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前夕,“老婆跟人跑了。”

栏目:旅游资讯  时间:20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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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施晶晶

  “老婆跟人跑了。”

  520前夕,朋友圈里集体失恋离婚。

  最痛心的无疑是宅男和程序员,因为他们被一个名叫“津崎平匡”的影视角色横刀夺爱。

  5月19日,日本人气女演员新垣结衣,和她曾经的合作者星野源(津崎平匡的扮演者)官宣结婚。

  

  结婚消息一出,有网友“恍然大悟”: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原来不是纯属虚构的电视剧,而是纪录片。”

  

  大家口中的《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是这对现实夫妻在2016年合作的一部日剧。

  新垣结衣和星野源分饰男女主(森山实栗和津崎平匡),展开了国民老婆和草食系宅男,一段先婚后爱的故事。

  

  今年初,两人合作的《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新春特别篇上映,以新冠疫情为故事背景,讲述了二人婚后产女的生活。

  恋爱火花、甜蜜暴击,是近些年娱乐影视作品的流量密码,《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也没有例外。

  但如今借着婚讯热度,再度审视这部日本“平成”末年的现象级日剧,就会发现它的现实意义。

  “老龄化少子”“歧视家庭主妇”,在日本社会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逃避虽可耻但有用》直接在剧情中探讨了它们,给予了这部爱情轻喜剧更多现实感。

  

  老龄化、少子、不婚的加剧趋势,不止是日本国情,也是中国现状的真实写照。

  5月11日,中国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2020年我国育龄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3。——记住这个重要的数字,因为一个国际共识是,一旦这个数字持续低于1.5的“高度敏感警戒线”,就有跌入“低生育率陷阱”的可能,进而加剧老龄化,带来人口负增长。

  如何看待、解剖低生育率的问题?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给出了一些线索:揭示并直面社会痛点,又体察个体的选择和处境,基于对人的关怀,温馨自然地加以反思。——全剧的叙事散发着日剧“温柔但不失锋芒”的独特魅力。

  今天重温《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这面镜子或有助于我们理解当下婚育变迁中的隐蔽现实。

  毕竟,国民老婆新垣结衣和星野源成了彼此的唯一,但更多人还在等待和寻觅自己的soulmate。

  

  01

  爱情还是交易:他们为什么结婚?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的故事里,爱情和婚姻的顺序被打乱了,男女主展开了一段“最开始并没有爱情”的契约婚姻。

  契约结婚来自女主实栗的一个突发奇想。

  研究生毕业的她失业了,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来负担生活。而男主平匡也需要有人帮他细致打理家务。

  擅长家务的实栗此前作为家政临时工的表现得到了高要求的平匡的认可——于是实栗提议,那就结婚吧。

  

  看似不可思议的结婚理由,在日本的“低欲望青年”群体中也没有太过违和。

  因为两人契约结婚的意义在于:各取所需,且降低了双方的生活成本。

  所以这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实际上是女主的“打工换宿”。

  平匡算了一笔账,两人以夫妻名义一起生活,实栗住进平匡家里全面打理家务,共同分担生活费,平匡支付部分劳动工资。两人不必真的入籍登记结婚,这样对双方都更有意义。

  两人看似是婚姻,实则是雇佣关系。

  

  和韩剧《浪漫满屋》里的契约结婚不同,《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提供的不是先婚后爱的新鲜感和迫于家庭压力的将就,而是在探讨:

  婚姻的本质和意义——是爱情还是交易?

  经验告诉我们是先有爱情后有婚姻,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先有婚姻后有爱情。

  剧中雇佣交易的模式,呈现了另一个“婚姻实验的对比项”,具有现实层面的可看性。

  男女主之间的契约和劳资关系,构成了一组婚姻隐喻。

  转换成我们熟悉的意象,是结婚证和夫妻双方彼此雇佣,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也有家庭内部的经济与利害关系。这也是平匡和实栗的现实。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的编剧,或许有意用纯粹理性的视角看待婚姻双方的关系,并进行量化,证明“家务不是无用、无偿的工作”,给予观众一个冲击感。

  最明显的例子是,实栗和平匡都说出全职的家务劳动对应的年收报酬是“304.1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8万人民币)”。

  

  “剥离了情感,进行量化”,对婚姻的类似认知,我们其实不陌生。

  中国传统婚姻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包括延续至今的彩礼都带着“交易”的痕迹——当然,这些在今天已经被视为“陋习”了,但我们对婚姻本质的理解,不会迅速与传统文化割裂。

  但可叹的是,剧中人物也不得不使用“量化”的武器,对婚姻内部的种种不平等进行揭穿。

  理性的利益计算之外,爱情这样在编剧的故事里产生:

  在一个温良的中产雇主和优秀员工的彼此认可、为对方创造更好环境的暧昧中,在亲友面前表演“亲密关系”的一次次推进中,两个人假戏真做、习惯成自然了。

  当男女主逐渐清晰彼此的感情,平匡以“求婚”突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却爆发了最大一次矛盾。

  因为平匡在这段“新增了爱情”的关系中,又面对面和实栗开始算账了。

  他论证的是,两人事实结婚后的生活成本比契约结婚又降低了一大步。

  

  求婚的感动在直男思维面前迅速崩溃,实栗被激怒。

  照平匡所说,结婚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实栗却认为这不该成为他们关系的起点。

  女主实栗的较真并不是无理取闹。

  合二为一,的确实现了效率总和的最大化,但细细一看,每一次融合都是以女性的牺牲为代价,她的劳动价值不再被量化和看见,转化成了“义务劳动”,这是“爱的剥削”。

  婚姻当中,感情和利益计算相互缠绕,这种错乱感引发的矛盾,就是现实生活中“恐婚”“不婚”族的顾虑。

  02

  价值失衡:家务劳动不值钱?

  “按照最低工资标准计算,家庭成员家务劳动的价值是每年304.1万日元。”

  这个数字在剧里至少被提及3次。

  这个数字是2013年,日本内阁府经研所公布的日本专职主妇家务劳动年收有偿报酬推算。

  

  该剧制播方东京电视台曾对东京25~35岁之间的201位男性、203位女性做过一项调查,认同“全职太太家务劳动的年价值超过300万日元”的人数,无论男女,都不超过10%。男性更是只有1.7%。

  而更多家庭内部的实际情况是,对于家务的物质回报为零——纯属义务劳动。

  尽管北京房山已有案例。

  一对夫妻因丈夫常年不关心、不参与家庭事务,妻子起诉离婚,法院判决男方给付女方5万元家务补偿款。这个价格平摊到两人的5年婚姻中,全职太太的劳动价值标准是1年1万,一天不到30元人民币。

  家务劳动的价值没有得到应有认可和回馈,更缺乏激励,是中国社会的普遍现象。

  但怎么衡量家务劳动的价值、标准怎么确定?社会尚未达成共识。

  家务劳动是一对一志愿服务,它的场所是封闭的,家庭成员的言语评价几乎是全部反馈。

  但若把这份付出视为理所应当,就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比如对家务劳动的不嘉奖、甚至挑剔,“婆媳矛盾”中贡献了诸多案例。

  相比职场,家庭内部是更不公平的。

  因为职场里有一套开放成熟的绩效考核及评价方式,公开表扬、奖金奖励等等。但家庭内部经常只有似有若无的精神鼓动,和责任感驱动。

  无论物质还是精神,承担更多家务的一方,都更难得到满足。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提出这个家务劳动价值失衡的问题,但没有纠结评价标准。

  它关注的是,家务如何在丈夫和妻子中间分配。

  剧中对这一议题的最巧妙设计,不在于男女主这对有商有量的模范夫妻,而在于实栗的父亲和平匡的父亲。

  ——他们俩原先都不做、不会做家务,但编剧给了他们契机“学习”。

  实栗的父亲是因为妻子受伤,出于对妻子的照料体谅而主动承担家务。他在妻子的“挑剔”下呼哧呼哧忙上忙下,不亦乐乎,这里基于夫妻之间的“爱”。

  平匡的父亲,则是看到儿子用家电让家务变得简单,回家效仿,轻松上手,这里基于“技术”。

  他们对家务的态度和行动转变,是在暗示老一代“女性承担家务”的观念应该得到更新,而且可操作的方法很多:实栗的父亲提供的是情感方案,在平匡的父亲身上起作用的是技术方案——两者缺一不可,搭配起来效率最高。

  

  夫妻分工、共同承担,是绕开家务劳动价值失衡的一条公平可行路径,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却发现更加细致的问题:

  分工很难做到完全的明确或均等,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需要平衡工作;

  又因为一旦明确,就会只负责自己分工范围内的事情;

  还可能因为认为家务是义务劳动,而偷懒、降低标准,同时对对方的劳动有所挑剔。

  比如,当平匡忘记做他负责的家务,或者做晚了,实栗会不自觉地想:那是平匡的分内之事,你本来就负责得比我少,却没做好。

  平匡则介意打扫卫生质量的下降,不像之前那样细致。实栗坦承:因为不是工作,如果不脏乱到没法生活的程度,就会忽视角落和细节。

  

  还有替代方案吗?

  保姆和速食品外卖。但这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通常,家务劳动是在私人空间中进行,但随着陌生人出现,私人空间越来越受到公共空间的入侵和拆分,又或者厨房闲置,失去它原有的温度。

  “点外卖”“下馆子”“专业人做专业事”“计算单位时间产出量”的社会现实中,家人的情感交流少了一个渠道,家务劳动的价值不在家庭成员身上被认可。

  家的味道在消散,食品安全和营养成更大隐患。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另一可贵之处在于,它并不满足于提出问题,也在讨论怎么解决,并且评估方案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这是对生活有洞察、有着成熟思考的故事。

  这就让“现实主义”往前进了一步——务实。

  这也是为什么《小舍得》看得人越来越焦虑,但这部剧看完却很治愈,内心平和。

  03

  妈妈生娃:爸爸去哪儿?

  虽时不时要为平匡的耿直和低情商着急,但有着强大自省意识的草食系男主,大体称得上模范丈夫。

  不过,真正清醒的人不会单凭这份温良就向其托付全部的信任,失去自主判断力。

  “为了迎接小孩出生,我会尽全力协助你的。”实栗怀孕后,平匡如此对妻子说。

  实栗马上意识到问题:

  “协助是什么意思,不是一起当父母吗?我也是第一次生小孩,内心很不安,可我还是得一边一个人学习,一边听你指指点点吗?”

  

  如果不是女主的提醒,面对现实中和平匡类似的丈夫,或许可以被贴上“体贴”“合格”的标签,而不会让观众意识到“共同生育”的观点才是一个养胎待产家庭真正需要的。

  丈夫若只是“援助”,远远不够。

  首先是产假,实栗和平匡都遇到了请产假难的问题。

  实栗是自然怀上的,与之相对的是她同事所在部门需要“排队生娃”。

  想生二胎的女同事把机会优先让给了想生一胎的女同事,因为这个女同事居多的部门,一旦集体请产假,工作将难以协调。

  实栗的部门虽只有她一个女性,怀了孕的她也让同事因为人手不足感到为难。

  平匡的领导劝说,“爸爸请产假不需要太久,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一个星期足够了”,希望他早点回来工作。

  这位领导关于“生孩子,爸爸的角色比妈妈次要,不需要付出太多时间精力”的认识具有普遍性。

  

  好在,平匡和实栗早早达成了共识:“不能请假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吧。”

  如果夫妻双方都能请足够时间的产假,女性因为生育而遭遇的种种不平等、不公正对待,都将可能获得新的解决方案。

  当然,这一结果是理想化的,现实中的我们之所以缺乏踏出这一步的勇气,是因为存在于真实职场的隐形压力比电视剧里更多,家庭的压力也需要两人共同承担。

  故事在产假这里点到为止,略显遗憾,但瑕不掩瑜。

  若继续牵扯,就离开“家庭”语境太远、跑题了。

  

  产假之所以需要在权利范围内寸步不让,是因为生育中未知状况频出,需要夫妻花更多时间消化应对。

  不同于国产家庭伦理剧,实栗和平匡从养胎到生娃都绝对独立,看不到中国式爸妈公婆扎堆吵嚷激化矛盾,分散焦点,《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聚焦在一对小夫妻将携手独自面对的所有生育难题。

  实栗妊娠反应强烈,孕吐、嗜睡、无力,做不了家务,家里杯盘狼藉,平匡的家务负担更重了,而为了不耽误之后休产假和工作,他还需要提前加班完成;

  实栗孕吐想吃葡萄柚冰淇淋,平匡跑了好些店才买到指定口味,尽全力满足,手忙脚乱。

  繁琐的事情堆在一起,自然少不了矛盾,但这份焦虑也只是点到为止,很快被治愈。

  实栗找了保姆,解决了家务问题,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了丈夫隐忍的压力。

  她意识到自己会表达不满,会诉苦,但丈夫不会。她拥抱丈夫,体谅他的辛苦和付出,鼓励他释放压力,“我好累啊。”他趴在妻子肩膀上,说出他想说但一直没说的感受。

  

  没有谁的肩膀是轻松的,妻子和丈夫的职责和辛苦虽然表现不同,但都需要关注、抚慰和支持,这里面既有男女性别的天然生理差异,也有社会对男女性气质的约束和规训,可贵的也是那份对彼此的体谅和注视,和来自社会尤其是职场的支持——这才是“共同生育”。

  如果缺乏这样的责任自觉,低生育率陷阱就会继续、且始终存在。

  04

  包容与多元:不结婚不行?

  “又想骗我结婚。”

  “日剧在鼓励民众结婚这件事上下足了功夫。”

  这是网友对近年来爱情题材日剧的经典评价,《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也不例外。

  实栗和平匡的这对温馨和谐的模范夫妻,确实会让人产生对幸福婚姻的向往。

  但另一重现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婚姻,而对婚育的多元开放态度,也构成了低生育率陷阱的一环。

  这并非在归咎于个体,打破低生育率陷阱是政府的目标,却不会是每一个个体选择的出发点。

  当一波人渴望结婚生子,另一批人抵抗这唯一的婚育选择、转而寻求其他路径和生活方式,二者并不冲突。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也拥有这样的开放视角,并提供了另外三个样本:同性恋人、不婚族姐弟恋、离婚的单亲妈妈。

  百合是实栗的大姨,49岁,单身主义者,是职场上做事利落、受上下敬重的中层,她在剧中圈粉无数,不亚于新垣结衣饰演的实栗。

  她不缺爱,也不厌男,她把外侄女当女儿宠爱。和我们年轻人一样,她也会因为被理解、被保护、被告白而心动,即便对方比她小17岁,但对责任的清醒没有让她沦陷太久。

  百合的眼里没有欲望和占有,但那份自由和洒脱自带光环。

  平匡的同事沼田,和百合的下属梅原,两人是在社交网站认识后鼓足勇气见面的一对同性恋人。

  

  沼田敏锐有趣,关心朋友,总是不靠谱地幻想,却又是值得信赖的工作伙伴,当他们的性取向被公开,投向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因此改变。

  小安是实栗的朋友,一个带着孩子离了婚的单亲妈妈。

  当小安想要离婚时,家人劝阻,只有实栗支持她的选择,认可她的勇敢。单亲妈妈虽生活不易,但她最终也开启了自己的小店,经营有善,生活步入正轨。

  这三个样本是社会上为数不小的群体,他们对婚育的不同选择在这部剧里实现了和谐:

  不同于大多数人的选择并非没有代价,但大家各自艰辛,各自收获happy ending,没有人追问他们“后不后悔”“值不值得”。

  他们在这部剧里的活跃姿态,避免了这些群体被边缘和污名,见证了“家庭责任和义务”对人的松绑,体现了一个文明社会应有的包容度——包容所有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不会以“关心”之名横加指责。

  

  最后回到开头提出的问题。我们探究如何看待“低生育率陷阱”,不是为了呼吁人们共同努力破除它,而是寻求理解。

  ——当我们逐渐滑入这个陷阱时,我们遭遇着怎样的群体性困境。

  只有这些困境被看见和解决,我们才有可能不逃避爱情、婚姻、生育、以及更广泛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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