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俗事》第二十六章

　　几天后，胡小伟以把店铺的事处理完毕。他贱卖了店内的物品，凑了一点路费，就要去往济南打工。

　　胡小伟走的这天，陈芳请了假，前来想送。

　　胡小伟和陈芳，想在一个没有旁人的环境里，细说离别之语。便相约在市郊横跨清江河的风雨桥上相见。不想，天气晴朗，风雨桥上早有几个人在此闲谈。

　　胡小伟和陈芳，只好下了风雨桥，顺着河滩另觅说话之地。

　　河滩上，有几个到河里来清洗衣物的妇人。偶尔，还有一些鸟儿，比翼双双飞过。

　　在那几个妇人善意的笑视下，胡小伟和陈芳难为情的，快步往上游偏僻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处幽静的河湾里，二人才停了下来。

　　二人一路尽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这时可以尽情表达了，彼此却又顾左右而言他。

　　胡小伟还是因为那个七年之约，心里话到了喉咙，又咽了下去。陈芳早从陈妈妈那里，磨知了那个七年之约，但因为矜持，抒情语到了嘴边，硬是不吐出来。

　　几只鸟儿都替他（她）们着急，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

　　后来，还是陈芳先用一首小诗，含蓄的表达了一下心情。

　　陈芳拾起一根，清江水送来的枯枝，在沙滩上写到：

　　山水情

　　清清清江水，流流流不尽。

　　青山爱清江，坠入清江里。

　　山水两相悦，山比水有情。

　　看那清江水，自顾东流去。

　　胡小伟看完陈芳写的诗，明白其中的意思，心里有点不好受。

　　沉默片刻后，胡小伟从陈芳手里要过枯树枝，在陈芳的诗下面续道：

　　流水非无情，也知青山意。

　　皆因天柱折，无奈东流去。

　　流水思青山，化作水蒸气。

　　凝成相思雨，回到青山里。

　　陈芳看了胡小伟所续的几句，心里获得了些许安慰……。

　　可恨时间不早了，胡小伟必须要赶去车站了。

　　陈芳心揣千万个不舍，把胡小伟送到了车站。

　　当汽车驶离车站的时候，胡小伟看见车窗外的陈芳，眼圈红红的。

　　胡小伟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早些回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陈芳喃喃自语：“早点回来，你要早点回来。”

　　胡小伟走后半个月，陈芳迎来寒假，回到了家里。

　　这天黄昏，陈芳呆在房间里，正翻看胡小伟以前送她的那本《宋词精选》打发时间。下地回来的陈妈妈，告诉了陈芳一个喜讯：吴小妹打工回来了。

　　吴小妹初中毕业以后，就跟她一个亲戚到上海打工去了。一去几年，这是头一次回来。

　　陈芳听闻闺蜜回来了，自是欣喜，急忙前去相见。

　　转过两个山弯，陈芳来到了吴小妹家。

　　走进吴小妹家的瞬间，陈芳惊住了。吴小妹和她爸妈，相对无言的枯坐着。吴小妹一脸的冷漠。吴小妹的爸爸吴有金，满面的惭愧。吴小妹的妈妈，也是一副悲伤的神情……。

　　见陈芳来了，吴小妹一家人忙各藏心事，露出笑容，欢迎陈芳。

　　吴小妹站起来，跑近陈芳芳身边，拉起陈芳的手，边摇边笑说：“你来了，你来了，我正想去你家找你呢！”

　　吴有金夫妻二人，也忙站起来给陈芳让座，倒茶。

　　因为刚进门见到了那一幕，陈芳也不好过份表达见到吴小妹的欣喜，所以只微笑着说：“你可回来了，好想你。”

　　陈芳的到来，使吴小妹完全变回了一个活泼的女孩。吴小妹呵呵笑着说：“我也好想你们。走，到我房间里，我们好好说说话。”

　　吴小妹拽着陈芳的手，进到了房间里。吴小妹关上了房门。

　　相对坐下后，二人打开了话匣子。聊别后各自的点点滴滴，聊曾经同学间的是是非非，不觉就聊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陈芳忍不住关心地问：“我刚来的时候，见你们家气氛不对，是因为什么？”

　　吴小妹也不隐瞒，告诉陈芳说：“我回到家，板凳还没坐热，我爸就开始指责我，怪我一去几年不回，怨我很少往家写信，恨我不懂事，气我不孝。哼，他们若不重男轻女，肯供我多读点书，我会这样吗？要不是回来补办身份证，我永远都不相回这个家。唉！算了，不聊我们家的破事，我们还是聊别的吧！”

　　陈芳因为自己的发问，勾起了吴小妹的不快，觉得很歉意。忙随吴小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二人最后聊起了，私密的情感话题。

　　陈芳问吴小妹：“你在外这几年，有没有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吴小妹羞涩地笑了，回答说：“如意郎君没遇到。没皮没脸、死缠烂打的坏蛋，倒是遇见一个。”

　　陈芳根据吴小妹的神情判断，吴小妹拥有了爱情。心里由衷的为吴小妹感到高兴，细问道：“他是哪里人？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可不可以说说你们的罗曼蒂克史？”

　　吴小妹甜蜜的回忆了一会儿，才对陈芳说：“在外打工这几年，见了太多太多我这样的打工妹，被一些浑蛋，扛着爱情的旗号给玩弄，我本不敢相信什么爱情。可遇到他，我相信了。他是安徽的，叫向伟，有点小才华。我们相识四年了，他品行如一，追了我三年，我才接受他，我们……”

　　听完吴小妹的罗曼蒂克史，陈芳连说羡慕。

　　吴小妹笑说：“我才羡慕你呢！你和小伟青梅竹马，仍相好如初。人这一辈子，能拥有你们这样纯洁的爱情，才最让人羡慕。”

　　陈芳伤感地说：“有什么好羡慕的，他总是满天飞。这几年，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吴小妹安慰陈芳说：“你管他怎么飞，只要他的心，始终在你这里，就行了。书上不是说：只要两情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

　　夜深了，陈芳和吴小妹才结束了愉快的聊天。

　　陈芳缓步在回家的路上，清风明月陪伴着她。因心情愉悦，她诗意暗生。将至家门，她五言句成。

　　陈芳进屋，回房记之：

　　夜归闲咏

　　访友深夜归，幽径缓缓行。

　　仰看松间月，俯听涧底声。

　　近村工笔画，远山墨泼成。

　　人间亦仙境，自然妙丹青。

　　陈芳把这首诗，附加到明天回给胡小伟的信中后，才满意的洗漱就寝。

　　

　　胡小伟这次到济南打工，相当顺利。不到半年的时间，胡小伟就寄回了钱来，还清了所有的欠债。

　　就在胡小伟还清欠债后的第二个月，胡老汉患病的消息传来。

　　胡大哥和胡小哥，都在异地安家落户。各自为生计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最后，兄弟间商量后决定：胡大哥和胡小哥出治疗的费用，胡小伟回去照顾。

　　胡小伟心急火燎地赶回家乡，照料胡老汉。

　　幸好，胡老汉只是患的一般疾病。治疗一个星期后，就康复出院了。

　　胡老汉住院期间，陈芳请假回来探望，与胡小伟相见，自不必细说。

　　胡老汉出院后，胡小伟在陈芳的依依相送下，又返回济南去上班。

　　到了中秋节的时候，胡小伟又回了一趟家。他这次回来，主要是参加发小斌子的婚礼。

　　斌子初中毕业以后，就到温州打工去了。这几年，斌子在一家鞋厂里，从普工做到技工，从小班长做到车间主任，干得很不错。

　　斌子就这样，脚踏实地的打工挣钱。他爸陈天寿，一年四季在工地，也拼了命挣钱。几年下来，他家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楼。

　　斌子和王丽，初中毕业以后，一个外出打工，一个继续求学，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圈子。时间一长，便分了手。

　　去年，斌子和他厂里的一个重庆女孩，谈起了恋爱。如今已修成了正果。

　　斌子的婚礼，是快活村有史以来，办得最气派的。租了婚车，照了婚纱照。买了一应家用电器，用了比较高档的香烟，燃放了上千的烟花爆竹。席面，动用了蹄筋、甲鱼一类比较贵的食材。

　　斌子的婚礼，虽然办得很有面子，但是也耗尽了他家全部积蓄。

　　胡小伟参加斌子的婚礼，没有厚礼相赠，仅随了一点微薄的礼金，和一阕《蝶恋花》词，以示祝贺。

　　吉星高照暖香屋。金桂飘香，鹊鸣合欢树。发小今日小登科，亲朋欢聚送祝福。

　　喜乐烟花龙凤烛。瑶池姑娘，下嫁为君妇。今世姻缘前世修，相敬相亲永和睦。

　　陈芳当时在场，看胡小伟写罢，评论说：“造句一般，平仄还错了，不过词意表达出来了。”

　　胡小伟自嘲：“水平有限，词能达意就好。”

　　斌子却非常喜欢，要表起来留作纪念。

　　参加完斌子的婚礼，胡小伟急急忙忙返回济南去上班。

　　陈芳依依不舍，含泪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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