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35年前,黑泽明用两个女人演透人性,很难有导演拍出如此佳作了

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3-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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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35年前,黑泽明用两个女人演透人性,很难有导演拍出如此佳作了

  斯皮尔伯格说:黑泽明就是电影界的莎士比亚。

  作为20 世纪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被称为 “电影天皇”。

  他一生导演了 30 多部电影,获得了30 多个著名的奖项,被《亚洲周刊》誉为 “20 世纪对亚洲进步贡献最大的一位文化艺术人士”。

  拍摄于 1985 年的《乱》,是日本电影史上制作成本和规模最大的影片之一,被黑泽明自誉为平生代表作,获得了第40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奖。

  《乱》的剧情,改编自《李尔王》的故事:老城主“一文字秀虎”走向老迈,他把权力和城邦分给了三个儿子,太郎、次郎和三郎,期望自己颐养天年,没料到三个儿子各怀心机,由此引发一系列杀戮,一文字家族也从分裂走向灭亡。

  黑泽明的影片,女性形象通常很少,甚至被称为“男性物语”。《乱》中,仅有的两位女性,其中一位就引导了整部影片的杀戮,引导故事推向一个个高潮。

  枫夫人作为战乱的导火索,推动着剧情的进展,末夫人虽着墨不多,却影响着全片主题走向。这两个人物身上,表达了黑泽明对人性的体察和深刻思考。

  《乱》是黑泽明晚年对莎士比亚作品深入灵魂的一次探讨改编,通过镜头对情感和人性进行入木三分的刻画。

  而两位女性形象的塑造,则体现着黑泽明电影的个性追求,他曾说:我喜欢炎炎夏日,或者截然相反的严冬,以及雨和风雪等酷烈的天气。

  《乱》中,“枫夫人”和“末夫人”,就如炎炎夏日和酷烈严冬一样,作为黑泽明电影意志的符号,有深刻的人性对比意义。

  人性之恨——复仇

  欲望需要权力来满足,掌控了权力,就拿到了实现欲望的钥匙。

  枫是第一城原城主的女儿,一文字家族对第一城进行了屠戮,杀死了她的父亲和胞兄,母亲自尽,秀虎把她掠为长子太郎的妻子。

  枫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家族遭受的灭顶之灾。仇恨像种子一样,在枫的心里种下,然后发芽,长大。

  她在隐忍中,学会了一文字秀虎的残忍无情和不择手段,也等待着报仇的时机。

  她唆使自己的丈夫太郎,逼走秀虎。太郎死后,又操纵了太郎的弟弟次郎,让他们父子、兄弟为敌,让次刺杀三郎,同时挑起一场城主之间的战争,毁灭这个曾让她失去一切的家族。

  即使对这座曾属于自己家族的城堡,枫夫人也有玉石俱焚的刻骨仇恨:“我只想为我的父母兄弟报仇,我只想此城被烧毁,我要目睹一文字家灭亡。

  枫夫人还对皈依佛门,人畜无害的末夫人下了追杀令,一定要拿到末夫人的头颅,其手段之残忍,让我们对人性彻底绝望。

  直到,一文字家族,在枫夫人的眼前彻底灰飞烟灭,枫成为了这部影片真正的主角。

  古龙说:世上最容易让人老的东西,就是仇恨,它能让人绞痛入骨,至死方休。

  枫夫人的疯狂变态,正是人性中仇恨所致。但,如果没有宽恕之心,生命会被无休止的仇恨和报复支配,人类社会也将成为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这就是黑泽明对杀戮、仇恨的思考。

  枫夫人渴望的并不是拥有权力本身,而是这个权力所带来的毁灭。

  她也并没有直接去掌控权力,她只是用欲望作诱饵,引导太郎和次郎去追逐权力,这样,欲望和权力之间,就有了难分难解的关系。

  黑泽明洞察了欲望与权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并如此深刻地揭示出来:权力就像是海水,饮得越多,渴得越厉害;欲望实际上也是如此。

  人性之悲——宽恕

  末夫人与枫夫人的经历类似。秀虎挑起的战争,曾把她的双亲连同她的城一起烧毁,但她却选择了皈依佛教,在与世无争的淡然中面对仇恨、阴谋和丑恶。

  末夫人的选择,是将仇恨消解于宗教的寄托中,平静地接受现实,在神佛的召唤下,冷眼看待这个荒谬的世界。

  夕阳下,秀虎和诵经的末夫人有一段对话。

  秀虎:“我宁愿你仇视我,这样我较不难过。我要你恨我秀虎。”

  末夫人含笑:“我不恨你。一切都是前世宿缘,万事都由佛心。”

  秀虎:“又是谈佛。这世上没有佛,这不是依赖佛的时世。”

  秀虎认为,宗教对人类的权力、欲望、战争毫无用处。人类受欲望的驱使,即使是亲生儿子,也在权力的诱惑面前失去了人性。

  他自己也曾从17岁开始,征战四方,50多年来,成为第一、二、三城的城主,并且还拥有藤卷,凌部等盟友部族,这些都是他用权力夺得的胜利。

  而今失去这项权力,曾经显赫一时,威名远震的一文字秀虎,不也像丧家犬一样流浪荒野?

  对权力的向往,会让整个世界陷入战乱。

  在战乱中,人们无法自由选择命运,不管他们像枫夫人那样心怀仇恨,不择手段去复仇,还是如末夫人那样隐身在佛像后面,忍气吞声地苟活,他们都逃不过乱世的刀锋。

  末夫人不但自己选择宽恕,也让胞弟鹤丸原谅秀虎对自己家的屠戮。可鹤丸说:我用双眼换来活命的机会,姐姐让我信仰佛忘却仇恨,我虽然也想遗忘,但无日不想此恨。

  仇恨永远不能消解仇恨,可慈悲能带来世界和平吗?虽是手无寸铁的末夫人,还是被枫夫人割下了美丽的头颅,倒在血泊中。

  《乱》中两个女性形象,枫夫人和末夫人,一恶一善,差异竟如此鲜明。

  枫夫人挑动了人内心的欲望,造成了悲剧,末夫人却无法用信仰拯救人类的堕落与残杀。

  在人物性格之间,这种巨大的差异构成了一种张力,体现了乱世之中纷繁的纠葛和命运的无奈。

  平山武士说 “看到无恶不作的人类在互相残杀,神佛也无法解救。这就是人间,不求幸福而求悲哀,不求宁静而求痛苦。”

  这似乎回答了天之问:人的欲望制造了仇恨和罪恶,互相残害的罪魁祸首在人类自己,而不在神佛本身。

  人性之完善——直面灵魂

  秀虎为自己的欲望膨胀,对枫夫人、末夫人的城邦进行了杀掠;如今,枫夫人又为了复仇的欲望,把这一切回报到秀虎身上。

  只有亲身经历,切身感受这灭族之痛,秀虎才有了悔悟。

  无路可逃时,他误入自己曾放火烧毁的城堡废墟,遇到了被他刺瞎双眼的鹤丸,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地狱,人间地狱!然后慌不择路地奔逃出去。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对人类来说什么是真正的黑暗,这黑暗又是多么可怕。

  黑泽明非常崇拜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说,“我觉得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拥有这么优美、这么令人喜悦的作品,他超越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限度。“例如在看到极为悲惨的景象时,人们通常会把目光避开,可是也有一些人并不把目光移走,而是跟那些人一起受苦。”

  黑泽明被这种深沉的爱所打动。

  梵高曾说:我变得越丑、越穷、越有病,我越要通过创造明亮、有序、灿烂的色彩来报仇。

  只有温暖能驱赶阴冷,只有光能够刺破黑暗。

  人越是黑暗污浊,越是令人绝望,越需要燃烧这丑恶和污浊,来照亮人类的未来。

  直面灵魂,是完善人性的必经之路,很显然秀虎做不到直面自己的灵魂,逃跑是他唯一的抉择。

  影片的最后一幕颇具深意:孤独的盲人鹤丸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放弃了代表仇恨的笛子,也失去了末夫人留给他的陪伴——佛像。

  他在城堡边用拐杖探路,再向前一步就会跌入悬崖,但他却并不自知,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看清现实的可能。

  或许,这在隐喻人类像鹤丸一样,带着目盲的身痛,带着对未来的不知所措,孤独地存在于天地之间,孱弱而无助。

  这是黑泽明对人类的悲悯之心,对人应该如何更好的生存,进行的深度思考。

  黑泽明曾说: “我要从上天俯视苍生的角度来拍这部影片。”

  “上帝”黑泽明,抛出了终极问题,人类该如何对待权力与欲望,如何对待仇恨,该寻求怎样的救赎之道?

  他用惨痛的现实引起人们的思考,唤醒人们改变现实的勇气和决心。在这一点上,黑泽明颇像鲁迅先生:揭出病苦,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鹤丸孤弱的身影,在求救。对于深陷苦难的他来说,救赎显然不是复仇,也不是遗忘和宽恕,他需要的是人性中的另一类表达:爱和温暖。

  或许,这就是黑泽明希望通过《乱》为人类找到的救赎之路。

  哲学家梅原猛说:黑泽明是日本战后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他比任何一个文学家更富于人性之爱。

  黑泽明关于爱的思想绝不是投影于虚无之上的,虽然人生看似虚无,人类看似软弱,可仍然要坚持相亲相爱。这才是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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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落雪 】

  【编辑| 丹尼尔李】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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