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金瓶梅》007:潘金莲中了挨光计,王婆乘机敲竹杠
(连载中……)
书接上回,话说西门庆小时候被高僧算出是个“败家子”,劝他多读书,他偏不听。还把酒色财气《四戒诗》改成《四贪诗》。
其实西门庆偶遇潘金莲是一段孽缘,细心的读者会发现,上天一直在对他发出示警:不要被眼前的美色诱惑,不要靠近她,此人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的害你之人呀!
在小说中,上天又是怎么对西门庆示警的呢?
首先,初遇潘金莲的时间点。西门庆三房卓二姐死了,刚送下地,在出来散心的时候,遇到了潘金莲。卓二姐之死对西门庆有两个警示,一是卓二姐是开窑子的,攒了不少钱,却无福享受,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这是在警示西门庆不要贪财;第二呢,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死了老婆又遇到一个潘金莲,这多晦气呀。
其次,两人初遇的地点。潘金莲站在窗台上挑帘子,高高在上,西门庆被叉竿砸到后,抬头仰视,还偷看人家的裙下风光。试想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有妇之夫骑上头上,多晦气。真所谓:“生我之门死我户,看得破时忍不住”。西门庆却不知那色的利害处,反而觉得桃花运来了。
第三,双方的印象。潘金莲看西门庆是“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西门庆看她是“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樱桃口笑脸生花,人见了魂飞魄丧,卖弄杀俏冤家”。注意这里的“洒金川扇儿”,这把扇子是原来十兄弟卜志道送给西门庆的,收到这把扇子时,他还没来得及回礼,卜志道就死了。这便是佛家说的“无常”,西门庆不仅没有悟道,还把死人扇子拿出来扇,终于为自己扇来了死亡之风。
可惜的是,这一系列警示,对西门庆全部失效,他只想“好一个雌儿,怎能勾得手?”
为了得到死亡之神潘金莲,西门庆想到了王婆。
王婆也知道“远亲不如近邻”,刚开始也是反感他勾搭潘金莲的,可在西门庆金钱的凌厉攻势下,迅速投降。不仅成为后来毒杀武大郎的帮凶,还是这段狗血剧的幕后总导演。
王婆还祭出了她的绝招——挨光计十分光。
言归正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王婆那天收了西门庆送来的绸绢绵子后,就开了后门,直奔武大郎家里来。
潘金莲让迎儿去开门,然后邀王婆上楼来坐。
王婆说:“娘子这几天也不去老身家里喝茶了?”
潘金莲说:“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懒得走动。”
王婆说:“娘子家里可有老黄历,借与老身看一看,俺想选一个裁衣的日子?”
潘金莲问:“干娘这是想裁什么衣服呢?”
王婆说:“哎!别提了,老身这把老骨头,料不想哪天就有个三长两短的,想提前做一身寿衣防备着!”
潘金莲说:“干娘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尽说那些丧气话?”
王婆说:“可不是嘛!老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死哪去了,说不定俺哪天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小厮丫鬟的一大堆。老身这孤身一身,可怜哟!”
潘金莲见王婆在哪卖惨,觉得她确实挺可怜的,就说:“只是俺好长时间没动针线了,如果干娘不嫌弃,俺这几天有空,过去帮干娘做如何?”
王婆就是等她这句话,连忙说:“好好!还是干闺女好!你既然这么说了,老身就不用花钱出去找裁缝了!你这识文写字的,帮俺瞧瞧老黄历,选个日子,俺们就动手做!”
潘金莲找来老黄历,翻了几页,对王婆说:“明日是破日,后日也不好,直到大后日方是裁衣日期!”
王婆一听急了,伸手夺过黄历挂在了墙上,说道:“俺都糊涂了,要是娘子愿意与老身做寿衣,本身就是一个福气,还选什么日子哟!明日是个破日,都说裁衣日不用破日,俺不忌讳这个。”
潘金莲说:“破日不宜量体裁衣,这是说活人穿的衣服吧?这寿衣,俺觉得用破日正好!”
王婆说:“什么宜不宜的,老身不介意这些!既然娘子肯帮俺做寿衣,明儿就开始吧,到老身家去做,可好?”
潘金莲说:“不如拿俺家里做,俺这边宽敞些儿!”
王婆说:“主要是老身想看着娘子做活儿,也想学着点,又怕茶坊没人打理!”
潘金莲说:“既然这样,那俺就明儿一早吃过饭过去吧!”
那婆子千恩万谢下楼去了,当晚就通知了西门庆,让他后天一定要来。
话不多说了,到了第二天,潘金莲吃完早饭,把帘子挂好,吩咐迎儿看家,然后就去王婆家帮忙裁衣缝制了。到了中午时分,王婆安排了一些饭菜,潘金莲不禁让,也就坐下吃了,吃毕接着又做了一下午针线活儿。
赶巧武大郎这天回来得有些早,到家没看见老婆,正在纳闷呢,潘金莲后脚就进来了。
武大郎看见老婆面色微红,就问:“你到哪里去了?”
潘金莲说:“就是去隔壁干娘家,帮她做身送终衣裳,中午还炒了几个菜,俺也不好意思推辞,就在她家吃午饭来着!”
武大郎说:“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干娘那一把年纪,帮忙是应该的,只是在她那吃饭,倒不合适,谁还没有用到谁的时候呢?明儿再去带些钱儿,买些酒食作为回礼回给人家。她都认作你是干闺女,也当是孝敬她吧!”潘金莲说好。孰不知:
阿母牢笼设计深,大郎愚卤不知音。
带钱买酒酬奸诈,却把婆娘自送人。
日夜交替,又是一天。也就是王婆定下挨光计的第二日。武大郎照常出去卖烧饼,潘金莲也如约去帮王婆缝制送终寿衣。
快晌午时,潘金莲从袖中取出三百文钱来,对王婆说:“干娘,这些留你买酒食用!”
王婆说:“啊呀!这说的是哪的话,老身让你来帮忙缝衣裳,还让你掏钱买酒食,这多不像话呀!”
潘金莲说:“是拙夫吩咐俺的,都邻里乡亲的,谁还没有用着谁的时候,你这把年纪了,就当是孝敬你的!”
王婆听到这,就说:“还是你家大郎明事理,人人都说他顾大面儿!既然娘子这么说,老身且收下吧!”说完把钱揣兜里了。
两人吃毕午饭,继续缝制寿衣,倒也无话。
到了第三日早饭过后,王婆瞧见武大郎出去了,就走到后门喊潘金莲:“娘子!早点可吃吗?不妨来老身这边吃,顺便也帮俺赶活儿!”
潘金莲应了一句,就连忙下楼,来到王婆房里坐下,取过针线筐来缝。王婆也端来一些茶水点心过来,两人有说有笑,边吃边缝。
约莫中午时候,西门庆如约来了。
他先走到王婆门口,就咳嗽一声说:“王干娘,好久不见?”
王婆假装不认识:“外头又谁叫干娘呢?”
西门庆说:“是我!”
那婆子就起身出来了,掀开帘子,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大官人!你来得正好,来屋里坐会吧!”扯住西门庆的袖子,拖到房里来,对潘金莲说,“就是这位大官人给老身施舍的布料!”
西门庆直勾勾地看着潘金莲,潘金莲也瞧了他一眼,怔了一下,就低头继续干活儿。王婆一个劲儿给西门庆使眼色,西门庆就依计行事,走到潘金莲这边,拿起衣服边看边喝采,一个劲儿夸潘金莲针线活做得好。潘金莲只低头笑着说:“让官人见笑了!”
王婆又在一旁先介绍了潘金莲,又介绍了西门庆,一个劲儿夸西门庆家里多有钱,人是多么好,还说他家的大娘子也是自己给说的媒,潘金莲笑而不语,也知道此人就是那天叉竿砸到的那人,却装作不知,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儿。
王婆又问西门庆:“你家大姑娘定谁家了?怎么不请老身去说媒呀?”
西门庆说:“被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宅定了。他儿子陈敬济才十七岁,还上学堂哩。也不是不想请干娘说媒,只是陈宅那边有个叫文嫂儿抢了先,俺这边又有一个常在家中走动卖翠花的薛嫂儿,两个人一起做的保山,这门亲事才算定下来了。”
王婆又见风使舵地说:“这陈宅想必也是贵人府邸,将来大官人也跟着沾光哦!”
西门庆说:“只是小女过门尚早,承干娘吉言!有空干娘也去俺家坐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婆子只顾添油加醋地夸奖西门庆,潘金莲却听得明明白白,心里都记下了。
西门庆也猜到金莲对自己有点意思,恨不得就要成双。
王婆就开始演戏了,先去沏两杯茶,一杯递给西门庆,一杯给金莲,说道:“娘子相待官人吃些茶吧!”然后对西门庆竖大拇指,意思是这事儿有五分光了。
自古“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王婆见二人都喝了茶,就接着说:“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儿多亏两位施主,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又巧合地在这里遇见,不如大官人作个东,出些银子来买些酒食,与娘子浇浇手,如何?”
西门庆便掏出银子,叫王婆去买酒食。王婆乐呵呵地去了,西门庆趁这会空档,按照婆子编好的剧本去撩潘金莲,不多会儿就混熟了。
没多大会功夫,王婆便回,大鱼大肉的摆满了桌,招呼二人吃饭,于是三人同桌,吃将起来。
三杯酒下肚,西门庆还是老一套,一个劲儿夸潘金莲长得俊,又夸她针线活儿干得好,接着又诉苦起来,说自己娶的婆娘没一个中意的,最后干脆说“便是房下们也没这大娘子一般儿风流。”
这句话倒让潘金莲喜欢的了不得。这正是:
眼意眉情卒未休,姻缘相凑遇风流。
王婆贪贿无他技,一味花言巧舌头。
王婆看到剧情正按她编好的剧本发展着,也喜欢的了不得,她知道这事儿有八分光了,于是说道:“老身再去街上买些酒来,有劳娘子先陪官人多坐一会。壶里有酒,先和大官人喝着,老身去东街去买,那里酒好喝,只是时间要久一些。”
潘金莲说:“俺的酒量有限,喝不了多少了,干娘不用再买的!”
王婆却说:“啊呀!娘子,大官人又不是别人,没事就陪他多喝几杯吧,没事儿的!”
潘金莲虽然嘴上说着“不喝了”,但身子却不动。王婆便知道这事有九分光了,一边把门拽上,上了锁,把二人关在屋里了。她这哪里去买什么酒呀,直接坐在门外的石凳子上把风来着。
接下来,便是西门庆在屋里依计行事,一切进展顺利。
西门庆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故意用袖子碰掉一双筷子来,然后弯腰去桌底下找筷子,还故意把筷子推到潘金莲裙下,却装作找不着儿。这金莲忍不住笑了,也低下头,把脚尖儿踢一下,笑道:“这不是你的筷子嘛!”
西门庆应了一声,说道“原来在这”,蹲下身去,并不去捡那筷子,只顾轻轻去捏她那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
潘金莲格格地笑起来,边笑边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俺要叫人了哦!”
西门庆顺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想死俺了哟!”一边说着一边对潘金莲动手动脚的。
潘金莲抡起手,吓唬他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烦人,俺要呼你几个大耳刮子哩!”
西门庆嬉皮笑脸地说:“娘子今儿就算把俺打死了,也值得!”
于是不由分说,抱到王婆床炕上,“心肝儿”、“宝贝儿”地叫着,潘金莲起初还假装不愿意,后来也就从了他。
各位看官,自打嫁给武大郎,一个不懂风月的人,哪比得上西门庆这货,这妇人之前勾搭的那个张大户更是不值一提。今天遇到西门庆,还不是如鱼得水一般。
话说这一切都在屋外头王婆的掌控之中,她见二人差不多了,就破门而入,先是假装一怔,然后又拍掌又跺脚地骂:“瞧你们两个做得好事!”
西门庆和潘金莲都吃了一惊,慌忙各去找衣服。
那婆子又指着潘金莲:“好呀,好呀!俺请你来做衣裳,不曾教你偷汉子!你家武大郎要是知道了,还是打我这死老婆子?不如现在俺就去跟武大郎说去!”
潘金莲慌忙一手用衣服遮住半个身子,一手去扯王婆的衣襟,红着脸低着头,苦苦哀求道:“干娘休怒!俺错了!千万不能告与那武大知道!”
王婆哼了一声,假装生气,说道:“你要依俺一件事,从明儿起,你瞒着武大,每天都要随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来,晚叫你晚来,俺便罢休。如果一天不来,俺就把你这些丑事告诉武大去!”
潘金莲羞得满脸通红,也吓得够呛,只好答应。
王婆又对西门庆说:“西门大官人,你就不用老身说了,这十分好事都帮你做完了,记得你曾经答应俺的条件,可不要忘了哦?如果到时不兑现,俺也告诉武大去!”
西门庆说:“干娘放心,俺不是那样的人。”
王婆又说:“你们两个口说无凭,要互赠礼物留作见证,才能证明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西门庆很爽快,立马从头上拔下一根金头簪来,插在潘金莲云髻上。
潘金莲知道这是中了这婆子的圈套了,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解下一只护袖送给西门庆,又怕武大郎发现,正在犹豫送什么好来着,那王婆扯着她袖子一掏,掏出一条杭州白绉纱汗巾,扔给西门庆收下了。
王婆敲完竹杠,目的达到,又装作和事老,劝两人又喝了几杯酒,不知不觉天要黑了。
潘金莲说:“俺要家去了!”
说完别了二人,从后门回到了自己家中。正在收帘子的功夫,武大郎刚好也回来了。
再说王婆这边,与西门庆两人,心里都美滋滋的,临走王婆一再强调“不要忘了老身的棺材本”。西门庆一面笑着一面应诺,瞧见街上无人时,带上眼纱走了。
第二天,又来王婆家喝茶,果然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王婆。那婆子见了雪白的银子,乐得笑开了花,连连说了几遍“多谢大官人布施!”,然后又说:“老身去叫那女的去!”
潘金莲正在房中打发武大郎吃饭,就听有人叫门,问迎儿:“是谁呀?”
迎儿说:“是王奶奶来借瓢。”
妇人连忙出来迎接,说道:“干娘,有瓢,一会给你拿去。先来屋里坐会吧!”
王婆说:“俺铺子没人!还没空坐,拿瓢就得走!”然后暗地里打手势,潘金莲就知道西门庆来了。
王婆子接过瓢,还一劲儿说“天不早了”,催促武大郎早点出门,这才离开。
潘金莲先上楼去化妆了,换了一套艳色新衣,下楼时见武大郎已经挑担子走了,就吩咐迎儿说:“好好看家,我往你王奶家坐一坐就来。如果你爹回来了,就通知我。要是不听话,就打下你这个小贱人下截来。”
迎儿答应着,说好。
潘金莲这才走到王婆茶坊里来。这正是:
合欢桃杏春堪笑,心里原来别有仁。
这瓢是瓢,口儿小身子儿大。
你幼在春风棚上恁儿高,到大来人难要。
他怎肯守定颜回甘贫乐道,专一趁东风,水上漂。
也曾在马房里喂料,也曾在茶房里来叫,如今弄得许由也不要。
赤道黑洞洞葫芦中卖的甚么药?
话说一回生两回熟,西门庆与潘金莲早在帘下见过,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就这样一来二往的,又厮混了几日,有时西门庆来的晚了,潘金莲反倒嗔怪他起来。正应了那句:
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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