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入境隔离10天后，那些出境旅游的人经历了什么？

　　1月17日，中国取消、面向全球打开国门的第10天，跨境游正睁开朦胧的双眼，接受来自世界不同的呼声。

　　这十天里，有人成为了厦门航空

　　MF833航班的幸运儿，双手接过泰国副总理的花环，开启了自己时隔三年的出境首飞；

　　也有人在韩国仁川国际机场的囧途中，经历了漫长的10小时等候终于与家人见面……

　　时隔三年，人们的春节长假出行终于恢复了出境的选择，或旅游、或工作、或探亲，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情奔向目的地。

　　近日，凤凰网旅游对话多位出境游游客，一窥出境旅行的恢复情况。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国内的旅行社而言，跟团游业务还尚未恢复。

　　作者｜何雯静

　　编辑｜李楚薇

　　策划｜许玥

　　01 “出关潮要回来了，真好”

　　自“宽关”以来，澳门的入境人次就不断创新高。

　　1月9日当天，澳门单日录得入境旅客39696人次，澳门日报称这是自“618疫情”以来最高单日纪录，此后这纪录不断被打破。澳门日报显示，截至1月15日，澳门当日超过5.5万人次旅客访澳，再创疫后新高，而过去的一周，日均旅客达到37335人次。

　　旅客创高峰的背后，是繁忙的签证办理大厅。“出入境大厅人山人海。”趁着排队的间隙，Vivian发了一条朋友圈，还配上了“裂开”的表情。

　　按照原定计划，Vivian打算在澳门度过2023年农历新年，但她高估了上海各区出入境办理大厅的办证速度，好不容易抢到了1月14日的预约号，她的签证已经来不及在节前办理下来。

　　1小时后，Vivian终于从人头簇拥的大厅里走出。她心里默默盘算着，节后还可以去一些落地签的国家。“、印尼都在考虑范围，免签国机票老贵了，感觉大家都在往外冲。”

　　的确，自从政策开放以来，许多地方的出入境大厅都变得繁忙起来。北上广深的媒体都发布了出入境签证办理爆满的消息。其中，从1月9日恢复办证后的首个工作日开始，上海20个出入境办证大厅中，近150个受理窗口全量开放。杭州、成都、温州等城市也出现扎堆办理签证的现象。

　　去年12月底，小夏得知出入境政策将在1月8日放开后，便在第一时间定好了今年4月从北京飞往澳门的机票。“完全是激情下单！”小夏说道。然而，她兴奋的心情很快被“签证大塞车”按了下来。“刷小红书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朝阳区出入境办理大厅排了5个小时，马上就决定先等等。”

　　Cici虽然避开了签证高峰，却需要面对机场里密集的人流。1月11日，Cici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出发前往澳门。迈着悠哉的步子进入机场后，她当场愣住了。“原本还想慢悠悠逛逛免税店，结果在海关前排队排了快一个小时，踩着点在关舱前上了飞机。”

　　从航班管家的平台数据上看，Cici目睹的人流不过是峰值的起点。1月8日，正式通关首日开始，从上海到澳门的航班运力便一路走高。未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广东白云国际机场的地区航线、国际航线会在春节迎来新的峰值，意味着届时机场的人流量会比Cici出发时更多。

　　虽然踩点上飞机让Cici手忙脚乱，不过她还是感慨：“出关潮要回来了，真好。”

　　02 启动旅居生活，拯救被卡住的人生

　　1月5日至9日，泰国的入境政策出现了“闪电式”的U型反转。

　　1月7日，泰国要求“自1月9日开始年满18岁的外国旅客必须出具新冠疫苗接种证明，或者180天内医院开立的新冠康复证明”；到了1月9日，泰国方面又宣布“撤销外国游客入境时提供新冠疫苗接种证明的要求”；与此同时，泰国副总理兼卫生部长、旅游与体育部长、交通部长更是于1月9日当天，亲自到飞机廊桥出口处迎接中国旅客。有网友称：“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

　　网友“爱攒局儿的米哥”在得知边境放开的消息开始后，便决定旅居探世界。第一站，正是热烈欢迎中国旅客的泰国。“三年没出去，人生仿佛被卡住了。”

　　踩着开放的时间点，米哥一路从石家庄飞往深圳，过关香港，1月8日晚，他乘坐阿联酋航空A380顺利落地曼谷，而他上一次乘坐A380，还是五年前奥克兰飞往墨尔本的航班。

　　一路上，米哥兴奋地在社交平台分享着自己旅居全过程，还安利了自己找到的小众酒店。在曼谷连住6天后，米哥再次出发，前往另一个小众目的地——泰柬边界竹尖汶。在当地连吃三碗皮皮虾蟹肉面后，实现了“美食自由”的米哥说“可得劲儿了”。之后，他开着摩托车沿海赶落日。曾经被“卡住”的生活，在旅行的节奏中变得顺畅起来。

　　在查理House连住6天，米哥觉得曼谷的生活体验的差不多了，于是出发前往另一个小众目的地泰柬边界竹尖汶，连吃下三碗皮皮虾蟹肉面后，实现了美食自由的米哥说“可得劲儿了”。之后，米哥开着摩托车沿海赶落日，那段被卡住的人生，在旅行的节奏中变得顺畅起来。

　　不出意外，农历新年期间，米哥应该在泰国东部的象岛和阁骨岛。

　　从直飞航班和预订数据来看，春节期间的泰国游在持续升温。泰国民航局此前就曾透露，已有多家航空公司的中泰航班获准在第一季度内从原来每周的15班次增加至每日20班次。携程数据也显示，2022年12月27日至2023年1月11日，在平台预订春节假期跨境旅行的订单中，泰国已成为断层第一(断层第一指第一名与第二名差距很大，形成断层)。尤其在亚洲国家中，泰国订单量超越日韩逾2-3倍。同期，泰国赴中国的旅行预订量同比增长101%。不出意外，春节期间，米哥可能会在路上遇到很多中国同胞。

　　长线旅游被疫情阻断了三年，许多人都在为自己的诗和远方寻找出口，像米哥一样决定旅居的大有人在。

　　网友“小哪吒不闹海”也打算在春节长假后出行。她发文称：“2月1日从成都直飞泰国清迈，这次计划旅居一段时间。”她的个人主页清晰地写着：“行走20+国，理想流浪地球。” 翻开她的历史笔记，所有内容都与旅游相关，三年疫情并未困住她的脚步。三年后的今天，她的步伐会迈得更大。

　　03 春节13天，结伴去阿联酋“流浪”

　　1月16日，迪拜旅游局发布消息，中国公民持有效期6个月以上的护照即可免签入境。入境时，无需申请签证，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即可在阿联酋停留30天。

　　大约一周以前，Lisa刚刚订下了春节长假去阿联酋散心的目标。一轮紧张的搜索和比价之后，Lisa花费8000元，分别预订了成都至迪拜，阿曼至成都的机票。“如果是同一目的地往返可以再便宜一些，不过我会连续去好几个国家。”从预订到成行，Lisa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第一站是迪拜，中间会去阿布扎比、卡塔尔，最后在阿曼回程，回程机票我还是在去迪拜机场路上买的。”

　　接下来的春节假期，Lisa将会在中东各国“流浪”，与不同的新朋友汇合。疫情前，Lisa曾经与陌生人结伴走过38个国家。这一次，她同样在各大平台上发起旅游结伴招募贴。“和陌生人结伴出行，跳脱原来的生活社交圈子，认识认知以外的生活态度和方式，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Lisa非常享受这样结伴同行的模式，因为随心而行，她甚至没有做详细的旅行规划。

　　也许是因为还有工作在身，加上找同伴的过程出现了一些小插曲，Lisa内心不免有些许焦虑。“这个时候可以出境的人，大部分可能都已经有成型的想法和经济实力，年纪也稍长，要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并不容易。”

　　虽然如此，Lisa还是相信大部分人都因为出境放开而激动不已。她环顾四周，登机口前等候区，每个人都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身边人有说有笑。“这里每10个人就有1个带着孩子，估计他们也是到国外过春节的。”

　　04 海外过春节，他们希望可以自由一点

　　1月2日起，政府暂停发放自中国赴韩短期签证，并且暂停了从中国起飞的航班增班计划，来自中国内地的航班只能从仁川入境。在那之后，韩国针对中国旅客的入境限制不断加码，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一系列的歧视性政策打消了许多人赴韩旅游的欲望，但有出差、探亲刚性需求的游客则只能做足心理准备出发。赶在春节前，Kimi决定出趟远差。韩国是她前往美国出差的中转站。当地时间18:00，Kimi飞机正式落地，下飞机后，无论国籍都需要检查Q-code，工作人员发现Kimi是中国人且是旅游签时，当即发了小黄牌。“他们叫我戴在脖子上下电梯，中转之后，出来就能看到‘阿兵哥’。”经历此情此景，Kimi不免心生怨念。

　　在那之后，Kimi前往划定区域取行李，取号测核酸、休息室等候核酸结果等每个环节，都有不同的“阿兵哥”出现在她的左右。“心情平和地跟着他们走就还好，但多一道手续、等那么久确实不方便。”

　　直到晚上8点40分，Kimi终于拿到核酸阴性报告离开机场，全程历时将近3小时。相比其他全程耗时4-10小时的网友，Kimi的过程总体还算顺利。“咱们闹事也改变不了什么，平和点，自己心情还能好些。”差旅结束后，Kimi会留在海外度过2023年的农历春节。

　　Kimi是为了工作，几经周折也要远赴千里，方块儿则是赶在节前飞往韩国“办大事”。去年11月，方块儿订好了1月14日-24日的杭州至仁川的机票。“女朋友的家人和亲戚都在韩国工作，原计划是去见家长，顺便拍婚纱照。”对方块儿来说，这趟韩国之行意义非凡。

　　按照当时的要求，方块儿和女朋友在入境前就进行了核酸检测，显示为阴性。“我们刚刚阳康，在国内验了一个多星期都是阴性。”方块儿本想着做足准备，应该可以顺利过关。然而，机场检测的阳性报告，却让他的所有行程都泡汤了。

　　令他感到气愤的是，机场工作人员指出到达酒店后可安排再次核酸，但是到了酒店以后，酒店方面却说“在机场检测为阳性只能隔离，7天后可自动解除”，并向方块儿说明：也可以找直系亲属接走居家隔离，或者找韩国公民作担保。

　　在酒店待了2天之后，方块儿终于决定还是让韩国籍的亲戚为他们担保申请居家隔离。走出酒店门口那刻，方块儿拍下了很多照片，他不由得感叹：“自由的感觉真好！”按照规定，方块儿将在除夕当天正式解除隔离。计划虽然被打乱，但至少还能和未来的家人共度春节。想到这里，方块儿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接下来，估计就是吃丈母娘做的各种美食。隔离结束后，和女朋友的亲戚们见面、吃饭，定做韩服。”

　　就在1月15日，韩国方面再次收紧了入境政策：即日起，由中国（内地、港澳）入境韩国前检查48小时内PCR检测阴性结果或24小时内专家RAT阴性结果（韩文或英文阴性证明)，其中RAT阴性结果替换了原来的24小时内快速抗原检查。

　　05 “香港直播完就回家过春节”

　　嬉游主理人“急速菜菜”经香港乘坐国泰航空直飞曼谷，虽然没有享受到副总理接机待遇，但也不妨碍他“丝滑”出境。

　　出发前，菜菜准备好了48小时中英文核酸证明、三针疫苗证明，“其实都不用，甚至连出境机票都没有查。”

　　直播带货是菜菜此行的主要目的，1月11日晚，泰国国家旅游局与携程策划了一场针对中国游客的带货直播，就在当晚，泰国酒店预售GMV达到了4000万元。

　　为了工作，菜菜四天的曼谷行程几乎没有离开过酒店。不过他还是觉得不虚此行。“因为我很喜欢曼谷，泰国当地消费真的不贵，完全是丰俭由人。”工作之余，菜菜顺便打卡了曼谷的两家高奢酒店，他笑称：“住宿还是有追求，MO和嘉佩乐真的太好了。”

　　曼谷的工作结束后，菜菜火速转道香港，提前为1月18日的香港直播踩点，然后赶在春节前两天回到杭州。他个人并不建议春节期间出行。“现在航班量还在恢复中，价格也还没降下来。”

　　菜菜用自己多年的旅行经验给出建议，“航司每年都会有一个‘331’换季，按照趋势，航班量会增多，价格也随之下降。”

　　不过，对于春节出行目的地是香港的游客而言，还可以选择价格更划算的交通工具。1月15日，广深港高铁全线恢复运营，香港重新加入全国高铁城市“朋友圈”，广州东至香港西九龙全程最快只需要1小时37分钟，再加上广九直通高铁采用“一地两检”的通关模式，通关时间大大缩短。

　　06 “产品会在春节后上线但签注现在还不通”

　　出境游恢复，旅行社也跟着忙碌起来。广之旅快讯发文称：“今年1月至今，出境游业务咨询量较2022年12月环比增长超10倍。个人出游以春节前后出发为主，主流目的地包括泰国、新加坡、巴厘岛、马尔代夫、澳大利亚、约旦等地，出境需求咨询-成交转化率约6成。”

　　不过，国内旅行社还是有自己的忧伤。1月11日，文旅部正式发文表示，《旅行社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南（第六版）》等文化和旅游行业8项疫情防控工作指南同时废止。然而，文件并没有明确旅行社何时可以重新启动跟团游业务。

　　每天，郑女士都会在朋友圈更新旅行社的单项业务，签证、包机、酒店应有尽有。“现在旅行社只能提供单项预订业务，客人还不能找同一家旅行社做‘机+酒’业务。”一提起这个，郑女士就发愁。

　　对旅行社而言，跟团游产品才是最大的卖点。为了迎接开放，就职于亚洲（美国）旅行社的Miachel最近一直没闲着，除了老牌主项目美国线路，日本、葡萄牙的小众线路都已经筹备完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目前，美国、日本等地仍然对中国游客入境有诸多限制。按照原定计划，新的出境游线路会在春节后上线，但是Micahel还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上线日期。Miachel初步判断：“预计在3月初左右，这些国家可能会陆续开放签证。”

　　旅行社扛过三年并不容易，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复苏，很多岗位都需要重新聘请人手。其中，销售和客户的需求量最大，因为需要准备迎接攀升的咨询量。但Miachel还无法准确预估今年的恢复情况：“美国广州总领事馆已经上班了，但依然不接受签证预约申请。”

　　随着国门打开，旅客、目的地、航司等多方陆续“各就各位”，每个角色都在重新摸索。有人态度积极，试图在旅行中重新找回生活的节奏，也有人还在观望，等待着签证、票价进一步“友好”，而各国对入境游客的态度不尽相同，让跨境游呈现出冰与火的两极分化。

　　但无论如何，出海之路最艰难的那一段已经熬了过去，旅游业的春天不会再迟到了。

　　*应受访人要求，图中的Cici、Kimi、小夏、陈同学、郑女士、方块儿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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