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21岁大学生想当兵，却查出乙肝：“我什么高危行为都没做，为什么会感染？”

　　

　　这几天，各地高考分数陆续出炉，恭喜各位学子即将踏入大学，开始一段新的追梦之旅。

　　当然，有人也选择考取军校，开始军旅生涯，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希望你认真看！

　　2021年6月，唐天（化名）的军人梦，彻底碎了。

　　他的征兵报名登记表上，出现一个刺眼的小红点，旁边写着几个字：

　　“不合格，原因：乙肝”

　　

　　那一刻，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的胸膛都要炸了。

　　21岁的他，是四川某大学的大四学生，从小就有个军人梦。

　　从大一入学，他就开始为入伍做准备，每天5公里跑。最近这一年，除了完成毕业论文，其余时间都在健身。

　　唐天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去年军检没问题，也就是说，感染可能在这一年内。

　　“我洁身自好，什么高危行为都没做。”

　　唯一可疑的是，一次在健身房锻炼，他的手指被器械刮伤，流血了。

　　健身器械是公用的，上面会不会也有别人流过血？就这一个疏忽，感染了？

　　没有人能给唐天答案。

　　

　　△落选的唐天内心不甘，在某乙肝互助平台上发出自己的健身照片，配文：“我明明比99.99%的人还健康啊！”

　　

　　当你不幸成为一个乙肝病人

　　没人懂唐天的委屈和恐惧。尽管，他现在没有任何症状，但今后会面临什么，却可以预料。一种可能，他一辈子都只是乙肝病毒携带者，终生不发病。另一种可能，不幸成为一个新乙肝病人。一般情况下，成年人感染乙肝病毒，通常会遭遇一场急性乙肝发病，莫名疲惫、恶心、呕吐、腹泻。早期诊断的话，超过90%的患者能获得免疫，3~6个月内自愈。但也有大概5%的感染者，会发展为慢性乙肝。唐天很不幸地成为了那5%。

　　△香港明星刘德华，小时候就感染过乙肝病毒，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患上慢性乙肝，意味着一辈子的负担。病毒会一直侵害肝脏，人没有食欲，不能累，不能熬夜，只能长期服药控制。如不进行抗病毒治疗，乙肝可能进一步发展为肝硬化，甚至是肝癌。《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2019)》指出，我国肝硬化和肝癌患者中，由乙肝病毒所致者分别为77%和84%。年轻而自由的人生，突然被未知的癌症囚困。

　　

　　被“漏掉”的一代人

　　到底为什么会感染上乙肝？

　　一个真相，让唐天破防：从小到大，他竟然没打过乙肝疫苗。

　　乙肝，是中国好几代人的灰色记忆。

　　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乙肝大暴发。

　　有些家庭，几口人都是因为乙肝，得了肝硬化。无数孩子，刚出生就感染。

　　那是一个人人自危的年代。

　　

　　△上世纪70年代末，街边随处可见跟治乙肝的小广告

　　直到乙肝疫苗出现，失控的乙肝，第一次遇到狙击。

　　1992

　　我国将乙肝疫苗纳入计划免疫管理，但这时候新生儿接种，要自费。

　　2002

　　乙肝疫苗被纳入儿童计划免疫范围，政府支付疫苗费用，家庭支付接种费。

　　 2005

　　6月1日开始，乙肝疫苗正式成为新生儿的“人生第一针”，全部免费。

　　一针一针乙肝疫苗，打入中国孩子的身体内、血液里，形成了一张对乙肝的防守网。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教授曾说——

　　乙肝疫苗是全世界范围内迄今为止最成功的疫苗之一。接种乙肝疫苗后，95%以上的人就都能获得有效的保护性抗体。

　　乙肝，可能是继天花之后，第二个可能通过疫苗消灭的传染病之一。

　　

　　但1999年出生的唐天，恰恰是“被漏掉”的人。

　　唐天回忆起来，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打乙肝疫苗要自费，妈妈没舍得。

　　对没有条件接种的儿童，国家也曾进行查漏补缺——2002~2006年，全国有16个省对2002～2005年出生的儿童开展乙肝疫苗查漏补种工作，共补种820万剂次。

　　2009~2011年，对15岁以下（即1994年后出生）人群进行补种。截至2011年11月底，累计补种6831万人。

　　但依旧有人被漏掉。

　　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是国内肝炎防治领域中唯一的非营利性公益机构，曾推动乙肝疫苗纳入计划免疫。

　　该协会的前副理事长贾继东教授，告诉本刊记者——

　　我国在预防乙肝新发感染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在一些边远地区，由于经济、交通等各种因素，乙肝疫苗覆盖率仍有提高的空间。

　　虽然中国已摘掉“乙肝大国”的帽子，但由于人口基数大，我们依然有7000万乙肝病毒感染者。

　　在我国法定传染病发病率统计中，乙肝依然位于前三位。

　　2017年~2019年，每年仍有超过100万乙肝新发患者病例。

　　（数据摘自《2020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

　　裸奔的年轻人，高危！

　　唐天的遭遇，不是个案。他们一直处于“裸奔”状态，无知无觉长大，直到在不经意的瞬间，被感染。我国乙肝发病人群多为成年人。中国疾控中心的一组数据显示：2005~2016年，≥20岁人群慢性乙肝报告发病率呈上升趋势，说明≥20岁人群乙肝疾病负担较重。中华预防医学会发布的《中国成人乙型肝炎免疫预防技术指南》中，更是专门提醒：大学生感染乙肝病毒的风险较高，已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主要原因是，“社会活动比较活跃”。比如，年轻人爱时髦，文眉、文身、打耳洞、美甲……期间任一个环节卫生不过关，就有可能感染乙肝病毒。再比如说，集体生活，彼此称兄道弟，亲密无间，共用剃须刀、牙刷等，也是风险。

　　相比血液传播，在成人之间，通过性接触传播传播乙肝病毒，更为多见。记者采访中发现，在临床医生接诊的病人中，因一方隐瞒乙肝病史，导致另一方急性乙肝发作，这样的例子时有发生。张文宏医生也曾告诫年轻人，让伴侣主动说“我有乙肝”很难，也很被动，建议谈恋爱前，自己先打乙肝疫苗！

　　乙肝疫苗，为什么“消失”了？诡异的是，乙肝疫苗如此重要。但这些年，我们却很少在媒体上看到，关于乙肝疫苗的宣传。这也是唐天最不能接受的：长大后，他也根本不知道，原来成人也可以打乙肝疫苗。如果早知道可以补种……但没有如果。一项发布于《济南医学院学报》的调查显示，某医学院学生的乙肝认知知晓率为67.68%，未达到卫计委计划“到2010年人群乙肝防治知识知晓率达到80.0% 以上”。医学生尚且如此，一般公众对乙肝的认知度更低。贾继东教授直言，成人乙肝疫苗的重要性被低估了。这两年，在成人疫苗中，HPV（人乳头瘤病毒）疫苗风头正盛，很多人以为，这是人类唯一的一种可以预防癌症（宫颈癌）的疫苗。

　　“事实上，乙肝疫苗才是第一个人类预防癌症的疫苗。可以说，如果打了乙肝疫苗，如果没有慢性乙肝，就没有乙肝所致的肝硬化和肝癌。”这一点，为什么没有被人们关注到？贾继东教授认为，原因之一是，乙肝疫苗的宣传大多靠公益组织在推动，不像HPV疫苗，有众多企业推动。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两种疫苗宣传的切入点很不一样。HPV疫苗打的是“防癌”概念，称之为“宫颈癌克星”“中国女性的救命疫苗”。相比之下，乙肝疫苗的宣传就太朴素了。乙肝的危害，与乙肝疫苗的宣传力度，严重不成正比。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闵筱辉指出——

　　“哪怕是急性乙肝，也需要花费时间、金钱进行治疗，少部分人还会发展为慢性乙肝。而乙肝疫苗费用不高，接种方便，性价比很高。”目前，儿童、成人，接种非免疫规划乙肝疫苗，都需自费。记者调查发现，以广州市天河区林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公布的价格为例，该中心提供三种非免疫规划乙肝疫苗（自费），具体价格如下——

　　 

　　每个人都该去查“乙肝两对半”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是，7000万乙肝病毒感染者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肝脏是个沉默的器官，没有痛感神经，哪怕肝脏发生早期病变，乙肝感染者也几乎没有感觉不适。闵筱辉医生说，他遇到过不少肝癌、肝硬化腹水患者，他们在得知感染乙肝时，“都一脸惊讶，从不知道自己感染，更不知道何时感染”。广州市2018年做过一项统计：只有33%的乙肝病毒感染者，知晓自己的病情。

　　中国一直在致力于消除乙肝歧视。2010年，人社部、教育部、卫生部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规范入学和就业体检项目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和就业权利的通知》，明确取消入学、就业体检中的乙肝检测项目。贾继东教授表示，不少体检机构为了避免麻烦，在不涉及入学、入职的体检中，也不敢检测乙肝。这是“懒政”和不作为的表现。贾继东建议，普通人至少要检查一次“乙肝两对半”。“不检查，就永远不知情”。从感染乙肝病毒到发展为慢性乙肝或肝癌，可能需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这期间，有无数机会可以补救。张晶教授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丙肝与中毒性肝病科主任，她的建议更主动：普通人在每年的体检中，应加上至少一次乙肝两对半检查；有家族史的高危人群，应主动筛查HBV。事实上，2019版《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已经新增了这一条：鼓励在不涉及入托、入学和入职的健康体格检查中或就医时，进行HBsAg、抗-HBc 和抗-HBs筛查。

　　如果不幸感染，可以及早发现，及早治疗，降低肝硬化、肝癌的风险；

　　如果没被感染，可以知道体内是否有抗体，及时补打乙肝疫苗，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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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乙肝歧视，让社会更加包容

　　接种乙肝疫苗，加强自身防护

　　这才是对彼此真正的爱护

　　

　　受访专家：贾继东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

　　■ 肝病研究中心主任

　　■ 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前副理事长

　　

　　受访专家：闵筱辉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

　　■ 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

　　■ 广东省医师协会肝病专业委员会委员参考资料：

　　1.《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2019年版）》，中华医学会感染病学分会，中华医学会肝病学分会，临床肝胆杂志.2019，35（12）

　　2.《中国成人乙型肝炎免疫预防技术指南》，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11，32（12）：1199-1203

　　3.《中国2005_2016年乙型病毒性肝炎报告发病的年龄和地区特征》，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中心.2018，3

　　4.《中国乙肝防控策略和工作进展》，中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

　　6《全球慢性病毒性乙型肝炎和丙型肝炎检测指南》，世界卫生组织，

　　7.《我国乙型肝炎防控进展、挑战及建议》，庄辉，崔富强，北京大学医学部基础医学院，中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免疫规划中心

　　8.《成人乙型肝炎感染风险和疾病负担》，中国疫苗和免疫.2019，9

　　9.《2020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2020，11：261

　　10.《专家建议：每年至少做一次乙肝五项检查》，医学界消化肝病频道，2020/3/25

　　记者 | 陈婉璐  编辑 | 谢晓  视觉 | 路宛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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