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故事

　　成年人总是很奇怪。他们一方面敲锣打鼓要我们学习，一方面又严禁我们看书。当然，他们被禁止阅读他们所谓的“闲书”。初中以后，学校把所有课外书都当成，一旦发现就没收。那时候我们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很少，要攒两个星期才能买书。有新书后，大家轮流传阅。男生看武侠玄幻，女生看青春文学。现在想来，那些“地下”的书偶尔也有《红楼梦》《白鹿原》之类的文学名著，确实是个错误。班主任是个厉害的人，眼力极好。他总是热衷于收集书籍，经常在课堂上突袭，让人防不胜防。教室的前后门都开着，靠近走

　　廊的墙上开着两扇大窗户。整个教室的老师一目了然，学生无处藏身。虽然学生阅读闲书的热情无法熄灭，但他们的口袋可能经不起反复收藏，往往同时陷入经济和精神困境。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天才朋友，他想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学校规定每周三下午开年级会，全体教职工必须参加，只留下教导主任在走廊里检查各班的自习情况。整个教学楼不可能只有院长一个人检查。这时候我大方的和她一起去了办公室，从桌子下面的“禁书”堆里抽出两本书，塞在校服里带回来。把书“借”回来，看一周，下周还，可以再换两本书继续看。那时候，我们胆大包天，不可思议地喜欢上帝的帮助。我们有半个学期没被发现，在走廊里连一次教导主任都没碰到。我们也很遗憾，我们期望的许多机智的回答没有派上用场。后来只是课业越来越重，躲避老师的技巧越来越高，就不需要“借”书了。那段时间，我和朋友们心照不宣地享受着我们的秘密快乐。现在，虽然我们总是沾沾自喜于“偷书不能算偷”的谬论，但那时候我们总是有点紧张。毕竟“偷”是见不得光的，我们经常要提防同学的告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学校极其努力的学习，只为了回家多读点闲书。当时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了很多男生看的书，比如古龙、金庸的小说，我们平时不买，男生不屑看和我们交换的书。武侠作品不看也很迷人。我们感觉自己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甜帅，不被人注意，私底下还经常装贼。我们也觉得患难与共之后，我们的友谊更加不同于其他人，我们迫不及待地要为结盟而流血，在金兰打一个正义的结。现在想来，虽然好笑，但也是拳拳之心。在我的学生生活中，读书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也不总是赢。我在高中有一次难忘的失败。那时候我上课总是看闲书，才发现物理课上班主任突然袭击我，好像是直奔我的座位而来。我没来得及盖起来，一着急，就掉到了地上。“站起来！”班主任的语气很严厉。有那么一会儿，就像在梦里一样，我静静地坐着。“单口相声——来！”她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这次我赶紧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她问。当然，我知道那是什么。是一本书，是一本小说，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是一本很随意的书，是我工作不到位的证据。我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只好保持沉默。当时她大概说了很多教训，我低头乖乖的接受了。其他同学只能乖乖接受。他们坐在下面，沉默着，他们的头比我还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告诫。以前习惯坐在下面，现在却羞愤交加，19世纪法国文学的骄傲，21世纪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尊严，都被压得粉碎。“人生识字初忧”大概是真的，但的事实让我十几年来与各种各样的人斗智斗勇。直到后来读了中文系，才有资格看闲书。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老师的责任和苦心，但我还有那些梦，那些潜伏在窗外的眼睛的梦，那些我在禁忌中拼尽全力“战斗”的日子的梦。那些日子其实很普通，但对一个少年来说却很重要，有时关乎自由，有时关乎尊严。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曾经怀有这份心意，那就是一个年轻温柔的女老师。她把放学后拿走的书还给我，我害怕地答应她，再也不在课堂上看闲书了。那时候她只是拍拍小说的封面，笑着对我说:“世界上没有没有用的书。”时至今日，我还在想，如果我当了老师，碰巧抓到一个上课偷偷看小说的女生，她也会在同样的恐慌中等我。我大概会拍拍她的额头，笑着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书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