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恋的辩证

栏目:汽车资讯  时间:20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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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的文化环境中,一对情侣或者一对夫妻的标准年龄配置是男大女小。在一些情侣间的角色关系扮演的形态中,常见的就是以“兄妹”身份自居,这一点不论是在一些经典的民谣或者古籍中寻得,也可以从一些生活实例中寻得。譬如有一句经典的歌词: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这句颇有乡土气息和时代印记的民俗风歌曲恰好反映了文化背景下的伦理预设。值得注意的是,“兄妹”角色关系的扮演预设和现代伦理明面上禁止兄妹成婚、近亲相交的伦理规定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及,更流行一点的,在二次元文化社区中盛传的“德国骨科”梗的盛行和二次元爱好者们中的大批兄妹恋追捧者,这些都引人发出疑问:兄妹恋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谈论兄妹恋之前,需要先对“恋”进行概念的澄清。什么叫做“恋”?“恋”是一种状态、一种指向,它呈现出非自愿性、被动性,具体地表现为对他者的情感上的依赖,这个他者包括但不限于某个主体,它可以是物、也可以是自身的某种投射。通常,我们对“恋”会有这样的一种感性体验:“恋”是不可控的、不可预知的,它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感知之中,很多时候,当你意识到“恋”的时候,它早已发生。恋爱就是一种“恋”的最典型形式,但是,就“恋”本身来说,恋物癖、自恋、崇拜等等心理,都可以称之为一种“恋”。

  “恋”的性质所呈现的偶然性和被动性并不总是像那些歌颂恋爱的作品中所描述的那样美好,“恋”的深入发展经常地会陷入各种病态,例如迷狂、偏执、自伤。与其不加区分地全盘地赞扬“恋”,不如承认“恋”的美好仅仅是对包含了未来向着美好事物发展的可能性和潜在性的肯定,而不是其本身有多少先天的道德价值。

  兄妹恋本身并不是一种病态,而是当今的社会伦理所不能允许的一种过去的伦理关系。虽然在明面上,兄妹恋是一种禁忌,它本身有其生理和社会基础(长期相处的兄妹、姐弟性吸引水平是非常低的)。但是,兄妹恋作为一种过去曾经存在过的伦理合理性,它背后的文化心理和传统背景并没有因为伦理系统的变迁而消失,而是以流行文化的方式或者日常生活的本能的自发行为存在着。进一步地说,后者一定程度上支撑着前者的社会基础。并且,日常生活的自发行为不能不说有某种心理或快感的支撑和鼓励,兄妹恋在微观的个体生活中的实践存在除却文化背景和环境的影响之外,也存在着人本身的依赖本能的指引。

  男大女小、男强女弱是兄妹恋背后所引申出来的内在秩序,可以说,对这种秩序的肯定也暗含着过去对兄妹恋、兄妹成婚秩序的残留。通常这样的关系总是会存在着这样的预设:强大的一方要保护弱小的一方。这个预设侧面揭示了关系本身暗含的不平衡的权力关系,它意味着在这样的一个理想的关系中,双方除了存在着客观上的力量悬殊之外,还需要承担相应的给定的权力关系——强弱分明的保护关系,尽管这种“保护”在理想的预设中总是被描述为一种“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总是暗含着控制、主宰、操控的意味。

  在这样的一个不平等的权力关系之中,双方的关系很可能基于弱势一方的被动妥协:我的弱势地位和不良处境意味着我需要寻找某个可以使我保全自己的依靠来维持我的存在。这种妥协是不平等的、非自愿的牺牲:我牺牲我的自由、我的选择权来保全我的存续。而相对的强势一方,他通过出售一部分力量来换取对一个主体的所有权(尽管这看起来很荒诞),并且他在享受这种所有权的同时,通常还存有着精力的余裕去构建其他这样的权力关系,对于强势一方来说,这样的关系是一对多的。这也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曾经存在的一种现实性所在。

  而随着社会发展,现代伦理重新审视伴侣关系,在现代制度的客观保障下,人们有自由去主动追寻更高的精神追求和更加有价值的亲密关系,相应的,在伴侣关系的伦理规定中就大量地提高了对独立性、主体性的要求和平等权力关系的期望。但是,在某些严峻的社会条件下,现代制度精神和相应诞生的制度技术并不能切实地生效,它所产生的社会环境对于处于弱势地位的自然人来说依旧是前现代式的危险。在这种状况中,依附依旧是一个经济的、实用的无奈选择。典型的例子就是公园相亲的条件筛选范围。在这种情况,男大女小、男强女弱的秩序依旧稳固地作为现实合理性的来源及其反证而强有力地呈现为大众意识形态的一部分。

  除却大众主流对伴侣关系的理想预设,亲子关系中的长兄关系也包含着类似的部分,宗法社会的基于血缘庇护结构要求力量相对较大的长辈要对晚辈尽保护的责任,兄妹关系也包含在这个规定之中。只不过,性别的差异给予了保护关系另一种依赖幻想的可能性,若排除伦理关系的规定,它总是和建立伴侣关系密切关联着。青梅竹马在熟人社会中总是很大概率成为未来伴侣的不二人选,正是排除了伦理禁令的一种欲望显现。此时,让我们回到那句歌词: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们很容易就通过我们所受的文化教育得知,这句歌词里的所设定的伴侣关系的生活图景和关系实质。我们不可能会把它当作真的兄妹之间的唱和,而是很容易将其与农村熟人社会中常见的青梅竹马关系挂钩。

  宗法社会的家国同构对非血缘的社会关系的规定,在兄妹规范的设定上与伴侣、夫妻伦理的规定上呈现出某种一致性。

  二次元中的兄妹恋也在形式上呈现着与现实生活中兄妹扮演文化热衷的一致。同样是对乱伦关系的某种心理认同,二次元作品中的兄妹恋致力于为兄妹恋伦理构建默认的实在性与合理性。这种反伦理的设定虽然同样出自男权文化的社会基础,但却添加了许多令人产生模糊性的成分,以试图不断从表现上证明:兄妹恋不仅不是一种邪恶的关系,相反还可能暗含着一种正义和亲密关系的珍贵要素。

  二次元的兄妹恋在二次元文化的长期发展过程中,已经逐渐从最初的现实伦理思考突破至默认的设定、可无条件接受的秩序,甚至在与现实作对比的时候,还会体现为一种正义。《俺妹》的故事就取巧地展现了二次元中的兄妹恋和现实交锋的矛盾与超越,高坂京介在不断否定、扬弃其他女孩心意的过程中,愈发坚定、确信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最后甚至不惜打破社会关系,只为向周围人证明自己对妹妹心意的正当性。不过有些讽刺的是,高坂京介最后仍然在走完了一切确认关系的形式之后,依旧选择回到了普通的兄妹关系,对现实伦理禁令作出了妥协。

  但是,这种讽刺仅仅是就表面的故事而论的。《俺妹》在对兄妹恋伦理的现实性探讨之中,巧妙地以一种颇具现实主义的方式,展示出了二次元兄妹恋关系的信条:兄妹关系是不能否定也不能毁坏的羁绊,但是兄妹之间的恋爱却不是因为兄妹的血缘,而是对彼此真正的了解与爱,即便是否定我们兄妹的伦理合法性,但是却不能否定我们之间真挚的爱情。

  高坂京介与高坂桐乃最后回归普通兄妹的表面伦理,看似是一种妥协,实际上却是对伦理禁令的超越:我们关系的实质并不是依赖血缘的产物,即便是回归了普通的兄妹,但是我们之间的爱情已经牢固地存在。如果京介与桐乃的婚礼和宣誓意味着对伦理禁令的否定,那么最后回归伦理秩序的主动选择则是双方进一步地确认兄妹之间的宝贵感情。即便是回到最初的所设定的那种伦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依旧独一无二。这是对兄妹关系本身的一种超越。换句话讲,这也就是在说:“并不是因为兄妹所以我们才相恋,而是因为我们本就牢固地相爱,只是刚好我们是兄妹罢了。”这是二次元文化中兄妹恋支持者的核心信条。

  从这个核心信条中,我们不难发现其中蕴含着一些十分具有进步意义的批判性。对于爱的外在规定性、客观社会规定的否定从而进入到对爱的本质情感和精神联结的回归。但是,就二次元兄妹恋文化来说,超越性、进步性并不一定是构成其意识形态性质的核心部分。我们还需要注意到兄妹恋本身这个形式对于过去的宗法社会伦理的肯定,尽管这种肯定在当下的表述中通常是以潜在性的样态而存在。也就是说,兄妹恋支持者很多情况下会打着进步的旗号,实际上梦想回归男尊女卑的秩序以弥补其现实缺憾和女性话语权上升所带来的劣势局面。对兄妹关系本身的依赖性和强调程度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兄妹恋支持者内在的心态和诉求。借助兄妹的牢固羁绊、不可否定的自然关系(血缘关系),以达成对关系本身的可靠性、牢固性的外在保证。这里暗含了一种对主体性的隐蔽和对自由意志的否定,它呈现为一种懒惰。试图通过外在的、客观的规定来束缚对方,并且通过伦理道德预设的秩序对弱势一方进行压迫。兄妹恋指向的客观秩序暗含了这样的保守性。

  兄妹恋对兄妹关系的超越预示着一种反血缘伦理的、进步主义的新的伦理关系;但同样的,兄妹恋依附的保守传统和僵固形式却暗示着保守的宗法伦理回归的可能性和稳固性。兄妹恋的超越在于经由自己的意志主动地肯定或否认秩序和规定,自由地为自己立法,为独特的属于“我”的意义规定。爱的本质包含了自由意志的存在必要性,并不是被动的、不可捉摸的、不可确定的偶然性主宰着爱,而恰恰是不断确认、不断批判、不断否定的过程中,爱才逐渐显现。兄妹恋暗含的超越性以违背伦理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自由与爱的某种重要关联,但兄妹恋的范式仍然还保留着传统和僵固的客观社会关系的束缚所带来的特殊性,通常不加批判的理解很容易将爱归类于对保守秩序的认可。延伸开来看,任何归咎于外物而并不由意志的自由而出发判断的关系,都难免丧失生命力与活力。我们需要不断去告诉自己的是,不论是怎样的秩序,永远要看见其中蕴含的人的意志,即便它或许是一种过去了的、在如今的现实看来已是摧残人、束缚人的自由的客体,恰恰是在不断的超越中,我们的自由才得以进步,我们的爱才得以不断纵深贯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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