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被朝鲜“水鬼”绑架的13岁日本少女，现在还活着吗？

　　

　　2014年3月17日，30年前被绑架的日本女孩横田惠的父母在日本川崎市召开记者会，向媒体说明了此前与外孙女首次会面的情况：

　　“（金惠晶）和女儿年轻时长得很像。感觉就像一起生活过一样。”

　　这一幕让许多在场的记者流下了眼泪。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横田惠作为朝日两国政治外交的牺牲品，在13岁的花样年华惨遭绑架，至今生死未卜。而这次会见，让她的父母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日本女孩放学后被绑架

　　30年前被绑架的少女横田惠假如现在仍然在世，应当是50岁左右的中年女性了。1964年，横田惠出生于新泻的一个普通家庭。作为家中的长女，她平凡快乐地生活着。直到初中一年级的那一年，人生轨迹遭遇剧变。1977年11月15日，13岁的横田惠参加完学校羽毛球俱乐部的活动后，和同学分手独自回家，竟然在自家附近失踪。父母报警之后，当地警方从赎金、强暴、交通事故、自杀、离家出走等各方面进行了大规模搜查，但是苦于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遗留痕迹，始终没能破案。横田一家在忧虑、痛苦中过了19年。

　　

　　同一时期失踪的日本人还有许多，最大的四十多岁，最小的就是13岁的横田惠。此案原本石沉大海，毫无线索。直至1997年1月下旬，几个朝鲜人逃亡到韩国，关于横田惠等“失踪”日本人的案件有了新的突破。这些朝鲜人表示，1977年前后，朝鲜政府正在为朝鲜情报部门派遣特工潜入日本做准备，遂派遣了一支海军突击队员，乘小型潜艇靠近日本海岸，秘密登陆后绑架了几十名在海边行走的日本居民，目的在于为朝鲜特工研究日本生活方式构建“活的语言样本”。当年在新泻海滩边独自行走的女孩横田惠，正是这几十名被绑架者之一。

　　据知情的朝鲜人表示，当年横田惠被袭击、拖绑至黑暗的船仓后，还大声呼叫“妈妈，救我！”由于死命乱刨船舱壁，到达朝鲜后，她的指甲几乎完全剥落，鲜血淋漓。看管她的军官告诉她，只要学好朝鲜话就放她回家见妈妈。于是横田惠埋头苦学朝鲜语，并对军方的要求言听计从。然而五年后，18岁的横田惠得知这个梦想不可能实现时，精神突然崩溃，两次入院治疗也未见好转。

　　日本媒体得知这事后，开始了“寻找女孩横田惠”的行动。他们前往新泻采访横田惠的家人。起初，横田一家喜出望外。但是，家庭成员内部意见发生严重分歧，一派意见认为应当匿名不报，担心真名暴露后仍然生活在朝鲜的女儿恐有不测。而另一派意见则认为，没有提供真名将失去了可信性。最终，横田一家作出决定，他们认为应当让日本政府掌握足够情报，通过官方和民间渠道，多方共同努力，拯救这批被绑架的无辜受害者。于是，横田一家人决定争取公众的力量，父亲横田滋还成了这批被绑架的受害者家属联络会的代表。

　　

　　朝方称横田惠已经自杀

　　然而，在官方层面，由于朝鲜政府一直否认曾经发生过所谓的绑架事件，寻找受害者的行动进度缓慢。直到越来越多确凿的证据出现，才有了转机。1987年大韩航空858号班机空难事件发生后，各方对于造成空难的特工人员进行搜捕。一名被逮捕的朝鲜女特务金贤姬后来承认，她有一位名为李恩惠的日语老师。根据证实，李恩惠即是在1978年失踪的田口八重子。田口八重子曾是东京都丰岛区的饮食店店员。1978年6月，她在送1岁的耕一郎等两个孩子去托儿所之后失踪。后来查明，她是被朝鲜海军陆队从东京附近的海岸绑架，时年也只有22岁。日本政府越来越倾向认定，失踪的日本人很可能被朝鲜特工绑架。然而，直到2002年的日朝首脑会谈上，朝鲜才首度承认在1970至1980年代曾绑架过多名日本人，并且为此道歉，同时保证不会再次出现此类事件。

　　朝方承认，在日本本土和欧洲等国绑架日本人，是用来教授朝鲜特工日语及日本生活习惯，并且试图将他们培养为朝鲜特工使用。不过，在具体绑架的人数上，双方达不成一致意见。朝方只承认绑架了13人，这一数字远低于日方认定的失踪人数。在这13人中，朝方确认确有一名被绑架时年仅13岁的新泻少女，从各方线索来看，应当就是横田惠。不过，朝方随后披露的消息让横田一家的心沉到了谷底：横田惠于1986年在当地与名叫金英男的男子结婚，并在第二年生下了女儿惠晶。由于产后调养不够再加上忧郁症的加重，多次治疗未果，于1994年4月13日在医院自杀。

　　

　　尽管如此，横田惠的父母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朝方并不是第一次披露虚假的死亡消息。前文提到的田口八重子，朝方即曾经宣布已于1986年遭遇车祸身亡，遗体也在暴雨中无踪可查。然而根据后来返回日本的绑架案受害人说，田口八重子还活着，并且于1987年10月重新出现在朝方记录的名单之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受害者家属的压力之下，日本政府提出了强烈而明确的要求：立即释放被绑架的日本人，并将包括横田惠在内的8名死者的遗骨送回日本。为了实现这一主张，日本政府采取强硬的措施，要求朝方确保所有绑架受害者的安全，并立刻让他们回到日本，彻底查明有关绑架的真相，并将实施绑架的犯罪嫌疑人引渡日本。在此之前，无限期冻结人道主义支援，禁止万景峰92号轮船进入日本港口，防止朝鲜导弹等相关资金转移，禁止所有朝鲜籍船只进入日本港口，禁止朝鲜所有品目的货物进口日本等等。同时，日本政府成立了“绑架问题对策本部”，不断收集与分析绑架问题相关信息，并进一步加强绑架问题相关的民意宣传活动，并在联合国等国际场合，通过与相关各国的紧密合作，进一步加强有关解决绑架问题的国际合作。

　　来自国际社会的支持

　　绑架事件在国际上也引起轩然大波。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从2003年开始，连续三年要求朝鲜迅速解决绑架外国人有关问题。2006年5月，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安南表示：为了解除受害者等的痛苦，有必要让朝鲜作出解释。2006年4月绑架受害者的亲属访问美国，除在美国众议院听证会上发表证言外还受到了布什总统的接见。布什总统表示：朝鲜必须尊重人权和人类的尊严，应该让横田惠的母亲能够再一次拥抱到她的女儿。

　　各方民间力量也开始推动“寻找横田惠行动”。美国导演科里斯从小泉纯一郎首次访朝的纪事中得知此事，从而萌生了“将这个事件，还有横田夫妻的爱和勇气纳入镜头的冲动”。他说：

　　“在美国，很多国会议员还有白宫都知道这个事件，但是一般的美国人几乎一无所知。因此我想通过在美国公开这一事件，让更多人产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感慨。”

　　于是，他拍摄了纪录片《绑架：横田惠的故事》，并于2006年11月25日公映。纪录片密切接触为绑架事件的解决而多方奔走的横田夫妇的同时，还借用了大量报道、记录资料和相关人员的证词，将这近30年的岁月串联起来。导演科里斯避开了政治讨论，将主题集中于“不被时间风化的双亲之爱”:

　　“我们要描绘的就是这对伟大的父母的身影，以及近30年来他们是如何延续他们的爱。这个家庭的爱的物语是很美的。”

　　

　　这部纪录片感动了许多观众，并于次年1月获得在美国犹他州圣丹斯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纪录片观众奖。与此同时，美国民歌歌手诺埃尔·鲍尔·斯道基，也为绑架受害者横田惠创作了歌曲《给横田的歌》。横田惠的父母在不断奔波寻找女儿的同时，还监制《小惠》、《再会：横田惠的愿望》等影视作品，翻译成多国语言版本，除透过日本的外交体系发送外，亦分送到日本各地中小学图书馆等。一时间，“让横田惠回家”成为日本国内外共同的呼声。

　　横田惠很可能还活着？

　　2002年10月15日，五名遭朝鲜绑架的日本人获准“临时”回日本两个星期。但是他们到日本后就一直滞留下来，而他们的配偶和子女仍然留在朝鲜。而朝方关于横田惠的说法也出现了不同的三个版本，分别是横田惠已于1993年自杀，后又称死亡日期是1994年，更新的说法则是横田惠直到2004年方去世。

　　被绑架的少女横田惠在朝鲜生活境遇如何，到底是否有望生还，目前还是未解之谜。最接近谜底的人，是她的前夫金英男。1978年，16岁的金英男还是韩国群山机械工业高中一年级学生。他与7名友人在韩国仙游岛海边游玩时突然“失踪”，并且就此音讯全无。他家人最后只能认定，他是在大海中被淹死了。没想到，2006年4月，事情突然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转机。金英男得以返回韩国，与82岁的母亲相见。与他同行的，还有与在朝日本人质横田惠生育的女儿、19岁的金惠晶。

　　2004年7月，在朝日本人质之一曾我瞳的丈夫、美军逃兵查尔斯·罗伯特·詹金斯，也带着两个女儿回到日本(曾我瞳在2002年10月先回到日本)。至此，5名被朝鲜方面确认活着的日本人质及其8名家属，全部回到了日本。詹金斯在2005年的自传《告白》中透露，他曾见过横田惠。1983年～1984年左右，他的妻子曾我瞳曾经从平壤一家百货商场的女雇员处，得到了另一名被绑架人质横田惠给她的信件，横田惠在信中询问曾我瞳，“你的朝鲜语学得怎么样了”，还说到自己住在平壤市中心，住所附近有一些大型起重机。1985年～1986年左右，詹金斯在跟妻子和女儿到平壤一家商店购物时，亲眼见到了横田惠本人。

　　

　　骨灰DNA比对不符重燃希望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横田惠被绑架到朝鲜后的生活有着太多的迷团有待解开。2003年，朝方曾经将一部分骨灰交给日方，称这是“横田惠的遗骨”。但是根据日方进行的DNA比对，发现这些遗骨与横田惠的DNA不符，甚至从中可以检测到两到三人的DNA样本。这一谜团引发了新的争端。朝方援引曾经参与遗骨鉴定的日本帝京大学教授富尾好亥在接受英国《自然》杂志采访时所作的“遗骨标本可能遭受污染”的表示，强调日方的遗骨鉴定结果“缺乏科学可信性”。而日方则坚称，以并非属于横田惠的遗骨交给横田惠的家人，宣称她已经死亡的说法，无论如何是站不住脚的。

　　围绕着遗骨真假之谜，横田惠绑架案又陷入僵局。年逾八十的横田夫妇仍然不断奔波，进行着寻找女儿的努力。在观看了金英男母子重逢的录像之后，横田惠的母亲横田早纪江表示：

　　“亲家与儿子重逢，真心感到高兴……不知朝鲜到底曾发生了什么。就像看电视剧一样，心情很复杂。不知道金英男说没说过‘妻子已经去世了’，但是小惠肯定还活着。”

　　带着这一愿望，横田滋和受害者家属联合会“朝颜社”坚持向政府施压，并通过多种渠道打探消息。2014年3月10日，他们得以飞往乌兰巴托与外孙女金惠晶相会。横田滋说，金惠晶本人比在电视上看到的成熟，有一副圆脸。横田早纪江说，金惠晶长得很像横田惠年轻时。看到金惠晶的宝宝出生长大，能用学步器在屋内走来走去，让她觉得彷佛在做梦。有关横田惠目前的情况，横田早纪江表示，这次不想牵扯到政治问题，希望只是亲人相会，所以没问女儿的下落。不过，他们坚信女儿一定还健在，能见到外孙女和曾外孙真的是奇迹，非常高兴，希望以此为契机，救出所有遭受绑架的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给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