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少年”出深山记:宁要训练不要读书 只为打到美国

栏目:汽车资讯  时间: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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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他被UFC看中并签署训练合同。2017年4月,苏木达尔基前往美国新墨西哥州,正式进军UFC训练营。

  苏木达尔基的父亲王青介绍,孩子上初中时,家里三口人每年大约收入2000余元——个北京普通白领年收入的六十分之一。一家三口人原有9亩山地种植土豆、青稞、玉米等农作物,每年收获的粮食除去喂猪外,仅够一家人食用。家里的经济收入主要还是依靠上山捡贝母、挖虫草。

  “当时我估计他是考不上高中的,让他写作业他就哭,眼泪都掉在本子上。”王青说,“我原来的打算是,等他初中毕业就带他上山挖虫草。”

  苏木达尔基取得金腰带之后,他的父母都走出大山,到成都工作。位于成都市郫都区的沙西国际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是苏木达尔基父母打工的地方。苏木达尔基取得蝇量级金腰带之后,给父亲王青找到了市场保安的工作,此后他的母亲也在市场内从事保洁工作。

  夫妻俩谈起俱乐部,言语之间充满了感激,王青说:“当初允许儿子来学武,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他也终于打出头了。”

  

  王青回看比赛,看到儿子连续出拳击倒对手的一瞬间,依然忍不住拍手叫好。图/程权

  除了赴美打拳,更多的孩子在国内也有了更好的出路。恩波格斗俱乐部总经理唐罗介绍,从俱乐部里培养出来的孩子,有人进入部队服役,有人成为公安特警,也有人成为安保人员,这些人均是凭借在俱乐部学到的一技之长成为了社会的可用之才。

  “这里是熔炉是英雄的摇篮”、“弘扬国粹为国争光”恩波格斗俱乐部内贴着这样的标语。

  穿耐克鞋,每顿吃肉

  苏木达尔基上初三那一年,由于水库建设需要,王青一家所在的村庄搬走了。忙于建房的家长在这一年中也疏于照顾住校的孩子。

  还没等到中考,苏木达尔基就对王青说,自己不想读书,想去恩波格斗俱乐部学习打拳。王青回忆,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苏木达尔基还在核桃树下吊起了沙包练拳。看到儿子练拳的意志坚决,也知道孩子所在的中学此前也有学生到恩波格斗俱乐部习武,王青就主动联系了恩波,双方沟通后他便带着儿子来到成都。

  头三年,王青每年都会到成都看一次儿子,而苏木达尔基也会回到老家过年。王青说:“儿子每次见到我,就和我说他在俱乐部里的生活,他确实舍不得那里。儿子穿的是耐克鞋,每顿都能吃肉,确实比我们在老家吃面块好得多。”

  看到儿子在俱乐部里生活得很好,又能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王青渐渐觉得,即便是孩子打不出头,这里的生活也总比在老家挖虫草好。

  阿坝籍未成年学员小德的父亲阿龙,也认为学拳是孩子比较好的出路:“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如果不学拳,他以后的路还会更窄。”

  阿龙的老家在黑水县知木林乡木都村,地处山区,物产匮乏。为了生计,夫妻俩很早就出门打工。小德在小学期间就住校,缺乏家长管束的他那时就很调皮厌学。

  “小学还没读完,他要去学拳,我曾经找三所学校他都不去,最后我只好把他送来了恩波老师这里。”阿龙说。小德强烈的学拳意愿和电视里的武打片有关,也和村里孩子去学拳的风气有关。此前村里已经有两个孩子去了恩波俱乐部学拳,其中一个孩子还是阿龙的亲侄子。

  “他的学习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很难再考上其他学校。毕竟学拳也是一条出路,我希望以后他能依靠这项本领,能在大城市活得好一些。”阿龙说。他也知道孩子来俱乐部学拳是拿不到初中毕业证的,但觉得这并不重要,因为在这里能学到生存的技能。

  而他的亲侄子茸主在恩波格斗俱乐部学拳多年后,也多次参加了河南卫视《武林隆中对》的比赛。阿龙觉得,侄子也快打出来了。

  宁可学格斗,也不考大学

  恩波格斗俱乐部在马尔康训练期间,71岁的斑玛哈母(音)和儿子从45公里外的脚木足乡孔龙村赶到城里,见到了14岁的孙子小罗。此时,祖孙三代已经半年没见了。亲眼见到孙子每顿吃的都有牛肉、羊肉、鸡蛋,还有生活老师照顾,斑玛哈母说“自己放心了,孙孙生活得‘安心好’”。

  在马尔康城区长大的小罗,今年春节后主动要求去恩波格斗俱乐部学习综合格斗。

  斑玛哈母介绍,虽然老家在农村,上小学的时候,她便带着孙子在马尔康城区生活。与很多家庭贫困的孩子不同,小罗的家虽然在农村,但家中条件较好。家里有9亩地,还养着猪、牛等牲畜。2006年,自家就建起了3层小楼。目前家中还有一辆大众速腾轿车。

  

  小罗的家依山伴水,自然条件较好。他家在村里经济条件中上,有一栋三层楼房,还有一辆大众轿车。图/程权

  小罗从小喜欢看武打片、小时候就会带着手套对着墙打拳。他曾就读的马尔康三小的一位老师告诉北京时间(微信号:btime007),因为调皮、成绩不好,小罗在学校时名气很大。斑玛哈母表示,上初中后,小罗一从学校回来就哭着闹着要去学拳。最终,一家人通过恩波战友的牵线搭桥,让孩子如愿去到成都学拳。

  斑玛哈母介绍,目前孔龙村只有小罗去学了综合格斗,村里大多数孩子的出路是继续读书——考大学,现在村里已经出了六七个大学生。

  临走前斑玛哈母问小罗:“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家,继续读书去。”但小罗很坚决地表示,他喜欢综合格斗,他不回家。

  不是“收养”,而是“资助”

  在格斗恩波俱乐部一干人眼中,俱乐部与孩子的关系并不是“收养”关系,而是俱乐部“资助”孩子在此学习综合格斗。

  “他们成年后的路怎么选择,关键还是要靠自己,我们也会根据他们自身的条件和意愿,尽力去帮助他们。”唐罗说,“开办俱乐部的初衷,就是希望通过体育,帮助贫困家庭的孩子们打开生活的另一扇门。孩子通过学习综合格斗,依然可以出人头地。”

  在“格斗孤儿”风波中,有网友质疑“为什么不能让孩子在学习综合格斗的同时,也接受正规教育,最终完成9年制义务教育”。

  根据8月17日央视《新闻1+1》关于“格斗少年”入学问题的调查,有32.7%的人认为“作为流入地的成都,应该协助解决这些儿童的入学问题”,有26.3%的人认为“社会层面应该为他们的安置提供捐助”,有26.2%的人认为“让愿意留下的继续留在俱乐部”,有14.8%的人认为“应将他们带回凉山老家,接受义务教育”。

  “我们也尝试过让孩子在成都读书,但不成功。我们大体知道外地户籍孩子在成都入学的条件,曾经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过临近的学校,对方给我们的回答是‘孩子的户口不在成都,应在孩子的户口所在地上学。’”唐罗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需要找教育局。

  按照郫都区教育局2017年的规定,外地户籍的孩子想要在郫都区接受义务教育,需要提交六项材料:家长的身份证和成都居住证、户口簿或监护关系证明、家长在郫都区工作的劳动合同或者郫都区的营业执照、家长在成都连续缴纳社保满 12 个月的证明、家长已在郫都区连续居住满一年的证明,除申请小学一年级入学外,还须提交原就读学校签章的学籍证明。

  俱乐部工作人员周萌表示,俱乐部并不具备监护人的身份,而是资助者。因此,俱乐部无法向教育主管部门提供法定监护关系的有效证明。

  由于孩子们的家长并不在成都居住,自然无法提供以上所述的一系列证明,也不能满足郫都区教育局的入学条件。

  

  2017年8月初,恩波格斗俱乐部未成年学员正在马尔康田径场训练。图/程权

  民办高门槛,恩波忙“扫盲”

  孩子们无法入读普通的小学,格斗俱乐部一干人也试图建立一所类似于内地文武学校类型的学校,但他们很快发现此路不通。

  成都郊区的沙西国际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是苏木达尔基父母打工的地方,也是恩波格斗俱乐部的所在地。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位于批发市场冷库的顶层,学员的宿舍也在批发市场里。学员们在冷库的顶层训练时,大货车会在一楼装货。这里没有围墙,没有篮球场、足球场,在外人看来并不像一所学校。

  按照2002年颁布的《四川省民办教育机构分类设置标准(试行)》的规定,成立一所小学,要求校长具有从事教育工作5年以上经历,具有中师以上学历和小学校长任职资格合格证书;学生人均占地面积8平方米以上,学生人均建筑面积3平方米以上,学生人均活动面积15平方米以上;学校办学规模不少于6个班,班额不超过50人。

  熊丙奇并不认同四川省的这种规定。他认为,目前各个省市对设置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学、初中的师资、规模、场地等条件要求较高,就意味着投资人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保障学校正常运转。控制民办学校数量,便于规范管理。

  但他表示,用门槛高来限制民办学校数量的方法,在教育界已饱受诟病,“为什么不可以设置一些微小规模的学校?这可以让更多社会力量介入办学。现在很多人想探索个性化教育,例如私塾,就是个性化、小规模办学。但私塾要注册成为学校非常难,目前也只能注册教育培训机构,这导致现在的私塾只能进行教育培训,无法完成义务教育。我们希望通过立法的形式放开微小型学校办学的硬性指标,满足多元教育的需求”。

  唐罗只好因陋就简,请了训练基地周边学校的七八位教师,晚上来教文化课。俱乐部工作人员周萌说:“即便是到了马尔康,也有文化课的老师在给孩子们上课。”小学和初中的内容都会涉及,但具体操作是老师依据学员学习水平的实际情况来定,总体来说达到的效果只能是“扫盲”。

  俱乐部还给孩子上国学课程,进行爱国主义教育。2015年,俱乐部还包车前往云南省红河州屏边县烈士陵园,悼念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队员在北京等省外城市比赛之余,也会安排去天安门、戚继光纪念馆等地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我们以后也会想办法和一些学校联合办学,在九年义务教育体系之内能否开办特长班、体育班,看这样能不能走得通?”唐罗说。

  没入学证明,可能被送回

  “格斗孤儿”风波发酵后,不仅凉山州教育局要求接回俱乐部里的凉山籍未成年人,成都警方也介入调查,多名未成年队员接受了警方的询问。这之后,恩波格斗俱乐部内的气氛陷入沉闷。原本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开始对媒体敬而远之,绝大多数队员谢绝采访,俱乐部方面也并不主张媒体接触队员。

  “孩子们觉得外人把我们这里看成了集中营,队员被看成了一群崇尚暴力的狂徒。但这个平台是他们实现梦想的地方。在铁笼子里格斗,是格斗规则的要求,(格斗项目和格斗规则)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唐罗说。

  “格斗孤儿”风波之后,阿龙才发现政府的“有形手”。他接到村支书的电话,说村里接到黑水县教育局的通知,要求在俱乐部学习综合格斗的孩子提交入学证明。对此,他也向俱乐部转达了这一要求。阿龙相信恩波,相信俱乐部。他认为,借此契机,俱乐部方面或许能解决孩子们的学历问题。

  8月21日,黑水县教育局工作人员向北京时间证实了阿龙的说法。“如果孩子在内地未能接受教育,我们有权要求孩子回到黑水县接受义务教育。”这名工作人员说。

  对于黑水县教育局要求家长提供孩子在成都的入学证明一事,恩波格斗俱乐部一名工作人员介绍,俱乐部方面也确实知晓了阿坝州教育部门的这一要求。目前正在向四川省教育厅咨询申办义务教育机构的问题,力争解决此事。

  “如果到时候无法为孩子提供在成都的入学证明,导致阿坝州未成年的孩子被送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位工作人员说。

  

  马尔康、黑水所属的阿坝州,地貌与四川盆地差别很大,峡谷纵横,交通不便。图/国家地理信息综合服务平台

  解上学困局,钥匙在政府

  在熊丙奇看来,让孩子完成义务教育是必须的,但在哪接受教育,以何种方式更好地完成教育,解开困局的钥匙其实在政府手中。

  熊丙奇说,让“格斗少年”回校园读书,这是《义务教育法》的要求,也是保障孩子受教育权的必然选择。可为何现在有那么多的舆论质疑呢?这背后有着十分复杂的社会情绪。一方面,社会以更功利的态度来看待教育,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就会得到这样的判断:如果不能考进好的大学,就没必要读那么多书,还不如早点辍学去寻找出路。另一方面,一些人的等级、身份思想更严重,那些认为格斗俱乐部可能是孩子最不坏的选择的人,用固有的身份思想,设定这些孩子回家上学也无前途。

  在他看来,如果不懂事的孩子有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关心孩子前途命运者,不能以“关心孩子”的名义让孩子不上学。至于有人对九年义务教育的内容有质疑,觉得读完也没意义,那是另一回事。

  对于俱乐部想让孩子上学,想办学校却都做不到的困局,熊丙奇认为:在成都上学对这些孩子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但由于我国义务教育资源不均衡,近年来的城市义务教育求学门槛越来越高。因此,希望成都降低入学门槛来接纳这批学生,会有现实阻力。

  他建议,可以借鉴足球青训模式。一些支持发展足球运动的城市,针对俱乐部小队员的就学问题,提出了“学籍随人走”的办法。学籍转到当地,完成义务教育。但解决问题的钥匙都在政府手上,关键是政府部门要有支持这类俱乐部的整体规划。

  “不要以为最后解决了几十个孩子上学的问题就功德圆满了,俱乐部自己办学难,成都入学难,凉山办学难,这些都是问题。”熊丙奇说。

  (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目的,小罗、小德为化名)

  北京时间记者 程权

  编辑 郭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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