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后天:基因、经验及什么使我们成为人》书摘

栏目:汽车资讯  时间: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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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英/马特·里德利

  序言 12个有胡子的人

  即便只有33个基因,每一个有两种变异(比如打开和闭合),也足以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把一枚硬币掷33次,都会有100亿以上种方式。因此,3万绝不是一个小数字,2自乘3万次以后的数字会大于已知宇宙中所有粒子的总和。

  人类本性实际上是一个结合体,它的形成混合了达尔文的普遍性、高尔顿的遗传、詹姆斯的本能、德弗里斯的基因、巴甫洛夫的反射、华生的关联、克雷佩林的历史、弗洛伊德的形成式经历、博厄斯的文化、杜尔凯姆的劳动分工、皮亚杰的发展和劳伦兹的印刻效应。

  有时候,争论中“后天”一方的捍卫者会为基因的力量和必然性所吓倒,但他们遗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基因是站在他们一方的。

  第1章 万物之灵

  不过,要是与狗比起来,黑猩猩则与人更为相似,都有脸、双手以及32颗牙,等等。当然,狗也和人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因为二者与鱼则有更大的差异。差异与相似如影随形。

  圣奥古斯丁(Saint Augustine)说过,我们是唯一能够以性为乐,而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动物。(进化过的放荡者应该明白)可是黑猩猩的存在使以上说法不再准确,还有其南方的亲缘族倭黑猩猩更能将这个说法击得粉碎。倭黑猩猩会以性行为来庆祝美食,结束争斗或巩固友谊。他们的有些性行为还发生在同性之间,或是与年幼的猩猩,那么传宗接代这回事连个附带品都算不上。

  迄今为止,还没有证据表明哪种动物可以真正掌握语法和句法。但是对于海豚,我们还不能完全否定。

  他专门用了一个章节来论证动物中也存在着原始形式的道德感。他的结论很直白:

  人类和高级动物之间虽然在心智上差别很大,但这只是程度差别,而不是类型差别。我们已经看到,感觉和直觉,各类情感和官能——例如爱、记忆、注意力、好奇心、模仿、理性等——这些人类曾予以自夸的东西,也会以初级或发展完好的形式,存在于低等动物中。

  相差甚远的物种,若生活在相似的生态环境中,根据趋同进化,它们会有着相似的社会结构。当两个物种展示出相似的行为,这就说明这不关祖先多少事,而是显示了环境给它们施加的影响。

  大多数雌性黑猩猩与一群雄性黑猩猩里的很多只交配,能够成为先祖的常常是那些之前经常射精,并且射精量大的雄性黑猩猩。雄性黑猩猩之间的竞争便以精子竞争的方式存在于雌性阴道里。因此,雄性黑猩猩有巨大的睾丸和惊人的性耐力。从其重量所占体重的比例来看,雄黑猩猩的睾丸比雄性大猩猩的大16倍。而且雄性黑猩猩的交配次数大约是雄性大猩猩的100倍。

  了解一只雄黑猩猩的睾丸大小,就其本身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将它与大猩猩的睾丸做比较,才有意义。这就是比较解剖学的精髓。

  根据其所占体重的比例,一个男人的睾丸大约是大猩猩睾丸的5倍,黑猩猩的1/3。在偶有女性不忠的一夫一妻制社会里,这是很相称的。

  倭黑猩猩之间亲密的姐妹关系的奥秘就在于性。两只雌倭黑猩猩之间的密切关系通过经常并剧烈的“嚯咔——嚯咔”得以巩固,科学家们不带感情色彩地将其称为生殖器摩擦。在这种充满合作和关爱的姐妹关系的良性规则引领下,倭黑猩猩社群似乎更像是女性主义的幻想,而非真实存在的。

  哲学就是如此:永远不会有定论,只是偶尔会被新的事实扰乱。

  它们在两个人体内的差异平均约为总数的0.1%,这就是说我和邻居大约有300万个不同的DNA字母。人与黑猩猩之间的差异是人与人之间的15倍,也就是总数的1.5%。这相当于4500万个不同的DNA字母,这个数字是《圣经》里字母总数的10倍,或是本书(英文版)篇幅的75倍。

  更合理的解释是,人类体内的每一个基因和黑猩猩的都不同,但综合其底本来看,二者只有1.5%的差异。真相界于两种说法之间。在极其接近的物种之间,它们会有一些完全相同的基因,也会有一些有细微差异的基因,还有少数完全不同的基因。

  人体内之所以没有产生Gc唾液酸,是因为体内缺乏一种将Ac转化为Gc的酶。没有这种酶,人类便无法给Ac唾液酸加入一个氧原子。人类缺乏这种酶,可所有的猿类都有。我要重申,这是人类和猿类第一个普遍意义上真正的生化差异。在这个千年之末,我们由宇宙的中心和上帝的宠儿忽然降格为一种猿类,瓦尔基似乎在说,我们和猿类的差别只在于糖分子结构中一个小小的原子,而且是人类漏掉了这个原子!这个掌控灵魂的基因座可真是没什么前途。

  它强有力地证明了我们必须摒弃异种移植的想法,即将动物器官移植入人体,那么人体对Gc的过敏反应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你可以在人体组织内找到这种唾液酸的痕迹,那这些唾液酸估计应该源于动物食品。近来,瓦尔基一直在喝稀释过的唾液酸,来测试自己的身体会如何应付它。他怀疑,一些由于吃红肉而引起的疾病,可能与要处理动物体内的糖相关。

  代孕母亲一定不能顺利生产出黑猩猩胎儿。但是,他们至少证明了,在这些例子中,出生的胎儿更像它们生物意义上的父母,而非代生父母。

  可能两本书中至少90%的词是相同的,但它俩是完全不同的两本书。这个差异并不是取决于是否使用同一系列单词,而是取决于这一系列单词的组合和顺序。同样,人类和黑猩猩的差异,并不是源于不同的基因,而是源于同样的3万个基因以不同的顺序和模式排列。

  幸亏有了启动子,人体内的3万个基因可以在发育过程中的不同情境里至少分别得到两次使用。

  启动子中的一个微小变化会引起生物体的一连串差异。无须改变基因,这些变化也许就足以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物种。

  DNA的启动子 第四维度表达自己:时间即是一切。黑猩猩的脑袋和人的不同,并不是因为构建二者的蓝图不同,而是因为黑猩猩长下颌的时间比人长,长头盖骨的时间比人短。差异完全在于时间的长短。

  理查德·兰厄姆认为,人类一旦稳定之后,生活在永久的居住地,就不会再忍受任何反社会的行为,他们会驱逐、囚禁甚至处死其他难以应付的人。在过去的新几内亚岛,超过1/10的男性死亡都是由于巫师的处死令。(这些巫师大多是男性)这意味着,处死的那些人更具攻击性和更易冲动,换言之,也就是脑部发育更成熟以及脑容量更大的人。

  你开启了一个基因的表达,其结果是开启另一个基因表达,而这又抑制了第三个基因的表达,如此进行下去。而且在这样一张运作网中,你还适时加入了人类经验的影响。一些外在的东西,例如教育、食物、一次打架,或是有回应的爱,这些都可以影响基因的自动启闭。忽然间,后天开始通过先天得以表现。

  第2章 众多本能

  理性其本身并不能抑制冲动,唯一能中和某种冲动的方式是产生相反的冲动。理性可以形成一种干扰,激发想象力,来释放这种相反的冲动。因此,尽管最有理性的动物就是本能冲动最强烈的动物,但是和一个只受本能操控的动物不同,人绝不仅仅是一台自动机器。

  他相信,最强的本能是爱。“在所有的习性中,性冲动本身便清晰地反映出本能的特征:盲目、自发、无师自通。”但是他坚称,性吸引出于本能,并不意味着它是不可抵制的。其他一些本能,例如害羞,阻止我们对每一次的性吸引都做出回应。

  脑内被注入后叶催产素的雄鼠立刻开始打哈欠,同时生殖器勃起。尽管注入的剂量不高,可老鼠的性欲变强烈,射精更快也更频繁。在雌鼠身上,脑内的后叶催产素引发其摆出交配时的姿势。在人类中,无论男女,手淫都会增加他们体内后叶催产素的浓度。总而言之,大脑中的后叶加压素和后叶催产素与交配行为密切相关。

  相对于多配偶制的山地田鼠,实行单配偶制的草原田鼠在大脑中更多部位有更多的后叶催产素受体。

  草原田鼠之所以实行单配偶制,是因为它们会对后叶催产素和后叶加压素产生更多的反应。

  山地田鼠不会有同样的反应,因为它在脑部那个区域里缺乏感知激素存在的受体。雌性山地田鼠在生殖后才会表达这样的受体,因此它们会善待自己的幼子,当然也是在短时间内。

  后叶催产素帮助雌性选择其伴侣,后叶加压素则帮助雄性选择其伴侣。

  为什么满足老鼠大脑中那个部分的后叶催产素受体,就会让它对其交配对象有好感?有可能,这些受体可以引发一种类似上瘾的状态。从这方面看,值得注意的是,它们似乎与多巴胺D2受体有些联系,后者与对毒品上瘾有着密切关系。另一方面,若没有后叶催产素,老鼠就没有社会性记忆,因此它们压根忘记了交配对象的模样。

  一个称她(他)自己正在恋爱中的人坐着接受脑部扫描,当她看到爱人的照片时,她大脑中的一些部分会发亮;当她看着一个仅仅是熟人的照片时,那些部分不会发亮。那些可以发亮的部分与可卡因刺激的部分有重合。这一切可以理解为完全是巧合,人类的爱一定与啮齿目动物的单配偶关系完全不同。但是,考虑到GOD是很保守的,以及人类和其他动物之间存在着许多的联系性,你要是认为你稳赢并为此下注,那可有点不明智了。

  当内侧杏仁核的后叶催产素受体得以激发时,我们会和最接近我们的人结合,这是盲目、自发且无师自通的。若要获得这种激发,性行为是最佳的选择,也许纯洁的吸引力也有此效果。这就是为什么分手会很难。

  早期的对待方式可以增强它们的攻击性。这给了我们一条线索,基因若想发挥作用,须与外部环境交互作用。或者如金斯伯格所言,由老鼠遗传的“编码基因型”到表达出“有效基因型”的路上,体现了社会发展的影响。

  一只狼会跟踪猎物、追捕、猛扑、抓住、杀死并肢解猎物,再将其搬运回去。幼狼在成长过程中会依次练习以上活动。而狗就像是被冻结在某个练习阶段的幼狼。牧羊犬和指示犬停留在跟踪猎物阶段;衔猎犬则卡在搬运猎物和撕咬公牛的阶段:每一种犬都像是幼狼不同行为主题的冻结物。

  如今在美国,将对方财政前景列入择偶要求的女性人数仍是男性的两倍。在个人征婚广告里,将财富列为伴侣优势之一的女性人数通常是男性的11倍。

  巴斯发现的不止这一个差异。在所有的37种文化里,女性都希望伴侣比自己年长。在几乎所有的文化里,配偶的社会地位、志向和努力程度,对女性比对男性更为重要。

  一些社会学家称女人寻觅富裕的男人,是因为男人们拥有绝大多数的财富。但既然你知道这是人类的普遍现象,你也可以反过来论证。男人追求财富是因为他们知道它可以吸引女人,就如同女人注重保持年轻的样貌来吸引男人。因果关系的逆向和正向一样具有说服力,而且鉴于普遍存在的证据,这就更具说服力了。

  扎根于本能的行为有着各种各样的文化层面。文化会常常反映人类的本性,而不是影响它。

  人们总喜欢做他们认为是擅长的事,也擅长做他们喜欢的事。这意味着,男女的性别差异至少是由本能发起的,是天生的行为差异,之后才有经验的辅助。

  给102个刚出生1天的婴儿看两样东西:她自己的脸,和一个形状大小接近人脸的物理机械活动物体。结果是,男婴稍稍更偏爱看活动物体,而女婴稍稍更偏爱看人脸。

  一直以来,男孩就没有女孩善于移情,也许自闭症就是男性大脑中的一个极端走向。于是,巴伦-科恩的兴趣又转向出生前睾酮浓度与眼神交流的逆相关关系,由高浓度睾酮引起的大脑男性化在自闭症患者这里“走过头了”。

  在现代世界里,相比于在移情方面稍弱的人,系统化技能较弱者更容易过上正常的生活。但在石器时代里,情况就不是这样了。

  人脑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比黑猩猩大脑中相应的部分要大。显而易见,人类比黑猩猩更会看、感知、移动、平衡、记忆,以及能嗅出更多的味道。

  在掘土蜂和布谷鸟的例子中,这些模块也许第一次就得“把一切做到位”,相比之下它们可能与经验无关。但是,在人类心智中,几乎所有本能式模块都被设定为可以接受经验的更改。有一些模块在人的一生中都在不断适应;有一些模块随着经验立刻改变,然后再像干了的水泥一样定型;也有少数模块一如既往地按照原本的计划发展。

  第3章 先天与后天——绝妙的对偶

  高尔顿可以被视为一个超前于所在时代的人,他揭开了一个伟大的真相:我们的许多行为方式都是源于我们自身,而不是听凭社会的摆布或遭受周边环境的侵害。

  严格来说,若先天和后天可以分离,那先天基因的影响必定优先于(共有的)后天培养,这种说法主要用于界定同一个社会里人类个性、智力和健康方面存在的差异。请注意这里的限定说明。

  当一个人说身高的遗传度是90%,他并不是也不能说身高尺寸的90%来自基因,剩下的10%来自食物。他指的是,在特定人群的样本中,身高差异的90%归因于基因,10%归因于环境的影响。但个人的身高没有可变性,因此也就没有遗传度一说。

  我们不能说赫米娅的智力完全来自基因。很显然,如果没有食物、父母的养育、教育和书本,一个人不可能有智商。然而,在一些拥有同样优势的人组成的样本中,那些在考试中得高分的人和低分的人所构成的差异,可以肯定是由基因造成的。

  由于地理位置、阶层或金钱等偶然因素,大多数学校的学生都有相似的背景。也就是说,学校提供给学生的是相似的教育。由此可见,环境影响造成的差异降到最小化,学校在不知不觉中将遗传的作用提到最大化,得高分学生和得低分学生之间的差异一定归因于基因,因为只剩下它能带来改变。这再一次说明,遗传度测量的是什么在变化,而不是什么在决定。

  在一个真正实行精英统治的社会中,所有人有着均等的机会,接受同样的训练,那些最优秀的运动员通常有最好的基因。运动能力的遗传度接近于100%。在一个与之相反的社会中,只有少数有权势的人才能有充足的食物,有机会参与训练,那么背景和机会将决定谁可以赢得比赛。在这种情况下,遗传度为零。因此,这又造成了一个悖论。我们越是让社会平等,遗传度就越高,基因体现的作用就越大。

  一些人说不能将先天与后天分离开,因为二者交互作用。的确如此,但是与一起长大的双胞胎相比,分开养育的双胞胎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差异,这说明这种交互作用并没有像人们以为的那般强大。

  同一家庭养育的同卵双胞胎在体重方面的相关性为80%,而一起养育的异卵双胞胎的相关性只有43%。这表明基因比共同的饮食习惯更为重要。那被收养者的情况又怎样呢?养子养女和其养父母的体重相关性只有4%,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的相关性只有1%。与之大为不同的是,由不同家庭分开养育的同卵双胞胎在体重方面仍有72%的相似度。

  于是我们有了结论,体重主要归因于基因的作用,而不是饮食习惯。那么,是否我们就可以将饮食建议抛置一边,尽情享用冰淇淋了呢?当然不能。以上研究并没有涉及体重多或少的原因,只是揭示出一个特定家庭里成员们体重差异的原因。给定同样的饮食,有些人的体重会比别人更重。西方社会里的人越来越胖,不是因为他们的基因改变了,而是因为他们吃得越来越多,锻炼也越来越少。但是,如果每个人的饮食都完全一样,那些体重增加最快的人一定是由于基因造成的。因此,体重的相对差异具有遗传性,尽管平均体重的变化归之为环境的影响。

  一个家庭就像是维生素C,你需要它,否则你会生病。但是你一旦拥有了,储备过多也不会使你更健康。

  对于那些执着于精英统治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发现。它意味着,人们没有理由去歧视出生于低层次背景的人;也不必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那些来自不寻常家庭的人。一个各方面条件匮乏的童年并不会令一个人形成某种个性。

  基因是后天的代理人,其程度至少相当于它们是先天的代理人。该批判依赖这样一个事实,遗传度完全取决于环境。在一群经历同等甚至是相同的培育模式的美国人中,个性的遗传度也许会很高。但是,把几个来自苏丹的孤儿或新几内亚人的后代丢到他们之中去,个性的遗传度就会迅速下降,现在就是环境在起作用了。如果维持环境稳定不变,那就是基因起决定作用。

  通常情况下,人性中某些特征的遗传度最高,这些特征由众多基因所决定,而不是受单独几个基因行为的影响。而且,越多的基因参与其中,遗传度就越高,这是由基因的附带影响而非直接影响造成的。

  尽管双胞胎研究大获成功,但人类行为中的少数特征仍显示出较低的遗传度。幽默感就是一个低遗传度的例子,收养在一起生活的兄弟姐妹有着相似的幽默感,但分开养育的双胞胎的幽默感却相当不一样。人们的饮食偏好也几乎没有遗传度——你的饮食偏好来自早时的经历,而不是由基因决定。

  尽管一些人擅长做这些事,一些人擅长做那些事,但仍然有整体智力这回事。这就是说,智力的大多数测量尺度相互关联。那些在综合测试或词汇测试中得分高的人,通常也擅长抽象推理或数字归纳推理的任务。

  一个可以清楚预测智力的物理特征是大脑尺寸。脑容量和IQ的相关性约为40%,这个数字为小脑袋天才和大脑袋傻子的存在留有很大余地,但这仍是一个较强的相关。

  和个性不同,智力受到家庭的强烈影响。对双胞胎遗传度的研究、对收养子女遗传度的研究,以及对这两类的综合研究最终汇成同样的结论。IQ大约有50%是“叠加遗传”的,25%是受共享环境的影响,剩下的25%是受个人独有的环境因素影响。因此,智力和个性截然不同,它更容易受到家庭的影响。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的确令你更容易成为一个知识分子。

  在大多数样本中,你之所以发现基因有强烈的影响,是因为他们都生活在非常幸福、相互关心、富裕满足的家庭里。如果没有这些,那基因也无能为力。这一点对个性也同样成立。你的父母不可能因为对你更严厉便改变了你成年以后的个性。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他们曾经把你每天都锁在房间里长达10小时,每周如此,那么你的个性一定会有所改变。

  环境影响是非线性的。在两个极端之处,它的影响是显著的;但在稍微居中之处,环境的微小变化带来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基因的影响越来越大,而共享环境的影响则越来越小。你的年龄越大,家庭背景对IQ值的影响程度就越小,你的基因则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婴儿时期,基因对IQ相对差异的影响为20%;到了儿童阶段,百分比上升为40%;在成人阶段,又升为60%;到中年以后,甚至升为80%。换句话说,当你和他人生长在同样的环境里,而且你仍处于这个环境中,那么环境的确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它不能持续至你离开共享环境后的阶段。

  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套固定基因,将预先设定他倾向于经历某种环境。拥有“运动”基因将令你想在体育场上锻炼;拥有“知识性”基因将让你想要参加智力活动。基因是后天的代理人。

  基因影响的是你的求知欲望,而不是能力。它们不会让你聪明;只会让你更喜欢学习。因为你喜欢了,因而会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于是你就更聪明。先天只能通过后天来起作用。它只会刺激人们来寻求满足自己渴望的环境因素。环境则放大了这些微小的基因差异,将喜欢运动的孩子推向会给他们回报的运动,将求知欲强的孩子推向会给他们回报的书本。

  第4章 疯狂的原因

  双胞胎研究彻底摧毁了冰箱式母亲理论,后者造成了一代父母的内疚感和耻辱感。自闭症的遗传度高达90%。同卵双胞胎中的一个若患有自闭症,那另一个患病的可能性为65%;但异卵双胞胎患自闭症的一致性为零。

  在引发人们患上精神分裂症方面,越多的基因涉入其中,就越可能是不同的基因突变引发了相似的效果。想象一下这个例子,如果你卧室的灯灭了,有可能是因为灯泡坏了,或插头里的保险丝坏了,或是开关跳闸;甚至有可能是停电了。上一次是开关跳闸,这一次可能又是灯泡坏了。因为没能重现开关跳闸与灭灯之间的联系,你就愤怒地将此认定为“假阳性”灯泡,而不是开关跳闸,导致整个卧室一片黑暗。

  不过,也有可能是两者共同发挥作用。大脑的复杂程度极深,有时不只 是三方面或四方面出问题,而是千千万万个方面的问题。一个基因启动了其他的一些基因,从而又启动了更多的基因,如此下去,即使在最简单的大脑通路中,也有大量基因在起作用。

  精神分裂一定是神经传递素发生紊乱,尤其是多巴胺的紊乱。

  先天不是以牺牲后天为代价;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两者,而且它们共同起作用。也许我们遗传的一切都只是易感性,就如同一些人遗传了对花粉症的易感,但引起花粉症的原因当然是花粉。

  易感基因对于精神紊乱是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

  和飞机模型不同,身体和大脑不是制造出来的。它们是长成的,这个生长过程受到基因的指导。但是那些基因彼此回应,对环境因素和偶然事件也做出回应。说基因是先天性的,余下的是后天性的,这样的说法肯定是不对的。

  关节处的高尿酸浓度防止人们过早衰老,但是少数人的尿酸太多,就会在关节处形成结晶体,令人感到疼痛。也许精神分裂症也是由于太多有益的方面汇集到一起,却产生一个不好的结果;一些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通常有益于大脑功能的发挥,但是过多的因素全汇集到一个人身上,就可能导致精神分裂。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使人们易于患上该病的基因没有消亡;只要它们没有组合到一起,它们每一个都有益于携带该基因的载体生存下去。

  第5章 基因的第四维度

  如果在大多数社会里个性和IQ都具有高遗传度(见第3章),这便意味着它们的发展被渠化了。这得需要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让球掷得更远足以偏离原道,最后进入一条不同的水道。但这并不是说环境不重要:得有一座山,球才能滚下来。

  嗅觉神经元一直忠诚于大脑中相应的位点,即使儿童时期的神经元早已消失,成年时期的替代者们仍在大脑中沿用完全一样的路线。

  如果单个基因可以合成数千种蛋白质,那么列举人类基因相对于列举出基因合成的蛋白质数目的任务来说,只能算是刚刚起步。

  哺乳动物的大脑发育对其在子宫里的遭遇以及出生后的经历具有高度敏感性,但它们也说明这些影响受到了动物基因的调控。

  第6章 成长岁月

  若说人类是后天的产物,这里所指的是狭义的父母养育,那他们就会在同样的程度上受到早期不可逆事件的影响。若说人类是基因的产物,那他们也会在成年以后表现出新的特征,而这些全都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所带来的。这是科学家们乐于传播的逆向惊喜之一,也是近些年来最少得到认可却最具重大意义的发现之一。

  一个缺乏营养、发育不良的婴儿,由于之前对出生前的经历形成印刻,出生后便“预料”自己一生中都生活在食物匮乏的状态里。他的整个新陈代谢都调整为适应体型偏小的身体,储存热量,以及避免过度运动。然而,当婴儿发现在自己处于一个各方面物质都很充足的环境里,他便会通过快速生长来予以补偿。但这样一来,就会给其心脏带来较大负荷。

  无名指比正常人的长(睾酮素多)的男人患上自闭症、阅读障碍症、口吃和免疫功能障碍的风险较高。而无名指过短的男人则更易患有心脏病和不育症。

  无名指的长度,事实上还有它的指纹,都是在子宫时便被印刻下来的。它们是后天的产物——显然子宫就是后天的化身。但这并没有令它们具备可塑性。后天比先天更具可塑性这种安慰人的说法,部分程度上依赖一个谬论:后天是出生后发生的一切,先天是出生前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假设是合理的,即男同性恋是由于出生前大脑中而非身体里未能完成雄性化所导致的。

  迄今为止,有关同性恋原因的最可靠的发现,来自雷·布兰查德(Ray Blanchard)的兄弟出生顺序理论。

  比起同性恋女性或异性恋男性,男同性恋者往往会有不止一个哥哥(而不是姐姐)。从那以后,他在许多不同地方抽取的14个不同的样本也证实了这一点。每多一个哥哥,一个男人成为同性恋的可能性会增加1/3。(这并不意味着有很多哥哥的男人就注定会是同性恋,这种增加指的是人口的3%增至4%,这样算出来是增加1/3。)

  正常情况下,同一性别的第二个孩子会比第一个孩子更重。如果之前已有一个或多个姐姐,男婴会特别更重一些。但是,在第一个哥哥之后出生的男婴体重只会比其哥哥出生时稍重一些,而在两个或更多哥哥之后出生的男婴体型则比他两个哥哥出生时的体型要小。

  自然主义谬误就在于,“实然”可以推理出“应然”,这个从定义上来看就是不可靠的。若要把任何道德立场建在自然事实的基础上,无论该事实源于先天还是后天,你都是在自找麻烦。根据我的道德观来理解,希望你们的也是如此,有一些东西不好但却是天生的,比如欺骗和暴力;另一些东西是好的,但并非是天生的,比如慷慨和忠诚。

  如果在出生后最初的几个月里没有视觉经验,大脑便不能理解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因为它已经错过了关键期。

  只有通过视力体验过世界以后,一个动物才可以将所有的信息输入归为不同的眼优势柱。事实上,似乎是经验开启了某些基因,它们又转而启动其他基因。

  如同雏鹅可以在出壳数小时里印刻母亲的形象,一个孩子也会对任何事情产生印刻效应,从身上汗腺的数量到对某些事物的喜好,再到对他所在文化里各种礼仪和形式的鉴赏。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和儿时玩伴结婚的女性,离婚率竟是嫁给陌生对象的女性的离婚率的2.65倍。相比那些婚前从未碰面的男女,儿时便一直熟知对方的男女维持婚姻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一起养育的习俗非但没能拉近这对男女,反而抑制他们受到彼此的性吸引。但这只对在三岁或三岁前被男方作为童养媳收养的女性成立;如果她们在四岁及之后被收养的话,她们将和成年后才遇见丈夫的女人一样,拥有幸福的婚姻。

  为什么他们没有嫌恶对方呢?也许,答案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她比他大三岁。这意味着与康拉德认识时,她已经度过了产生韦斯特马克效应的关键期。

  第7章 学习经验

  此时此刻,在你大脑中的某个地方,一个基因开启了,于是一系列蛋白质开始运作,改变了大脑细胞之间的突触,这样一来,也许你会永远将阅读这一段文字与厨房飘出的咖啡香关联起来……

  猴子很容易学会惧怕蛇,却很难学会惧怕其他大多数东西。这表明,学习中有一定程度的本能成分,就像印刻效应显示本能中有一定程度的学习成分一样。

  作为实验对象的人接受条件反射从而畏惧蛇、蜘蛛、电源插座或几何形状。对蛇和蜘蛛的畏惧比其他畏惧持续的时间更长。在另一个实验中,实验对象接受条件反射(通过很大的砰砰声),从而害怕蛇或枪。再一次,实验对象畏惧蛇比畏惧枪的时间更长,尽管蛇不会发出砰砰声。

  第8章 文化之谜

  人类主宰了地球,而大猩猩则濒临灭绝,其原因并不在于我们有5%特殊的DNA,不在于我们学习关联理论的能力,也不在于我们能以文化的方式活动,而是在于我们跨越时空积累文化和传递信息的能力。

  他们犯了一个人们常犯之错,即认为一个命题是真的,那么另一命题就必定为假。他们认为由于文化影响了行为,那么先天的东西都不能影响行为。

  自然主义的谬论——即由事实推理出道德;或者由“实然”推理出“应然”。

  确定的规则并不一定产生确定的结果。国际象棋的规则极其有限,但你在几步棋以内便可以有上亿万种不同的玩法。

  专业化提高了生产率,生产率又促进社会的繁荣发展,技术发明创造得以发展,这又进一步促进了专业化。如罗伯特·赖特所言,“人类历史是在玩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的非零和游戏。”

  物物交换在文化演变中的作用等同于性在生物进化中的作用。性将不同身体里发生的基因变革汇聚到一起;贸易将不同群体中的文化创新结合起来。

  所有论断都支持以下结论:自旧石器时代晚期革命以来,文化发生了渐进式的演化,但它并没有改变人类心智。文化像是马车而不是马;是人类大脑中某些变化的结果而非原因。我和一个10万年前的非洲祖先之间的差别并不在我们的大脑或基因中,其实这两者基本上是相同的;差别则在于通过艺术、文化和技术而积累下来的知识。

  如果人性在文化变化的同时没有改变——这是博厄斯的核心理念,已得到考古学的证明——那么,其逆命题也成立:文化的变化并不能改变人性(至少改变不多)。这个事实使乌托邦主义者陷入苦恼。

  第9章 “基因”的七种含义

  基因可制造各种蛋白质。之后,在双螺旋被发现的4个月前,詹姆斯·沃森提出DNA制造RNA,最终制造出蛋白质,这个概念后来被弗朗西斯·克里克兴奋地称为分子生物学中的“中心法则”。

  蛋白质与靠近基因的特殊序列的黏附可开启和关闭基因;也就是说,基因有了DNA开关。如今这些开关被称为启动子和增强子,是理解胚胎如何发育成身体的关键。

  有一种叫作音猬因子的基因,在一种情况下可把邻近细胞转为神经元;在另一种情况下,它会促使邻近细胞开始长成四肢。这可以成为一个理由,解释了为什么说“某种东西的基因”是有风险的:很多基因都有多重功能。

  基因一词的定义,既不是遗传的单位,不是代谢的单位,也不是发育的单位,而是自然选择的单位。因此,“基因”究竟由什么组成,一点也不重要。它可能是一对真正的基因,或是20个基因。它可能是按顺序活动的一系列基因。它也可能是一个基因网络,受到大量RNA的调控。重要的是,它确实产生一种特定的效果。

  给定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的培养环境,男性特征的大量细节,即男性在现代环境中表现出的那些细节——从睾丸到秃顶,再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啤酒、一边不停调换电视频道的倾向——全都源自这个叫SRY的基因。称其为男性基因应该不算荒谬。

  一旦男性睾酮在青少年晚期开始发挥作用,男性的早亡率将会不可避免地上升,主要源于以下4个因素:杀人、自杀、事故和心脏病。

  冒险是成为一个男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尽管它会受到文化的限制,因个性而异,由于技术而减弱,但冒险是男人的本性。达尔文式的自然选择理论——个体的适者生存定律——力求解释这个事实。一个会导致高死亡率的基因应该会走上灭亡之路。但它没有灭绝的原因也很明显。不愿冒险的懦弱之人也许寿命更长,但不会有更多的孩子。如果你是一个男人,繁殖后代的最佳方式就是去承担少数风险,将其他男性排挤出局,并给少数女性留下好印象。

  无论是哪种社会,男性无疑都难以生存,并很难通过自然选择的考验。解开这个困局的合理方法是,确保SRY基因通过身体和大脑雄性化的下游效应,将自己复制给后代,代价便是不顾现在主人的死活。

  性选择理论意味着,许多雄性动物的冒险行为是由雌性动物在不自觉中策划的,这些雌性动物的目的是要雄性的基因接受严苛的考验,从而为自己的后代挑选出最好的基因。

  在社会化的一雄一雌物种里,例如海雀和鹦鹉,雄雌双方的皮毛都有鲜亮的颜色,以吸引对方的注意。相比其他猿类,人类中的雄性选择更为明显,男人会选择那些年轻、健康、美丽和忠诚的女人;也存在一定程度的雌性选择,女人会选择男性中表现突出、健康、强壮和忠诚的人。

  人类将大量时间贡献给一些对生存并无多大帮助的文化实践,例如艺术、舞蹈、讲故事、幽默、音乐、神话、仪式、宗教和思想。然而,这一切都能提升繁殖成功率,改善基因生存而非个体生存。

  你不会发现“向雌性展示雄性品质”这样的字句写进SPY基因的描述中,正如你不会看到一辆法拉利的使用说明书里有“展示男性财富”这样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能对此做出合理解释。法拉利既是精美的汽车产品,同时也是性的装饰物,同样的道理也可用于基因。

  人们出于本能会对自己的孩子很好,这是由于基因使然,而这又是因为基因经由他们的孩子存活下来——那些没有发挥该作用的基因便消亡了。

  一个人表现的行为,无须直接与基因相关联,但行为之下的心理机制则一定与基因有关。因此,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寻找“战争基因”的尝试注定会失败,但反过来若武断地坚持认为战争是写在易受影响的心智这块白板上的纯粹的文化产物,这也同样愚蠢。

  图比和科斯米迪将其称为演化心理学。该研究尝试融合乔姆斯基的天生论的精华部分(心智若要学习,必须要有天生的知识基础),与社会生物学的选择论的精华部分:若要理解心智的某一部分,就要理解自然选择设计这个部分来做些什么。

  基因本身是不可更改的、作用不大的决定因子,产生大量可预测的信息。然而,由于它们的启动子会应对外界指令做出启动和关闭的回应,基因无法在行动过程中固定下来。相反,它们是用来从环境中汲取信息的设备。每一分每一秒,大脑中所表达的基因模式都在改变,通常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对外部事件做出回应。基因是经验机制。

  第10章 一组悖论式的寓意

  为什么要绞尽脑汁地思考康德的上帝、自由和不朽的概念,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不久后神经科学便可以通过大脑图像,揭示出构造这些心智结构和形成这些幻想的真正的物理机制。

  ——汤姆·沃尔夫

  基因是赋能者,而非约束者。它们为有机体创造新的可能性,同时也没有剥夺其他选择。后叶催产素受体基因允许一雄一雌制的形成;若没有它们,草原田鼠就不会形成单一配对的选择。

  基因不会约束人性,就如同附加程序不会限制计算机的运行一样。

  在没有父亲的家庭中长大的女孩的青春期会来得更早,这也是由一组仍然神秘未知的基因所导致的。

  如果一项社会化研究不能控制基因因素的话,那么它就什么也证明不了。然而,社会化的研究者们年复一年地发表父母养育与孩子个性的相关性,甚至都没有在口头上提及另一个选项,遗传理论。

  父母良好的养育与孩子某些个性的相关性不足以成为父母塑造孩子个性的证据,因为这些相关性没有区分出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哈里斯说,显然社会化不是父母带给孩子的,而是孩子带给他们自己的。越来越多的证据说明,社会化的理论学者们曾假设的父母对孩子的影响,通常实际上是孩子给父母的影响。父母会根据孩子的不同个性采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

  父母离异的孩子在将来也更可能离婚——这是真的,但是仅仅当离异父母是其亲生父母才会如此。养父母离异的孩子没有表现出效仿的倾向。

  当然,真正糟糕的父母养育仍然会使孩子的个性扭曲。但是,父母的养育就像是(我曾提过的)维生素C;它只要充足就好,多一点或少一点不会产生可辨别的长期效果。

  一些孩子可以无须任何抚育自己成长,而且长大后个性不会变坏;另一些孩子则需要父母悉心抚育才能发展正常的个性——差异源于基因。

  人类有一种趋异的倾向,通过强化自己天生的性格倾向,从而把自己与最亲密的伙伴区分开来。如果其他人做实际行动,那么我就来做脑力思考。

  在我看来,培养某种才能的渴望本身也是一种本能。你体内的一些特定的基因让你有了一些特定的渴望;你发现自己比其他同龄人更擅长做一些事,这加强了你对这件事的偏好;熟能生巧,很快你便把自己定位成群体中某方面的专才。后天强化了先天。

  音乐才能或运动能力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呢?当然是两者兼而有之。无数个小时的练习会使一个人的网球技术精湛,或拉一手悠扬的小提琴;但那些渴望练习无数个小时的人,正是那些对某方面有天赋并渴望练习的人。最近,我和一位网球天才的父母交谈了一次。她是不是一直擅长打网球呢?也没什么特别,但她总是渴望打网球,并坚持与哥哥姐姐一起练习,还央求父母给她报名上网球课。

  个性是由渴望所强化的天赋的产物。

  一个社会里越是强调人人平等,天生因素就愈加重要,这个事实真是个莫大的讽刺。在一个人人获得同样食物的世界里,身高和体重的可遗传度就会很高;在一个一些人富足、另一些人挨饿的世界里,体重的可遗传度就会较低。同样,在一个人人获得相同教育的世界里,最好的工作就会归属于那些拥有最多天生才能的人。这就是精英制度这个词的意思。

  精英制度不断被另一种更人性化的力量削弱,这种力量就是人类的欲望。如果聪明的人攀升到社会的顶端,那么他们将会运用自己的特权觅得漂亮的女人(可能反过来也一样),如同那些富人之前所做的一样。漂亮的女人不一定都愚蠢,但也不一定都聪明。美貌限制了基于智力的社会阶层的划分。

  在短短4分钟里,进化心理学家完成了社会科学几十年以来都无法做到的事:让人们忽略种族的差异。办法就是,给他们另一个更强的线索以结成同盟。

  如果同盟线索与种族线索相抵触,那么种族主义便可轻易被击垮。种族主义态度并非不可消除。

  即使人们把其他人看成自己的盟友,他们仍继续会将男女分别定型。

  我们对自己的基因和本能了解得越多,避免它们影响的可能性就越大。

  光有虐待经历并不一定会产生反社会行为,你还得有不活跃的MAOA基因;或者,光有不活跃的基因也不一定会让你反社会,你还需受到虐待。

  一个“坏”的基因型不是一个判决;它还需要一个“坏”的环境。同样,一个“坏”的环境不等同于一个判决;它也需要一个“坏”基因型才能成事。但对少数人来说,它似乎关上了命中注定的牢狱之门。

  斯宾诺莎说,一个人和一块山上滚下的石头之间的唯一区别在于,人认为他是在掌控自己的命运。

  休谟说,如果我们的行为是被决定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便对此无能为力;或者如果我们的行为是随机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无能为力。

  求助于后天并不能摆脱决定论的困境。如果个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父母、同龄人和社会,那么它就是被决定的;它并不自由。哲学家亨利克·沃尔特(Henrik Walter)指出,一个99%由基因决定而1%由自己的行动能力决定的动物,比一个1%由基因决定而99%由后天决定的动物拥有更多的自由。

  在尽力推翻不利于他的控诉时,一个承认天生犯罪倾向的罪犯不太可能赢得陪审团的支持。而且,在受审时,倘若他承认自己有谋杀的天性,则不可能说服陪审团释放他再去杀人。使用基因辩护法的唯一用处在于,承认犯罪事实以后避免被宣判死刑。

  万有引力影响炮弹的降落,反之则不成立。人类心智的一个独特习惯便是将一切归因于线性因果关系。这也是许多错误的源泉。

  相信意向性的行为肯定有一个线性原因。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精神幻象,一种错误引发神经元的本能。这种本能十分有用,就像是把电视屏幕上的二维图像当成是三维图像这样的幻觉一样有用。自然选择赋予人类心智一种能力,可以探知他人的意图,更好地预测他们的行为。我们喜欢用因果比喻作为理解意愿的方式。然而,这仍是一种错觉。行为的原因存在于一个循环的而非线性的系统之中。

  你寻求原因与结果之间的线性顺序是徒劳的,因为第一个原因(你的转向)受到了结果(邻鸟的转向)很大的影响。原因仍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出现,但它们之后便可影响自身。人类过于痴迷单向性原因,根本无法摆脱这个思维定式。我们编出一些荒谬的神话,例如一只蝴蝶翅膀的拍动就可引发一场飓风,徒劳地想要在这样的系统中坚持线性因果关系的存在。

  人们的确拥有较弱程度的自由意志,他将其称为天生的自律。这源自大脑中的反馈回路,其中一个过程中的结果将成为它下一步开始条件。甚至在受体完成信息发送之前,大脑中的神经元便已对受体做出反馈。

  甚至基因本身也深陷于循环的因果关系之中。直到目前,大脑科学近年来最重要的发现是,基因受到行动的操控,反过来行动也受到基因的支配。

  我的大脑中没有“自我”,只有一些不断变化的大脑状态,是历史、情感、本能、经验和他人影响(不必说巧合)的浓缩和提炼。

  结语 稻草人

  如果没有天生的学习能力,学习这个行为根本不会发生。天生的本性若不是通过经验也无从表达。一个观点为真并不能证明另一观点为假。

  太多人被困入一个错误的等式,以为证明命题正确就是证明另一个命题错误——先天的成功就意味着后天的失败,反之亦然。即使他们会重复这个陈词滥调,“当然,两者都有作用,”很多人还是忍不住会把其视为一种零和竞争,如同战争。我希望我已在本书中指明,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我希望我也已经指明,你发现越多影响行为的基因,就越能发现他们是通过后天起作用的;你发现动物学习的情况越多,就越能发现这些学习是通过基因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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