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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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个孩子都知道，我们仨里面，有一个是爸妈捡来的，顺带一提，我们三个中，只有我是个女的。

　　在我十八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捡来的那个是我，

　　理由是因为我长的最丑，而我大哥二哥和爸爸都英俊出了天际，再者，我大哥也一直是这么告诉我的。

　　18岁生日那天，我吹熄蜡烛后提出想要看一眼亲生父母的照片，我爸妈傻了，大哥二哥愣了，片刻后他们像小猪佩奇一样笑的在地上打滚，大哥指着我说【好一个大傻子！！】

　　温柔的二哥则是摸摸我的头【傻丫头，你丑是因为遗传了咱妈。】

　　温柔但嘴欠的二哥被妈妈爆了头，而我英俊的爸爸已经躺在地上笑的如同一个废人。

　　我大哥骗了我十几年，我爸妈就这么容忍他们骗了我十几年，我恨他们。

　　我十八岁那年，我二哥二十二岁，我大哥二十六岁，我们仨之间均差4岁，不知情的外人都夸我妈会生，掌控的好。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仨中间，有个不是亲生的，所以这个4岁并不是我妈或者我爸来掌控的。

　　知道我是亲生的之后，我并没有欣喜若狂，反正都已经那么丑了，亲不亲生有什么差 ？而且问题是，既然我是亲生的，那么那个捡来的孩子，到底是我大哥，还是我二哥呢？

　　我大哥今年26岁，是个累死累活还不挣钱的工程师，天天在工地上跟农民工叔叔一起接受大自然的风吹日晒，外表看起来比他的真实年龄活活老了十几岁。

　　我二哥今年22岁，是个光鲜亮丽的服装设计系大三生，虽说选了一个就业率超低的专业，但好在这个专业听起来还是挺时髦的，所以我也比较愿意跟同学显摆我二哥的事情。

　　愿意跟同学显摆我二哥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二哥活的很精致，把自己当成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保养，不仅帅，还显嫩，看起来永远是令人心动的少年模样。

　　有一天，我埋汰我大哥，说他跟二哥站在一起看着像二哥的爹一样苍老。

　　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看见大哥在涂我八百块一瓶的眼霜，因为眼霜是韩国进口的，看不懂韩文的我大哥把我的眼霜当做了面霜，一次给我用掉了大半瓶，把我气的哭了半个小时。

　　我大哥早早就出去独立，他工资不高，还作妖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虽然斥责过他，但后来也发现自己一个人出去住的好处。

　　比如，我妈唠叨我学习的时候，我就可以到我大哥这来躲躲。

　　对了，我还趁我大哥不注意，偷偷配了一把钥匙。

　　我打开门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

　　等我发觉哪里不对的时候，我有些脸红。因为从紧闭的卧室里传来的声音。。。明明！！明明是！！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大哥在看爱情动作电影没戴耳机，可是听了听，艹！！居然是我大哥亲自在演爱情动作片呢！！

　　在我落荒而逃之前，我听见那女的说【艹，你慢点！！】刚开始我只顾逃，没顾上其他的。后来么，我仔细品品这个声音，呵呵，这女不仅说话粗鲁，声音也挺憨厚，跟个男人似得。

　　羞羞羞！！以后我再也不去我大哥那里了！！

　　后来，大哥回来过星期天，我调戏他，让他赶紧带女朋友回来给爸妈看看高兴高兴。

　　大哥还死咬着不松口，硬说没有。呸！不要脸！

　　我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所见所闻，只好委婉的撒谎【那天我明明看到你跟一个女的手拉手逛街！！】

　　谁知我大哥却急了，看了一眼我二哥，又怒视着我【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二哥跟我站在统一战线，抄着手笑眯眯的让大哥把人带回来看看。

　　我爸妈倒没当回事，只说大哥这个年龄也该考虑了，对象太丑也别怕见家长，咱家对她要求不多，只要是女的就行。

　　当天晚上，我无端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却听见大哥跟二哥房间里传来貌似争吵声。

　　（是的，他俩一个房间。）

　　【我真没有！】

　　【你没有，那小珍会生编乱造吗？】

　　【谁知道那妮子抽的什么风！！】

　　好啊，你个死大哥，竟然敢说我抽风！我正要撸起袖子进去干一架，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我大哥竟然抱起我二哥就啃，还不是小时候咬架的那种啃！！！

　　是不是我站的角度不太对！！！？？？我怎么看到了他们俩在亲嘴！！？？

　　被雷的通体焦脆的我傻在了门口，心底那丝是我看错了的希望被大哥xxxx的动作而彻底碾碎。

　　这。。。是个梦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这花一样的年纪里看见这种辣眼睛的东西！！

　　第二天我起床，有些不敢看我大哥二哥的脸，偷偷看他们一眼都觉的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后来我不知情的爹妈也起床了（我们家是大哥做饭），我看着我那傻乎乎的爹妈，心里不禁觉得可怜，同性恋、xx，不知道他们那已经辛苦工作了将近50年的心脏能不能受得了这么巨大的刺激。

　　自从那晚撞见过大哥和二哥亲热之后，我的眼睛像是开了光一样看到了许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

　　大哥出门的时候，二哥总是喊一句，手机带了没？

　　二哥晚归的时候，大哥总是会在沙发上等二哥回来然后给他热菜，哼！我就没这待遇！

　　二哥讨厌吃的肥肉和青椒，总是毫无顾忌的挑到大哥的碗里。

　　大哥玩手机的时候，二哥总是要给大哥准备眼药水。

　　但是，两个人在我们面前却绝对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有几次，大哥靠近沙发上的二哥，二哥总是会假装不经意的站起来伸懒腰或是做点别的什么动作给避开。

　　心累，偷偷摸摸的大哥二哥，毫不知情还讨论着抱孙子的爸爸妈妈，以及知晓这一切却不知道向谁诉说的我，心好累，混蛋，为什么这种像是周一晚间猎奇伦理剧一样的情节会发生在平凡无奇的我家里呢。

　　在我觉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一个月后，我终于决定要先跟大哥二哥摊牌了。

　　对比了两个人的智商，我决定先找大哥。

　　瞅准了二哥出差参加活动的契机，我把大哥约了出来。

　　我选择的地方是一家难喝咖啡馆的包厢，这里人少，安静，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大哥，我要跟你说的事，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大哥脸色一僵【别告诉我你未婚先孕了！！】

　　我老脸一红！这老流氓！想哪儿去了！【我男朋友都没有上哪怀孕去！！】

　　【别激动嘛，我就逗逗你！说吧，找我出来说什么呢。】

　　还有心情逗我呢，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知道你跟二哥的事情了，为了爸爸妈妈，还有我，请你跟二哥分手！】

　　大哥吃惊的看着我，完美的掉进了我设定好的陷阱里【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那天晚上并不是我看错了或是在做梦，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谈话终于进入正题【你跟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就算你要搞同性恋，对象也不能是我二哥啊！这是□□啊！】

　　【放心，你二哥是领养的孩子。】

　　不小心知道了这个隐藏了多年秘密的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因为比起惊讶，我更生气大哥的说辞。

　　【你让我怎么放心啊，就算是二哥领养的孩子，但这么多年了一起生活，大家都是亲人啊！】

　　【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不是可能，是绝对接受不了！你喜欢男人的话，找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二哥？】

　　【不行】

　　【什么？】

　　【我自己喜不喜欢男人我不知道，但只有你二哥我不能让给别人！】

　　【别在这冠冕堂皇的说这种话了，你想过如果暴露了，爸爸妈妈会怎样嘛？外人会怎么对我们家指指点点吗？】

　　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哥依然固执而又天真的说【只要你不说，我们不会暴露的，爸妈也不会知道，我们会很小心的。】

　　【别傻了好不好，你觉的可能吗？】

　　大哥的眼神出卖了他，看来他也知道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而且，结婚的事怎么办？你今年已经26岁了，虽然爸妈嘴上不说，但那天我说你有女朋友的时候爸妈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如果催你相亲结婚什么的，你要怎么拒绝啊？】

　　大哥还在嘴硬【我自有办法】

　　我狠狠心，追问【二哥今年也22岁了，如果爸妈逼二哥结婚呢，你觉得一直那么听爸妈话的二哥，有可能在这种事上跟你一样坚持到底吗？】

　　大哥沉默了一下，低下了头，一副凶巴巴恨不得要揍我的口吻【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不对，我想过，无数次的想过，是我强迫你二哥跟我在一起的，明知道这样可能会让他陷入困境但还是自私的把他拴在了身边！】

　　不知不觉就开始爆猛料的大哥不顾已经惊讶的说不出来话的我，径自说了下去【现在已经晚了，如果是他没有说过爱我的时候，我还能放手，像你一样，抱着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祝福他可以找到人生伴侣，过年的时候给他的孩子包上大大的红包。】

　　【可是，现在即使让我想象，我都恨不得杀了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掐死那个他跟女人结合后生出来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的话越说越恐怖了起来，本来气势嚣张的我也被吓得蔫了回去。

　　【我们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停！！】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的我叫停了大哥的自言自语【我可不是来听你讲你们俩的罗曼史的啊。无论你说的多么煽情，我还是不能理解，说直接点吧，我觉得恶心啊，两个哥哥之间做那种事，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吧，你想，我是你们的亲人都接受不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你们的关系一旦传开了。。】

　　在那之后，无论我好言相劝还是恶语相向，大哥都不再说话，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我的劝离行动在这边失败了。

　　大哥不行，我就去找二哥，面对二哥，我不由得有些露怯，虽说他是家里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但也是最聪明最狡猾的一个。

　　果然，我说出了相同的台词【我知道你跟大哥的事情了，为了爸爸妈妈，还有我，请你跟大哥分手！】

　　然而二哥完全不为所动【你脑子进水了？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如果没有跟大哥确认过，可能我都会怀疑那天是我睡懵了看到的幻觉。

　　【二哥，别装了，我已经找大哥确认过了。】

　　二哥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的笑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的出来，二哥果然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怪不得，他这几天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二哥，为什么偏偏是大哥呢，你们不是兄弟吗，老实说，你们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接受。】面对温柔的二哥，我实在吐不出什么恶言恶语。

　　【对不起，害你知道这种糟心的事情。】二哥说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想起在大哥那里受的气，以及这么多天来的恐惧委屈，我瞬间红了眼眶。

　　【我跟你大哥的事情，爸妈还不知道吧。】

　　【恩恩】我点点头。

　　【谢谢你】二哥再次温柔的说【替我们保密。】

　　【不客气，因为我不敢想象爸妈知道了以后会是怎样一个修罗场。】

　　【词语用的不错哦，看来语文有进步】还有心情夸赞我用词的二哥给我倒了一杯果汁，推到了我面前【其实，我有想象过，想象过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我们家小珍知道了会怎么样，结果，你真的像我想象中的一样直接来找我摊牌了。】

　　【二哥，大哥那种人有什么好？】由于二哥的话太暖心，我擦擦眼泪问【我记得你交过女朋友啊，怎么会。。一定是大哥那个混蛋强迫你对不对！！】

　　【傻丫头，这种事，哪有强迫的？】二哥喝了一口果汁【不知道你大哥有没有跟你说，我才是家里领养的那个孩子。】

　　【恩。】

　　【我来家里的那年你才1岁，还不记事，但对于我跟你大哥来说，我们两个从小就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二哥说【我被收养的那年5岁，刚刚参加完父母的葬礼就被亲戚当做烫手山芋一样扔进孤儿院里，虽然当年很小，但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爸妈去孤儿院接我的场景。】

　　【我刚来的时候很想自己的父母，经常哭闹，也跟当时已经9岁的大哥打过几次血架。】

　　【是大哥太不懂事了！都已经那么大了还欺负你！】我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二哥这边。

　　【也不怪他，是我整夜整夜的哭，害他睡不着觉。】二哥说【后来长大了，慢慢明白再怎么哭闹父母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就不再哭闹了，但却进入了另一个极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在家里说过一句话。】

　　完全没有这种印象的我摇了摇头。

　　【恩，那时候可能你才三岁，不记得也是正常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好麻烦，又阴沉，又固执，不听话，也不说话，即使是被抛弃也是正常的，但是爸妈却没有放弃我，一如既往的像是亲儿子一般的待我，大哥也是，每天想着办法逗我说话逗我笑，还有你，一直哥哥哥哥的叫我，即使是现在，也愿意坐下来听我说这些无聊的辩解。对我来说，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被二哥说的又心酸又心疼的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应该说什么。

　　【可是我却让你们失望了】二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这温柔此刻却让人觉得很压抑【不对，比失望更严重。老实说，跟你大哥在一起之后，虽然幸福，但是也令我绝望。我们之间的事情，会让亲人们难堪，会毁了整个家，这个想法像一块大石头，从来没从我的心上挪开过。如果暴露了，就在第一时间内分手，这也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你放心，我会跟他分开的。】

　　二哥笑着安慰我，明明听到了想要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二哥，我却有了想哭的冲动。

　　【大哥他。。。】想到那个执拗的大哥，我心底更加难过起来，虽然让他们两个分手是我的初衷，但是他们分手了之后我们家还能回到原来那样吗？大哥会不会因为这个痛不欲生？

　　我说不下去了，明明我才是那个逼迫他们分手的坏人，此刻却是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的。】

　　直到最后也一直安慰我的二哥把我送上了出租车，还贴心的塞给我一些零花钱。

　　果然，这之后没过几天，二哥就借口要去外地参加活动而离开了家里。

　　二哥走后，大哥就陷入了不吃不喝不哭不笑的木头人状态，知道前因后果的我因为害怕被打所以连给他送饭都不敢，不知情的爸妈痛骂我没有亲情观念，他们一边心疼不知道为何就开始闹绝食的大儿子，一边唾弃不肯靠近大哥半步的“薄情寡义”的小女儿，整天都不见笑颜。

　　好在大哥并没有真的饿死自己，大概是我每天在佛祖面前嘟囔的“让时间治愈一切”的祈祷起了作用，大哥终于在大概一个多月后走出了失恋的阴影，说话做事也开始慢慢正常了起来。

　　虽然大哥在慢慢恢复，但我的心底仍有愧疚，所以在家的时候总是躲大哥八丈远，不得不在一个房间的时候，我也是尽量的缩小身躯，安静如鸡。

　　有一天，爸妈出门参加同事女儿的婚礼，我放学回家恰好撞见大哥在对着手机发呆。

　　【回来了？】

　　【恩。】我低着头【我回屋学习了。】

　　【把饭吃了。】大哥指了指身后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

　　饭？不不不，害您一个月痛苦到茶不思饭不想，此刻我哪有脸吃您做的饭菜？？

　　【我不饿。】谎言刚说出口，就被咕咕叫起来的肚子打了脸。

　　【吃吧，我不揍你。】大哥蔑视的看了我一眼，说破了我心中的担忧。

　　我先是脸红，又作死的小小声的嘴硬【哼，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揍我。。。】

　　大哥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当他的脸彻底变成一张扑克的时候，他说【是的，你没有做错，错的是我们。】

　　在快要闷死人的尴尬气氛里，我低头道歉【对不起。。。】

　　大哥没有接受我的道歉，而是岔开了话题【吃饭吧】

　　我默默的吃了起来，大哥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的换台，快要吃完的时候，大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你二哥跟你联系过没有？】

　　前几天刚跟二哥通过电话的我抱紧了手里的碗【没有。】

　　【一次也没有？】

　　【没有。】按照二哥的嘱咐，我对着大哥撒了谎。

　　【既然断，就要断的干净点，如果他问你我的事，你全部说不知道就好了。】明明是自己打电话回来问大哥的情况，却安排我要在大哥面前隐瞒自己事情的二哥如是说。

　　看到大哥失望的表情，我的心也像被小针扎了一样，开始往外渗出细小的血。

　　为什么电视上演的恋爱那么的美好，现实中的感情却总是让人唉声叹气的呢？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开始不再向往所谓一往情深的爱情。

　　到了暑假，二哥终于回来了，二哥回来后，大哥反而有意避开一般，再也不回家里吃晚饭了。

　　这之后又过了三年，如同我希望的一样，平凡而又无波无澜的三年。

　　大二的寒假，我从遥远的哈尔滨飞回家里过年，然而在机场接我的二哥身边，却站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

　　【叫嫂子。】二哥指着漂亮女人说。

　　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那一秒，真的是一秒，我的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那一刻，我仿佛是被大哥附身了一样，心脏不再是那种细细小小的疼痛，而是被谁正面扎了一刀的疼。

　　大哥呢？那大哥怎么办呢？我难过的想。

　　【怎么了？？】二哥跟漂亮女人都紧张不知所措【你别吓我。】

　　哭了几秒钟后，我难堪的擦掉泪水和鼻涕，泣不成声【我。。。我激动的。。。嫂子太好看了。。。】

　　回家之前，我坐在后座，心情被前座谈笑风生的两人弄得乱七八糟。

　　我偷偷拿出手机，给大哥发信息【哥，你在哪儿？】

　　大哥的回信很快【办公室，你到哪儿了。】

　　【跟二哥在车上。】我还在纠结怎么跟大哥说嫂子的事情，大哥的短信又来了。

　　【见着你嫂子了吧？】

　　放下心的同时，我的手却凉了【恩恩】

　　【我晚会儿回去，给你们带烤鸭。】

　　是我多虑了，真可笑，他们两个当事人都翻篇了，倒是我这个棒打鸳鸯的人还在耿耿于怀。

　　整理好心情后，二哥跟漂亮嫂子在前面言笑晏晏的画面也不那么刺眼了。

　　结果，等到大哥回来，我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那个漂亮女人居然是大哥的女朋友！漂亮女人接过大哥公文包的时候，我不自觉的看向二哥，二哥在专心致志的摆着碗筷，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正在秀着恩爱的两人影响。

　　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带女朋友回来，就意味着。。。

　　果然，送完嫂子回家的大哥，跟爸妈说起了结婚的事情，二哥抱着咖啡杯坐在旁边，兴致勃勃的帮忙参谋订婚和婚礼的事情。

　　说完了大哥，话题自然转到了二哥身上。

　　【你啊，也要抓紧了。】妈说【争取明年也带回来一个。】

　　【我？我还小呢。】二哥抱着妈的肩膀撒娇。

　　【你也不小了。】爸也参与到话题中来【也该找个女朋友管管你了。】

　　【怎么连爸也。。。】看起来仍然少年感十足的二哥爽朗的笑了【好的，父亲大人，我争取！】

　　【争取什么？是一定！】妈拍了一下二哥的头。

　　我当年害怕被破坏的，就是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和乐融融喝茶聊天的氛围吧。但心里有秘密的我们三个，大概永远都无法在这个家里感受到那种情绪了。

　　大哥的婚礼放在了五月一，我们家里每一个人都忙昏了头，婚礼终于顺利结束，大哥带着大嫂回了新家，晚上十点，已经累到怀疑人生的我把高跟鞋脱了坐在阳台上喝冰可乐。

　　【怎么还不去睡？】就算再累也要坚持洗漱的二哥擦着头发出来了。

　　【脚疼。】

　　【给你放点热水泡泡脚？】

　　已经习惯二哥的好的我顺势撒娇【二哥你最好了。】

　　二哥给我端来了洗脚水，我们坐在阳台上聊天。

　　【在中国结婚真是太麻烦了，等我结婚，绝对不要这么麻烦，到时候把份子钱收一收，然后就潇洒的坐着热气球去旅行结婚。】

　　【听起来不错】二哥调侃我【怎么，找着男朋友了？】

　　母胎单身的我垂头丧气【并没有，瞎想的，你呢？你理想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我？】二哥笑了【我还真没想过。】

　　【现在想嘛，说说呗，感觉你结婚的话肯定会比大哥要洋气。】

　　【我啊，可能这辈子结不了婚了。】二哥平静的说出了这种悲伤的话。

　　因为平静，所以更加悲伤。

　　大概是我的眼神出卖了我，二哥笑了笑【傻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二哥说出了跟大哥同样的话，但笑容满面的二哥却更加让我心疼【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上了，这是好事。】

　　又一年，二哥被一个据说很牛的设计师看上，被挖角到了一家即使是大哥这种外行也能叫得上名字的奢侈品公司，但升职加薪的代价就是要跟着那位业界大牛满世界的乱跑，那一年，二哥在飞机上的时间比在家还要多。

　　又一年，我毕业，忙到飞起的二哥来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送我的毕业礼物是一件他亲手做的连衣裙，同样忙到飞起的大哥没来，所以他没看到，跟着二哥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怎样的绝色。

　　又一年，我在家复习了一年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二哥送了我一瓶限量版的香水，大哥送给我一堆男女间相处的戒律清规。

　　又一年，我跟异地恋的男朋友分手，大哥在电话里安慰我【你现在觉得天塌了的事，过几年回头看，根本不值一提。】

　　我问大哥【分手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大哥说【对我们这种认真的人来说，是的。】

　　那年秋天，结婚四年却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大哥和大嫂一起去医院检查，医院给出的结论是，无法生育的原因，在大哥。

　　那年冬天，大哥跟大嫂和平离婚。

　　我听见先斩后奏的大哥在客厅里向父母负荆请罪【她还年轻，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不想耽误她，所以。。。我们两个商量之后，决定离婚了。】

　　已经独立出去，在另外一个城市扎根的二哥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二哥回来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跟大哥站在门口接他，跟着二哥回来的，还有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继大哥离婚这个晴天霹雳之后，二哥又在家里打了一道天雷。

　　二哥把那个高个子男人领到父母面前，说【爸，妈，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男朋友。】

　　那天晚上，二哥在父母房间里待到很晚，我跟大哥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二哥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他收拾东西，打算去高个子男人入住的酒店休息。

　　【家里又不是没有床。】把二哥送到楼下的时候，大哥突然说

　　二哥愣了一下，还是好脾气的说【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大哥的声音有些怒气。

　　【我出柜了，你没有。】二哥冷静的挑破那层窗户纸【睡家里，是睡在你屋里，还是睡在小珍屋里？】

　　长久的沉默后，二哥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我没敢喊他，陪他枯站着，很久之后，大哥说【小珍，我现在连难受的资格都没有了，对吧？】

　　我拽了拽大哥的袖子【哥，我们回去吧。】

　　然而大哥没有动弹，站在冰天雪地里自虐般的说【我以前恨他不坚持，因为你的两句话就放弃我，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说过，哪怕跟我在一起一天，这个家就永远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所了，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家，我也知道他除了这个家以外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自私的那个是我，混蛋的那个也是我。】

　　大哥笨拙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他说【我不想伤他的。。。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哪怕是喜欢，都是伤害。】

　　我陪着大哥在台阶上坐了很久，我记得几年前，大哥结婚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陪着二哥在深夜里说话，只不过那天，外面是漫天的星辰，今天，门外是安静的落雪。

　　这段感情，除了我，他们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甚至有些话，连跟我也不能说，只能自己烂在肚子里。对他们来说，喜欢彼此，是一件孤独到了骨子里的事情。

　　又一年，二哥30岁的生日，我跟大哥去H市给二哥庆生，吹了蜡烛，比起甜的发腻的蛋糕，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端起了略带苦涩口感的葡萄酒。

　　我们三个说起小时候的囧事，记忆从犄角旮旯的地方钻了出来，在我们三个争先恐后的补充中变的鲜活起来。

　　仿佛为了一块排骨争吵，一口蛋糕打架的事情还在昨天，然而今天在座的三位里面，都已经有两位奔四的人了。

　　我们三个搜罗出了二哥家里所有的酒，我开始喝的太猛，很快就挂了，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看他们两个拼酒。大哥喝不过二哥，开始耍赖摆老大的威风，二哥从小就不吃他这一套，大哥不肯喝，他直接掐着大哥的嘴往里灌。

　　我在旁边看热闹，一边吐槽大哥一边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二哥的卧室，空调是最宜人的26度，身上盖着纯白色的夏凉被，手边是一个保温杯，我打开，里面是恰好能入嘴的温水。

　　如此细致入微的体贴照顾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大哥，我突然有些羡慕起二哥的男友起来。

　　我起床去洗手间，看客厅里还亮着昏黄色的光，我本想去关上，没想到却看到二哥坐在地毯上，靠着躺在沙发上的大哥睡着了。大哥身上盖得严严实实，他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唉，我的傻二哥。

　　我没敢惊动他们，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的一些小细节提醒了我，所以我又悄悄的去翻了翻二哥的冰箱、床头柜和衣柜。

　　第二天返程，大哥让二哥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多回家看看。

　　二哥点点头，说好。

　　下了飞机，我看着大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老偷偷看我！我脸上又没金子！】

　　呸，美得你！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但我想到把所有人照顾的很好但却没有人给睡着的他披上温暖毯子的二哥，终于还是凭着冲动说了出来【大哥，二哥他男友的事，应该是骗人的。】

　　【什么？】

　　【虽然是推测，但我有99%的把握】我说【虽然二哥说他同居中的男友去国外出差了，但屋子里完全没有另外一个人生活的迹象，牙刷毛巾什么的日用品都只有单份，衣柜里的衣服也全是二哥的尺码，冰箱里东西少的可怜，而且全是二哥喜欢的口味。。。所以。。。】

　　【。。。】大哥很明显的动摇了，但还是死撑着【所以又怎么样呢？】

　　我摇摇头【没怎么样，只是觉得二哥一个人在外地，感冒发烧了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我想着，既然上个分了，我们再给二哥介绍几个吧。】

　　【不该操心的事别操心！】大哥对我怒目相向【管好你自己吧。】

　　我【。。。。。】

　　又过了一会儿，出租上的坐垫上仿佛长出了仙人掌一般，大哥不安的上下掏着自己的兜儿。

　　我静静的看他表演，不说话，恩，不说话。

　　果然，几秒钟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哥说【我钱包怎么不见了。】

　　我从善如流的说【坏了，是不是忘二哥家了？？】

　　【师父，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大哥慌里慌张的收拾东西，把手机、钱包的什么的都收一收放在口袋里【小珍你先回去，我直接去机场。】

　　看着这个已经奔四的老男人这幅狼狈的样子，觉得丢人的同时，我真心的对着他的背影吼【喂！大哥，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