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曹雪芹对“性”抱持何种态度?
从警幻仙姑密授云雨,到宝玉袭人、贾瑞之死、秦钟智能儿、茗烟万儿……,曹雪芹对“性”到底是抱持什么态度?
虽然明月照沟渠,不妨碍每天花两分钟记录一点。其他红楼梦回答见原账号 @孙志超
如果从“性”的视角去关注“红楼梦”,可以发现这是一部有意识地运用性学描写的中国古典小说。它给中国古典小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写作视角,曹雪芹开拓了人物性心理与性别角色的新领域,填补了中国古代小说人物性描写的薄弱环节,从而使“红楼梦”人物的性心理描写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上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曹雪芹是一位擅长心理学描写的大师。在“红楼梦”中,他洞观世态人情,渲染心境情绪,详尽描述了笔下各类人物的心理行为,包括性心理。
首先要指出的是,谈到性,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红楼梦”中具有丰富的性别文化,书中提到部分男性具有好男风、男色、男宠、狎优、蓄娈童、龙阳之好等风气。在传统观念中,男色与女色一样是作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存在。
在晚明传统思想被颠覆的浪潮中,冯梦龙在著作“情史”中肯定了男风存在的合理性及其真情的存在。他表明了他的男风观念以情为基础,对于有情者给予尊重与赞美。在中国古代来说,冯梦龙的概念颇具现代化、前卫性,他对男风的观念已经接近性意识醒觉的边缘,他对男男之欲的肯定从现代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对同性性倾向的肯定。冯梦龙的首倡平等的男子同性爱影响了曹雪芹。曹雪芹在著作“红楼梦”中对男风情节的书写,并独特地概括为意淫者和皮肤滥淫者两种类型。
2018.6.5
从明清时代,男风群体,自始至终,并没有遭受到沉重的打击,很多的“同性爱”故事,还被后世文人称颂,像“龙阳”、“断袖”等词汇,一直用到今天,其中并没有贬义。像“品花宝鉴”这样的“同性爱”名著,仍然有它不可撼动的文学地位。
在规范男性之间性行为规定方面,清代承袭明代政府想要禁止男子之间性行为的想法,但是概念上与明代有所不同,明代放在比附律条中,并将此行为比附“鬭殴”中的以秽物污人口鼻,清代则是将规定放在“奸”罪中,将男性之间的性行为类比男女之间的性行为。
但是,它是得到当时社会默认许可,狎优成为一种身份象征和时尚,形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是一种性倾向。所以“红楼梦”里的人物有着什么样的性倾向在当时并不在意,但它却让我们看到了当时社会状态刻录在书中的痕迹,看到了曹雪芹对于“情”的宽广胸怀。
“红楼梦”中对男风情节的书写,概括为意淫者和皮肤滥淫者两种类型。“红楼梦”里嗜男风的人物有很多,从忠顺王北静王王爷级,至贾珍贾琏官宦级,至宝玉薛蟠纨绔级,至喜儿隆儿奴仆级等。
1 、 冯渊
冯渊在“红楼梦”里的小人物,笔墨很少。曹雪芹用谐音来明示他的命运,冯渊,谐音是“逢冤”。在第四回中,薛蟠因强娶英莲打死了同样花了钱想买英莲的冯渊。这个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个小乡宦之子,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拐子卖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这个丫头,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三日后方过门。谁知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再逃往他省。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第四回)
冯渊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可说力单势孤。文本里明确指他有酷爱男风的爱好。从这里可以看到,当时的社会,人们对男风的观念是开放的。冯渊遇见英莲之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情欲者,可是遇到英莲,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他对性倾向有了转变,立誓再也不结交男子。
争抢英莲的冯渊是同性恋者。“红楼梦”里经常使用如“断袖”、“龙阳”等词汇描述同性恋现象,其中的主要人物包括贾宝玉、贾琏、薛蟠等人,均有同性恋的表现。
以情节分析,冯渊先前是同性倾向,遇到英莲后转换成异性倾向,可以说,他是一个双性恋者。
2018.6.6
2 、 薛蟠
呆霸王薛蟠是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在第四回里介绍薛蟠“五岁上就”,大约十五岁,性情奢侈,言语傲慢。
薛蟠娶了夏金桂为妻,香菱,即英莲为妾。在与金桂新婚之际,看上的金桂的陪嫁丫鬟宝蟾,后来成功纳之为妾。
可是在文本第九回里,有一段文字叙述薛蟠有好男色之癖好。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白脩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谁想这学内就有好几个小学生,图了薛蟠的银钱吃穿,被他哄上手的,也不消多记。更又有两个多情的小学生,亦不知是那一房的亲眷,亦未考真名姓,只因生得妩媚风流,满学中都送了他两个外号,一号“香怜”,一号“玉爱”。虽都有窃慕之意,将不利于孺子之心,只是都惧薛蟠的威势,不敢来沾惹。(第九回)
薛蟠入学的目的写得十分清楚,就是动了龙阳之兴,结交契弟。“龙阳之兴”即喜好男色,龙阳代指男色;“契弟”即拜把兄弟,这里含有男色的意思。所以,薛蟠到学里的目的是哄骗几个“小学生”供其狎欢,强调薛蟠对于幼年的男童的喜爱。薛蟠有钱,老师贾代儒受贿,也就任他胡来。学中不少子弟也因贪慕其钱财而上手,香怜、玉爱都是薛蟠的相好。换言之,薛蟠与香怜、玉爱的关系是:薛蟠对他们的爱好为癖,而他们对于薛蟠的爱建立在金钱之上。
此外,薛蟠被柳湘莲暴打一顿也是因男色所致。柳湘莲初次出现有一段这样的文字:那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双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身份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第四十七回 )
薛蟠误认柳湘莲是风月子弟,对他动了心,认为他可供亵玩。
柳湘莲原本是世家子弟,却被薛蟠误认为社会地位低的优伶,深感被侮辱。柳湘莲对薛蟠调情时说的话更“火星乱迸”:……早遇见薛蟠在那里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柳湘莲听了,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复思酒后挥拳,又碍著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薛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忙趔趄著上来一把拉住,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疼我了。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你只别忙,有你这个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 ”(第四十七回)
柳湘莲身为一个男子汉,被薛蟠视为优伶娈童唤他“小柳儿”,认为是一种被贬低、讥讽的行为,认为自己的人格尊严被薛蟠踩在脚下。这简直踩到了他的底线。
薛蟠后来先说柳湘莲不在让他“没兴”,即感到无聊、寂寞,又说他可以帮助柳湘莲解决其他事情,让柳湘莲留下来陪伴他,话中含有对柳湘莲的性欲求和以钱财包养他的意图。柳湘莲心生怒气,他产生了要教训薛蟠的念头。湘莲见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有愧,早生一计,便拉他到避人之处,笑道:“好兄弟,你怎么问起我这话来?我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前!”湘莲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到我下处,咱们替另喝一夜酒,我那里还有两个绝好的孩子,从没出门。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伏侍的人都是现成的。”薛蟠 听如此说,喜得酒醒了一半,说:“果然如此?”湘莲道:“如何!人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薛蟠忙笑道:“我又不是呆子,怎么有个不信的呢!既如此,我又不认得,你先去了,我在那里找你?”湘莲道:“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薛蟠笑道:“有了你,我还要家做什么!”(第四十七回)
柳湘莲不仅不屈服于对权势,且蔑视权贵,这都表现在具体的行动上。他设计哄骗薛蟠说家里有两个从来没有出外应酬客人的娈童或男妓,好男色的薛蟠越听越乐,诱惑薛蟠独自一人到北门外相会。
后来薛蟠到了城外,柳湘莲将薛蟠痛打一通,从而了绝了薛蟠的念头。
薛蟠在家常常被薛母指责,还得时时受妹妹宝钗开导;而在外四处碰壁,被人玩弄,这导致他找不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所以不管与男性或女性交往中,薛蟠因无法以自己的容貌和才干吸引对方,只能用金钱购买感官的刺激。薛蟠以好男风恋娈童,在小孩儿身上获得性满足来表现自己的社会地位。他是以色欲为取向地进行同性性行为。
2018.6.8
3 、 秦钟
秦钟,字鲸卿,谐音情种,秦可卿的弟弟。“红楼梦”第七回里形容他眉目清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具有类似女性的特质。宝玉与秦钟在秦可卿处初会。两人见面后胡思乱想。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 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娇婢侈童,秦钟心中亦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寠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样的胡思乱想。忽然宝玉问他读什么书。秦钟见问,因而答以实话。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觉亲密起来。(第七回)
可见两人初见面已相逢恨晚,宝玉见到秦钟的心理存有自惭形秽的自卑感,富贵荣华不及与秦钟早日认识可贵。而秦钟的心理比宝玉复杂得多,身为一个男生却渴望与宝玉“耳鬓交接”这种亲昵的动作,明显的包含了一些情爱的成分。“红楼梦”中,集中描写“同性恋风波”的第九回,就是以秦钟为导火引起的。
在贾家的学堂里,秦钟跟香怜、玉爱搞起了同性爱恋关系。他和贾宝玉每一天一同上学、同坐同起,变成亲密的好友,因为秦钟时常脸红羞怯、有女儿家的仪态,宝玉又温柔体贴、话语缠绵,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遂引发许多闲言碎语。薛蟠所喜爱的香怜和玉爱,也很是“留情”于宝玉、秦钟。文本是这样写的:如今宝、秦二人一来,见了他两个,也不免绻缱羡慕,亦因知系薛蟠相知,故未敢轻举妄动。香、玉二人心中,也一般的留情与宝、秦。因此四人心中虽有情意,只未发迹,每日一入学中,四处各坐,却八目勾留, 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却外面自为避人眼目不意。(第九回)
这当然不像同性朋友之间的友情而已,有些像是情浓意蜜的恋人,属于典型的男男之爱。后来,秦钟与香怜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二人假装出小恭,走出后院说悄悄话。秦钟先问他:“家里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一语未了,只听背后咳嗽了一声。二人唬的忙回头看时,原来是窗友名金荣者。香怜有些性急,羞怒相激,问他道:“你咳嗽什么?难道不许我两个说话不成?”秦钟金荣笑道:“许你们说话,难道不许我咳嗽不成?我只问你们:有话不明说,许你们这样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故事?我可也拿住了,还赖什么!先得让我抽个头儿,咱们一声儿不言语,不然大家就奋起来。”秦、香二人急的飞红的脸,便问道:“你拿住什么了?”金荣笑道:“我现拿住了是真的。”说着,又拍着手笑嚷道:“贴的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去吃?”( 第九回)
金荣捉住了秦钟和香怜,想威胁他们并抽个头,就是沾点便宜,要好处,不然要声张开来。“贴烧饼”是明清之际男性性行为的流行隐语,是对男同性之间的性行为的一种隐晦的表达。金荣要贴烧饼,两人不允,便发生闹学堂一事。金荣只一口咬说:“定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俩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一对一肏,撅草根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这段话是描述性交,是金荣自己编的。说宝玉秦钟“肏屁股”,他们不服,但这种肏不肏的性秽语他们是说不出口的,于是宝玉的小厮茗烟就替主子出头,茗烟就骂金荣:“我们肏屁股不肏屁股,管你鸡巴相干,横竖不肏你爹罢了!”——秽语“肏屁股”、“鸡巴”从茗烟嘴里说出来,尤其突显他的粗俗的形象。其实,这不过都是一群少年在争风吃醋。同时,也看出清朝对“肏屁股”这件事,是比较普及。从闹学堂一事可以推断出秦钟嗜男风。可是,秦钟对女生也一样喜欢。姐姐秦可卿死后,他不仅没有悲痛之情,在出殡的路上遇到了“二丫头”,他极其暧昧地调戏地对宝玉说:“此卿大有意趣”(第十五回)。
文本第十五回,到了庙里做法事,秦钟的行为更突显他的性早熟。当宝玉撞破他与智能的偷奸,秦钟是这样应对的: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账。”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账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第十五回)
宝玉与秦钟是叔侄关系,可是这里秦钟唤宝玉“好人”,与之前偷奸叫智能“好人”的称呼一样。曹雪芹以这种暗示性的语言写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默认了贾宝玉和秦钟之间的“同性关系”。秦钟虽然跟宝玉有暧昧情愫,但是他的渴望对象还是女孩。他的去世,起因就是和尼姑智能幽会,后来被父亲发现毒打大病而死。
2018.6.9
4 、贾琏
贾琏,贾赦的儿子,妻子王熙凤,妾平儿、尤二姐、秋桐,外遇对象有鲍二家的、多姑娘。贾琏捐了个同知的官位,与祖母贾母,父亲及叔父贾政等人一同住在荣国府里,同妻子帮着料理荣国府家务。
生长在中国传统男权社会下,贾琏是个典型的大男人主义者,生活中处处体现出传统男性的特质。
贾琏为人好色,与妻子王熙凤性生活频繁。除了享尽温柔乡,贾琏也好男色。
话说有一回巧姐出痘疹,按照规矩凤姐要与贾琏“隔房”,“贾琏只得搬出外书房来斋戒”。那个贾琏,只离开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便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出来出火。(第二十一回)
这个贾琏性欲强,离开凤姐一两天,就难受,欲火焚身。“出火”是所谓的龙阳,即与同性发泄性欲。贾琏和这些小厮们之间是没有真情实感的!
小厮因求悦其主,与主人发生同性性行为,而他们之间是没有互相恋爱关系。和小厮们云雨之后的少爷们有的已娶了女性,甚至还追逐歌女娼妓。他们是异性恋者,只是在特殊阶段的性隔离状态下,和小厮们发生同性性行为而已。少爷哥儿们只是将这种行为当做性游戏,而不是情爱。对于男子性之间行为中的主动者与被动者的态度有所不同,基本为一位年长有势的男性,与年幼社会地位较低的青年或少年,显示在男色论述中仍带有阶级权力等成分。简而言之,贾琏妻妾成群,但他也不放过美貌的男仆书童。书童充其量不过是他的一个临时男妾,贾琏与他之间无任何感情因素,有的只不过是建立在权钱基础的性剥削与性压迫。
5 、贾宝玉
贾宝玉为贾政和王夫人所生的二子,出场时其兄贾珠已死。他出世时口含一块玉,是贾府的宝贝,他曾说“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从小在女儿堆里长大,喜欢亲近女孩儿。宝玉讨厌男人,更明确的说讨厌已成长的男性。
5.1贾宝玉与女性
环境使贾宝玉成为那么多女性中的唯一男性,他从小就是在一群女人中长大,所以自然对于女子极为亲近。在“红楼梦”里,宝玉与异性的关系,可以说只是捕捉女性的美丽和灵气。他虽然与她们肌肤相亲而未及于乱,只以情意相慰藉。“红楼梦”的内容主线之一是宝玉、黛玉的爱情故事的发展和变化。
5.1.1贾宝玉与林黛玉
林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从小体弱多病。她到贾府的时候大约七岁,而宝玉大她一岁。两人从小耳鬓厮磨朝夕相处的,可以说青梅竹马。“红楼梦”第十九回,宝玉与黛玉在床上嬉戏,无论动作或地点,皆令人有所联想。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袖子拉住,要瞧笼着何物。黛玉笑道:“冬寒十月,谁带什么香呢。”宝玉笑道:“既然如此,这香是那里来的?”黛玉道:“连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说着翻身起来,将两手呵了 两口,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黛玉素性触痒不禁,宝玉两手伸来乱挠……(第十九回)
触觉器官遍及整个皮肤表面以及黏膜邻近皮肤的部位。在一切官觉之中,“触觉”是最易动情,同时,也是最富有情绪的。触觉是导激发性欲最直接的方法。女性对触摸更为敏感,更容易动情。性学家通过研究发现,越是怕痒的地方越为敏感,宝玉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而腋窝是人们性感区之一,因为此处神经末梢身十分敏感。怕痒是触觉的副产品,它的基础是一些反射作用。怕痒和性的现象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怕痒是积欲的一种游戏,而笑则是解欲的一种游戏。从他们互动的亲昵动作中,两人一方面显现了亲密且两小无猜之景,另一方面却也显示了,年龄增长后这个“乱挠”背后可能有的性意味,性交本身就是以触觉为基础的行动。
5.1.2 贾宝玉与妙玉
妙玉是珑翠庵的道姑,祖上为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才带髪修行。身伴青灯黄卷,却心系红尘知己,用惜春的话说,她是“尘缘未断”的人。妙玉与宝玉的关系很微妙,集中体现在珑翠庵品茶妙玉把自己专用杯给宝玉和的暧昧细节。妙玉刚要去取杯,只见道婆收了上面的茶盏来。妙玉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宝玉会意,知为刘姥姥吃了,他嫌脏不要了。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著“鈲瓟斚”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斚,递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著“点犀? ”。妙玉斟了一?与黛玉。乃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四十一回)
这段话里,妙玉把自己喝茶的杯子给宝玉喝,而刘姥姥喝过的茶碗却要扔掉,不但可以体现妙玉有洁癖的,阶级之分,还表明她对宝玉不一样的对待。妙玉把自己口舌接触的茶杯偷偷给宝玉喝是具有暗示的意味。
有一回,大观园重开诗社,宝玉又落第了。李纨罚宝玉去翠庵折梅。妙玉的梅花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折取,也只有宝玉才可得的翠珑庵的梅花。这里写出宝玉与妙玉的相惜相知的情愫。
宝玉生日时,妙玉不但知道并且惦记着,她派人送来一张帖子,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宝玉的高度重视和慎重的回复。宝玉回房写了帖子,上面只写“槛内人宝玉熏沐谨拜”几字,亲自拿了到珑翠庵,只隔门缝儿投进去便回来了。(第六十三回)
这里表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情感,明明极为重视和珍惜的感情,却相互牵挂而不打扰。妙玉为出家人,却未必能摆脱情欲。她的情感被外在社会因素而有所压抑,只得隐藏起来。
5.2 贾宝玉与男性
贾宝玉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贾宝玉认为男人“浊臭逼人”是指长大做官以后的男性,人人沉沦在权力争夺与财富贪婪中的男性。
与宝玉相交要好的男子个个面貌姣好俊美。如秦钟,表字鲸卿,长得“ 眉目清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 ”(第七回),北静王水溶是“ 年未弱冠,生的形容秀美,性情谦和 …… 且生的才貌双全,风流潇洒……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 ”(第十四回),蒋玉菡琪官“ 妩媚温柔 ”(第二十八回),柳湘莲“ 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 ”(第四十七回)。
贾宝玉交往的男性好朋友个个都是女性化的白面书生,少有阳刚气息,当时公认的美男子。
宝玉从小生活在女儿群中,当他从儿童期进入到青春期时,同侪互动的品质会改变。他开始有了同性同侪。这些同侪提供了大观园以外世界的信息,影响了他的自我概念,提供更多的价值观。这些同性同侪、朋友是可以分享情感和价值观的人,通过互动与沟通,宝玉更了解自己与对方,也开始减低自我中心的程度。
5.2.1 贾宝玉与秦钟
“红楼梦”第九回中,宝玉与秦钟同窗共读,情谊弥重,一个月后秦钟在荣府便熟了。宝玉终是不安本分之人,竟一味的随心所欲,因此又发了癖性,又特向秦钟悄说两个人一样的年纪,况又是同窗,以后不必论叔侄,只论兄弟朋友就是了。两人先相互爱慕,后来还乱了辈分。
在这一回里,曹雪芹集中描写“同性恋风波”,就是以秦钟为导火线的。他和贾宝玉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家塾里无人不知。……金荣回到家中,越想越气,说:“秦钟不过是贾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贾家的子孙,附学读书,也不过和我一样。他因仗着宝玉和他好,他就目中无人。他既是这样,就该行些正经事,人也没的说。他素日又和宝玉鬼鬼祟祟的,只当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里。就是闹出事来,我害怕什么不成?”(第十回)
从这里,可以看到宝玉对秦钟的亲密与贴身,他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平等位置上。这关系常常发生在青少年时期。后来秦钟死了,宝玉依然不忘给他扫墓,上香。集千万宠爱于一生的宝玉也学会关爱身边的人。
5.2.2 贾宝玉与蒋玉菡
蒋玉菡,即琪官,是一个唱小旦的男优。男优在当时社会地位是非常低下的,许多达官贵人将其作为淫狎的对象。宝玉与蒋玉菡第一次结交的情景。少刻,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便随了出来。二人站在廊簷下,蒋玉菡又陪不是。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我们那里去。还有一句话借问,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玦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我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天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接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于琪官”。(第二十八回)
宝玉和蒋玉菡初此会面就交换贴身物品“汗巾子”,这对一般人来说是暧昧的。后来贾宝玉受到贾政鞭笞,就是因为蒋玉菡从忠顺亲王府中逃走,在城郊置地买房。忠顺亲王不可一日离开蒋玉菡,而命人到贾府索人所引起的。 蒋玉菡这逃走是想要摆脱自己的优伶身份和被人奴役、玩弄的地位。虽然他采取的是隐忍的方式,但仍然具有性解放和崇尚自由的意味。
中国的优伶,不仅女优伶卑贱,男伶也是处在社会的最底层。男伶被世俗男性社会排斥,永远成为男性社会的他者,如剥夺了获取社会性别身份的科举考试。更为严重的是其所生的子孙,也永远不准应试。更为悲惨的是,中国伦理道德制度和封建礼教使得男伶代替女性成了公共的色情欲望对象,成为王公贵族手中的玩物,既没有人身自由,更没有男性尊严可言。这就是为什么蒋玉菡要设法摆脱自己优伶身份的根本原因。
5.2.3 贾宝玉与柳湘莲
宝玉对柳湘莲早已倾慕,一见面,便视为知己,相谈甚洽。在柳湘莲情定尤三姐后,心生悔意,到贾府来退亲,便“来见宝玉,二人相会,如鱼得水”。当问及尤三姐具体情况时,宝玉回应:宝玉笑道:“你既深知,又来问我作什么?连我也未必干净了。”(第六十六回)
宝玉虽未明说,却含蓄地作了暗示,从这里可看得出宝玉是十分看重柳湘莲的。
此外,两人都一个共同的同性恋人——秦钟。秦钟的死,两人都伤心异常,但却共同承受悲痛打击。
2018.6.10
6、 其他
书中第六十五回,贾琏偷娶尤二姐,贾琏的小厮喜儿隆儿寿儿几个,白瞧着主子养二奶,自己心里也痒,发泄却没个去处,与鲍二家的挑逗,不成,灌了几回酒。隆儿寿儿关了门,回头见喜儿直挺挺的仰卧坑上,二人便推他说:“好兄弟,起来好生睡,只顾你一个人,我们就苦了。”那喜儿便说:“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肏。”(第六十五回)
“贴烧饼”指的是两男性行为,表示几个小厮进行同性性行为,即群交。句中“公公道道”说明了这不是第一次,埋怨之前得到不公平的对待。
贾珍居丧期间召集族中子弟在宁国府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找了两个娈童在旁侍候。薛蟠兴头了,便搂着一个娈童吃酒,又命将酒去敬邢傻头。傻舅输家,没心绪,吃了两碗,便有些醉意,嗔著两个娈童只赶着赢家不理输家了,因骂道:“你们这起兔子,就是这样专洑上水。天天在一处,谁的恩你们不沾,只不过我这一会子输了几两银子,你们就三六九等了。难道从此以后再没有求着我们的是了!”(第七十五回)
邢大舅不就是和两个表现得非常势利的“娈童”生气吗?还说了“这起兔子”,娈童也,亦称男妓。流传至今,现代同性恋还口口相传的专用词汇——兔子,等等。 三六九是封建社会把人分为贵贱。
在“红楼梦”时代,追求男风那是“时尚”,是贵族公子们才玩得起的“高级娱乐”。纨绔子弟们聚会,除了要歌姬相陪,也要俊秀的男孩子相伴,这是阶级的展现。
7、藕官和菂官、蕊官
同性恋的活动特点是隐秘,女性同性恋比起男性同性恋就更加隐秘。由于社会及生理原因,女性当中同性恋的发生比率本来就低于男性,并不忌表露。古代女同性恋无论在发生数量上还是在对社会的影响上都是不能与男性同性恋相比的。同时,基于古代妇女在家庭中的弱势地位,女同性恋的发生还常常是由于得不到异性的充分关爱,是不得已而为之,从而缺乏男同性恋那样的自发性。
女性之间里最明显的例子,是贾府戏班子中的藕官和芳官。
明清时期,女优从事商业演出的不多,但家班里却常可见到。在家班女优内部,她们因角色配合等原因相互之间能会产生恋情。“红楼梦”中,贾府曾由苏州买来十几个女孩子唱戏,藕官做小生,菂官做小旦。后来有一天,贾宝玉见藕官悲悲切切地在给人烧纸,他不明其故,便去问藕官的同伴芳官。芳官听了,满面含笑,又叹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可笑又可叹。”宝玉听了,忙问如何。芳官笑道:“你说他祭的是谁 ? 祭的是死了的菂官。”宝玉道:“这是友谊,也应当的。”芳官笑道:“那里是友谊 ? 他竟是疯傻的想头,说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 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他一般的温柔体贴,也曾问他得新弃旧的,他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 絃者,也必要续絃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防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喜,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说:“天既生这样,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沾污世界。”(第五十八回)
藕官和菂官之间的友情已经超出了一般程度,舞台上的虚假体验不断被强化之后,实际生活中就会产生出她俩这样的弄假成真之人。这种演戏中的属于幻想式的生活,在她们“不做戏”的时候,也依然存在,假想的夫妻成了“真正”的夫妻。
藕官的“专情”与“续弦”兼容并蓄,“新人”与“旧爱”共存无碍的婚姻观,大大开启了宝玉的爱情观与婚姻观,让他以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宝玉先前对情感的应对方法只存著两极端的选择,不是你活我活,就是你死我也不要活。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别人不知怎样,我先就哭死了。” 宝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 ” (第三十一回)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第五十七回)
可以说,藕官烧纸使他对“执著于情”有了一个新的诠释。宝玉对这种女性之间的非友谊相恋行为与共存无碍的婚姻观“称奇道绝”,他体会了一个人深爱一个人可以超越性别。
此外,可以看到曹雪芹书写的主体是女子之间的关系,而概念上却多与男女之间和夫妇之间的关系来叙事。但是藕官和菂官的情感建立在两人之情的尊重,而不只是以美貌作为重点。此外,两人的感情建立在同病相怜的情况下,彼此对感情的忠贞也显得更为可贵。更重要的是,两人身份相同,年龄无差距,而他们的相同的身份是建立平等感情的基础。
关于“红楼梦”中同性之间的爱描写,是很丰富的,无论“男男”还是“女女”都有。但是,“红楼梦”中的同性爱,和我们现代意义上的“同性恋”,在本质上有很大的差异。现在社会的“同性恋”并不只包含男性之间的情感与性关系,还牵涉自我认同等概念。这种“性倾向”是建立在同性的真情实感之上。换句话说,无论是“男男之爱”,还是“女女之爱”,都是有爱情的基础的。
但是在“红楼梦”时代,“男风”里有建立在情感上的情爱,文本里称意淫;更多的是一种赤裸裸的同性性行为,是一种畸形的社会意识,它把性心态倾向于情与欲分开,可以说是一种对人权的践踏,文本里称皮肤滥淫。
男色是女色的替代,在某种层面上,似乎将男女之间的关系带入男性与男性之间。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侵入者和被侵入者。侵入者无论是年龄或身份,两者有上下的从属关系。
社会上对于侵入者不会有什么批评,社会观感对被侵入者却又不好的评价,认为是道德有所缺失或为金钱出卖身体的人,因此甘于被入侵的角色,被侵入者相对来说处于弱势的环境。
在中国古代,女性同性恋是处于一种隐秘的存在状态。就其为人所知的内容而言,社会的关注重心是其非自发的情形。人们倾向于认为女性之间不会存具爱情关系,她们只是在得不到异性关爱的情形下才会相互依恋,主要目的是为了消解身体内的积欲,只有情欲过盛的女子才会有此偏好。上述认识是传统男权夫权制的产物,某种意义上也确实符合实际,古代社会缺乏产生女性间爱情的土壤。藕官和菂官同性之间的关系模式表明,爱情能够存在于女子之间,只是这种爱情仍是建立在非自发的基础之上,所要表达的是对男权夫权压迫的强烈反抗。
古代东西方社会对同性恋或同性性行为截然不同的态度,可能是宗教没有能够对中国古代社会发生强烈的影响,所以社会上对同性性行为的态度基本上是比较温和的。中国古代男色绝大多数也热衷或者并不排斥于异性恋。
性倾向虽然包括了同性、异性、双性等性别倾向,但是只用性别作为依据,并不能涵盖更多种性偏好的选择可能。其实人性现象中,还有很多种性偏好取向。男风,这相关于性别、性欲偏好、性文化、婚姻制度,不但可以与性主题挂钩,还可能自成为一门学问。
2018.6.12
接下来我们来看性幻想。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正处于在性幻想的活跃时期。他们平时对异性的向往和爱慕不能过于表现出来,就会产生梦幻的遐想。有的少男少女在经历性幻想和性梦的同时,伴有性自娱,甚至梦遗的现象。
1 、贾宝玉 与 秦可卿
贾宝玉从小在一大群娇美女性中成长。到了青春期,他还是喜欢像小时候一样吃女性嘴上擦的胭脂。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往往有属于自己的成长性事件。正值青春期的贾宝玉,大约十三岁,生理产生变化,在他恍恍惚惚中,有了第一次的性经验。“红楼梦”第五回中写宝玉醉酒后困倦慵懒,侄子媳妇秦可卿引导叔叔宝玉入梦和出梦。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于我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姊姊们,请宝叔随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众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第五回)
秦可卿,贾蓉之妻,贾府最标致的人儿,兼有钗黛之美。正如这个梦中描述的,“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对于宝玉来说,他怎能不在心灵深层希望有一个钗黛合一的人物呢?
因而宝玉在一见到秦可卿时,他的潜意识已被秦可卿的香艳美貌所醉倒。宝玉一进可卿房中,嗅到甜香味,已恍惚迷醉了。秦氏听了笑道:“这里不好,可住哪里去呢?不然忘我屋里去吧。”宝玉点头微笑。有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房里睡觉的理?”秦氏笑道:“嗳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与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宝玉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往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说着大家来至秦氏房中。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宝玉觉得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幅对联,其联云:嫩含笑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著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著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著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著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沙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第五回)
贾母称赞可卿是个“妥当”的人,论辈分,宝玉毕竟是叔叔,在封建时代,侄媳带小叔到自己的睡房睡觉是不合礼法。再说,已进入青春期的宝玉也十三岁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还睡在她的床上,这是不合乎礼教的。
中国古代女性特别压抑,老是被要求“三从四德、贤良淑德”,可是秦可卿的闺房却布满了性情趣品,这意味秦可卿有着性的开放意识。
秦可卿卧室的一大特色是香气诱人。香味能挑逗嗅觉,魅惑潜意识,增加性欲,是隐形的春药。宝玉一进门,扑鼻而来的甜香味让宝玉整个人“骨软”。这异性甜香的欲感让这青春期的男生迷狂。“饧”有软的意思,风流才子唐寅的春宫画“海棠春睡图”,上面躺着绝顶美人杨贵妃的醉态。春宫画的主要功能在提供男女宣淫之时,满足其情欲想象,挑起性欲望,达到调情作用。春宫画配搭擅长风月文人秦观手书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嗅觉加上视觉的刺激,让宝玉心动了,“眼饧”了。
这一回刻意描述秦可卿的卧室,案上设著的是武则天用过的宝镜,以及赵飞燕立著舞过的金盘,盘内还盛放著一只木瓜,据说当年安禄山曾以此木瓜掷伤过杨贵妃的乳房,床上则有西子浣过的纱衾和红娘抱过的鸳枕,文字之间充斥着的性意味。杨贵妃、武则天都涉嫌“近亲性交”的历史人物。杨贵妃最早是唐玄宗儿子的妃子,后来被唐玄宗看上,抢来做自己的妃子。武则天则是唐太宗的才人,后来却成为唐太宗儿子唐高宗李治的妻子。两人的行为都属“爬灰”,即乱伦,近亲性交。此外,杨贵妃和武则天都有纵欲的污名,一个和安禄山胡搞,一个男宠众多。曹雪芹似乎意图借着中国历史上武后、杨贵妃等人的风流韵事来突显秦可卿的“风流”。
另一方面,武则天、赵飞燕、杨贵妃、西施、红娘,都是古代青少年性幻想对象。在封建礼教戒律下,“太真外传”、“武后野史”这类描述情欲的小说野史也都列为“禁书”。显然的,宝玉偷看过不少“禁书”,对性已有模糊的认识。宝玉在这样的性氛围中产生了性幻想,在梦境中他见到“警幻仙姑”,警幻仙姑把自己的妹妹兼美,字可卿的女子许配给宝玉,宝玉便在梦中与叫做可卿的女子发生了性行为。……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退宝玉入房,将门掩上自去。那宝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事,难以尽述。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第五回)
男性青春期早期的性本能以及生殖器官的成熟,让他们开始有勃起的现象或有春梦的经验。这个时期,前列腺受到睪固酮影响而变大,会开始制造前列腺液,在高潮时射出。宝玉在可卿房内发了春梦,可卿是宝玉的性幻想对象,是他梦中的性启蒙老师。这是宝玉第一次在梦中的性经验,并与幻想中跟女性肉体接触,在香味的催化下,感觉非常真实,宝玉兴奋到了高潮,在梦里射精,这就是他第一次的梦遗。
2018.6.13
2、贾宝玉与林黛玉
宝玉对黛玉始终记在心上,也纵容着黛玉的任性刁蛮。话说宝 玉到“潇湘馆”找黛玉。他走至窗前,先是嗅到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 暗暗透出,忽听见一声细细的长叹:“‘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宝玉听了,不觉心内痒将起来,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宝玉在窗外笑道:“为什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第二十六回)
“每日家情思睡昏昏”是“西厢记”杂剧第二本“崔莺莺夜听 琴”第一折莺莺的唱词,描写崔莺莺思念张生的烦闷心绪。偷看“西 厢记”这本禁书是宝玉与黛玉共同的秘密。已有了朦胧性意识的黛玉 在情不自禁之下泄露出思念宝玉的情怀。香味能挑逗嗅觉,魅惑潜意 识,增加性欲,宝玉从窗外听见这句情话,早已心摇魂荡。宝玉进入他的屋内,黛玉翻身向里装睡着了。宝玉才走上来要搬他的身子,刚好黛玉的奶娘进来了。黛玉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鬓发,一面笑向宝玉道:“人家睡觉,你进来作什么?”宝玉见他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不禁神魂早荡,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才说什么?”黛玉道:“我没说什么。”宝玉笑道:“给你个榧子吃!我都听见了。”(第二十六回)
宝玉亲耳听到黛玉忘情念出“西厢记”的艳词,而黛玉自知失 言,宝玉却洞悉其情。宝玉看到黛玉“星眼微饧,香腮带赤”已想入 非非,神魂早荡,存有性幻想。后来,紫鹃倒茶去,宝玉笑道:“好 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迭被铺床?’”张生与莺莺两人一见钟情,莺莺碍于礼教,先拒绝了张生的求爱,而红娘在二人之间扮演最关键的角色,最后两人成功相恋,相约西厢,巫山云雨。宝玉以 张生的唱词自比自己是张生,黛玉是莺莺,紫鹃是红娘。
在古时,女性的成长过程里也显得讳莫如深,女性到在从到青春期婚后性行为这段过程的转换有点异常。在清朝,朝廷为了维护其统治,思想禁锢钳制严重,一方面推崇儒学,一方面又实行文化专制。当时,一切与性有关的图文书籍都被禁止和封存,连前代的房中书也不能幸免。在礼法上,未婚的大家闺秀是不可能获得有关谈及的男女私情的小说,更不得阅读有关书籍。作为一个青春期的闺阁少女,黛玉滞留的封闭的环境中,仅能从书籍中获得些许的性教育。因此闺阁女子的性教育这环节就得借由呈现性爱文化的私情文本中获取。
3、贾宝玉对薛宝钗
薛宝钗是贾宝玉的姨表姐。她是薛家的掌上明珠,父亲早亡, 有一兄薛蟠。宝钗进京参选“才人、赞善之职”,但落选。宝钗与母 亲、哥哥寄住在贾府。她性格内敛,从小为“才选凤藻宫”而教养, 其人品性格被认为是中国传统文化陶臻出的“完美典范”,喜怒哀乐 皆有所抑,不欲表达与言表。宝玉初次见宝钗的描述:宝玉掀帘一买不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坑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鬓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每部花儿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第八回)
话说宝玉来带梨香院探望宝钗,两人互看通灵宝玉和金锁,里头的八个字竟然是一对的。宝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第八回)
这里可以看到宝玉是喜欢接近宝钗。
第二十八回中,宝玉欲见宝钗之红麝串子的描写,宝玉通过“视觉”的移动对宝钗发出好感。“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可宝钗左腕上笼着一串,见不问他, 少不得褪了下来。宝钗生的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看着雪白 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 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第二十八回)
这一段话,明显透露宝玉对宝钗“身体的迷恋”。眼睛本与性对象的距离最遥远,在追逐对象的时候,却最常用到,它常被一种特殊性质的激荡所吸引,这种动机,是从性对象身上散发出来,称之为美的东西,这种存在于性对象身上的奥妙气质,叫做“吸引力”。宝钗对于宝玉的吸引力便在她“雪白的酥臂”与其和林黛玉不同的“妩媚风流”,这是一种充满性吸引的视觉刺激。 然而,和性最有关系的感官是“嗅觉”,一切知觉之中,唯有嗅觉最配叫做想象力的知觉,嗅觉的接受暗示的力量是最强的,它唤起遥远的记忆而加以浓厚的情绪的渲染力也是最丰富的,所以各式香臭之气往往特别容易控制情绪生活或受情绪生活所役使。例如,第五回宝玉进入秦可卿的房间,直呼“好香”,“香”在性的意涵中,具有重要的表现方式。
从以上情节来看,生长于妻妾制度的贵族公子贾宝玉来说,他对林黛玉的是真爱,其实并不妨碍他对其他女子,甚至是男子的情欲。
2018.6.14
4、红玉与贾芸
红玉姓林,只因为“玉”字犯了黛玉和宝玉,便把这个字隐起来,都叫他“小红”。红玉年方十六岁,一头黑鬒鬒的头发,挽着个发簪,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十分俏丽干净。
以第二十四回,有一段红玉痴梦会贾芸,明明是红玉先爱上了贾芸,但是在潜意识的梦中却是贾芸处于主动的地位。正闷闷的,忽然听见老嬷嬷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便闷闷的回至房中,睡在床上暗暗盘算,翻来掉去,正没个抓寻。忽听窗外低低的叫道:“红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拉他。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坎绊倒。唬醒过来,方知是梦。(第二十四回)
梦中的红玉与生活中的红玉行为大异,这与其在生活中无人“娇声嫩语地叫了一声哥哥”、有人还要“下死眼把贾芸盯了两眼”、听“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等这一系列表现所反映出的爱慕之情截然相反。而贾芸在梦中与现实之中的表现也是不对称的,生活中的贾芸和红玉偶遇,并不知道名姓,但梦中的贾芸却是直呼名字;生活中的贾芸见红玉只觉“生的倒也细巧干净”,而梦中的贾芸则是伸出了主动的双手,反而把红玉吓得摔了一跤。梦中人物的行为和生活中人物的行为正好倒置。显然,这贾芸是红玉潜意识层的自己,红玉的潜意识之情与现实的理智之情是背道而驰。
两性互动不顺利的异性交往经验,会使人以替代性的性幻想来期待美好的未来关系发展,以达生理心理的满足。
贾芸实则为红玉心中所希望的,她多么渴望有一个公子能洞察她的芳心,向她表示爱情,并主动追求她这个身份低下的丫鬟,让她能享受到一点点少女娇贵的自尊啊!这体现了红玉在面对父权的压迫时,是采取一种隐匿的方式。
纵观以上文本,发现性幻想有显著性别差异,男性的整体性幻想内容,是视觉刺激;而女生的整体性性幻想内容是想象与对象有浪漫的情节。
2018.6.15
接下来,然后我们来看“自娱”的部分。我们都知道,青春期在发展性态度的同时会伴随出现一些行为,例如自慰。
1.贾瑞和王熙凤
贾瑞,这个贾家义学垫贾代儒的长孙,帮忙管理学中之事务,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他年纪约莫二十岁,正值青春期,尚未娶亲。因父母早亡,由祖父贾代儒教养。
对青少年或年轻成人来说,最困难也最重要的调适就是性行为的发展。这时期的青少年会对性感兴趣是与荷尔蒙改变、性趋力的增加、梦遗和自慰有关。二十岁的贾瑞,明显的表达他对性的态度。
贾瑞只出现在第十一回和第十二回。在第十一回中,凤姐向贾敬贺寿后回园途中,遇见贾瑞。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往后一退,说道:“这是端大爷不是?”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贾瑞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到是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么?”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凤姐儿。(第十一回)
凤姐,王熙凤,别称凤辣子,是个十七、八岁漂亮的美人胚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为启笑先闻。凤姐其夫为贾琏,巧姐生母。她精明能干闻名,亦以阴险狠毒,心狠手辣而著称。
贾瑞言语和眼神调戏凤姐,很露骨,很直接,凤姐表面迎合,内心却十分恼怒。到了第十二回,凤姐听平儿说贾瑞要来请安,知其用意,准备用计处置。当贾瑞又来对凤姐调情一番。凤姐可以斩钉截铁地予以坚决回绝,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但凤姐对贾瑞的“造次”却采取了暧昧的态度。终于,凤姐逮到机会,设局骗他。凤姐约他深夜在荣府西边穿堂幽会。贾瑞喜不自胜,如期赴约,空等了一夜,回家后被代儒责罚。此时贾瑞前心未改,在想不到是凤姐作弄他。过后两日,得了空,便仍来找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赌身发誓。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等我,可别冒撞了。”贾瑞道:“果真?”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贾瑞道:“来,来,来。死也要来!”(第十二回)
从文本来看,贾瑞因贾代儒平常管教严格,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而有误学业。贾瑞因为贾代儒不许他“多走一步”,因此他的生活经验是贫乏的。贾瑞来到青春期,心里与生理的种种变化,没人关怀辅导,使得说话举止有些猥琐。而他喜欢的凤姐。
这段情节中,贾瑞应对凤姐的样子,对凤姐的爱恋如此看重,可以猜测这是贾瑞的初恋。贾瑞很执着的爱着他的婶婶凤姐,因为执着所以他宁愿被骗。在凤姐第一次设计邀约他的时候,他会说出“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愿意!”等到上了一次当之后,他依然很固执的相信第二次是真的,他说:“来,来,来。死也要来!”完全体现了贾瑞对凤姐的痴狂,他已失去理性和判断。最终,他果真死在这件事情上头。
第五回中,秦可卿化身的警幻仙姑对贾宝玉说:“好色即淫,知情耕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有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可见曹雪芹认为情到了后来一定会有肉体欲望的。少男的欲望正是最难以克制的。因为无法控制,所以在贾瑞身上,情跟欲几乎是合在一起。左等不见人影,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乱叫起来。那人只不作声。贾瑞拉了自己裤子,硬帮帮的就想顶入。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照着道:“谁在屋里?”只见坑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臊我呢。”(第十二回)
这个情节多少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贾瑞胆子好大!曹雪芹把贾瑞急不可耐的性饥饿样子描写得如此活灵活现,更借贾蔷之口“瑞大叔要臊我呢。”说出贾瑞的性动机。贾瑞的肉体欲望冲动让他完全把情跟欲融合了,这过程省去了调情的部分,直接到达欲望的宣泄,“顶入”具体表现贾瑞的男权意识。
贾瑞对凤姐有非分之想,却被凤姐派使的贾蓉、贾蔷整得不成人形。两次打击并没有浇灭他心中的欲火,他依然陶醉在性幻想之中。虽然“心下方想到是凤姐顽他”,可是还是执迷不悟,每日思念凤姐,神魂颠倒不由自主地开始性自娱。自此满心想凤姐,只不敢往荣府去了。贾蓉两个又常常的来索银子,他又怕祖父知道,正是相思尚且难禁,更又添了债务;日间工课又紧,他二十来岁,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第十二回)
贾瑞这下被整惨了,“不觉就得了一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锦,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尽管病成这样,贾瑞被王熙凤弄得神魂颠倒,整日似醒似梦,病情日甚一日。他心心念念想的一件事就是跟凤姐发生性行为。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嗳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第十二回)
这个时候,贾瑞已身陷色欲,并沉淀其中、不能自拔。最终贾瑞丧命,死后“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贾瑞痴迷的性心理的揭示,性幻觉的描述发挥的淋漓尽致。
贾瑞代表着耽执于情欲淫念的世间男子。由于性梦导致遗精,是正常的,但中国古代性学理论的核心是“采阴补”学说,它认为男人和女人性交时,以不射精或少射精为要旨,这样就能从女性那里采集到阴气,已达到相补延寿的目的。否则,射精过多,就会失去阳气,増病损寿。贾瑞由痴情妄念所产生的连续性的性梦,“色欲耗神”、“恣淫伤身”,终于使贾瑞命归黄泉。自慰无害身心的观点已经被验证,但是存在于民间大众的偏见却根深蒂固。贾瑞是否死于遗精已尽?遗精是男性进入青春期后,在无性交状态下自然出现和射精现象。有些人认为遗精回伤害身体,其实梦遗排出的精液与性交是的精液完全相同,射精和遗精对健康都是无害的。如果连续射精,只有头一两次有较多的精子,而后则明显减少,甚至没有,排出的其实只是精囊腺、前列腺、尿道球腺等的分泌液,不含精子,如果更多次地连续射精,则往往是射精管收缩所产生的快感。此外,男性在射精后会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产生一段时间的不应期,这段时间会对性刺激没有反应,阴茎无法勃起,这是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正常情况下男性即便想精尽人亡是很难实现。
其实,青春期在成长过程中,性梦是正常的,性自娱是为了缓解了性冲动的一种形式。
2018.6.16
2、贾宝玉
“红楼梦”有一段宝玉与黛玉的情节,隐约暗示宝玉与黛玉之间的关系。宝玉站着,只管发起呆来。原来方才出来慌忙,不曾带得扇子,袭人怕他热,忙拿了扇子赶来送与他,忽抬头见了林黛玉和他站着。一时黛玉走了,他还站着不动,因而赶上来说道:“你也不带了扇子去,亏我看见,赶了送来。”宝玉出了神,见袭人和他说话,并未看出是何人来,便一把拉住,说道:“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袭人听了这话,吓得魄消魂散,只叫“神天菩萨,坑死我了!”便推他道:“这是那里的话!敢是中了邪?还不快去?”宝玉一时醒过来,方知是袭人送扇子来,羞的满面紫涨,夺了扇子,便忙忙的抽身跑了。这里袭人见他去了,自思方才之言,一定是因黛玉而起,如此看来,将来难免不才之事,令人可惊可畏。想到此间,也不觉怔怔的滴下泪来,心下暗度如何处治方免此丑祸。(第三十二回)
文章“不才之事”在“红楼梦”里指的就是未婚男女偷尝禁果之事。在那个时代,偷尝禁果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是“丑祸”。
性幻想与性自娱对青少年来说是正常的表现。因为青春期性腺器官分泌性激素增多,少男少女会产生朦胧的性欲望、追求情感体验、爱慕异性,会有意无意在大脑中产生兴奋灶。入睡时总有一些兴奋灶没有被压制。当这两个兴奋灶处于兴奋状态时,就会出现性梦。所以,性梦中的对象是完全不由自主的,与道德无关。
2018.6.17
下面我们来看性犯罪的部分。
传统社会认为只有将性保守禁锢住,才能完成社会赋予它的任务,性在历史上不仅受到宗法与家庭制度戕害,同时也被割裂了与爱的连带关系。法律的量刑受到封建思想的影响很大:在六礼之外的性行为都是不道德的,包括强奸、通奸、乱伦、虐恋等都是与礼教相抵触的行为,生育合法子嗣以继承私有财产才是家庭婚姻产生的根本原因,因此超出这一范畴的性行为就是超越本分。
性犯罪可以说是较为普遍而且是人类社会中最古老的一种犯罪。顾名思义,这一类犯罪都是与性行为有关。性犯罪所侵犯的法益不仅限于个人法益,也包括社会法益。
性与社会一直处于冲突的状态,社会对性的敌视,是因为“性可以扰乱社会结构,破坏社会身份,解散社会团体”性活动除了延续人种之外没有多少存在的意义。但是,性足以刺激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的神经。弗罗伊德认为性本能是一切活动的动力源泉,基于此原因,性行为是那样难以约束。通奸与溺婴等犯罪是由于人类的本能欲望、生活环境与不合理的法律规定之间的冲突造成的。自有性的禁忌以来,性犯罪就成为人类社会十分普遍的犯罪种类,人类从没有放弃过约束非配偶之间的性行为,进而遏制性犯罪的努力。
清代的“犯奸”一词,即通奸,婚姻之外的性行为。以古代中国社会为例,特别着重道德风化,通奸罪是异常被重视的。犯奸案在“大清律例”中的主要条文为“刑律·犯奸门”,对犯奸的规定共有十条,分别为“犯奸”、“纵容妻妾犯奸”、“亲属犯奸”、“诬执翁奸”、“奴及雇工奸家长妻”、“奸部民妻女”、“居丧及僧道犯奸”、“良贱相奸”、“官吏宿娼”、“买良为娼”。
在清律中,将“犯奸”的罪刑主要分为三:“和奸”,指男女情愿和同私奸;“刁奸”,强调由奸夫刁诱奸妇,引至别所通奸;“强奸”,指须有强暴状,且妇女不能有挣脱之情,须有人知闻,并有损伤护体、毁裂衣服情形方属之。清律并规定“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各杖九十。刁奸者,(无夫、有夫),杖一百。其和奸、刁奸者,男女同罪。”
2018.6.18
1、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宝玉在秦可卿房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第六回中,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授予云雨之事,性梦中惊醒,迷迷惑惑,若有所失。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粘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兼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第六回)
袭人是宝玉最贴身的丫鬟,宝玉房里四大丫鬟之首。从小因为家贫被卖入贾府,原系贾母之婢,后又服侍史湘云几年。贾母素喜袭人心底纯良,将她与了宝玉,王夫人将她作为姨娘的后备人选。袭人已十五岁,对性事略懂一二。
梦遗对于青春期的少男来说,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和生理反应。可是在一个对身体充满了禁忌,避讳一切情欲与性的讨论的社会,这里的对话充分体现了两人对性的好奇。宝玉含羞央求告道:“好姊姊,千万别告诉人。”袭人亦含羞大问道:“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宝玉道:“一言难尽。”说着便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了。然后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第六回)
青少年对于“性”的好奇与尝试,是青春期中的重要迹象,青春期是性发育与成熟的时期,在青春期之前,性一直被隐藏着,只是一种初期的、刚刚萌发的东西,而青春期之后,性便成为一种巨大的原动力。在第六回里,袭人含羞问“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就有些有意挑逗的意味。接着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她的羞态可人,唤起了宝玉脑海里警幻仙姑又在勾魂摄魄,“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这个“强”在这种氛围里,应该不是强迫的意思,而是突显宝玉当时的急切和性的冲动。宝玉与袭人发生性关系是没有把情感和性行为连接在一起,他心里爱的是黛玉。而当时的女性在社会压力下必须否认自己的性渴望,袭人先是半推半就,后来是积极配合。可是,在封建礼教里,偷淫是头等大事,贾母绝对不会墨许她和宝玉发生性行为。
袭人就与宝玉发生了性关系,是全书唯一一处实写宝玉性经历的笔墨。袭人之所以非常爽快地同意和宝玉发生性关系,因为她自认为自己迟早是宝玉的人,认为对方会娶她,她与宝玉发生性行为是不为越礼。在封建礼教并没有不准主子和丫鬟发生性关系的规则,相反的,下人为主子提供性服务,在上流社会普遍认为合理的,而且是女性下人晋升的阶级。所以,袭人与宝玉有了性关系后,对于宝玉来说毕竟是一种情感上的牵制。
曹雪芹对于警幻仙子的设定,立意在性经验的启蒙。如此,警幻做为性爱的启蒙之师,显示了曹雪芹对于青少年性经验的心理与学习的重视,“性”在成长中是必要的。若在进一步探究性成熟作为成长的必经步骤,这一个生理变化隐含着极其重要的隐含:宝玉通过性启蒙后,便从儿童过渡变成了成人,他具备传宗接代的能力,足以承确保香火延续的任务。
在古代,着重道德风化的社会里,奸非罪是异常被重视的,犯奸的男女同属有罪,无分轩轾,唯独良奸贱的处分特轻,期间的意义是极可注意的。明、清律规定,奴奸良人妇女比凡人相奸罪减一等。在古代社会,“婢与主人的性关系是社会和法律所默许的”。
2、秦钟与智能儿
智能儿,水月庵的小尼姑,浄虚的徒弟。那智能儿自幼在荣府走动,无人不识,因常与宝玉秦钟顽笑。他如今大了,渐知风月,便看上秦钟人物风流,那秦钟也极爱他妍媚,二人虽未上手,却已情投意合了。(第十五回)
智能儿是尼姑,在封闭的环境里如何懂得“风月”?懂得男女之情爱?一个女孩儿从儿童期进入青春期,心理随着生理的变化而有了对“爱”的欲望。秦钟与智能儿从小相识,相爱的时候年纪也尚小,大概十三岁。他们之间的爱情也短暂。
第十五回写姐姐秦可卿的灵柩刚安置到铁槛寺,身为弟弟的秦钟却跑到铁槛寺不远处的馒头庵玩耍,并与智能儿偷情。谁知秦钟趁黑无人,来寻智能。刚至后面房中,只见智能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智能急的跺脚说:“这算什么!再这么我就叫唤。”秦钟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智能道:“你想怎样?除非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秦钟道:“这也容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说着,一口吹了灯,满屋漆黑,将智能抱到坑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百般的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第十五回)
这段秦钟到寺庙去强行“奸污”小尼姑的描写,却也表现少年情真意切,也凸显智能儿的懵懂和秦钟的冲动。从他们两人的对话来看,智能拒绝与秦钟发生性行为是以离开尼姑庵为先决条件。这说明她心里是有意愿和秦钟长久在一起。而秦钟也表示同意,只是毕竟年轻,过于急迫了。
后来,秦钟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几次偷情缱绻,未免失于调养,只能在家中养息。爱情让智能痴狂,她不顾一切逃出水月庵去找秦钟。谁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第十六回)
最终,秦钟在临终之际,依然挂念着智能,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未成年的秦钟和智能发生这样的爱情即美丽却危险。一来他们自己没有生存的能力,再说他们的感情是社会不容的。
清律规定“若僧、尼、道士、女冠犯奸者,各加凡奸罪二等”,可见对尼姑智能与秦钟的性行为的风险在那个时代是相当大的。凡奸处以笞刑,像尼姑智能就要处以徒刑了,而且徒刑、流刑都附有杖刑的。
2018.6.19
3、司棋和潘又安
司棋,谐音“私情”,是迎春的大丫头,也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她身材高大丰状,爱梳鬅头,作风蛮横随便。司棋与做小厮的表弟潘又安相爱。有一次在园内幽会时,被鸳鸯撞见。原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他姑表兄弟在一处顽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今年大了,彼此有出落的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入手。有彼此生怕父母不从,二人便设法彼此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到,今日趁乱方初次入港。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表记,已有无限风情了。忽被鸳鸯惊散,那小厮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第七十二回)
司棋与潘又安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私底下定终生。他们渐渐成长,虽然明白礼法规范,知道父母不从,然而却抵不过青春期对异性爱与性的需求和与渴望。对当时社会而言,婚姻的自主权是自己无法掌控的。身为一个“家生的”丫鬟,司棋的婚姻大事只有两条出路,一是随迎春出嫁,成为陪房丫头,婚姻则是由后来是主子做主;一是有主人安排择配,与门当户对的家中男厮婚配。但性格尤烈,强势坚持的司棋私下自己选择喜欢的婚配对象,交付感情与身体。
青春少男少女私下约会,因情生欲,情到浓时便有了亲密关系。不巧此事无意间被鸳鸯撞见,潘又安害怕鸳鸯会说出此事,吓得家也不敢回,连夜逃走了。因为潘又安明白在礼法世家中,内院专属女性的生活空间,男性内仆不能进入。他不仅违反这规条,更与司棋在内院私奸,所以因恐惧而逃跑。司棋身为未婚女子却与男性发生性行为,必会面对周遭的指责与侮辱,司棋虽然害怕,但并不后悔,她认为“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可见司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当司棋得知潘又安逃跑了,她感到非常气愤,没料到与自己许下诺言的情郎竟在关键时刻潜逃了。司棋愤恨潘又安不负责任,遇事退缩,让她一人承担后果。
司棋因此抑郁成病,亏得鸳鸯相劝,发誓不与外人道,她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她明确知道事发的后果,甚至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如何面对。情郎如此懦弱,司棋却不舍毁弃两人的定情信物,在抄检大观园时,被抄出“罪证”。及到了司棋箱子中搜了一回,王善保家的说:“也没有什么东西。”才要盖箱时,周瑞家的道:“且住,这是什么?”说着,鞋来便伸手掣出一双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一总递于凤姐。凤姐因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并账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便看那帖子是大红双喜笺帖,上面写道:“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但姑娘未出阁,尚不能完你我之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倒比来家得说话。千万,千万。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千万收好。表弟潘又安拜具。”凤姐看罢,不怒反乐。(第七十四回)
司棋与表弟潘又安在大观园里私通的事被揭发后,她的命运也就注定了,即被驱逐出荣国府。司棋百般央求软弱的迎春援救,而迎春少见的坚持她的立场。迎春对司棋的离去感到伤心,但闺阁中的女子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的规条,她认识到司棋犯下的大错,是社会难容的。就当时的宗法父权社会来说,司棋犯的是有损妇德之大罪。
司棋的家人也认为她伤风败俗,做出一件让家人丢脸的事,从此不让司棋出门了。后来,潘又安到她家来认错,司棋的母亲对他又骂又打,司棋恳求母亲成全他们,母亲反对受封建思想的桎梏,反对这自由的恋爱。司棋最后的奢望都没有了,便一头撞墙而死。
司棋有又安因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叛逆型爱情,他们不顾当时社会道德约束。他们的爱情基础是生物的本能,所谓“食色性也”。性别差异是父权制的主要特征。爱情,对男子来说,是情欲的需求;对女子说,生活的依靠,如此而已。
4、贾琏
贾琏年约二十,娶贾政妻子王夫人之内侄女王熙凤为妻。贾琏不肯读书,他好机变,在贾府算是第一得力干练的人。他与妻子住在叔叔贾政家,帮着料理些家务。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婚姻制度赋予一夫多妻以合法性,这是为了宗族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而男性一般可以纵欲。
在古代社会,”婢与主人的性关系是社会和法律所默许的”,清代以例改律,将这种通奸权缩至无夫的婢女,即不允许主人与仆人之妻子发生性关系。
贾琏所涉及的两起通奸事件,都是这种情况,依照清律不过处罚极轻的笞四十。贾琏所涉的两起通奸事件,即与仆人之妻子发生性行为。
4.1贾琏和多姑娘
多姑娘,又叫“灯姑娘”,是厨子多官之妻。她美貌异常,却又轻浮无比,因丈夫多官,外号多浑虫,是个极不成器、百事不管的无能之辈,所以宁、荣二府不少男子都与她有着性的关系。
“红楼梦”第二十一回中,描写了一个当凤姐的女儿巧姐出痘,贾琏搬出外书房斋戒,便趁机招引多姑娘鬼混的场景。从心理描写到形态描写再到动作描写,到满足之后的难舍难分情景,是书里写得最为入骨的片段。如今贾琏在外煎熬,往日也曾见过这媳妇,失过魂魄,只是内惧娇妻,外惧娈宠,不曾下得手。那多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只恨没空。今闻贾琏挪在外书房来,他便没事也要走两趟去招惹。惹的贾琏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合同遮掩谋求,多以金帛相许。小厮们焉有不允之理,况都和这媳妇是好友,一说便成。是夜二鼓入定,多浑虫醉昏在坑,贾琏便溜了来相会。进门其态,早已魄飞魂散,也不用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棉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身子化在他身上。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里管什么娘娘!”那媳妇越浪,贾琏越丑态毕露。一时事毕,两个又海誓山盟,难分难舍,此后遂成相契。(第二十一回)
贾琏是个好色纵欲的人,虽然与凤姐有性生活,但遇到像多姑娘这样主动开放,在性事方面又有能耐的女子,花花公子的贾琏怎么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从多姑娘试探贾琏的这一个举动,就知道她是追求你情我愿的情欲。在性行为中,多姑娘懂得享受情欲所带来的愉悦,并毫不掩饰表达出来。她的淫态浪语更激发了贾琏的性欲高涨,这是大家闺秀的王熙凤、甚至平儿绝不会有如此般叫出声音来的性反应。他从未对王熙凤,平儿说些甜言蜜语,可是对多姑娘却许下了海誓山盟。王熙凤出身名门望族,受封建社会的宗教礼法荼毒。封建礼教要求那些正妻要三从四德,要把性看成肮脏可耻。王熙凤不但自己遵守封建礼教,还严格要求丈夫遵守,可贾琏岂是个老实人。
4.2贾琏与鲍二妻
贾琏有个毛病,就是太好色,用贾母的话是:“腥的臭的都往自己屋里领”。
“红楼梦”第四十四回,贾琏趁机与荣府下等仆人鲍二的妻子鲍二媳妇私通。在凤姐过过生日的那天中午,贾琏乘王熙凤忙于应付“酒场”的短暂时段,干脆把鲍二妻弄到自己家里来通奸。(凤姐)说着也扬手一下打的那丫头一个趔趄,便蹑手蹑脚的走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凤姐蹑手蹑脚走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那妇人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第四十四回)凤姐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又听他俩都赞平儿,便疑平儿素日背地里自然也有愤怨语了,那酒越发涌了上来,也并不忖夺,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一脚踢开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又怕贾琏走出去,便堵着门站着骂道:“好淫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第四十四回)
与鲍二妻偷情的事情,被凤姐发现后,恼羞成怒的贾琏拿剑要杀凤姐。凤姐跑到贾母那里告状,此时凤姐认为只有贾母能喝斥住贾琏的疯狂,不料贾母很不为然。“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年轻,馋嘴猫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这里清楚看到,贾母认为男性风流是可以接受的,这无疑助长了贾家男性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和好色的行为。凤姐是一个生长在封建社会的女人,不同的是他是封建社会弱势群体中相对较强的女人。
性与爱是维系夫妻关系的基石。夫妻之间如果没有了性与爱,那婚姻也就名存实亡。王熙凤在这两方面都有欠缺,婚姻关系怎么能维持下去。王熙凤是出名的醋坛子,不允许贾琏纳妾,虽说把贴身丫头平儿给了他做通房丫头,即姬妾。在当时的婚姻制度,通房丫头要比妾的地位低,比丫头高,介于妾婢之间。通房丫头在性事上和妾差不多。她不但可以贴身伺候主子夫妇行房事的时候,还可以在主子招呼下一起行房。可凤姐家法甚严,贾琏与平儿一年到头也“到手”不了一两次。
贾琏与鲍二妻通奸一事,最终鲍二媳妇羞惭地上吊自杀。鲍二媳妇是一个饱受欺凌与侮辱的底层女性,成了封建社会的牺牲品。而主角之一的贾琏,只是给了鲍二一些银钱,说是再给他说个媳妇,鲍二也就答应了。鲍二当然谈不上纵妻行淫,他是弱小者,无力反抗,对妻子的行为只能听之任之,作一个被世人鄙视的“王八”。
多姑娘、鲍二媳妇都是出身下层女性,贾琏在她们身上领受到比贵族妻子更多的乐趣。王熙凤这个在父权体制下成长的女性,在程朱理学的思想笼罩下,依循女性应禁欲,恪守贞操,尽妇道,并重视夫妻名分与妻妾尊卑之分,遵守尊卑高下的等级秩序。
2018.6.20
4.3 贾琏与尤二姐
尤二姐是一个天生尤物,花容月貌、温柔和顺,善于调情,深知如何利用自已的美貌。尤二姐向来逆来顺受,是一个甘受摆布,依附男性的弱女子,是一个人尽可夫的美人儿。
尤二姐本不姓尤,父亲死了,母亲没有遵循封建教条守节,而是带着她们姐妹俩改嫁到尤门去了。她和妹妹也就随了继父的姓。姐姐尤氏嫁给贾珍做了填房,她与妹妹尤三姐及母亲因贾敬丧事进入宁国府。她与尤三姐的标致、柔情,成为贾府子弟猎物的目标。她起先跟贾珍、贾蓉父子,后来从贾琏。
恰巧饥不择食的贾琏出现了,他看上了尤二姐。贾蓉得知贾琏对尤二姐有意,不管有家孝在身,也不理会这是不合法的事情,极力撮合他们。却说贾琏素日既闻尤氏姊妹之名,恨无缘得见。近因贾敬停灵在家,每日与二姐三姐相识已熟,不禁动了垂涎之意。(第六十四回)
贾琏娶了一个精明厉害的凤姐,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凤姐在做主的。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中,一般男子在家中都是占主导地位的,可是因为凤姐实在太厉害,贾琏一直被她压制着,时间一长,他也忍受不了凤姐的行为,意图往外发展。其实,从骨子里,贾琏也惧怕王熙凤。贾蓉的撮合,贾珍的赞许,尤老娘的应允,再加上贾琏当时看到尤二姐美丽温柔,又擅长风月,即男女恋爱的事情,喜欢的不得了。特别是尤二姐性格上的温柔,又没有什么主见,什么都听从贾琏,让贾琏能够体会到男人当家做主的乐趣。对比之下,在贾琏的心中,王熙凤连跟尤二姐提鞋都不够。贾琏后来就暗地里悄悄进行这桩婚事,“暂且买了房子在外面住着,过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进去做正室”。(第六十四回)
贾琏偷娶尤二姐,他不知道,性爱本身是具有排他性的,王熙凤心里出现极度不平衡,她想方设法以种种残忍手段发泄内心的私愤。
贾琏偷娶尤二姐属婚外情,在封建时代是通奸罪。清朝则允许捉奸,也可以私用刑罚,并可当场杀死通奸男女。这些酷刑体现了古人对出轨行为的深恶痛绝。
5、薛璠与宝蟾
宝蟾是在夏金桂和薛璠结婚时作为陪房到薛家的。薛璠娶得夏金桂后看到宝蟾的美色,有心想把宝蟾搞到手。只因薛璠天生“得陇望蜀”的,如今得娶了金桂,又见金桂的丫鬟宝蟾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可爱,便时常要茶要水的故意撩逗他。宝蟾虽亦解事,只是怕着金桂,不敢造次,且看金桂的眼色。(第八十回)
薛蟠见一个爱一个,“得陇望蜀”是指夏金桂的丫鬟宝蟾。薛蟠见宝蟾亲近,他求之不得。夏金桂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为了控制香菱,也只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便光明正大地将宝蟾给了薛璠。至午后,金桂故意出去,让个空儿与他二人。薛蟠便拉拉扯扯的起来。宝蟾心里也是八九,也就半推半就,正要入港。谁知金桂是有心等候的……香菱正因为金桂近日每每的折挫他,不知何意,百般竭力挽回不暇。听了这话,忙往房里来取。不防正遇见他二人推就之际,一头撞了进去,自己倒休的耳面飞红,忙转身回避不迭。那薛蟠自为是过了明路的,除了金桂,无人可怕,所以连门也不掩,今见香菱撞来,故也略有些惭愧,还不十分在意。无奈宝蟾素日最是说嘴要强的,今遇见了香菱,便恨无地缝儿可入,忙推开薛蟠,一径跑了,口内还恨怨不迭,说他强奸力逼等话。(第八十回)
两人背着人苟且的时候,金桂故意使唤香菱进屋子拿东西,撞到这一幕,薛蟠恼羞成怒,将香菱毒打一番。宝蟾谎称想薛蟠强奸力逼他。在封建社会,对于与无夫妇女的通奸行为,因涉事妇女没有丈夫或者待字闺中,有时候会要求犯奸男子娶涉事女子为妻。男女通奸之后结为夫妻这种处理办法似乎是约定俗成。
6、孙绍祖与迎春
贾迎春是贾赦的女儿,贾琏是她的兄长。她为人老实无能,温柔善良,但胆怯懦弱,有“二木头”的诨名。书中描写她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迎春在为人处世上,也只知退让,任人欺侮。父亲贾赦因前了孙家五千两银子,决定将迎春嫁给孙绍祖。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先袭指会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侯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日择为东床娇婿。(第七十九回)
贾母对于这门婚事不甚满意,但是碍于跟贾赦之间有过尴尬,因此也不愿意强出头去阻拦。叔叔贾政也不赞成这门婚姻。贾政认为孙家以前巴结过贾府,如今看贾家势力渐渐式微,孙家袭指挥之职,气势越来越旺,担心迎春嫁过去可能会受到欺负。贾赦不肯听从劝告,其原因是欠了孙府五千两银子,受其催迫,只好将女儿送进火坑。
封建社会的婚姻关系主要体现为家长的意愿,要求两家自愿,实行家长主婚。软弱的迎春万般不愿也没有做出反对。婚后,贾迎春初次回娘家小住是已经泪流满面。迎春委屈诉说孙绍祖“一位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这才真正写出孙绍祖这中山狼的可怕面目。
迎春继续哭哭啼啼叙述“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他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称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卖给我的。好不好,打一顿撵在下房里睡去。’”(第八十回)。孙绍祖娶迎春好像是不得已。因贾赦欠了他五千两银子,他视迎春是“买”来的一个供他玩乐的女子。他因生得魁梧、健壮、又整日闲散无事,便以玩弄女色为乐。从文本中可以看出孙绍祖对迎春强烈、不可违拗的性要求,只要“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或“干预他的滥淫行为”,孙绍祖就会骂,甚至打一顿关到下房去与下人们同居一室。
迎春婚后一年终于死了。回溯在第五回对孙绍祖的描述是耐人寻味的,“娇奢淫荡贪欢媾”,让人想象他对迎春是性虐待,甚至毒打致死。封建时代对于性持有一种较为开明的观念,这与男权思想、男子对女性具有绝对的统治权有关。
传统社会认为只有将性保守禁锢住,才能完成社会赋予它的任务,性在历史上不仅受到宗法与家庭制度戕害,同时也被割裂了与爱的连带关系。
7、近亲性交
乱伦就是近亲结婚或者近亲间非婚性交的行为。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后,性的禁忌是非常严格的,既包括血亲之间,也包括姻亲之间。违背这种禁忌的就要受到处罚,亲等关系越亲近处罚越加严厉。清律规定,与服制为缌麻以上的亲属(包括亲属之妻)通奸的,男女双方都要杖一百,处三年徒刑;如是强奸,奸夫要处斩。与父、祖妾,伯、叔母,姑,妹,儿、孙媳妇,侄女,通奸的,男女都处斩。在现代的制定法理,乱伦也是属于重罪。
7.1爬灰的爬灰
爬灰原指庙里烧香的炉子里,焚烧的锡箔比较多,时间长了,就形成了大块,和尚常将锡块扒出来卖钱用。后来庙旁的人知道后,也来炉子里偷锡。因为锡与媳同音,就引申为公公偷儿媳的隐语。
贾珍是贾敬之子,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敬喜好炼丹,百事不问,因此贾珍贾蓉父子便放纵无束、奸淫偷盗,一味高乐额,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无人来管。
在宁府老仆人焦大眼里,媳妇秦可卿与公公贾珍是通奸。因为责任在做公公的,因而焦大打骂“爬灰的爬灰”,指明行为的负责人是贾珍。
秦可卿靠姿色成为宁府的蓉大奶奶,她小心翼翼,曲意迎逢,被贾母称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人。“丈夫贾蓉是个纨绔子弟,他和婶母王熙凤的关系暧昧,曾经公开调戏姨母尤二姐。秦可卿死了,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贾珍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了,身为公公的贾珍竟丝毫不讳避伤心,身为丈夫的贾蓉却一直未出现,这使人可疑。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恣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只见帮底皆厚八吋,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贾珍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第十三回)
媳妇死了,公公尽一切所有,将丧礼操办的奢华风光,实在叫人怀疑他与秦可卿之间的关系。
对于宁国府的混乱性关系,贾蓉与继姨母调戏时,不但提到贾琏和其父贾赦的妾乱伦,还提出“脏唐臭汉”的论调,隐含着对汉唐皇室的乱伦丑事揭露。贾琏与其父姬妾之间的性行为。
2018.6.21
7.2 聚麀
贾敬去世后,贾珍与贾蓉两父子星夜奔丧,路途上听到尤二姐、尤三姐跟着母亲到了自己的家,两人会心一笑。“贾蓉听见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第六十三回)
中国传统家庭制度重视“孝”道,亲人刚离世,应悲痛欲绝,根本就不该笑。他们两这一笑,表露了姐夫贾珍、外甥贾蓉皆与尤氏姐妹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贾蓉且嘻嘻的他二姨娘笑说:“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红了脸,骂道:“蓉小子,我过两日不骂你几句,你就过不得了。越发两个体统都没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说着顺手拿起一个熨斗来,搂头就打,吓得贾蓉抱着头滚到怀里告饶。尤三姐便上来撕嘴,又说:“等姐姐来家,咱们高数他。”贾蓉忙笑着跪在坑上求饶,他两个又笑了。贾蓉又和二姨抢砂仁吃,尤二姐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脸。贾蓉用舌头都舔着吃了。众丫头看不过,都笑说:“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他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馋他两个。”丫头们忙推他,恨的骂:“短命鬼儿,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知道的说是顽;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头说咱们这边乱账。”(第六十三回)
从贾蓉放肆的调笑和话语,可窥出身为姐夫的贾珍与和小姨子尤二姐已混到一块儿。而外甥贾蓉更是放浪形骸,简直是个纨绔淫乱弟子,他在丫头面前调戏尤家姐妹,还抱着丫头们亲嘴,简直是吃了豆腐揩了油。他不畏说“馋他两个”,明确道出他与尤家姐妹之间的暧昧关系。
爱慕虚荣的尤二姐陪着贾珍父子寻乐,时间一久,二姐心生忧患意识,知道那也两卑鄙龌龊,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和自己混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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