学刺绣的罢。
清鹭小小懊恼了一下道:“不必,只消带着文房四宝便可。”
“文房四宝?”无恹诧异了一下,小姐令自己惊奇的真是尚未不止一处,闺房姐妹若非出游,室内的玩耍不也仅仅指的是刺绣么,而小姐竟要文房四宝?
“是啊,很久没有和姐姐一起写诗了呢,想起谷中相互写诗赏诗的日子很是怀念,姐姐不知何时就要走了,我也很想抓住和姐姐相处的每一点时间呢。”清鹭笑笑道,眼中流露出怀念和不舍之意。
其实她怀念不舍是真,但作诗赏诗却多半名不副实。经过昨晚的事,即便压低声音清鹭也绝不敢明目张胆地和清莺谈论此事,只有写在纸上,看完即烧才是最保险的办法。她摇了摇头,心里一苦,身在家中也要如此小心翼翼了么。
“无欢,你引着我去西厢的客房找姐姐罢,无恹去准备东西,一会儿直接拿到姐姐那里。”
发完话清鹭起身,无恹马上应了声去准备东西,无欢自是引着清鹭向西厢客房走去。
“无欢,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已经不知绕过几条九曲回廊、走过多少大小院落,客房还是迟迟未到,清鹭不由对芜府的“恢弘”心生无奈。
“听说近来绮姐姐平白捡了个妹妹,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呢?”无欢刚要答话,却听一女孩的声音从旁边的院落传来。
清鹭示意无欢噤声,两人停了步子,索性听了下去。平素只道“隔墙有耳”是多么无聊的行为,清鹭也本是平淡无争的性子,不成想因着芜府里府苑宅深,她竟也不得不作一回无聊之人。
“什么姐姐妹妹,不过是外面捡回来的,况乎我们并非一母所生,论着位置,我才是这芜府里真正的小姐才是。”若说刚才的声音生疏,这倒确实一听便是是芜绮的声音了。
“那是自然,嫡女又是如何,毕竟是你出生在先,又是生养在府里的小姐,旁的人就算想着用名分代替身份,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那女声又是应道,若不是其内容接二连三地惹人生厌,让人听去却也是轻柔动人。
从一开始清鹭就把芜绮当做孩子看,因着是一家的,也当下就当做了是自己的亲姐姐,未成想她一片真情实意,芜绮却非但未曾把她视为妹妹,更是认为她在抢夺她的地位。本以为身为太尉的孙女也当蕙质兰心,没想到却是如此庸俗不堪,想起芜绮的娘亲沁珠的行事,她却是宁可认为是庭院深深埋了人心,也不愿觉得她们本是这样的人。
抬了脚款款走进了院落,清鹭抬眸而笑道:“原想着什么时候找姐姐去玩呢,不想正四处逛着就遇见了姐姐,姐姐也真是的,身边有这样一位漂亮姐姐却不给鹭儿引荐,还偏生丢下鹭儿不理了。”
芜绮本是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心道看来这丫头只是路过,并未听去什么,否则即便她那娘亲不管,若是一状告到父亲那可怎么得好。于是马上换了脸色拉着清鹭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尹银蔻,她父亲便是当朝的尚书尹莫尹大人。”
“银蔻姐姐好,”清鹭看向尹银蔻道。
较之芜绮那娇生惯养的骄傲之气,尹银蔻倒像是更轻柔些,也是正配得她的轻言柔语。
清鹭略略顿了一下,又是接着道:“您和姐姐定是闺中密友吧,鹭儿也很羡慕呢,只是鹭儿尚不熟悉府中,现下让无欢带着我再四处逛逛,只好下次再找姐姐们玩了。”
“如此,既有无欢姐姐也就不陪同了,无欢,要好好照料小小姐。”芜绮于是忙作了结语道。
“是。”无欢垂首应道。虽然是二小姐的丫鬟,大小姐这般也无疑是在显示自己再家中吆五喝六的地位,但清鹭不计较,无欢也就稳重应了下来。
转了身带着无欢离开,清鹭心里是忽的便是痛楚莫名,两颗泪珠不由人催地蹦在眼里,清鹭却是轻抿着唇不容它们肆意落下。
看着清鹭悄然含泪,默然前行,一番俏然倔强,满带无辜伤怀,无欢此时却是什么也不敢出口。不是怕祸从口出得罪了那骄横的大小姐,而是怕一个安慰眼前的清鹭反是涕流成河。
又是走过几处院落,二人终于绕到了客房,清鹭眼中的泪水已是渐渐隐去。本就是天生倔强,外加着善良心性,她怎生会由得他人为自己琐事伤怀愤懑。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清鹭径直推门而入。
无恹早就拿了文房四宝摆放整齐,正想急急问道小姐是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来,看看无欢看看清莺终究是碍于礼数未曾开口。
“怎么今日如此高兴,这样晚才来莫不是有了新家忘了姐姐?”清莺笑问道。
“姐姐才是呢,鹭儿是不小心睡过了头,姐姐才是明明早起了却也不来陪鹭儿,鹭儿才要说是姐姐不要了鹭儿呢!”清鹭撅了嘴答道。
“你这丫头,合家上下便数你嘴刁,饶是姐姐如此疼你你也不肯留一分情面。”清莺数落清鹭道,却是终难含住一张俏皮笑靥。
“无欢、无恹,我和姐姐会诗,你们回去等等,留我们单独相处一会,晌午再来接我吧。”思及此行缘由,清鹭于是吩咐道。
“是。”无欢示意了无恹,二人双双行礼退下。
看着无欢的神色,怕是以为她要向姐姐诉苦,不愿他人见到痛哭流涕的景况,故此遣了她们走罢。清鹭想道,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又是暂放下这些想法,提笔写道:
“姐姐,清鹭前来是有要事与姐姐相商。”
清鹭刚要制止清莺开口问话,却见清莺并不答话,而是仿似心知肚明地拿起另外一张纸也是叙叙写下几笔。待清莺停笔,她拿起一看,上面正写着:
“昨夜之事我已经知晓几分,但正是碍于芜相精明不敢莽撞找你。”
待要抬笔写下经过和疑问,清莺一张纸又递了过来:
“你名唤清鹭,虽说‘拾于息鹭河畔,河水波光清澈’也是能说得过去且最合乎联想的解释,但芜隐身为丞相,是朝廷要员中的要员,千年前的璐琅传说也未必不曾闻之,加之你我三人均名中带‘清’,芜相若是知道些什么并加以怀疑也极有可能。”
“莫非昨夜便是芜相派人用了姐姐的血试验清鹭?”
“是也不是。”
看着纸上的字,清鹭困惑地望向清莺,什么叫做“是也不是”?难道血液却是也能造假?但昨晚她确是触及血染,而那块皮肤确实并未曾有标记显现,可是若非清莺的血液来人拿的又是何人的血?况且,拿到的既不是清莺的血,来人又何故得以罢休呢?
清莺簌簌又是写下一张,交予清鹭,那上面又是写着:
“那日你回到客栈谈及身世,我们便料定极有可能会有昨夜之事,所以待你睡下后,清鸢与我细细商讨,终于想出应对之策:取清鸢之血滴在我的绣帕上,一旦发现苗头,便在适当时机受伤,假意用手帕包裹,再将手帕留予取血之人。”
真是万全之策,清鸢虽然也是暗卫一族,但清氏男子的血对于清鹭是不起作用的,如此一来清鹭的身份即便被查验也会瞒天过海。只庆幸当初奉命取血的那个人没有亲自行动而是如清鸢清莺所愿的那样拾了绣帕。
“受伤?伤在哪里?还有,这样说来,鸢哥哥也是受了伤了?”放下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清鹭急急关心起清莺清鸢的伤势。
“无妨,只是小伤罢了,清鸢只是在手臂上划了一刀,昨晚注意到屋外有人,我便是也只是故意失手打碎了茶盏,以碎瓷片子割伤手指而已。”
看着字迹清鹭心底疼痛,竟然因为自己害得身边的人受苦受伤。她马上抓起清莺的手,那里赫然正是几道新结的痂。
“反正流出马上就吮了,从我身上出来还还回我身上去,又没有什么损失,你看,这不是还好好地写着字呢么?”
清莺的神情甚是轻松,清鹭却依旧因着这不得已而必要的法子深深自责。清鹭心中暗暗决意道:只要兴复璐琅,便是只要以后兴复了璐琅他们就不必再为此这般受苦了吧,或许,这便亦是她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事了。
“你们明明什么都安排好了却连一丁点都不告诉我,真真瞒得我好苦!”清鹭掩起眼中伤心,嘟起嘴来,拎着写着这几个大字的纸在清莺眼前晃着。
“之前进府的时候不也很配合你,没有多说一句话了嘛。”清莺又是微笑着抬手,将一张纸递上前来。
看完此句清鹭恍然大悟,她原以为清莺只懂得俏皮而已,其实哪里真是如此?姐姐毕竟是姐姐,平日里活泼有加,却是不代表真的不懂世事,进府前后无论是在绿苒、青梧面前还是在丞相、大夫人面前都是她一人在不停地说着,生怕清莺插上一句说漏或是说错了什么,原来那自作聪明的人却分明是她自己而已。
清鹭咬了咬嘴唇,十年时间这样在乎她又是被她这样在乎的姐姐竟是这样被她错看了去,还是她原也是个骄傲之人呢?
“姐姐真是一点也不让鹭儿,哪里来的那样多清奇诗句,不好不好,鹭儿半分也不给姐姐留下!”清鹭收回了心思道,算计着无欢无恹便也是该来了,她又是赶忙将刚刚写了字的纸张张摞起,眼睛一扫窗外,示意防的是隔墙有耳,下巴又一点烛台,说的是毁尸灭迹。
清莺会意,边点烛台边是戏笑道:“你这丫头嘴上一贯不肯饶人,只是不肯服输的时候手脚倒比嘴巴更加麻利,你不给我留半分字句,我便半个半分也不留给你!”
二人说说笑笑顷刻间便将纸张字句化为乌有,再抬头只留一桌的灰烬。
“小姐,我们来接你了。”无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清鹭看看一桌灰烬,这时辰真是配得正好。
“无欢、无恹,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瞅瞅,姐姐是把我给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清鹭小姐、清莺小姐!”“你、你们......”两个丫头应声入了门,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哪里见什么诗词文稿,只见烛台燃着、灰烬满桌,还有些许未燃尽的纸灰正飘飘摇摇地往两位小姐的头上落呢!
“都怪姐姐,一直不肯让着我,偏偏簌簌几笔便写出那样好的词句,十年的妹妹都不肯相让,我才不要留下那些笔墨,省的她拿着回去告诉哥哥爹爹,又是笑话我一番。”清鹭故作赌气状道。
“哪里是我不让你,分明是你不让我,烧了我的诗文不算,现在又嘴上讨巧,好似真真是我委屈了你呢。”清莺看向无欢、无恹道,脸色微红,好似真在争辩自己并非像清鹭一般小孩子脾气。
“无欢、无恹,姐姐就是欺负我,我们现在就回去,看她还能欺负了谁。”清鹭又是小脚轻轻一跺,状作撒娇使性道。说罢,她提着小裙摆就跑出了屋子,无欢、无恹只得急急向清莺微微屈膝福了福便出了门去,一路唤着“小姐”“小姐”紧跟其后。
见无欢、无恹紧随她跑了出来,清鹭渐渐放慢了步子,真真也是没有法子,谁让她身在自家却是不认识路呢。
清鹭叹口气,并非她真想瞒下无欢无恹什么,其实按照她的性情亦是四海之内皆亲友的,看着谁都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任是谁都愿意当亲人一样地对待,只是还是那句话,无奈府苑深深,虽是真心相待,她还是不敢将事事都悉数告知她们。
“好小姐,你可是真吓坏我了,当时一桌子的灰烬,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清鹭刚刚坐定,就听无恹叨念起来。
“好恹儿,明明是姐姐不肯让我,你倒在这里叨烦起我来了。”清鹭一边吹着手中的茶一边清闲道。
“小姐,清莺小姐到底是作了什么样的诗句,竟能让你这样?”早上听了小姐那一句“未得良人,寤寐思服”,无欢就觉得清鹭才气不浅,随口拈来的辞句都如此文采,看到清莺的词作竟能让清鹭做到毁诗烧句的地步,不由得也有几分好奇。
“哼,谁要提她,那些诗诗句句早晚我也是作得出来。”清鹭别过脸去佯装生气道,实际心底却是暗道那有什么诗句,她本就没得好说,若是胡诌几句后来清莺再被人问及岂不是就漏了陷。
无欢见状也不再问,只管将清鹭空空的杯子又续上茶水。
清鹭将眼睛贴近杯子里新沏开的一朵朵茉莉花簇,花香氤氲,花瓣浮沉,她只觉得自己一副心窍仿似也随之一同绽放开去,既是伤怀那绽放在开水里的花终是未能免得周身痛楚,又是慨叹枯萎之花亦便也只有在滚开滚开的水中方能够重新散发出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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