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女性形象探析

栏目:旅游资讯  时间:2023-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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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西游记》中的形象大致包括三类:即凡女、女妖、女仙,她们有着不同的个性特征,对待命运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和价值观。第一,凡俗女子的情感世界:殷温娇是受封建礼教浸染的贵族女性,否极泰来后从容自尽;西梁女王不被礼教约束,勇敢追求情爱却梦想破灭。第二,女性妖精的情感表现:蝎子精因情欲膨胀表现出强悍、露骨,是对女性柔弱形象的冲击;白毛老鼠精对理想与情爱的追逐,表现出反抗现实命运的勇气。第三,女神及小仙的情感诉求:为报私恨下界的玉兔,表明了小仙对不平遭遇激烈反抗;为了满足情欲下界的侍香玉女,体现了仙界和人间一样压抑和束缚个性;嫦娥是摒弃了情欲的女神,对待男神的追求表现出的冷淡,堪称仙女的榜样。本文拟就结合创作的历史背景来分析这些女性形象,以认识特定时代女性的情感观念和价值观念。

  关键词:女性形象 女人 女妖 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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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记》塑造了二十多位女性形象,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一是凡俗女人,如唐僧的母亲殷温娇;因斋僧被丈夫骂不守妇道自缢身亡的李翠莲;猪八戒之妻高翠兰;对唐僧一片痴情的西梁女王;朱紫国的金圣宫娘娘等。二是女妖,如尸魔白骨夫人;情欲膨胀的蝎子精;牛魔王的妻子铁扇公主;荆棘岭上堪称才女的树精杏仙;盘丝洞中的七只蜘蛛精;对唐僧情欲和功利兼有的金鼻白毛鼠精等。三是女神及思凡下界的小仙,女神如嫦娥;小仙有假冒天竺国公主的下凡玉兔;素娥投胎的天竺国真公主;批香殿侍香玉女投胎的宝象国公主百花羞等等。

  《西游记》虽为浪漫主义神魔小说但它依旧是在明代社会历史背景下写成的,作者塑造出的这些女性形象散发着特定历史时期的气质与魅力,她们或凡间女子或妖女或仙女表现了明代不同阶层女性的命运,反映了社会对女性的评判标尺,透露出当时女性的情感观念和价值观等,所以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值得探究。

  《西游记》中描写了众多凡俗女子,比如唐僧的母亲殷温娇、李翠莲、西梁女王等等。以殷温娇为例,我们就能够得以从中窥见当时寻常女性的贞洁意识十分强烈。

  当陈光蕊被刘洪杀死而弃尸江中,殷温娇被刘洪霸占为妻时,她的第一反应“小姐见他打死了丈夫也便将身赴水”[1](P37),表明了作者有意将殷温娇塑造成贞洁烈女形象。

  作者在写到十八年后殷丞相将刘洪绳之以法后,希望见到女儿,殷温娇这时的表现“小姐欲待要出,羞见父亲,就要自缢。”[1](P39)这时多亏儿子玄奘劝阻,父女二人相见。而她羞于见父亲的原因如她自己所说“吾闻‘妇人从一而终’。痛失夫已被贼人所杀,岂可觍颜从贼?只因遗腹在身,只得忍耻偷生。”[1](P39)她勉强相从刘洪,客观上没能守住贞节,没能从一而终,作者也有意为殷温娇的失节解释“只因身怀有孕,未知男女,万不得已,权且勉强相从。”[1](P37)在江边祭奠陈光蕊时,作者又写“殷小姐哭奠丈夫一番,又欲将身赴水而死”[1](P40),她要以死明志的行为在小说里出现三次,这也为全家团圆后殷温娇最终从容自尽做好铺陈。

  通过对殷温娇的言谈举止和简短外貌描写,我们可以看到她的端庄美丽,善良孝顺,内敛勇敢,贤淑坚忍,外柔内刚,知书达理,顾全大局,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以及最突出的是将贞节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性格特征,这样一名贵族女子诚然是当时社会的妇女楷模,更拥有着凡俗女人们歆羡的美貌、高贵的出身、位高权重的父亲、出类拔萃的丈夫、金蝉子投胎的儿子,然而当她经历了新婚丧夫,被迫弃子,委曲求全侍奉仇人,报仇雪恨,丈夫还阳,家人团聚这些事件后却选择从容自尽。她的自尽是“妇人从一而终”封建思想浸染的结果,也符合作者写作的历史文化背景。

  从殷温娇自身来说,她觉得丧命事小,失节事大,作者用“从容”来形容她的自尽,是说明了她心甘情愿接受死亡,从而弥补清誉受损的缺憾,代表了明代一类贵族女性的悲剧命运,最悲哀的是她们一直活在这种束缚人性的思想观念里意识不到自身的重要性,不懂得这是对自己身心的摧残,将女人贞节的重要性贯穿整个生命过程,即使是受害者也有必要为了贞节不顾性命,乃至丧失了个性与人性。

  《西游记》中描写了众多女性妖精的形象,以蝎子精为例,我们会发现蝎子精是一个情欲膨胀的女妖精。蝎子精见到唐僧就“喝道:‘唐御弟,那里走!我和你耍风月去来!’”[1](P258)话语直白露骨,那泼辣暴躁的个性可见一斑。她将唐僧摄入洞中后,先是展现温柔体贴的姿态,为唐僧安排饮食,文中写到“我知你在女国中赴宴之时,不曾进得饮食。这里荤素馍馍两盘,凭你受用些压惊”[1](P259),接下来“那怪将一个素馍馍劈破,递与三藏”[1](P259),她希望能和三藏做个道伴儿,做百岁和谐的夫妻,因此她不同于西梁女王只管表达自己的浓浓爱意,她还要求唐僧有情感的回应,笑问道“御弟,你怎么不劈破与我?”[1](P259)唐僧也明白这妖怪不同于西梁女王,对人以礼相待,恐为加害。解释道“我出家人不敢破荤。”女妖又说“你出家人不敢破荤,怎么前日在子母河边吃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1](P260)从她的言谈可知对唐僧是蓄谋已久,只是等待机会下手而已。

  她对待唐僧也用色诱手段,缠磨到半夜没有得手,恼羞成怒捆了唐僧在房廊下,独自睡去。“一觉翻身,只听见‘取经去也’一句,他就滚下床来,厉声高叫道:‘好夫妻不做,却取什么经去?’”[1](P261)这时她再也没有温柔的耐性,成为了暴躁的悍妇。她一出场就和其他女妖不同,别的女妖先用美色引诱或者裝的可怜楚楚,她则趁师徒四人不备,光天化日之下用妖法摄来唐僧,与孙悟空第一次打斗时毫不惧怕他大闹天宫的本事,甚至有手段毒伤了悟空的头,在第二次打斗时更是和悟空、八戒二人周旋,这种情况下又伤了八戒的嘴,她的“倒马毒”连菩萨也不能近身,曾经还在雷音寺听佛谈经,只因如来用手推了她一把,就用尾上钩子扎了如来的手指。因此可以看出蝎子精是个凶悍、充满野性、脾气暴躁、妖法高强、敢于挑战如来、悟空这样权威的女妖,当然给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她向唐僧露骨大胆的求爱,这是在没有礼法约束下女性对情欲的直率表达。在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的社会里,如果真出现蝎子精这些鲜明个性的女强人的话,也势必不被认可,作者也只有借妖的身份来表现女性的狂野与强悍面。

  蝎子精不同于牛魔王的小妾玉面狐狸,比丘国的美后白面狐狸要仰仗男性,对倾慕已久的唐僧就是明抢,毫不遮掩做作,当然这难免让人觉的她是个情欲膨胀,不折不扣的女魔头,然而她粗鲁却不乏温柔体贴与品位以及对理想的追求。她为唐僧准备了人肉馍馍和素馍馍,让他自己选择,而不是像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为唐僧安排的“人油炒炼,人肉煎熬,熬得黑胡充作面觔样子,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1](P337),她在饮食方面比较精致,不像蜘蛛精那样吃令人作呕的食物。她曾经也在如来那里听经,或对唐僧的前世金蝉子有所耳闻目睹,对唐僧主要是情欲的要求,但同时希望和唐僧做“道伴儿”,是期盼与唐僧共同修成正果。然而她放纵欲望,又想通过“恶行”来得到“善果”最后注定失败。

  (一)为报私恨下凡的玉兔精

  玉兔精下凡摄走了素娥投胎成的天竺国公主,主要是为了报复素娥十八年前打了她一巴掌,在玉兔来看,那一掌已经是深仇大恨,因此下界来寻仇,可以看出玉兔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仙。接着她做了天竺国公主后算准了唐僧师徒来到天竺国的日子又设计了招驸马的圈套想通过公主身份来留住唐僧,取其元阳修成太乙上仙,对唐僧并没有表现出爱意。悟空识破了她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揭开了她的真面目,帮天竺国接回了金禅寺的真公主。作为天界小仙的玉兔为报素娥的一掌之仇而下界为妖,作者这样写说明天界的神仙也并不是超脱的圣人,同样有凡夫俗子的喜怒哀乐,玉兔下界想趁机利用唐僧元阳修炼,体现了她急功近利世俗人性的一面。在月宫中作为捣药小仙,被关在笼子里,名义上是神仙其实质上并没有凡人和下界的妖精过的快乐,她并不像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等仙人一样受到尊重,以至于在广寒宫中受到欺辱。她铤而走险只是为报私仇,兔子的原始形象是给人温顺可爱机敏之感,这与她同悟空打斗时的那种舍生忘死的争斗形象产生了视觉上的矛盾,小说里这样写道:

  “却说那妖精见事不谐,挣脱了手,解剥了衣裳捽捽头,摇落了钗环首饰,即跑到御花园土地庙里,取出一条碓嘴样的短棍,急转身来乱打行者。”[1](P443)她要冒险嫁给唐僧主要是为能够提升自己的地位能力,避免被他人欺负。这也使人联想到即使修炼成仙也逃离不了世俗人间严格的等级制度,更避免不了世俗社会的倚强凌弱现象的发生。

  (二)为情下凡的披香殿侍香玉女

  百花羞是披香殿侍香玉女,因与奎木狼互生情愫,玉女下界为宝象国公主百花羞,奎星下凡为黄袍怪,摄来忘记前世夙缘的百花羞来续前世情缘。侍香玉女的今世百花羞公主是唯一一位和妖精生下孩子的女人,和黄袍怪生活了十三年。当她见到唐僧,得知他是西天取经的僧人时,冒险解救,托付唐僧给国王带封家书,表达思念父母之情,更表示希望父母救她回朝。百花羞与黄袍怪生儿育女,当她私自放走唐僧时,只向黄袍怪编谎言就能蒙混过关,可以知道黄袍怪对她用情很深,但她还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逃离妖精魔掌。

  当侍香玉女下界为人,奎木狼下界为妖,忘记前缘的百花羞在世俗人间受到人间伦理道德的约束,无论如何都觉的人与妖是不能结合的,更何况她还是备受宠爱堂堂宝象国的公主,这一点她在信中说的非常清楚:“被妖倚强,霸占为妻……产下两个妖儿……论此真是败坏人伦”[1](P136)。然而她还是独自忍受了十三年,目的就是“遣上将早至剜子山波月洞捉获黄袍怪,救女回朝”[1](P136)。唐僧去了宝象国递上公主的书信,国王托八戒和沙僧去解救公主,黄袍怪擒住沙僧,疑是公主托唐僧带信,面对妖怪的质疑她,裝出一幅恩爱柔顺的摸样。她明明不愿意却不得不忍辱。就如同殷温娇面对刘洪一样,作者这样写表明凡俗女性一旦失去他人的保护,面对强暴时,表现出来的往往是柔弱无力,只有靠智慧来巧妙地周旋,待到时机方能被他人解救。

  即便是侍香玉女和月宫素娥下凡,曾经作为神仙的她们一旦离开仙界,也将失去保护伞,同时那些凡人如殷温娇、高翠兰、金圣宫娘娘、西梁女王等这些身份显贵的女子,在现实世界里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已,更何况那些平民女子。奎木狼重回天界时,玉帝说:“上界有无边的胜景,你不受用,却私走下方,何也?”[1](P147)。在玉帝看来,天界是无与伦比的美好,他没有料到仙境之中的神仙们会思凡,觉得神仙没有任何理由自甘堕落。然而奎木狼却说:“那宝象国公主,非凡人也。他本事披香殿侍香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玷污了天宫胜景,他思凡先下界去”[1](P147)。从此来看,天界这样规矩繁多的地方,侍香玉女和月宫的素娥饱受压抑,那些天界的众多男子也一样受到压抑,作者笔下的神仙世界并不比人间高尚多少,恰恰正如人间一样到处充满是非,神仙也要遵循礼教。无论是男神还是女神都不可自由的谈情说爱,要想满足自身情欲,就要堕落为人或妖,在人间来实现天界不允许的私愿。作者笔下的侍香玉女、月宫素娥和玉兔虽为神,一旦离开仙界就都会有凡间女子的特点,敢于将某种个性展现出来,甚至再张狂一些,表现的像妖一样肆无忌惮,表明神仙的个性长期受压抑的现实。

  作者将凡女、女妖、女仙的个性融杂来写,使女性形象更为丰满,同时也说明人、妖、神本无清楚的界限。每个人都有基本的欲求,过度膨胀不择手段为满足自身来伤及无辜,就能由人变成妖一样的怪物,即使是修成神仙也有着被欲望牵制的可能,而甘心堕落为妖,而作为人非要做到像神一样的无欲无求也是在压抑扭曲人性,在读者看来关键就是要做一个人格健全的凡人,不是高高在上受人顶礼膜拜的神,也不是危害他人欲望暴涨的妖。

  《西游记》中的这些女性有着不同的身份、外形、气质、性格等,然而也有着相同点,即无论是人、妖、还是神,都以“美色”来示人,女妖出场大多是在考验取经人的心。小说里许多情节表明作者对“红颜祸水”论的复杂心理。一方面“红颜”既给他人带来祸患,又给自身带来伤害。另一方面取经路上女妖幻化的“红颜”都被写成是居心叵测,然而作者却用欣赏的眼光不厌其烦的写出她们的妖艳姿态,借着唐僧师徒之口说出美女也是粉骷髅,并借着八戒这淫性难改的花痴样来表露男子对美女难以抗拒的秉性。

  据历史记载吴承恩生卒年约为公元1500-公元1582年,这段时间主要是武宗、嘉靖、穆宗、世宗、神宗的统治时期。明朝的武宗是历史上有名的荒淫无道的君王,他修建“豹房”,广泛搜罗美女,也会霸占官员的美貌妻妾,以供自己玩乐。从这些历史记录来看,《西游记》中女妖的纵欲比起明武宗来,可谓小巫见大巫。女妖身上的妖性是社会现实的某种写照,她们放纵欲望的同时还希望能够利用唐僧的肉身求得长生不老,明世宗热衷于长生不老,用各种方法来炼长生不老药,搜集了300名少女入宫,以少女经血作为原料,这些少女还要在宫中干活,受到身心摧残。与女妖相比,统治者是如此惨无人道。女性在现实社会里受到压迫摧残,在小说中却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气,这正是作者赋予其反抗精神,追求自我人生价值的表现。因此,作者塑造的这些女性形象表现了对社会现实的讽刺与批判,更是对女性解放自我的一种激励。

  [1][明]吴承恩.西游记[M].济南:齐鲁书社,1992:1-471.

  [2]程思源.中国通史•野史卷•二十九卷[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2004.

  [3][明]吴承恩.西游记[M].济南:齐鲁书社,1992:1-471.

  [4]王艳.《西游记》女性形象研究[D].山东:山东师范大学,2007:1-54.

  [5]胡光周.吴承恩和西游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98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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