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齐九部《星球大战》，教你如何把家庭伦理拍成太空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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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1972年，乔治·卢卡斯的科幻片《THX1138》遭遇票房滑铁卢。那时候的他欠着钱，还在后期制作的《美国风情画》前途未卜。

　　随后，卢卡斯被科波拉拿走了筹备四年的《现代启示录》，得到项目补偿金。他决定开发一个可以做续集和前传的长线IP，还起了童真外露的名字——《星球大战》。

　　漫长的故事开发过程，参与者只有他自己。偶尔，妻子会在带晚饭的时候友情客串。最终，他用9部电影，42年的时间，影响了至少三代人，无法统计的庞大粉丝群覆盖全球。

　　卢卡斯应该庆幸，当年拒绝了20世纪福克斯的50万美元导演报酬。他用此换得了《星球大战》最终的剪辑权、40%票房利润、续集拍摄权以及所有形象的商品化权，打造了一个贴满个人标签的“星战”商业帝国。

　　卢卡斯绝对可以视为最早具备IP开发意识的电影从业者。为了IP保值，他还限定了利用电影人物或思想的界限，并设定严格的分级制度。从上至下分别为G、T、C、S、N级，六部曲属于最高的G级。下级设定与上级设定冲突，仍以上级设定为准。

　　这也是为什么收购卢卡斯影业后，仍不可撼动原本航向，只在规定区域飞针走线地做活。

　　今年的《星球大战9：天行者崛起》依旧是黑暗与光明、西斯与绝地、家族与个人的经典“二元对立”叙事，只不过添加了与时俱进的女性独立和少数族裔。

　　不过越是强调什么，恐怕就越是缺了什么。《星球9》为了图省事，直接让蕾伊和芬恩各自按肤色找了对象。白归白，黑归黑，机器找钢盔。都说英雄不问出处，如此按图索骥的感情线颇为扭捏。

　　而前有《复仇者联盟》里灭霸和卡魔拉的“父女恩怨”，后有《星球9》里帕尔帕廷和蕾伊的“祖孙对峙”，美式长IP最后都变成了家庭纷争。这到底是叙事空间的萎缩还是偶然撞车的巧合，倒很值得各类续作揣摩。

　　拾荒女孩的逆袭

　　如果祖父diss我是个“捡破烂的”，我一定要拿起激光剑振臂高呼：“绝地武士，宁有种乎？”都要搞家族传位了，干嘛还要提别人的黑历史。《星球9》的决战时刻，国产家庭剧的狗血感弥漫开来。

　　作为“星球后传三部曲”的第三部，以及“天行者传奇”的第九部，《星球9》可谓是终章的终章。但剧情的设定，却有点没事找事的尴尬。人家前六部的星球群众，通过不断的斗争和牺牲，才推翻了帝制。那帕尔帕廷的复生，岂不是让大家做了无用功。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部回到解放前。让工农再次团结，送反派又走西天，矛盾和结局都像是前六部的“微缩三倍速版”。新三人组也像被迫营业，全程交流少，配合无默契。在142分钟的时长里，所有“老粉爱看新人不识”的角色全部都死去活来一遍，实在不行还有灵魂闪现。

　　强行续命固然伤了根基，可如果真为终章倒足以撒花哭泣。莱娅的离去，和《复联》里钢铁侠的葬礼，可作为一种互参性的对照文本。那就是，我们终将打败所有的强敌，但我们也终将失去某个兄弟。这是大圆满中的小遗憾，也是终章“就此绝矣”的独特哀戚。

　　二元对立是《星球大战》永恒的主题，西斯对绝地、光明对黑暗。卢克面对黑暗原力时恐惧逃避，而蕾伊以积极的态度去平衡黑暗与光明。帕尔帕廷以加冕为诱惑，用愤怒做引子，为的就是让蕾伊被黑暗控制。黑白之争，指向的是人物内心的混沌。星球大战，不过是和自己作战。

　　女性与男性的对立，也是一条不断演进的线索。曾经的莱娅公主和帕德梅公主，终究难逃被意淫和弱者的身份，是需要被拯救的对象。聪明睿智如莱娅，还是被丑陋的贾巴俘获。帕德梅则在爱中迷失，丧失了最初的政治梦想。

　　而在“后传三部曲”里，男强女弱的地位发生了改变。蕾伊作为后传的主人公，彰显了女性在原力平衡中独特能力。她是作为战士出现的，男性反而成为她拯救的对象：蕾伊拯救了波的生命，又给予芬恩心灵救赎。她成为了绝地的“代表符号”，在帕尔帕廷面前宣告“我就是所有绝地”。

　　机械与人性的对立，制造了《星战》专属的温暖。为了帮助反抗者找到导航仪，3PO决定清除记忆翻译出关键地址。被R2复活的独轮机器人，面对人类有天然的恐惧。它拒绝握手时会说“不用了”，但最后它重新建立了对人的信任。

　　天行家族的阶级

　　《星球大战》系列几乎都是围绕天行者家族展开的，当天选之子达斯·维达在《星球2》中对卢克说出“我是你爸爸”时，观众受到的震撼远超普通伦理剧。

　　银河共和国，是作为一个大同社会存在的。当第一秩序或银河帝国进行统治时，贫富差距与阶级压迫应运而生。比如蕾伊曾经拾荒换口粮，手捧窝窝头菜里没有油。为了消灭邪恶势力，同时给群众加鸡腿，主角需要站到亲情的对立面。反之，一旦他们选择了亲情，便成为了反动代言人。

　　这种伦理架构非常错位，反动阶级是有血缘的亲人，劳苦大众是共奋斗的同志，到底谁更亲呢？每当正邪对立时，观众不免生出围观“进步青年批斗地主老爹”的戏剧体验。

　　后三部曲中，凯洛伦便是一个被置于亲情取舍两难境地的角色，他只能依靠面具来给自己增加威慑。带上面具，他可以悬停激光束，对蕾伊进行心灵探测，似乎无所不能；摘下面具，先是审讯失败，后是在旧战场被蕾伊击溃，好像啥也不行。

　　受到两种对立力量的争取，凯洛伦苦不堪言。这告诉我们，当有两家对立公司同时给你递来offer时，一定要审时度势避免两头挨打。站队讲究杀伐果断，要么做坏人冷冷酷酷，要么搞革命轰轰烈烈。

　　应该说，《星球大战》里壮阔的太空乌托邦令观众着迷。另一方面，它又通过幻想政体、幻想人物、幻想信仰体系等隐喻社会现实，寄托人们的精神诉求。

　　但这些看似精彩的愿景，只是将当代消费者再熟悉不过的意识具体化了而已。在“历史终结论”的内核下，似乎人们推翻西斯后再无事可做。因此续作只有不断地“再造革命”，将过去发生的事重新上演。

　　尽管内核守旧，但《星球大战》系列绝对是特效技术发展的活化石。从传统模型到CG制作，后三部曲努力做到修旧如旧。《原力觉醒》有多达2100个视效镜头，但因为更多地使用传统的现场特效而非数字特效，使观众很难发觉痕迹。

　　在别的科幻大片追求炫目特效时，《星球大战》聪明地选择了古早风格。影片的道具有着强烈的80年代特色，而这也恰恰是观众最钟爱的部分。激光剑要像荧光棒，飞船战隼最好带点锈迹，外星生物必须有模型，特效服务于情怀才能延续IP的生命力。

　　《星球9》中，蕾伊用原力操控飞船、和凯洛伦海浪中对打、反抗者骑牦牛奔驰在飞船上的场景，都有点脑洞大开的意思。凯洛伦搜索蕾伊时，虚实切换的场景让打戏充满看点。反倒是帕尔帕廷释放光束的桥段有些老套，咱是通天教主吗？

　　长寿IP的秘籍

　　漫威画师沃特.麦克丹尼尔曾说：“真正的IP是可以永久存活的。”他的判断肯定基于漫威和星战系列，而非我们的各种“短命操作”。

　　《星战》创造了世界玩具制造的无数神话。激光剑是常年爆款，而随《星战7》推出的BB-8机器人，被福布斯评为有史以来最好的星战衍生品。它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SPHERO，在玩具发布12小时后，销售额达到公司年净收入的90%。

　　它的感情牌往往异常隐晦，比如将X-wing 战斗机的识别带由红色还原为1973年原始剧本的蓝色。《星战1》受限于当时的抠像技术，无奈将设定的蓝色分队改为红色，这一细节只有老粉才知晓。

　　星战IP的跨媒介授权开发，也是内容长期变现的重要通道。当年《星战1》上映6个月后，第一部星战小说《新希望》就出版了。它与《帝国反击战》《绝地大反攻》一并作为电影小说三部曲在全球销售上亿册。

　　收购卢卡斯影业后，2014 年就在自家频道首播 A级电视动画《星球大战：义军崛起》。迪士尼的游戏开发集中在移动领域，平均每年至少有两款星战游戏面世，不断地为IP维持热度。

　　星战已成为美国流行文化绕不过去的标签。不计其数的畅销影视剧直接取材于星战，甚至演变成剧中重要笑点。《老友记》中瑞秋曾装扮成莉娅公主《火龙帝国》演绎在文明被毁以后，大人仍在洞穴里拿着木棍当作激光剑，向小孩传授星战台词。

　　不过，“星战”在中国市场，却始终是“缺席的陪伴”。

　　1977年《星战1》上映时，北美万人空巷，我们刚恢复高考；1983年《星战3》上映，80后大多还没出生；1999 年《星战4》推出时，只有前卫影迷从DVD里了解这部影片；2002年《星战5》又碰巧落入国内电影市场的萧条期。

　　因此，“星球大战”作为一个扁平化的专有名词，在80后、90后的记忆中大多是缺失的。随着《星战7》的复起，星战IP才真正意义上开始陪伴中国年轻影迷。这点非常清楚，所以才把当年炙手可热的鹿晗请去做影片推广。而最新的消息是，迪士尼甚至要和中国网文巨头合作一部中国星战小说。

　　星战电影在国内频频“水土不服”，侧面说明缺席于用户的成长记忆，纵然声名远扬，票房也难免大打折扣。但真正惹人遐想的是，我们的本土市场何时能出现这样的长寿电影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