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中关于“尊重女性”的伦理教导

　　圣经产生于一个父权制的社会背景下，我们或许会在其中可以找到一些古代近东文化圈的影子。然而，圣经的伦理教导所展现出来的上帝启示，相较于当时的社群伦理又是有其超越性与普世性的价值与意义。本文旨在通过梳理分析圣经经文，考察圣经的伦理教导在“尊重女性”议题上的重要价值。

　　一、在创造中体现出的性别平等

　　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了亚当，用亚当的肋骨造了女人。或许有人由此引出一种观念认为：男人被造在先、女人被造在后，所以男与女在性别上存在着附属关系。可是在《创世纪》1:26却如此记载“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可见，无论是阳刚之美，还是阴柔之美，都被包容于上帝的形象之中，并无主次高低之分。并且亚当(Adam)一词最初并不是特指男性。Adam源于希伯来语的adham, 它是表示人类统称，而无性别指称。只是当上帝从‘adham’身上拿了肋骨后才有了性别的指称：从‘adham’身上拿走肋骨的称‘ish (man)’，从肋骨上创造的是‘ishshah (woman)’。”[1]也就是说，性别这一概念是具有相对性的，在创造的层面上，性别存在不同，但无先后之分，所以不同性别间是平等的。

　　但这种平等并非毫无保留的消除性别间的差异，只以男性作为评估的参照系[2]，使女性对自我性别产生疏离、缺乏认同，甚至使“女性男性化”或“无性化”，这都是对“性别平等”的武断曲解。性别平等的核心是指无论在社会生活的公共领域还是在家庭生活的私人领域，男性与女性都有平等的权利和义务。上帝在创世之初，把伊甸园交给男人与女人，让他们治理这地，管理各样行动的活物，并且赐给他们一切菜蔬和果子。这就是男人与女人共同的在享有权利、履行义务。与此同时，当他们犯罪之后，男人与女人同样承担起应该受的惩罚，并无例外。这当然也不是粗暴的平均主义，上帝让女人受成产之苦，让男人汗流满面。这一切都体现出创造之中的性别平等。

　　二、在律法中体现出的对女性权利上的维护

　　律法是古代以色列民族文化价值观的表现，伦理道德的具体阐述，也是社会秩序的有效维护。律法中有许多关于维护女性权利的条例，例如：“不可辱没你的女儿，使她为娼妓。”（利未记19:29）及“以色列的女子中不可有妓女”（申命记23:17）。这里所说的妓女有可能特指的是庙妓，这是外邦人偶像崇拜中的习俗。当时的外邦女子都要到神庙中完成庙妓的任务。这些女子没有权利拒绝陌生男子的要求，如果拒绝便是触犯“神”的律例。然而，上帝对以色列民的律例中明确了不准庙妓的规定，这不仅是让以色列人寻求圣洁的生活，也是对女性身体权利的维护。

　　又如民数记27章中记载的关于西罗非哈女儿的继承权问题。传统规定女儿不能继承父亲的产业，女儿结婚时，父亲会为她们预备嫁妆，但土地和其他财产只能分给儿子。如果没有儿子，死者的遗产就要过继给最亲近的男性亲属。但是如果按照这个规定，西罗非哈的土地就不再属于他的家，他的名也会被人遗忘。

　　为此，以色列的律法中新规定了女儿有优先的土地继承权。[3]   而土地对于以色列人来说又有着极其重要的含义，它意味着上帝的赐予，表彰着以色列每户的家长和家庭成员，都是与上帝有特别的立约关系。[4]   所以，这里不仅是给予女子的继承权，而且是维护女子的宗教地位。

　　虽然旧约律法对于女性的权利维护并不是彻底而全面的，但对于当时的伦理道德已然是具有超越性的。

　　三、在所塑造的女性形象中体现出的对女性地位上的尊重

　　圣经中有许多优秀女性的记载，例如女先知米利暗。她是暗兰和约基别的大女儿，亚伦和摩西的姐姐。少年时的她机智勇敢，协助母亲救了弟弟，又帮助弟弟重回母亲身边。不仅如此，圣经记载的米利暗还表现出了多才多艺的特点，是圣经中记载的第一位女音乐家，也是希伯来民族的女英雄，与弟弟亚伦、摩西一门三杰，带领以色列人民出埃及。虽然她不乏缺点，也受到上帝的惩罚，但是在弥迦书6:4仍将其与摩西、亚伦并举：“我曾将你从埃及地领上来，从为奴之家救赎你；我也差遣摩西、亚伦和米利暗在你前面行。”圣经对米利暗的事迹描述，表明女性在上帝救赎工作中的重要地位。

　　与此相似的女性还有女士师底波拉，是以色列第四任士师，也是详细记述的第一位士师，曾经领导以色列人打败迦南的将军西西拉。底波拉是众士师中最敬虔的一位。圣经对她的描述是她既是先知，也是以色列的母，许多人在“底波拉的棕树”下向她寻求判断，她指导巴拉如何打仗，并主笔写下胜利颂歌。[5]圣经对她的描述与基甸、耶弗他和参孙等士师的糟糕表现形成了强烈对比。[6]

　　还有女先知户勒大也是具有崇高地位的女性。当时国王的祭司们并没有去求问耶利米或西番雅，而是去向她请教，她代上帝传言，对约西亚宗教改革有着很大影响。这说明当时的宗教事务对于女性是开放的，她们能参与宗教活动，甚至可以在其中担任一定的职务。[7]

　　圣经中所塑造的这些女性形象，反映出了其对女性在社群地位与宗教角色的认可与尊重。

　　四、在耶稣的侍奉中体现出的对女性身心灵的保护

　　新约中的伦理教导是旧约伦理的延续与超越。学者曾指出，一世纪的犹太教师认为女性引发了男性的情欲。因此，一个庄重严肃的男性要解决欲念的问题，就要尽量少接触女性。所以，当时社会会设立一套制度，限制女性在公共场合的活动范围，同时也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解决的办法就是避开女性、将女性隔离，将女性包裹起来。”[8]假如发生不正当的性关系，受罚的主要是女方而不是男方。行淫时被捉拿的妇人的故事便是一例，对于男性女性的双重标准在这里显露无疑。然而耶稣在登山宝训的教导中，却把动欲念和犯奸淫的责任归咎于男性。[9]学者认为“耶稣要门徒小心的不是女性，而是他们自己”。[10]耶稣的教导是具有革命性的，并且是对当时的宗教权威发起的挑战。他指出了情欲的恶性循环，男性要担起自己的责任。

　　与此同时，耶稣的教导注重婚姻的神圣性，不准男性随便跟妻子离婚，以此将女性从被视为是诱人而危险、用完即弃的性工具的观念中释放出来。[11]在耶稣的侍奉中，他毫不犹疑的去医治女性，同时也不拒绝女性的接触。血漏的女子摸他的衣裳，得到的是他的祝福；声誉不佳的女人用膏膏他的脚，得到的是他的接纳；撒玛利亚一个卑贱的妇人也因着耶稣与其谈道而得到拯救的喜乐。并且最先见证耶稣复活的也是女性。这些都在表明，耶稣对女性的尊重与身心灵的保护，让女性在上帝的国度当中得到新的角色与自由。

　　五、在初期教会的发展中体现出对女性的关顾

　　初期教会是耶稣教导的践行与诠释时期。在初期教会生活中，女性的角色也是极其重要的。例如初期教会因为说希腊话的寡妇在饭食上被忽略，故特意拣选了七个执事专门管理这事。在耶稣的时代，有许多出生在外邦的犹太人回到耶路撒冷定居。当中有许多人不会讲当时犹太人说的亚兰语。也有些久居外邦的犹太人，年老时回到耶路撒冷，死后葬在城的附近。贫苦的寡妇便要靠人救济了。初期教会，像犹太人的慈善团体一样，收容了许多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这些人靠信徒的捐款获得救济，本地的穷人，每星期五可得一点救济金，过境或外来的穷人，其救济金是按月发的。[12]初期教会并没有压制与忽略寡妇的声音，相反却是因为寡妇的发声使得教会在管理上渐趋完善，可以说这些寡妇的发声促进了教会的发展。

　　当然，我们在圣经中不仅可以听见平信徒女性的声音，也可以看到教会中女性的侍奉身影。如百基拉与他的丈夫同工，将上帝的道给亚波罗讲解的更加详细（使徒行传18:26）。新约中共有六次提及百基拉，每次出现都会以教会领袖的形象出现，跟她的丈夫一样。[13]保罗也常常在书信中提及女性的名字，问她们安，如友阿爹、循都基，保罗称赞她们是“在福音上与我一同劳苦的”（腓利比书4:2-3）。同时保罗也传递出福音拆毁了人与人之间的墙、促成人类合一的观念：“你们受洗归入基督的都是披戴基督了。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加拉太书 3:27-28 )”这些都反映出在初期教会发展的过程中对女性在生活与侍奉上的关顾。

　　综上所述，当我们以动态发展的眼光来看圣经中关于尊重女性的伦理教导时，会发现其在横向上相较于当时的社群习俗具有超越性，而伦理教导背后的原则与神学内涵在纵向上又是具有普世意义的，对于今天的我们依然有着美好的指导与榜样作用。

　　 

　　 

　　[1] 张荣建，“英语命名方式与《圣经》中的女性命名性别歧视” ，载于《福建外语》，2000-04。

　　[2] 参闵冬潮、刘薇薇，“质疑、挑战、反思—从男女平等到性别公正”，载于《妇女研究论丛》，2010（05）。

　　[3] 参《圣经研修本》关于民数记27章释义。

　　[4] 参莱特（Christopher J.H.Wright)，《基督教旧约伦理学》，黄龙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第206页。

　　[5] 参《士师记》4-5章。

　　[6] 参《圣经研修本》关于“底波拉”的解释。

　　[7] 参李胡晓，“《圣经》语言中的反性别歧视浅析”，载于《文学教育》，2017-07.

　　[8] David E. Garland, Reading Matthew, New York: Cross, 1995, p27.转引自司道生（Glen H.Stassen）、顾希（David P.Gushee），《国度伦理》，纪荣智、吴国雄、梁伟业译，香港：基道出版社，2014，第456页。

　　[9] 参司道生，《国度伦理》，第456页。

　　[10] 同7，p67.

　　[11] 参司道生，《国度伦理》，第456页。

　　[12] 陈嘉式，《中文圣经注释—使徒行传》-六章，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84。

　　[13] 参徒18:2、18、26；罗16:3；林前16:19；提后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