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是多变的 —— 从《老人与女人》到富人吃奶

　　作者介绍：刘远举

　　FT中文网、腾讯大家、南方周末、新京报、南方都市报、澎湃等媒体专栏作家，多家智库研究员，关注时政、财经、互联网，作品见于中外媒体，以深度的分析、冷静的理性、客观的态度去发掘现象背后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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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富人喝人奶，甚至直接像婴儿般的允吸乳汁的新闻，引起了不同角度的议论，颇为热闹。不管新闻真假程度，这的确是一个讨论的好话题。本来比较忙，不打算参与讨论，但突然想到一副名画，连带出一些想法，还是忍不住写下来。

　　在进入这个话题之前，需要厘清的是，母乳是否营养。其实，这就如打鸡血是否有益健康，烧纸是否能变为阴间的钱，只需尊从个人内心，不管他人的事情。生理上的厌恶感是否存在，也是同样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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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这物化了女性，使女性商品化。但是，在今天，谁又不被商品化呢？T型台上的内衣男模、球场上的奔跑、演员的漂亮或帅气的脸蛋，那样不是商品化的呢？不过形式不同，程度不同而已。在市场经济的今天，这很正常。

　　提出商品化这种说法的人，只看到出钱购买的人的强势，但却没有看到提供服务的人的自愿，所谓商品化，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要把这种自愿说成生活所迫，那么，天下熙熙，谁不被生活所迫呢？

　　奶妈的职业自古已有，这次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商品的对象变了，带有性的色彩。其实，单从性意味来看，并比不上性交易，所以，问题还是在于人奶与成年人联系起来后产生的伦理刺激。争论也由此产生，有人强调自由的权利，有人强调伦理。

　　伦理，就是大多数人认同的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和处理这些关系的规则，如：天地君亲师。从这个角度，伦理也包括人与国家，人与社会之间的一种道德标准。伦理抽象而多变，具体化的伦理似乎容易一些。

　　澳大利亚27岁母亲乔治娅·布朗偶然从电视上看到了一部“喝产妇母乳有助于抗癌”的纪录片后，她立即决定让患有癌症的父亲饮用自己的母乳。如今，67岁的老父亲蒂姆喝了女儿的母乳后，癌症病情也奇迹般地出现了好转迹象！

　　在具体事情中，即使不谈自由与权利，伦理本身就发生冲突，是要父亲的生命还是所谓的人伦？当然，这并没有如婴儿般允吸。

　　不过，我再给你更剧烈的伦理冲突。

　　17世纪著名画家鲁本斯有一副名作《老人与女人》，画面中，年轻女子袒露上身，神情安静，年迈的老人含着年轻女子的乳头，安详的允吸着乳汁。超越一般伦理的画面冲击力极强，而画面背后的故事，则更加震撼。

　　《老人与女人》画作 鲁本斯著

　　画中的老人是女子的父亲！他是为了波多黎各的自由和独立而战的斗士。独裁政权将他逮捕，关进监狱里，并用最残忍的酷刑惩罚他，不准他进食。老人在监狱里受尽折磨，奄奄一息。刚刚分娩不久的女儿到监狱里去看望父亲，她想和自己的父亲见最后一面。

　　在监狱里，女儿看到奄奄一息的老父亲，眼里噙满了泪水。于是，面对苦难的、奄奄一息的父亲，她抛弃所有世俗的伦常，毫不犹豫地解开衣衫，让父亲吸吮自己的乳汁。

　　这幅画至今还高高挂在西印度群岛波多黎各共和国的国立美术馆里。在波多黎各人眼中，这幅画却代表了至纯至善的父女之爱。他们自豪地认为，这幅画是承载着他们民族灵魂最高水平的艺术品。

　　提到这个故事，只是想说明伦理的多变性，这种多变性蕴藏着无数剧烈冲突的具体事例。回到新闻上来，同样一个到富人家里当奶妈的女子，一个是为了给自己孩子筹集先心病手术费，一个是为了买一个名牌包，推出的伦理结论也大不相同。

　　其实，伦理不仅随具体情况而变，也随时间而变，特别是在中国，在时代的大潮中，伦理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慨而慷。

　　为了打捞集体的原木而奉献生命，为了拯救集体的小羊而冻伤双腿，为了扑灭山火而牺牲，为了政治信念而武斗老师，这些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道德故事。在当时，这是一件符合国家与人之间的伦理的事情，值得赞扬与学习。这些伦理集合在一起，就成为一个信仰，而在共产主义的信仰下，在今天的朝鲜，为了保卫金将军的画像，跳入洪水也是值得的。现在，在中国，这些事例从官方话语中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新型的公民与国家之间的伦理的顽强生长。

　　由此可见，伦理是多变的，也正因为伦理的多变性，伦理也变得可疑，变得不稳定，所以，伦理本身，并不是一个进行逻辑推导的好基础。更多时候，你只能简单的相信它，就如过去相信共产主义。

　　如今，挑战过去伦理的人越来越多了，李娜不愿意背负国家，挑战的就是老式的国家与人之间的伦理规定。而李娜、李娜们挑战伦理所依靠的正是用自身的自由与权利去压倒伦理。自由与权利比伦理来的更为久远、自然、更为恒定，也更为具体，所以，是一个进行逻辑推理的好基础。

　　与国家与人的伦理相比，母乳喂养相关的伦理虽稍微牢固一些，但也仍然充满不确定性，终究不如自由、权利来得更加自然。起码在当下，在中国，自由与权利意识比伦理、道德更为重要。当然，权利与自由使富人可以喝人奶，同样也使另一些人可以基于他们所相信的伦理来批评这种行为——这似乎也证明了权利与自由是伦理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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