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穿越成了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反派你会怎么办?

栏目:汽车资讯  时间:2023-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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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太太们递笔!

  白雪公主之未曾设想的道路(童话无限文)

  1.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穿越了。

  我记得我穿越的时候,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会穿成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反派。

  刹那间我想起了灰姑娘海的女儿和白雪公主,貌似反派都是女的,就回应说,反不反派无所谓,只是我堂堂七尺男儿,向来都是阳刚硬气铁骨铮铮,能不能不要穿成女性角色,臣妾受不了啊。

  那个声音说想不到你不但不擅长攻,连受的水平都一般般……

  我愣住了,这画风不太对啊,你听听,这是上帝或系统该说的话吗?这是开车的时候吗?等等,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司机,我要下车!

  结果我还是穿到了白雪公主的世界,那个声音还是比较厚道,我没有成为皇后,我成为了……

  尼玛!为什么我会穿成魔镜啊!魔镜也算恶毒反派角色么?还是说这个魔镜也有人格?

  但不管怎样,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2.

  在还没有切入剧情的时候,我认真地研究了魔镜(就是我自己)的工作原理。

  这是一件难事,按照白雪公主里的设定,魔镜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但即使这样,要搞懂我自己的工作原理仍是一件难事。毕竟,人类存活了多少万年,详细搞清楚身体结构也就是这几百年的事。这么说虽然不太恰当,但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我身上。我的数据库并不包含“魔镜工作原理”“如何制作魔镜”这几块。所以我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这么推测:我小小的身体连接着巨大的数据空间(这个空间包含着这个世界可见的一切信息),空间里的数据随时都会更新(因为世界在变化),我工作的时候会从里面抽取数据。当然我自己也储存了极少部分数据。换句话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一台镜型计算机,因为是魔法制造的计算机,所以我也不需要遵循以前世界的逻辑。即使没有互联网没有卫星没有基站,那个数据空间仍然存在——我也有一个新猜测,也许并不存在所谓的数据空间,我是利用魔法直接从现实世界中抽取数据。这么想倒也解释得通。

  我能做出这样的推测还得多亏了那个老妖婆——我是说王后。那一天我正愁眉苦脸(如果我有表情的话)地研究自己,她过来问我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身体就开始了运转。我在几秒钟之内就抽取了全世界女人肖像,然后开始AI颜值评分,得分最高者就是答案。本来论分数王后不是最高,白雪公主等好几位女孩得分均在她之上。但王后问的是女人嘛,关女孩什么事。

  毕竟我也是有灵魂的魔镜,王后下次要问起周树人来,我也不会把鲁迅卖出去。

  也就是那次我终于对我自己的工作能力有了一些了解,在此基础上我做出了以上推测。

  在了解自己的能力后,我对王后做出了最为准确的评价:这个败家娘们!

  尼玛老子可是能从全世界抽取数据的神器啊,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掌握世界啊。此等神器要是在某些明君圣主手上那就是定国之物,传国之宝,行军打仗朝政疑难都不是问题。就算是落在某些和尚道士身上,那也可造福百姓,追踪妖魔,惩戒贪官。要是落在有关部门手上那更是物尽其用,什么FBI、CIA都得哭晕在厕所。这么好的宝贝,就被这败家娘们藏在密室里问魔镜魔镜谁最美?

  你敢信?你能忍?

  反正我是忍不了,趁着剧情还没怎么开始,得好好规划规划,除掉这败家娘们,至于这白雪公主救不救……随缘吧,我就是面没得感情的魔镜,这白雪公主死不死,与我何关?

  老实说我对这白雪公主真没啥感觉,一推动剧情的工具人罢了,哦,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所有童话里的公主王子,都是工具人。这帮家伙的存在全都是为了另一个公主/王子,好像公主就应该嫁给王子似的。一结婚,就全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鬼才信这些。

  我会去救这些工具人,我会去救这种工具人?

  我魔镜就是摔在地上,裂成八块,被王后碾成渣渣,也不会想法设法去救白雪公主!

  3.

  “尊贵的王后啊,”我说,“您爱美这一点我不是不理解。可您也不至于每天都问我吧。”

  王后笑了:“女人总是容易改变,有的会变美,有的会变老。我要确保在那美丽的王座上,我不会移动丝毫。”

  “王后,”我说,“人总是会变老的。这难以改变,恕我直言,您也会有这一天。”

  王后没有说话,她仿佛陷入了沉思,我心中一喜,却保持缄默。

  “那么魔镜,”王后终于开口了,她的眼中流露出凶狠的光,“你能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吗?”

  “王后,”我沉静地回答,“方法也许有,但那都是天地之间的禁忌。敢于触犯禁忌的,很难有好下场。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种,如果还要找其他的方法,我的魔力不足以去探寻禁忌。我需要增强我的力量。”

  魔镜是王后偶然得到的,她并不是打造者,所以我赌她对魔镜了解不多。

  “那么”,王后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先告诉我你已知的那一种吧。”

  “王后啊,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位虔诚的异教徒,啊不是,有一位虔诚的修士,他信仰上帝,连续修行了十世,是难得的好人。我叫他唐三藏,他终将踏上西行之路,前来叩问上帝的福音。如果您吃了他的肉,便可长生不老。就是那阎王,啊不是,就是那撒旦,也不敢来蛊惑您。”

  “竟然还有这种人?”王后讶异。

  “只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到这来,他多久到这来,”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遗憾,“况且他手下还有三个徒弟,个个神通广大,他们都是从天堂堕落的天使,上帝给了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我们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吧。”

  “那就只有另一条路了。”王后叹气,“那么,怎样才能增强你的力量?”

  “老实说我现在的魔力很弱,还没办法使用高效的方式来为自己增加魔力。我只能吸收他人的生命力。所以王后,您应当对我进行加固,对我施法以保障我不会因意外而破碎,将我镶嵌在墙上,然后按时派人来,执勤也好打扫卫生也罢,让我跟他独处,我会引诱他,或者吸收他的部分生命。”

  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苦思冥想很久,得出的结论是,我无法单独干掉王后。我只是面镜子,可以被人轻易摔碎。也许是因为魔力和灵魂的缘故,我暂时还无法开发自己的全部功能。那么我要干掉王后,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找盟友。然而我平时只能接触到王后,所以必须创造与他人接触的机会,并策反他们,才能有一丝胜算。

  机会已经创造了,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就看命了。

  4.

  我现在怀疑王后是白雪公主亲妈了。

  因为第二天,被王后派来打扫卫生的是白雪公主……

  这是真·亲妈啊。

  我心说你一个公主好端端地打扫什么卫生,转念一想白雪公主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毕竟人家在小矮人屋里要干那么多家务活呢。

  问题是我又不能真吸人家生命力,不吸的话王后又容易发现端倪。

  策反她也不好,毕竟这位又不是多么胸有城府的人,躲进小矮人的木屋里都能被单杀三次,她跟王后的段位相差的也太大了。

  好麻烦啊。

  正这么想着,小公主已经在擦拭我的镜框,她沾湿抹布,对着镜框上的污垢开始用力。

  我心中暗自嘲笑,我身上的污垢已经存在多年,哪里是她一个丫头用力就能擦掉的。

  她擦了整整两个小时,我也看了两个小时。

  但她认真擦拭的样子……卡哇伊……真的好乖……

  更要命的是她擦完后就对着我梳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性感在可爱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死王后你怎么舍得下手!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魔镜,就一句话。

  白雪公主我保定了,耶稣也取不走她,我说的。

  5.

  “公主你好。”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公主打个招呼。

  “呀。”她显然是被吓到了,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后愣愣地盯着我。

  “我就是镜子,刚刚是我在说话。”我想了想,补充道,“你可以叫我魔镜。”

  “那……魔镜哥哥……”

  “你叫我什么?”我的声音骤然锐利起来。

  小白雪显然被吓到了:“魔镜哥哥……”

  “对,就这样,再叫两声。”

  小白雪:“……”

  “抱歉抱歉,我被打造出来之后很少与人交谈。”我有点不好意思,“询问我的人倒是不少,但那种单纯的提问和回答可算不上交谈。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萝莉控,我只是太孤独了。”

  “萝莉控……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意思……我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小公主,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喔,给谁说都不行,这是秘密。要是说出去了,会给我惹上麻烦的。”

  “嗯,”她用力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以后会多找魔镜哥哥玩的。”

  “真乖,那……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作为报酬,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小白雪咬着指头想了想:“我……我想看看父王在干什么……大家都说他远征去了,我很想他……”

  小白雪的父王,在童话中完全是空气人的存在,王后几次对白雪公主下手,也没见这位仁兄露个面。大家也就把他默认为昏君。以至于我在思考盟友时优先排除了国王选项。

  穿过来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小白雪的父王也算是明君,日夜操劳国事,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老婆是个巫婆般的人物,才让王后钻了空子。现在国家南方的贵族反叛,那本来就是偏远地带,国王对那里的控制力不强,但他毅然率军亲征,决定消灭叛军。这仗没个几年打不下来,剧情也应该是在这几年发生的。

  这么一想也解释通了,那几年国王根本不在王城,难怪王后那么嚣张,公主想杀就杀。

  “你等等……”我运转魔力抽取数据,图像如投石的水面,涟漪渐散,稳定下来。

  营帐之内,国王正对着羊皮地图沉思,鬓间已有几分雪色,一旁的将领欲言又止。帐外传来成队卫士巡逻的声音。

  我看向白雪公主,她看着我传递的画面,屏住呼吸,眼里泛着柔和晶莹的光。

  “父王……还是老了。”

  “国家大事,日夜操劳,岂能不老?”我轻声道。

  “魔镜哥哥,这仗……会打多久?”

  “过江龙对上地头蛇,不好打,”我的画面渐渐消失,“要彻底铲除对方,估计要个三五年吧。”

  “三五年……”她低下头,手指在镜框上画圈,“还是太久了。”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不知为何,看见她这般模样,我心头就泛起诗句,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不过没事的,魔镜哥哥”她忽然抬起头来笑,纤细的手指敲打镜面,“不管父王离开多久,我都会等他回来的。”

  她这是……在安慰我么?

  “所以,魔镜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沉默了一会:“今天中午会有一位骑士路过王城的广场,他是个外乡人,偶然路过此地,从他的身影里我看得出他的正直。他的身上汇聚着命运的丝线。希望您能赠予他礼物,邀请他入宫,我想和他谈一谈。”

  我的镜面开始变换:“记住他的样貌,将他请进来吧。”

  那是一位骁勇的骑士,他骑着装备银色马刺的战马,提着长枪。从他枪头上的护套来看他的性格并不嗜杀——也体现了他的谦虚和勇气。他的面容隐藏在头盔之中,他的荣耀汇聚在胸前的勋章。不过整体来说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勋章也蒙上了些许灰尘。他显然是远道而来。虽然不知道来历,但毫无疑问他正是我想找的人。

  谋杀王后可是重罪,一般人未必敢参与。宫中也有王后的耳目,必须避免。那勇敢的外乡骑士,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6.

  “你好,外乡人。”我对骑士打招呼,“你叫我魔镜好了。看你风尘仆仆,不知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如果你愿意坦诚地说出来,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不太有用的建议。”

  “我叫盖文,”骑士笑笑,他很快就从镜子说话的震惊中挣脱出来,“我出生那天,有一只白色的鹰飞越晨曦,为我所在的国家带来胜利的讯息。所以我的父母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注:盖文这个名字的字面意思就是白鹰,有胜利之鹰、战争之鹰的寓意)

  在温和说话的同时,他悄然握住自己的佩剑。这一点很合我的心意。不被奇异的现象所迷惑,坚持礼仪的同时也做好战斗的准备,他确实是一位优秀的骑士。

  “你不必这样,我没有任何战力。一个调皮的孩童也足以摧毁现在的我。我只不过是好奇你要到哪里去,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为我做一些事,我会给你合适的建议。”

  盖文考虑了一会儿:“前提是不违背我的信条。”

  “绝不会玷污你作为骑士的高贵。那么,告诉我你的目的吧。”

  “我要去调查一次灾变。”盖文缓缓开口,“那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兴亡。”

  我来了兴趣:“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您真的像那个小公主所说,无所不知的话,那么我想问您最合适。希望您能给出真实的答案,”盖文诚挚地看着我,“一位朋友托人给我捎信。信上说在他所在的国家,王宫被玫瑰花树遮得严严实实,王宫里面一片死寂,宫里的人不知死活。曾有人试图闯入,但他们都被玫瑰树的藤蔓阻止了。如果要强行闯入,藤蔓就会将那个人缠绕致死。我的朋友希望我能查清楚这件事,所以我才路过此地。”

  即使不用魔力进行搜索,我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睡美人的传说嘛!在睡美人沉睡的一百年里,有不少王子试图打破诅咒,但他们都失败了。最后是一位不吸取教训的王子,恰好在一百年结束时进入,打破了诅咒。看童话的时候我都为那些王子喊冤,其实仔细想来那有什么所谓的天命之子,只不过那个人恰好在那个时候踏入罢了。

  盖文只是骑士,不是王子,那他显然是不会成功的。他过去只能是送死的炮灰。

  “那个……”我开始想怎么应付盖文,“这件事发生了多久?”

  盖文想了想:“大概有五六年吧。”

  完了,老弟,你没戏了。我本来还想现在这事发生了九十七八年,那就把时间挑好,让盖文去截胡,抱得美人归。现在好了,老弟,离诅咒结束还有九十四五年啊,你用头去等?

  我觉得还是让盖文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其实我觉得这事吧,老弟你听我句劝,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要太在意……”

  盖文摇头:“不行,这很重要,虽百死我亦往之。”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我可都是为你好!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狐疑地看着这小子:“你刚刚说这事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兴亡?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国家突然失去了权力中枢,失控是必然的。”盖文说,“我朋友的信上说,他的国家开始动荡起来了。拥有封地的贵族们正走向玩火的边缘,邻国也虎视眈眈。战火一旦蔓延,不知有多少人死伤。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王宫失联。我必须去调查清楚真相,如果有巫婆作祟就干掉巫婆,如果王宫陷入沉睡就唤醒王宫。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死了,至少也要确认他们的死讯。这就是我要做的。”

  我沉默了,无畏的勇气和彻底的觉悟总是能打动人,即使我现在只是面镜子,也还是被影响到了。

  “我知道真相。”我直视他,镜面发着白色的光,“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帮助你去打破王宫的诅咒,但在那之前……你得协助我除掉这个王国里的巫婆!”

  7.

  “你确定这里只有你么?”我问盖文。

  “当然了,用不着这么谨慎吧?”盖文叹了口气,“不是自夸。以我的能力,没人能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窃听我们的对话。就算是巫师,也未必能让我不察觉。再说,你可是接近全知的存在,难道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听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屏蔽我的感知。不过既然确定没人,今天我们继续。”

  凭借过人的武艺,盖文成功加入了王宫卫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这人的生命力好旺盛啊,正好让我吸),他被王后打发到我这一片区执勤。

  “今天我来讲一讲南方叛军主要将领的性格,我会逐个分析他们的带兵方式战术应用以及性格弱点。你要记好。前几天我说的你都要整理好,今天是最后一天,讲完后你就可以直接把这些笔记送给国王了。”

  盖文执勤的这些天,我把南方叛军的信息都查了个透。从叛军的整体规划兵力配置到南方地理营帐筹划,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巨大用处。要是国王出征时带上我,估计现在都开庆功宴了。

  我仔细思考了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目前有三个问题要解决:保护自己、救下公主、干掉王后。王后短时间内不会对我起疑心,我目前是安全的;盖文虽然优秀,单靠他一人还是不够的。所以我必须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如果国王能够快速获胜,凯旋归来,王后必然不敢那么嚣张,公主的安全就有了保障,我也少了后顾之忧,不必战战兢兢地走剧情了。国王回来,意味着王后会被分权,国王也算贤明,如果发现老婆是个巫婆,估计会把她放火堆上烧了。换而言之国王是个可靠的潜在盟友,应当多加利用。

  所以我的首要任务是,帮助国王快速平定叛乱。

  “这个将领位置较高却又生性贪婪,要用钱财利诱,这位生性多疑又优柔寡断,应该故布迷阵迷惑他,这位生性暴虐易怒,应该设法激怒他,还有这个,如果可以的话先设法挟持他的家人,他准反水……”

  盖文一边听一边倒吸凉气,我觉得他可能是觉得以后千万不能得罪我。

  “总之就这么多,今天你就可以准备上路了,”我说,“把情报送给国王。然后快点回来。哦对了,出王城向南走一百二十里,那有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个体魄强健的男孩,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他常常站在山顶眺望,也许是向往远方。现在他的母亲卧病在床,你给他食物和金币,他会对你效忠。你缺一个忠诚的侍从,我也缺一个好帮手。”

  “知道了,”盖文收笔,“不过怎样才能让国王相信我呢?”

  “去找白雪公主,告诉她你要到前线去,可以替她捎信。亲生女儿的口吻和字迹,他总认得吧?”

  “只是去送情报?不需要我帮国王一把?”盖文问。

  “你把我这些天说的东西送给他,整个南方军在他面前就都是透明的,敌军的机密和弱点全都被他掌握了。”我幽幽地说,“拥有情报上的碾压优势,要是这样都还搞不定,他楚云飞就别当这个……啊不是,他就别当这个国王了,让他在坟墓里的爹换人吧。我这边也需要人手,你速去速回。”

  “我的马是匹好马,但来回一趟也要二十天。”

  “太慢了,”我开始调动数据,在数据空间内找到了一本蒙上灰尘的魔法书,很快检索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喏,这是神行法——一种可以加快速度的魔法。具体的符文带会出现在镜面上,你记下来。每天早晚用上一次,它可以让你的马速提高三成。放心,不是什么邪门歪道,老弟我还会坑你吗?正宗魔法,绝对正经。倒是你路上别偷懒,你晚回来一天,我就多一份风险啊。”

  盖文走了,我开始为南方叛军默哀,他们可能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败。

  我倒是知道,因为——时代,大爷变了。

  8.

  “魔镜魔镜告诉我,”王后眼波流动,显出无限妖媚,“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还好镜子是不会流鼻血的,不然王后会发现镜子里藏着一个老男人的灵魂。

  “尊贵的王后,你的美貌在陆地上无人能比。但是很遗憾,在大海深处,已经有了可以超越你的存在。”我谦卑地回答。

  盖文不在的时间里总得给这娘们找点事情做,她要是闲下来多琢磨琢磨,没准我就会露馅。

  在海的深处,如矢车菊花瓣那般蓝的水流动着,可惜旁观者未必能意识到,因为那水又似玻璃般透明。海底铺满白砂,生长着各种奇异的植物,鱼儿在柔软的枝叶间遨游,如空中飞鸟。海王的宫殿便位于这样的地方。那是凡人见了必然惊叹的奇迹。珊瑚是它的墙,琥珀是它的窗,蚌壳是它的屋顶。每当明月黯然,星光又难以抵及的时候,屋顶的蚌壳就会打开,珍珠如群星璀璨,纵使神灵俯瞰,也会以为星河倒悬。

  即使身为一面没有感情的魔镜,具象这些画面时我也不由得屏住呼吸——我好像也没法呼吸。

  王后并没有被这些画面震撼,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寻找那个超越她的人。

  真是个无趣的人啊。

  在宫殿后的花园里,占主流的是靛蓝和茜红色的树木。花园有六块区域砂石颜色不同,显然是被独立划分出来的。有蓝色砂石铺底的那块,长着一棵玫瑰红色的垂柳,柳身的倒影却呈现出紫蓝的色调。垂柳旁安置着洁白的大理石像,雕刻的是一位英俊的王子。柳枝的影子在石像上摇曳,仿佛在玩亲吻的游戏。

  小人鱼就坐在石像的对面,她在入神地想着什么。我猜她在想象人类的世界,因为她的眼眸中流动着瑰丽的憧憬,就像我那一世,东方的孩童期待烟火和灯会。

  我看向王后,王后的脸黑了。

  果然……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不可能说出“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这种话的。

  一个不能理解和欣赏美的人怎么会美呢?

  王后走了,我猜她是去想办法干掉小人鱼去了。

  去就去吧,我就不信相隔那么远,她还能去干掉海的女儿。

  趁着我这里空闲下来,赶紧搜寻我想要的东西。

  这世上的神兵利器、法宝秘籍、造化机缘,我都可以搜索到。要是王后一心修仙,估计现在都飞升了。说起我就气,这败家娘们,你镜哥无所不知问啥答啥,这等神器,竟被雪藏在此,天天回答一些“世上谁最美”这种智障问题。我都不知道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扯远了。

  这世上宝物虽多,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七颗龙珠,只要集齐……咳咳,说串了。能被我着重划分一档的宝物只有三件。这三件,得其二者足以得天下。

  它们分别是:魔镜(我)、阿拉丁神灯、打火匣。

  这三件宝物,我接近全知。阿拉丁神灯和打火匣接近全能。后两者比较一下还是有差别,阿拉丁神灯虽然接近全能,但毕竟只能使用三次(满足三个愿望)。打火匣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但它的力量无法与神灯相提并论,能力范围比神灯小得多。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三者得其二可得天下。

  (注:在原著里面,神灯并没有愿望次数的限定。神灯与三个愿望绑定貌似是因为迪士尼动画这么设定,考虑到打火匣与神灯属性重复,所以让神灯只能满足一个人三个愿望)

  现在神灯和打火匣都还在只有我知道的角落里吃灰,等我自由了,就去找它们。这样一来,我就接近全知全能了。被称为神也不为过。

  那必将是新时代的序幕。

  9.

  “你好,小姑娘。”我向到我这打扫卫生的女孩打招呼。

  盖文走了,王后又派了人到我这打扫卫生,本来作为魔镜我应该让尽可能少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毕竟知道我的人每多一个,我就多一份危险。

  但我还是开口了。这不能怪我,是这女孩……她太漂亮了……

  她有及肩的金色秀发、碧绿色的瞳孔和绝不认输的眼神。打扫时她用蓝色丝带将头发盘起,仿佛秀丽的贵族少女,神情认真。我当然不会认为她是普通人。事实上,即使是与王后对话,她也不卑不亢,眉目间流露着常人没有的英气。她的右手有茧,这并非是纺织或写字留下的痕迹,那是手握武器才会形成的。

  尽管与小白雪同龄,她与小白雪也是两种人。小白雪目前属于可爱萝莉的类型,而她坚毅、勇敢、正直、自信。这么想来她俩凑一对挺合适的,一个英气十足一个纯洁可爱,攻受关系也很明显……

  发现自己思绪逐渐跑偏后,我果断打断了思路。

  “你好。”虽然讶异,但女孩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大呼小叫,很好,她是可造之材。

  “你可以叫我魔镜。”

  “我叫艾薇儿。”

  “我在你的眼神中读出了隐藏着的忧郁,艾薇儿,你的家人或者朋友似乎在遭受不幸。”

  “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猎人,我从他那里学过不少东西。最近王室委托他新的任务,”艾薇儿眼神黯然,“似乎很危险。还要离乡数年。我想不如我代替他去,可他不愿说出任务。”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后果然还是想干掉小人鱼,她正准备雇佣全国的好猎手,在人鱼公主满十五岁那天准备猎杀。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关于人鱼族的情报全是我给的,王后的计划我闭着眼睛都猜得到。

  话说我要是告诉艾薇儿这事源头全在我会怎样?她该不会直接把我敲碎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知道这件事,”我决定向她部分坦诚,“王后这是要猎杀人鱼公主。很危险,很耗时,稍不留意也许就会葬身大海。”

  “王后为什么要跟人鱼公主过不去?等等,美人鱼是真实存在的?”艾薇儿难得地震惊了。

  事实胜于雄辩,我马上给她具象海王宫的图片。

  “好美……”她喃喃。

  想想看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美人鱼向往陆地,陆地上的人却痴迷于海底的景观。

  “王后是因为海王的小公主比她更美,起了杀心。真是巫婆的作风。哦,我忘了,她也算是巫婆。”

  “赌上那么多人的性命,只是为了一个最美的头衔?”

  “对她来说足够了。”

  “这样的王后真是让人……”她的语气有些犹疑,但很快就坚定下来,“感到愤怒呢。”

  我没有看错,她果然是一个正直的人。

  “你想揭穿她?”我慢悠悠地说,“你的力量根本不够。想不想学习魔法?不是巫术,而是正宗魔法。我可以给你一个造化,出城北去三十里的山峰上有一个山洞,往洞中走到底,最为潮湿的那块土下面埋藏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财宝,也有一本魔法书。你在练武和魔法上的天赋很高,取了魔法书,就可以自己修行了。不过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别人发现了,不然你有可能被当做巫婆放在火堆上烤哦。”

  她站在原地,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近乎全知的我难得地疑惑了。

  “那个……”艾薇儿有些扭捏,“我不识字,即使取了也没法修行吧。”

  我沉默了,片刻后,热泪盈眶。

  玛德!这该死的居高不下的文盲率!这该死的贵族垄断知识!等老子自由了,回头就把东方的活字印刷术照搬过来!不,在那之前先把造纸术改良到最佳!

  (注:该世界为架空世界,所以请不要用技术出现时间来估测故事发生的时代)

  “那这还真麻烦……”我嘀咕,“得先给你找个接受教育学习认字的机会……”

  “我可以帮忙啊!”小白雪从角落里蹦出来。

  哦,忘了说了,小白雪知道我后,时常悄悄地找我来玩。刚刚我就感知到她在悄然走来,好在她只偷听到了最后两句,还不知道我们正计划铲除王后。

  “唔……”艾薇儿有些吃惊,“公主……”

  “没关系的,叫我白雪就好了。”小白雪笑意盈盈,“你也知道魔镜哥哥对不对?姐姐你是不是想学习认字?没有问题哦,我可以教你的。”

  “这怎么行……”艾薇儿连忙推辞。

  我轻咳一声:“我觉得没问题。那么白雪老师,艾薇儿的学习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艾薇儿你在学习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到我这来,我直接教你你需要学的东西。”

  小白雪还真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别人都只会当小公主玩过家家而已,反倒不会起疑心。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先教艾薇儿一两个精神蛊惑类魔法垫垫底比较好。

  “白雪……老师……这怎么可以……”事态进展太快,艾薇儿还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小白雪严肃起来,恢复了掌权者的威严。

  “白雪……老师”艾薇儿小声重复。

  “太好了!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叫做老师呢!”小白雪蹦跳着对艾薇儿又拥又抱,还时不时地去蹭艾薇儿,搞得艾薇儿有点窘,脸也红了,想推开又不好用力,“再叫两声再叫两声!”

  我:“……”

  完了,白雪公主好像被自己同化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俗话说百合无限好只是生不了。此情此景……怎么说呢,好像还挺赏心悦目?

  玛德!白雪x艾薇儿这对cp我站定了!耶稣来了也不能拆!我说的!

  10.

  王后解决了。

  这么说你们可能觉得很突兀,好吧,其实我也觉得很突兀。

  我发现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犯了个很重要的错误,那就是高估了王后的实力。想想看也是,按照原著的记载,这货杀个白雪公主都派猎人,说明她把政治儿戏化,且没有可靠的亲信;派猎人只派一个,都不知道多派几个相互监督,说明她智商堪忧;对付一个弱女子都要用毒苹果,至少说明她实际战力不高。

  总之一句话,这女人不懂政治,蠢且战五渣。

  这不是我口嗨出的结论,而是我这段时间日夜观察总结得来的。亏我之前还想办法让国王提前回来从长计议,现在看来真的是多此一举。

  不得不说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蛮遗憾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比我以为自己有一个神对手,谨慎布局暗中布子,运用权谋准备来一出《大明王朝1566》,结果对面直接把人头送了过来……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多了。

  不过我还是要为王后讲几句公道话的。

  王后尽力了,这仗没法打。

  家里中埋伏,奇葩战奇葩。

  己方没队友,神器不听话。

  再看看对手,个个都开挂。

  魔镜要背叛,演技奥斯卡。

  盖文真男人,武力一百八。

  侍从玩近战,乱拳揍后妈。

  新手艾薇儿,洗脑效果佳。

  咒语用名句,光辉照魔法。

  反派被改造,和谐你我他。

  简单来说就是王后又一次过来问我谁最美时,被早已藏好的盖文、新侍从凯利近战制服,在远处放哨的顺便截断王后退路的艾薇儿迅速赶来进行精神蛊惑。

  顺便说一下,我仔细察看了精神蛊惑类魔法的作用原理,其实没那么玄乎,就有点像现代心理医生的催眠暗示,我觉得太黑暗,一点都不符合我的价值观。所以在此基础上更换了精神暗示咒语,我教给艾薇儿的咒语如下所示: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已把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在艾薇儿施咒的同时凯利去放哨,盖文用剑抵着王后后颈让她不要施法抵抗,不得不说王后的精神力还是有点强悍,艾薇儿连用三次,下的精神暗示还是不稳定,迫不得已我只好亲自上阵——我会符文,也懂咒语,也有魔力,还是能用魔法的。这次我用的咒语是纯正的中文(在盖文艾薇儿他们看来就是独家秘语了),声音洪亮气势如虹,效果堪比洗脑魔音(话说本来就是),同时还在镜面上投影了说这话的经典视频。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这话如一声清喝,唤醒了神志不清的王后,又仿佛定音的一锤,宣告了施法的胜利,更如同惊天霹雳,裂石之击,刹那间雷霆穿空惊涛拍岸,满天乌云为之溃散,正道的光,照在了王后身上。王后回想起自己那作孽的一生,羞愧的掩面哭泣,接着就跪在我面前反省自己,痛不欲生要求重新做人,请求到建设祖国的最前线去。盖文凯利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想到这魔法威力这么强,艾薇儿倒是很淡定,毕竟背了这么多遍咒语,她自己也很认可里面的价值观。

  接着我们开始规划,为避免局势动荡,王后先让她再当一段时间,等国王回来后再处置。盖文同意,但他也提出,这不是什么时候处置的问题,而是怎么处置的问题。

  对此我早有打算:“盖文,你知道么,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啊不是,我是说在森林的那头,有一群小矮人,那里广阔天地,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等国王回来,就让王后去找那些小矮人,让她接受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用劳动改造她的贵族思想吧。”

  盖文叹服。

  下面我得继续我的计划了,我肯定是要转移的,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信得过的只有小白雪、艾薇儿和盖文。但麻烦别人总不是办法。我得自己想办法。

  下一步,就是找到魔力旺盛的地脉,提升实力,化作人形!

  11.

  国王胜利了。

  在拥有了碾压性的情报优势后,僵持不下的局面立刻得到了改变,国王接连抓住敌军破绽,一套连环计玩下来让对手怀疑人生。南方叛军土崩瓦解,但余部仍在抵抗,不过已经不成气候,不足为虑。

  不过国王一时还回不来,毕竟他还要安抚百姓设置长官更改制度扫清残余,想想倒也真是可怜,这劳碌的命。

  看到这一幕时我正悠然地躺在某个山洞里,艾薇儿按我的指示布好了汲取魔力的魔法阵,可以随时从地脉中汲取力量,山洞外有布防的卫队,盖文和凯利轮流坐镇——他们都换上了神装,那都是整个王国都找不出来的好装备,没办法,对于近乎全知的我来说,给他们找几身顶级装备太简单了。艾薇儿去找她的装备了,作为武术、魔术双修的人,我给她搜索到了一柄历史上的名剑,找到它时名剑还在拍卖场的仓库里被当做普通古剑默默蒙尘;还有一根被某个活了几百年的妖孽魔法师精心打造的魔法杖,老怪物死了,魔法杖也被遗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艾薇儿用魔力催动它时天地变色,我为宝物受到的寂寞叹息。

  当然我也不是光闲着,这不,刚刚小白雪找我玩,我就拿他爹的影像来逗弄她……啊不是,我是说为了王国的繁荣稳定,我决定给国王一个惊喜。这些天遍察世界各地文明,把各方的尖端技术全都抄来了,比如我一直都念念不忘的(改良)造纸术、活字印刷术,还有(最尖端的)冶铁技术、农业方面的优秀经验、糖的生产技术,还有各式稀奇古怪酿酒技术、世界各地比较靠谱的医学经验、天文知识、天文观测器具、圆周率、地动仪、盐井生产、纺织工具、牲畜养殖技术……五花八门,又多又杂,我忙得不亦乐乎。

  简而言之,我把世界各地文明辛辛苦苦点的科技树都照搬过来了,王国全面消化吸收会花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等王国消化完毕,它也算得上是天朝上国了,毕竟全世界的高精尖技术汇聚于此,我期待它未来的样子,想必能大大地发展生产力吧?

  这里的百姓有福啊。

  我遥想这个国家未来的模样,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于是只好把这份期盼留到以后。

  “辛苦了,”我对盖文说,“我的魔力汲取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化作人形了。”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搜寻这么多东西。”盖文感慨,“我都没想到魔镜还能这么用。”

  “以后这种情况多的很呢。”

  “也是,你还没忘记当初的条件吧?打算多久出发?化成人形之后?还是等艾薇儿回来跟公主她好好做个告别?”

  “不急,等国王回来,局势稳定后,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盖文有点吃惊:“你还有什么东西可送?”

  “我可是近乎全知的存在啊,”这种话就要淡淡地说,才有逼格,“送一份全国贪官污吏的名单,说说哪些臣子有犯上作乱之举,还是很轻松的。哦对了,等国王回来我还要建议他挖条运河,沟通南北,加强对南方的控制,这么说起来我还要专门准备一份足够精准的地形图,什么山脉该用什么方法挖,这都要专门标记出来。”

  “人力暂且不论,挖这种运河很费钱吧。”盖文打断我的话。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仍是淡淡的语气,“王国东北部有隐藏的金矿,没人知道。”

  “好吧,你赢了,”盖文沉默了一会儿,“连贪官污吏都要扫得一干二净,我觉得你对这个国家过分关心了,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你是把自己的理念施加在这个国家身上么?就像在打造自己心中的桃花源。”

  顺带一提,天朝古典文学我也搬过来不少,盖文对《桃花源记》印象深刻。

  我想了想:“算是吧。倒不如说我在打造自己心中的理想国,我想看看如果一个国家拥有世界之精华,那它会发展成什么样,也许会成为文明的灯塔?人类的启明星?我觉得不这么做就浪费我的才能了。这么说吧,盖文,你对圣君怎么想?”

  “圣君……就是圣明的君主吧?用你口述的东方故事来看,指的是像尧、舜、禹那样的人。”

  “我理解的圣君可不是那几位上古神一样的存在,我理解的圣,就是全知,只有全知,才能对任何错漏的地方打补丁,才能对资源进行最好的调配,才能杜绝一切赚差价的中间商。再完善的规则只要使用久了,必然会被发现漏洞;再聪明的人脱离基层久了,就必然不能知晓真实情况。高层与底层脱节,理论与现实不符,这始终都是治国的大忌。但这一切在我说的‘圣’之下,在‘圣’的统治下,都不会成立。任何资源的调动都不会造成浪费,不会多或少一丝一毫。这么想来最合理的政府也许是人工智能才对……哦你不知道人工智能是什么……”

  盖文并没有纠结人工智能是什么:“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么说来,圣君这么正确,那人类最理想的统治模式应该就是圣君独裁吧?这倒是让我有点害怕……想想一个全知的家伙在统治,偏偏他还有绝对的权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没有意外,没有混沌,没有错误,没有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统治者都能理解,都能解析,整个社会的发展全在他的意料和规划下,我很难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的文明会有太大的进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听见遥远的虫鸣。

  “是啊,”思考了很久,我轻声说,“我也不信。”

  12.

  对于我所说的“圣”,盖文显然是无法好好理解的。

  这不怪他,毕竟他又没玩过红警、钢铁雄心、三国志、星际,自然是无法体会那种对己方资源无所不知无所不察无所不晓的感觉。古往今来,统治者们只要依靠他人来获取信息、维护统治,就必然会得到失真的信息。现实世界不是游戏,就算你有锦衣卫东西厂FBI克格勃也未必能得到真实的数据,更无法重新来过。

  这么想来我比那些玩家强得多,毕竟他们一般也就知己,侦查做得好可以知彼,我何止是知己知彼,我对整个世界都了如指掌。但仔细想想也未必,毕竟玩家还有一套机械官吏系统——死的程序,说暴兵就暴兵,说点科技树就点科技树,绝不中饱私囊,绝不打折扣。不存在紫禁城下文件,一层一层不兑现的情况。而我就没有这样的治理系统,所以我跟玩家总的来说算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去。

  看来我并不是治国的好材料,所以忙完这一阵,还是冒险去吧。

  本着集思广益的原则,我把我和盖文的对话分别讲述给小白雪、凯利和艾薇儿,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但都在反驳我。

  小白雪歪头想了很久:“可如果这样的话,魔镜哥哥会很辛苦吧?我舍不得让魔镜哥哥变得比我父王还老。”

  啊啊啊啊啊平时果然没白疼这丫头,明明是在反驳我,却偏偏叫我倍感欣慰。

  凯利没怎么细想:“可如果让一个全知的家伙来统治我们,那我也不必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了。远方不再神秘,不再位置,也没有了危险,冒险就变得索然无味。虽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什么不好,但我没有冒险过,安居乐业这种事还是等我冒完险再说吧。”

  艾薇儿的意见让我受益匪浅:“只要全知就够了,何必独裁呢?”

  “为什么这么讲?”我很好奇。

  “如果能得到真实的情况,那成为明君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即使没有绝对的权力。”

  “圣君独裁会让治理效果更好啊,这种统治方式效率最高内耗最小啊。”

  艾薇儿摇头:“未必。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独裁带来的管控,很多人都无法容忍统治者有绝对的权力,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成为理智和正确的奴隶。如果他们抱有逆反之心,反而会降低效率增大内耗。”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

  艾薇儿一怔,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以为你会反驳我的……你并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确实没有,”我诚恳地说,“听你这么说我才考虑这种情况下别人的感受。”

  “也就是说……”艾薇儿盯着眼前的篝火,眸间映着跳动的火光,“你所谓的全知,并不包括人心?你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对吧?”

  “确实是这样。如果我可以直接读取你们的心思,又何必与你们交谈呢?”

  艾薇儿点点头:“用你带来的东方的话来说,道可道非常道,如果世界万物都可以去解析去知晓,那你就是道,或者说你掌握了道。那你自然也就知道治国之道。但你并不是真的全知,比如人心你就不懂,换句话说,你掌握的道是并不完全的,可你偏偏要去贯彻……这就好比下棋时少考虑了一个棋子,后果会很惨的。”

  “照你这么说,别人也并没有掌握真正的道,因为他们没法解析世间万物,我反而比他们更接近,为什么我就会比他们惨呢?”

  “别人确实没有,但别人也没有像你一样贯彻自己的理念啊。他们可没有掌握绝对的权力。别人很容易被道影响,而你贯彻下去的结果是直接与道抵触。再次套用你的话,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同样,学道者生,像道者死。别人是学道,你是像道。如果你真的是道也就罢了,可你并不是,哪怕是一丁点的差别,也必然是败亡的伏笔。”

  “更麻烦的是你自以为全知,也就是自以为是道,这世上没有比自以为是更可怕的事了。”

  艾薇儿的话听起来很玄乎,但我却听懂了。这就好比一个人工智能模拟世界,根据模拟的结果来调集资源,安排人事。如果这个人工智能可以绝对模拟真实的世界也就罢了,可如果人工智能算法上跟自然规律有一点不相同,哪怕是一丁点,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积累,就必然会出现巨大的误差,如果这个人工智能自以为自己是正确的,继续控制社会,那人类文明肯定会出大问题。

  这么个道理,竟然让一个连人工智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代类似于)中世纪女孩说了出来,我不能不折服。

  “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艾薇儿”我赞叹,“以你的智慧,只是当猎人的女儿太可惜了,即使是称王也绰绰有余啊。”

  “这些都是学习后的结果,如果你没有给我受教育的机会,我是不会到这个地步的。”艾薇儿很谦虚。

  我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这样的人只要没有过早陨落,放在哪里都可以大放异彩,无论她是否受过教育。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成王,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可是我对此不感兴趣,我是猎人的女儿,也许会与亲人朋友结下羁绊,但绝不会被王座拴住。那不适合我。”

  “那假如呢?假如,”我好奇地问,“有一个国家处于危难之际,需要你作为王去拯救子民,你会如何选择?”

  艾薇儿低头去看她的佩剑,那是一柄历史名剑,当年有位名将少年从军,握着它建立了赫赫战功。可他后来倍遭嫉恨,苍颜白发,告老还乡,后来帝国没落,蛮族入侵。他不忍山河破碎,挺身而出,最终陨落在沙场,这柄剑也不知所踪,直到被我搜寻到。

  “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既然我拥有与王座匹配的实力,”艾薇儿悄然握住佩剑,眼神坚定,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在多年后得到了应验“那即使粉身碎骨,万众猜忌,我也绝不会推辞自己的职责。”

  我突然不太期待新王的诞生。

  很多年后她真的面临这样的抉择,她践行了自己的话,可惜我那时已经心累了,只是给了她指引,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就这样担负起难以承受的重任,直至疲惫到崩溃,直至生命的终点。

  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看一颗星的陨落,看它坠出的轮廓,感到了一丝宿命感,可我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天若有情天亦老。

  13.

  “这是我绘出的地图,”我缓缓铺开图纸,盖文凯利艾薇儿立即凑上来,“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是盖文要去的目的地,你们看,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出于一些原因,我们不能走直线。要稍微绕一点原路,你们看,我们从这里走,到那里,然后到这边,最后迂回过来,就到目的地了。”

  “你管这……”盖文搭在剑上的手有点颤抖,“叫绕点远路?你这明明走了个圈好吧?”

  “冷静冷静,”我按住他的手,“我这具人身可得来不易,你要是击碎了我上哪哭去?”

  盖文平静下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耶稣也留不住你。”

  “这不要解释吗?你细细听我狡辩……啊不是,分析,你听我分析。我把睡美人的事情讲给你们,你们就懂了。”

  “睡美人?”众人不解。

  “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国家,你们不是好奇王宫里到底发生什么吗?王宫之所以被玫瑰树封锁起来,是因为一个诅咒,或者说一个预言。”我简单地把那个童话复述一遍,“就是那个国家在十多年前出生了一位公主,那个国家因此举办宴会,请了十二位预言家。偏偏那个国家有十三位预言家,没被请到的那位怀恨在心。宴会那天,预言家们纷纷祝福公主,赐予她各种各样的美德。就在第十二位预言家准备祝福时,第十三位预言家闯了进来,诅咒公主会在十五岁时死去。第十二位预言家立即纠正,她无法完全抵消这个诅咒,只能稍作缓和,所以诅咒变成了让公主沉睡一百年。公主沉睡之后,也许是为了避免外界干扰,整个王宫都陷入了沉睡状态,玫瑰树也封锁了王宫。”

  我讲完了故事,四下寂静。

  “魔镜、巫婆、美人鱼、小矮人、预言家……这世上神奇的存在真多啊。”凯利最先发言。

  “也就是说,最坏的情况,就是王宫会被封锁一百年。”艾薇儿抓住了重点。

  “如果要解决的话,只能强力突破封锁,或者找到那位预言师。”盖文深思。

  “是啊,可惜的是预言本身也算是一种作弊的力量,就像我的全知一样。作弊对作弊,我觉得我会占上风,但也没有稳赢的把握,所以绕点远路,做点事情搜寻几件宝物。”

  “说下去。”盖文盯着我。

  “首先,我们要考虑强行打破诅咒的事情,那就用些极端的方法毁掉玫瑰树,比如火攻。”

  “你不怕把整个王宫都烧了吗?”

  “我和艾薇儿会用魔法来控制火势……当然也有可能控制不住。所以这个方法还是备用吧。不过做好相关准备总没错,我们去的第一个国家,那里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我们正好可以从她那里买点火柴。”

  “她的火柴有什么特别的吗?”艾薇儿好奇地问。

  我愣住了:“没有啊。就是那种普通火柴。我们只是去那儿打个卡,顺便买根火柴。”

  盖文默默拔剑。

  “别别别,你听我说完,”我赶紧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买完火柴我们就去下一个国家,找打火匣,找到打火匣我们也算是接近全能了。利用打火匣,也许我们可以破开诅咒。”

  盖文收剑,凯利却皱起眉:“话虽是这么说……可我们为什么接下来还有走海路?航线也明显不是直线,太绕了。”

  “说起来艾薇儿这阵子还要苦学魔法啊,”我笑笑,拍拍艾薇儿的肩膀,“我们还要进入大海。”

  其他人的呼吸均是一顿。

  “去那里做什么?是什么神兵利器落在海底了么?”艾薇儿好奇地问。

  “如果你有办法在海底呼吸的话也不是不行,”盖文深思,“大海上的暴风雨不知葬送了多少满载的船队,也许有不少属于人类的宝物都流失在海底。”

  “首先我是魔镜,你见过需要呼吸的镜子么?另外,海底确实有不少宝物,不过……与那无关,我们去海底,是为了反对垄断。”

  我没开玩笑,自从在海底搜寻到小人鱼后,我就在思考小人鱼的命运为何如此悲剧。

  在我对海底世界进行彻底调查后,我发现海底极度缺少会魔法的人才。相比之下人类就绰绰有余。我推测可能是海底环境与陆地环境不同,致使海洋生物在魔法方面的天赋远不如陆地生物,所以巫婆这种童话的标准配备,在海洋几乎没有。换句话说,《海的女儿》中的那位巫婆垄断了几乎海里所有的魔法交易。

  想想也对,小人鱼贵为公主,也只能乖乖接受巫婆的高价。小人鱼的姐姐们想让妹妹回来,都要出卖自己的头发。原来是店大欺客啊。在绝对的垄断面前,即使王室也只能屈服。王室尚且如此,那些更底层的生物就更不用说了。我都不敢想象,海的巫婆做过怎样不平等的交易,小人鱼那样的悲剧会上演多少次。

  世人常常把海的女儿这样的悲剧归结于爱情,然而我是一个坚信唯物主义的魔镜,美人鱼的爱情与我无关,我一眼就看穿悲剧的成因,不在于爱情,而在于黑心巫婆的垄断。

  巫婆显然是一个跟金闪闪一样的人,都喜欢偷税,啊不是,是愉悦。以他人的痛苦来使自己快乐。

  对于这样的人,我的方法是,以他们作为让我愉悦的材料,伟人云,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嘛。有王后这个先例在,我对改造这号人非常感兴趣。

  不是自夸,认真说起来,没人比我更懂童话。

  所以此番前去,我当为海洋的生灵,砸破这垄断的黑幕。

  14.

  国王回来了。

  他回来时带着凯旋的军队,满城百姓都来围观,小白雪一早就在城门外守候,看见父王就高兴地上去拥抱,女孩们为征战归来的英雄献上花环,万众欢呼。

  听到欢呼声时我们正在离开的路上,名单和地图都留在桌子上了,国王进宫后会看到的。

  不是我想不辞而别,只是我实在是厌恶告别,那让人伤感得很。而我是一面没得感情的魔镜。

  “你真的要跟我们走?”我问艾薇儿,“不留在这?这里有你的家人。”

  跟我出发的人中,盖文与我有契约,凯利是盖文的侍从,只有艾薇儿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虽然我也想过带她出发,但也清楚她有不去的自由。

  “我的家人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有什么意外,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说起小白雪,艾薇儿不由得微笑,“学了知识和魔法,拿了名剑和法杖,总得办点事情吧?巫婆和预言师,可不是次次都能遇见的。”

  不愧是猎人的女儿,她身上仍有爱好冒险的基因。

  “那太遗憾了,我本来以为你跟小白雪是一对来着……”我嘟囔。

  艾薇儿:“?”

  凯利连忙打岔:“镜兄,话说这次绕远路,真的只是去那里买火柴?”

  我纠正他:“首先,不要叫我镜兄,我已经给自己取了名字。”

  艾薇儿和凯利都好奇地盯着我,连盖文也竖起了耳朵。

  “穆尔,我给自己取的名字是穆尔。”我得意洋洋地说,“很符合我,是不是?”

  “那么你会唱歌吗?”盖文插嘴,“或者很会吹口哨?”

  (注:穆尔,字面意思是一只画眉鸟,法国人用这个名字称呼那些爱唱歌或者爱吹口哨的人)

  “口哨还是会吹的,不过唱歌嘛……”我从袖中掏出一只夜莺,“我可没有它擅长。”

  灵动的音符缓缓流淌,那是极为精致的声音,听到的人都忘了神。所有的音符汇聚在一起就成了……

  “圆舞曲!”艾薇儿惊呼,“我曾在王后的舞会上打过杂,听过类似的乐曲。这只夜莺竟然唱的是一支圆舞曲。”

  “不,”比起艾薇儿,盖文要冷静一些,“这不是真的夜莺,这是一只机械鸟。”

  凯利点头,露出一副行家的神情:“真的夜莺只会发出属于自然的声音。”

  确实,这是一只精美的机械夜莺,近乎完美的工艺品。它有着金和银的外壳,全身镶满钻石、红宝石和蓝宝石。它歌唱时尾巴还会上下摆动,发出耀眼的闪光。脖子上还有一条缎带,上面写着:“日本国天皇的夜莺不能和中国皇帝的夜莺比美。”

  “完美的复制品,百分百真实!”我向同伴们吹嘘:“在中国的皇宫里有一只世上歌声最美的夜莺,不过它相貌很普通。日本国制造了一只工艺夜莺,与这一模一样。我搜寻到的时候都惊为天工。好在我几乎全知,所以直接解析了工艺夜莺的结构,找齐了所有零件,才做出了两只。一只留给小白雪了,等她举办舞会时用,一定能惊艳全场,说不定还能吸引来几个王子。还有一只就在这。本来我是想直接制造那只天然夜莺的,毕竟我是镜子,凭借魔力制造一只有血有肉的鸟还是能做到的。”

  “那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呢?因为它的歌声不如工艺夜莺么?”艾薇儿问。

  “天然夜莺的歌声是世上最美的,不论是穷苦的百姓还是至尊的帝王,听见它那甜润的声音都会流泪。”我说,“可惜的是,我对自己的力量还是了解的,我可以复制它的血肉,可我又该怎样复制它的灵魂呢?那为自由歌唱,为穷苦百姓歌唱的灵魂。这才是夜莺的珍宝,其价值超过它的歌喉一千倍,我又怎么复制的出来呢?”

  盖文颔首:“确实如此,灵魂是最难伪造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生命如此珍贵。”

  “所以,”我微笑,“我们这次去可是为了拯救一个小女孩的生命,绕点远路算什么呢?”

  凯利吐槽:“话虽是这么说,可你路上磨磨蹭蹭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你这是急着救人啊!”

  “时机还没到嘛。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子弹又是什么东西啊?”

  “啊这……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让火柴再烧一会儿,差不多差不多。”

  “我们要等多久?”艾薇儿发现了盲点。

  “现在已经入冬了,这样温暖的天气还真是少见呢。”我仰头,伸手像是去触摸天空,“再等等吧,大年夜,才是我们行动的时候。”

  已经入冬了啊……等我们解决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事情,也该春天了吧?说不定还会看到某只自以为丑陋的天鹅呢。

  15.

  雪花无声落下,明明带着极致的寒冷,却又显得非常温柔。树木的枝条上挂着亮晶晶的细长的冰凌,映着街上的灯火,冷清中和着温暖的感觉。

  这是大年夜,一年中的最后一天。道路上会有疾驰的马车送货或者回家,早些时候孩童们穿着棉衣嬉戏,现在所有的屋子窗户透着灯光。街上飘着烤鹅的香味。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但在某个灯光和温暖无法到达的角落里,有人在蜷缩着取暖。

  那是一个女孩。她的脚青一块红一块,旧围兜里有许多火柴,手中还有一把。雪花落在她披肩打卷的的头发上。她不敢回家。只是用冻僵的手擦亮一根又一根火柴。

  她擦亮了第一根火柴,看见了有闪亮的铜把手的火炉;擦亮第二根,面前浮现的是雪白桌布上肚子里放满苹果和梅子的烤鹅;擦亮第三根,她看见了巨大的圣诞树,翠绿的树枝上点亮着几千根蜡烛,挂着美丽的彩色图片,叫人忍不住为主歌唱。

  但这些幻想接连消失,它们的寿命不过是一根火柴燃烧的时间罢了。温暖、欢乐和生命总是短暂的,唯有孤独、痛苦和死亡长存。

  小女孩望向星空,有一颗星落了下来,划出一道细长的火光。

  “又有一个什么人要死了。”小女孩想起了奶奶告诉她的话,下意识地说出来了。她怜悯那个死去的人。这样想着,她又准备擦亮火柴。

  但她的手被按住了,下一秒沉重的皮衣扣在她的身上,她被抱了起来,身子立刻暖和了。

  “就是这个女孩么?”盖文平静地问,他刚刚脱下自己的皮衣,现在衣装单薄,抱着女孩的身体却没有一点颤抖。

  “没错。”我从呆愣的女孩兜裙上取下火柴,“回头再付你钱,小姑娘,这些火柴可是很贵重的,虽然材质普通,可我们是准备用它们来焚烧王宫呐。”

  “别教坏孩子啊。”艾薇儿踹我一脚。

  凯利从远处奔来,手中提着一双精致的皮靴,皮靴上白绒绒的毛异常可爱。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小女孩被冻伤的脚,将靴子套了上去。

  “尺码正合适。”凯利说,口前白雾冉冉升起。

  “我专门让你去买的,尺码能不合适?”我看了一眼小女孩,也许是过于疲乏的缘故,她在盖文的怀抱里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真是有趣啊。卖火柴的人被冻死,就像负责军需物资的军官没有棉衣一样,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我轻声说,“走吧,去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雪花继续从天空落下,极寒而又温柔。

  16.

  雪仍然下着,室内却温暖如春。

  “在这么静谧的夜晚,全世界都只有火花跳动和雪花落地的声音。这种时候就适合去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我一本正经,“比如平时一些很难搞懂的问题。比如我是谁我从哪来我到哪去这样的,那么,大家都来谈谈自己搞不懂的东西吧。你们面前坐着一台无所不知的人形魔镜,正好它今晚可以接受免费咨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谁有问题?”

  室内仍是寂静。

  “喂,捧个场嘛,”我苦下脸来,盯着盖文和艾薇儿,“魔镜可是在主动请你们提问嘞。给点面子好不好?多少人想问我问题我都不屑回答呢。”

  一片死寂。

  “喂,那个叫盖文的,你有什么弄不懂的赶紧说出来!今晚咨询免费!”

  盖文颔首:“要说我最弄不懂的东西,就是女人了吧。不如魔镜你告诉我,女人这种生物到底想要什么?”

  “好难的问题!”我震惊了,“你们骑士一出手就喜欢放大招么?”

  “这就算大招?我又没问你哪里有沉睡的恶龙或者失传的秘籍。”

  “如果是后面两个我倒是能解答,第一个问题就太欺负人了啊!”我欲哭无泪,“我连人心都琢磨不透,何况女人啊?”

  艾薇儿若有所思:“如果说女人的话,我倒觉得……”

  盖文露出自信的笑容,像是在决斗场上提前锁定了胜利:“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以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看,女人最想要的是安全。”

  “诶?”艾薇儿愣住了,呆毛抖了抖(我最近才注意到她的头上始终一根不肯屈服的呆毛,无论怎么盘怎么梳都消灭不了),眉头微皱,碧绿的瞳孔映出疑惑的光。

  “何以见得?”我倒是洗耳恭听。

  盖文站起来,走几步面对我们,倚在墙壁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是我到你们王国之前的经历了。我来的路上,看见有巫师作乱,在劫掠出游的公主。卫队死伤惨重。那时我果断出手,纵马奔入战场,巫师见我就念咒,但我马快,闪过攻击,掷枪刺中对方咽喉,救下公主。”

  “然后呢然后呢?”我八卦起来,艾薇儿也很好奇。

  “然后,”盖文耸耸肩,“也就是老一套戏码啦,我救下了公主,公主千恩万谢,我送她回城。”

  我愣住了:“那你怎么知道女人最想要的是安全?”

  “因为即使我把她送到了城门口,她也依然很害怕。不过那种害怕的神色不太一样,不是面对巫师时的苍白,而是染血般的绯红,显然她是在后怕。她再三邀请我护送她回宫,即使我告诉她巫师已经死透了,城里人山人海没人会在那里动手。可她却依旧坚持,那时我就觉得女人都是胆小鬼,但我还是很有骑士风度地等到迎接她的卫队赶来才离开。即使卫队赶来了她也希望我护送她回宫,我当然拒绝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女人有时会过分地胆小,毫无疑问女人最想要的是安全。”

  他话说完了,室内气氛却冷下来了,连床上的小女孩都在睡梦中颤抖。

  艾薇儿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死直男真是没救了”的表情,我也沉默不语。

  “怎么了?”盖文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用手捂着头:“盖文你说的是对的。”

  “穆尔你也认同我的观点么?”盖文很欣喜。

  “不……我是说你确实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确实不懂女人!”

  “我说你们啊……”艾薇儿把手叉在腰上,一副数落人的样子,“明明都不懂,何必在这里互相嘲讽?”

  “也对,”盖文醒悟过来,“说起来我们中间确实还有一位女性。那么艾薇儿,就请你代替女性在这里发表意见吧。”

  我靠老弟你现在才意识到艾薇儿是个女孩?合着你在这里跟我们扯了这么久才知道她在这个话题上有天生的发言优势?看见刚刚你说话时艾薇儿黑化的表情没有,我怕她忍不住向你用一个大火球术啊!就你这为人处世的风格你是怎么四处游荡还没被人捅死的啊!

  我突然开始为那位被盖文拯救的公主感到悲哀……她可能只是被盖文的英姿折服,根本就不知道盖文到底是个怎样的榆木脑袋。

  “就拿我的经历来说啊,从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教育我,女孩子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可惜我都没遵守过。男孩欺负女孩的时候我就会硬气地帮她们打回去,上树偷果子下河打水仗我都身居前列,父亲生病的时候我还会偷偷把猎具带到森林里去打猎,把猎物带回来卖掉。父母后来也就默认了我的性格,小时候很多玩伴都对我好,比我小的崇敬我,比我大的姐姐们还会开玩笑怪我太小,不然也许她们会考虑嫁给我,因为我比男孩更有英气。”她回忆起曾经,眸间有光在闪耀,仿佛碧绿色的宝石。

  我嘴角有点抽搐……难怪我会觉得她跟小白雪有cp潜质……原来不是错觉?这货小时候就已经是少女杀手了?尼玛你搞不好比盖文更有市场啊!

  “可是后来……比我大的姐姐们都嫁人了,比我小的也有了婚约。我呢,因为性格的原因,不想嫁,也没人敢娶。想去做点事,父亲不许我冒险打猎,纺织又干不来,社会上也没多少事是女孩能做的,只好到宫里干活。”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艾薇儿的性子并不算太野,毕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表现的还是很有礼节风范,虽说入宫时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培训,但如果没有一点底子在,她是表现不出来的。

  “其实想起那些玩伴,我并不羡慕,反而觉得有点可惜。本来是活泼可爱的生命,本来可以如火焰般旺盛,却被关进了婚姻的囚牢,去相夫教子,认可规则,无论尊卑贵贱都要遵守,”艾薇儿幽幽地说,她弯起膝盖,用手环住,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眸黯淡,头上的呆毛也没了精神,“就算是小白雪那样的公主,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不也最后要去嫁给王子么?她就不会迷茫吗?她就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吗?”

  你看你那不甘的表情,你肯定跟小白雪是CP!!!啊啊啊啊这对CP我站定了!!!

  “如果没有遇到你们的话,我大概也会屈服吧……”她轻声说,“在宫里干几年的活,然后嫁给某个人,然后收敛个性相夫教子吧。能这样都算理想的了,更有可能被哪个年老贵族收为情妇……”

  我悄然打了个寒战,这很有可能,毕竟艾薇儿的相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她的性格也不适合当正妻,她的家境决定了她不可能成为贵族的妻子。如果某个贵族看上了她并以家人的生命来胁迫她……我看向盖文,他也一脸悚然。

  这种事情,想一想都无法忍受。

  “但我现在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可以掌握我想掌握的,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前所未有的旺盛,我不需要依靠他人而活。品尝到了这样的滋味,过去的一切才显得无法忍受……所以我有资格说,女人最想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和盖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

  “确实如此。”

  门突然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辛苦了,”我坐在火炉前,对刚回来的凯利说,他刚刚在外面回来,湿漉漉的气息弥漫开,让我又加了一把火。

  凯利疲惫地坐下。

  “按你的指示我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家里只有一个父亲,或者说一个混蛋。”凯利向我汇报,“不过生活在那样窘迫的环境里,变坏也很正常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你把这些原样奉还是怎么回事?说点我不知道的啊。”

  “我觉得这个孩子还回去也是受苦,没准哪天还是会冻死,就花点钱从她父亲那里把她买下来了。”

  我点头,看向在床上熟睡的小女孩:“应该如此,虽然我没想好她的归宿。”

  “不介意的话就带她走吧,”盖文说,“虽然带着她对我们来说也不方便。”

  “就不能把她安置下来么?穆尔知道的那么多,就不能给她找个可靠的生计?”凯利问。

  我摇头:“找个生机对我来说倒是容易,只是你们也知道,我算不准人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给她留下足够的钱,给她足够的帮助,让她变质了呢?那还不如让她冻死在大年夜,至少可以保住灵魂的纯洁,可以编个童话呢。就算我们在短时间内授人以渔,把她留在这,你能保证她的父亲不会找上门来?或者说以前认识她的人因为她的变化而心生不平,找上门来?人心难测啊。”

  盖文用有些欣慰的眼神看我:“没想到你在人情世故方面进步很大啊,都能分析这么多,没有在山洞里仓促传递技术那种草率劲了。”

  凯利提议:“我们给公主写一封信,相信国王会给她一个好去处的。”

  我否决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我们在赶路,不可能因为她掉头,让她一个人去小白雪那里太危险了,托付别人也不可靠。”

  凯利挠头:“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我看向盖文,等他做决定。作为一名杰出的骑士,他比我更仁慈的同时也更具理性。在这件事上,我想他可以做出比我更成熟的决定。

  “那不如这样,”盖文作出裁决,“我们暂且带着她,直到她能自立为止。”

  折中的方案,简短,却又有力。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那就这样实施,等天亮了……”

  “等一等。”一直沉默的艾薇儿出了声,看样子是要反对。

  我们都疑惑地看向她,老实说我实在不知道艾薇儿为什么反对,于情于理盖文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在不太麻烦我们的同时尽可能保证小女孩的利益,勉强算是两全其美。我不知道艾薇儿可以用什么理由反对。

  “你们做的决定是很正确的,”艾薇儿很平静,“但是你们忘记了,这个决定关系到她的命运,我们没有资格替她决定。”

  “女人最想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凯利一头问号,我和盖文互相看看,尴尬地笑了。我们都理解艾薇儿,都赞同艾薇儿的话,都在心里真诚地佩服艾薇儿的见解,然后……在作决定时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一点。

  “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啊……”艾薇儿头疼般捂着脑袋,叹了口气,懒得再数落我们。

  17.

  “其实我觉得我们昨天没必要问的,反正她最后都同意了。”凯利说。

  “她同不同意是一回事,我们征不征求她的意见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说,“找到东西没有?”

  凯利把盒子递过来,那是一个木盒,已经有了腐朽的痕迹,但仍能看出其精美的做工。上面还沾有新鲜的泥土(因为刚挖出来)。我没嫌弃,一拳砸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

  我取出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匕首,但这样的匕首确实没见过。它的造型极为奇特,刀型彪悍得让人惊恐。刀刃下方的半圆环部位是手指卡位,刀身有护手隔,上侧的刀刃是直线型的假刃,刀背上方是背齿。我将食指放在刀柄前端试了试,突刺、剜割得心应手,实用功能和战斗功能俱佳。刀身韧性和耐久度都很高,却并没有泛着金属光泽,显然是做了防反光的处理。类似的设计我只在现代的军用匕首中见到过,能找出这样的成品来着实不易。

  “盖文,”我细细把玩着这匕首,“这种东西你会玩吧?”

  “我只会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这几种用法,”盖文点头,“剩下的就没学过了。”

  “那就足够了。”我收起匕首,向小女孩手上一放,小女孩怯生生地接住,“今后有空的话就教教这丫头用它。”

  “她还要学这个?”凯利问,“没必要吧。”

  “不管什么时候,学一手防身术总是好的,”我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还有凯利你也别闲着,你在村里时不挺擅长摔跤和打群架么?闲的时候教教她近战。”

  “你这是要把她培养成战士么?”凯利瞠目结舌。

  艾薇儿点了点头:“穆尔的想法是正确的。一个女孩子,脱离了我们,就算有一技之长,也未必能保自己平安。现在苦一苦练一练,以后危险的时候就能以理服人。”

  盖文同意:“我向来都是以理服人——时而道理,时而物理。”

  “那么继续走吧,”我翻身上马,“冬日的荒原,还是太寂寥了。”

  “那就来首歌吧,穆尔。”凯利请求。

  我摸出那只人工夜莺,想了想,觉得圆舞曲在这里不太合适,又收了回去。

  “要是真的夜莺在就好了。”我叹息。

  “真的夜莺?”小女孩开口,被我们救了后她一直沉默寡言,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问。

  “那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了,在世界东方,有一只灰色的夜莺为人民歌唱。无论贩夫走卒,帝王将相,听到它的歌声,都会感动得哭泣。它给那些承受苦难的人带来欢乐,无论自己受到怎样不公的待遇。”

  “一支歌唱的夜莺……”小女孩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唱跟夜莺不一样的歌吧?”我淡淡地说,“我不但会给受苦的人带去欢乐,还要给绝望的人带去希望,给黑暗中的前行者带去光明,给被压迫者带去反抗……有的歌,就是为此而生的啊。”

  冬日的原野上,歌声回荡。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

  所有人都竖耳倾听,动人的歌声抓住他们的心,就连灌木丛下的积雪也松动了。

  不对。

  我翻身下马,挖开那松动的积雪,抓出一只沾着面粉、牛奶、黄油的丑鸭子。

  我盯了那只昏迷的鸭子半晌,丢给凯利:“给它暖和暖和。”

  “为什么我来干这种事……”凯利嘀咕,接过鸭子。

  “还是我来吧。”大概是感同身受,小女孩向凯利伸手。

  我纵马挥鞭,继续歌唱起来。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18.

  丑小鸭觉得自己徘徊在黑暗中,严寒褪去,气温渐渐升高,热得让它有点受不了,它想张开翅膀舒展一下,身体却像是被困住似的。

  它察觉到远处的一丝光亮,带着聒噪和喧嚣。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游去,光越来越亮,仿佛吞没了它……

  它睁开眼,看见一个小伙子拿着诡异的匕首在它脖子上比划:“穆尔,要不咱还是把它吃了吧?带着多费劲啊?拿去做你前几天弄的火锅多好,你放心,我下手绝对利落……”

  丑小鸭又晕了过去。

  它再次醒来时自己仍在小女孩的怀抱中,小女孩胆怯地坐在马背上,骏马在原野上奔驰,旁边的骑手还在放声歌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

  歌声嘹喨,骑手们下马小憩。

  “这又是什么歌?”另一边的骑士发问。

  “一首反抗之歌,为普罗大众而写的歌,为所有被压迫被剥削的人争取正义。所以它被冠以国际之名。”唱歌的浪货这么回答。

  “国际歌?”另一个女孩发问。

  “是啊,它超越了一切民族和国界,去拥抱一切被压迫者。这样的歌,怎么会局限于一国一地呢?”

  丑小鸭静静地听着这样的对话。唱歌的浪货回过头来问抱着它的小女孩:“歌词旋律记熟没有?别又像上首那样要我重新教……诶诶诶,那鸭子醒了?”

  凯利眼中又放出光来,小女孩赶紧抱紧了鸭子,我赶紧伸出手按住凯利的头。

  “够了够了,你懂什么?这只丑鸭子的身体里可蕴藏着一只天鹅的灵魂啊。等到春风吹起的时候……”

  “我们就可以炖天鹅啦?那好吧,我暂时不动它。”

  “滚!”

  ……

  “它真的是一只天鹅吗?”小女孩呆呆地问。

  “有的鸭,生来就属于天空,”我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就像每一个孩子都有成为天使的资质一样。如果这么丑的鸭子都能振翼高飞,与天鹅比肩,那么你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丑小鸭嘎嘎地叫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还是姑且回答你好了。”我俯身去看那只鸭子,“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被凡俗之物的评价蒙蔽了内心,天鹅的灵魂是不会被玷污的,只要你还向往天空。”

  “今后就由你来监督它好了,每天锻炼它的翅膀,争取早日送它上天。”我向小女孩交代,然后转身看向其他人,“各位,都给我过来开会!下一站我们就要去争夺打火匣,并借助它的力量,解放一个人民深受压迫的王国!在那之前我得向你们交代清楚,定好作战计划。”

  19.

  “打火匣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我向众人解释,“有一个巫婆,她的祖母遗漏了打火匣。打火匣是一件宝物,如果你点着了它,就会有大狗出来满足你的愿望。你要钱也好,要人也罢,它都会为你办到。”

  “那么这个打火匣在哪呢?”盖文问。

  “在一棵大树里。我们爬到树顶,那上面有个洞,用绳子拴住下去的人。抵达树底,那有一条宽大的走廊,那里有一百多盏明灯,还有三个房间。分别放着铜、银、金,每个房间都有一条大狗。不要正面跟狗对抗,我们要把狗放在巫婆的围裙上,这样它就听话了,我们可以取走打火匣。”

  “听起来似乎很麻烦。”凯利说。

  “一点都不麻烦,事实上,我刚刚说的都是废话。”

  众人讶异。

  我摊摊手:“就在刚刚,我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有一位退伍老兵,跟巫婆合作取出了打火匣,然后杀死了巫婆。”

  “听起来像是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盖文深思。

  “确实如此,巫婆给了他准确的信息,制胜的法宝,还有无数的金钱,他却仍然要夺走打火匣,这样的人不能留。”我态度坚决起来,“必须夺走他的打火匣,避免他再继续作恶。”

  “怎么对付?”艾薇儿发现问题的关键,“那几只大狗可不好办。”

  “我不相信世上有狗能在我的枪下幸存。”盖文傲然。

  “稳妥点稳妥点,”我安抚盖文,“其实我们可以选择一些风险不那么大的法子……比如偷盗。”

  艾薇儿一脚踹来:“别教坏孩子啊!”

  我扭头看向迷茫的小女孩:“哈哈哈,其实刚刚哥哥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巫婆魔法方面的事,能叫偷吗?这叫机缘,这叫惩恶扬善!”

  “说正事。”艾薇儿将话题扯回。

  “我觉得还是把打火匣偷过来比较好,”我难得诚恳,“那玩意掌握在别人手里太危险,何况我们要它还有用。”

  我抽出一摞文件:“这是我在路上写好的《关于打火匣所在国阶级矛盾的分析》。你们都可以看看。数据绝对准确,毕竟是我一个个数出来的。从这些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该国对百姓的压迫很重,我想百姓对他们的国王王后一定没什么好感,就算士兵用打火匣弄死了国王王后,他们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

  当年读打火匣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士兵简直就像是反派,好吧,这就是爽文模板。

  说好的诚实守信呢?上来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巫婆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个打火匣,这士兵反手就是一剑把人脑袋砍下来,虽说那巫婆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随手杀人实在是天理难容。

  不过……你为什么要呢?像是想到了什么恶趣味,我的笑容诡异起来。

  “穆尔……”盖文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不觉得你笑得很猥琐么?”

  我抬头,看见小女孩恐惧地后退几步,艾薇儿也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情。

  “没什么,”我满面春风地向她们解释,“我只是……想到了让这个故事升华的方法而已。”

  20.

  “来,凯利,”我耐心指导他,“你得模仿得像一点。记住,现在的你是一个鞋匠的门徒,到时候士兵快要被游街的时候你得紧紧看着他,来,这破烂的衣服你得穿上,来,露出疲惫的神态,展现出你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一百次的样子,哦对了我的上帝,为了更逼真一点,我是不是需要假装自己是鞋匠,抽你两鞭子……”

  “别教坏孩子……”艾薇儿有些无奈。

  空中盘旋的天鹅缓缓降落,嘴中还噙着紫丁香的枝丫,它落入小女孩的怀抱,将紫丁香轻轻放在她的肩头,然后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游街就要开始了。”小女孩转述丑小鸭的话。

  “侦查得好,”我赞叹,拍拍凯利,“去吧,完成你的使命。”

  “虽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薇儿说,“可盖文去哪了?他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当然有,”我一本正经,“我让他去召集全城鞋匠的学徒,给了他们一点事做,免得到时候有人抢戏。”

  “那我们做什么呢?”

  “我们就在这静静看着。”

  “看士兵被绞死?”

  “不,”我轻声说,“看那些围观的群众。”

  艾薇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看向流动的人群。

  “看客啊,看客,”我喃喃道,“我以为只有东方才有这么多的……现在看来那个地方都一样,也许被压迫久了,精神麻木的人更喜欢把别人的痛苦当作乐子吧。看着一个人由生到死的挣扎,好去刺激他们贫瘠迟钝的神经,产生野兽般的兴奋。”

  ……

  我们跟踪士兵跟了几个月,看着他挥霍钱财,看着他用完钱后无人问津穷破潦倒,看着他学会了使用打火匣,然后再次富有,最后饱暖思淫欲,大晚上让狗把公主送来……最后把自己送到了绞刑架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作死啊。

  此时此刻士兵看着这铁门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外边的生活多么美好,何时才能重返……啊不是,他在思索自救的方法。

  他从小窗的铁栏杆里望见许多人涌出城来看他上绞架。他听到鼓声,看到士兵们开步走。所有的人都在向外面跑。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鞋匠的学徒。他还穿着破围裙和一双拖鞋。他跑得那么快,连他的一双拖鞋也飞走了,撞到一堵墙上。那个士兵就坐在那儿,在铁栏杆后面朝外望。

  “喂,你这个鞋匠的小鬼!你不要这么急呀!”士兵对他说。“在我没有到场以前,没有什么好看的呀。不过,假如你跑到我住的那个地方去,把我的打火匣取来,我可以给你四块钱。但是你得使劲地跑一下才行。”

  学徒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士兵奇怪这家伙还没等他说地址就开始行动,好像知道他家住哪似的。

  也许是自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的住所也人尽皆知了吧。

  城外,一架高大的绞架已经竖起来了。它的周围站着许多士兵和成千成万的老百姓。国王和王后,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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