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276年的明朝

　　 

　　

　　

　　陵寝修整前的样子，摄于2006年。

　　“明朝276年的历史几乎都埋在这里了，你就想吧，篡权称帝但仍被评价为‘远迈汉唐’的朱棣、被俘后又经过南宫政变复位的明英宗、在深宫中被太监宫女偷偷抚养至6岁才和父亲相认的朱祐樘，能玩能闹游龙戏凤的明武宗朱厚照、聪明过人和大臣斗一辈子心眼的嘉靖，如今一个一个都躺在昌平的天寿山麓下，被那些黄土盖着，而你就站在这段历史的面前，和他们如此接近，这本身就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历史及户外爱好者叶子这样描述着游历十三陵带给自己的心理愉悦。

　　从2013年开始，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将面向历史爱好者及有需求的人群，进一步整合区域内的旅游资源，选出永陵、康陵、茂陵、泰陵、德陵、庆陵6座陵寝对外开放，1月初，新京报记者在十三陵特区明代帝陵研究会会长胡汉生的带领与讲解中，首先进入永陵和康陵，探秘大明王朝的那些事儿。

　　几乎每个周末，一群热爱历史的户外爱好者穿越十三陵，站在每段历史的入口处，听着一些带队老师讲解当年的趣闻轶事和文化传承，那些封闭已久的陵门缓缓开启。

　　【现场】

　　陵寝看点——永陵：陵寝规模大、龙凤呈祥的御路石雕、明楼花斑石、外罗城遗址、仅次于长陵的好风水；康陵：砖铭文、康陵村的春饼宴

　　永陵 第二大陵的花斑石就像新砌上去一样

　　封闭已久的永陵陵门终于开启了半扇，守陵人齐振祥在此已经守候了12年，和他一起安静守望的还有石路缝隙里长出的荒草、错落分布的古树以及来不及融化的皑皑白雪，这些白色、青色和暗红色的明楼城墙与冬季湛蓝的天空构成了中国古建筑现场特有的画面，一点荒凉一点沧桑，给游人增加了那么点感觉。

　　“永陵是未开放陵寝中的明星陵”，十三陵特区办事处负责人这样定位永陵，它的墓主就很有名，是明朝第十一位皇帝世宗朱厚熜及其三位皇后的合葬陵寝，世人更习惯称他为嘉靖皇帝，“这是皇帝生前就开始营造的陵寝，此外还有长陵和定陵，其余陵寝都是在皇帝死后才开始营建的，从嘉靖七年开始卜选陵址，嘉靖十五年开始营建，历经7-11年大体建成，”胡汉生说，“也正因此，永陵有着它之前七陵不曾有的特点，首先规模大，三进的院落，宝城直径81丈、祾恩殿（现已不存）重檐七间，左右配殿各九间，规制仅次于长陵。”

　　另外，永陵的方院和宝城之外还有一道前七陵都没有的外罗城，据说这样设计是嘉靖皇帝希望把自己的妃子也葬在自己的陵园内，现在外罗城已经不复存在，但是还能清晰地看到一些遗址。永陵的保存在各个未开放陵寝中是相对完好的，石五供虽然丢失了一个，但是明楼及宝城墙完整，尤其是上面用花斑石垒砌的墙垛非常漂亮，这也是永陵的一个特点，其余陵寝都是用砖石砌成，中国明史学会会长商传对记者说：“就是到现在看，都以为那些石头是新砌上去的，那些石头棱摸着还都拉手呢！”

　　御路石雕也是永陵的特色，长陵是双龙图案，其他陵多为五彩祥云，永陵则是雕刻精美的龙凤戏珠，每一块都是，这种图案被万历皇帝在定陵中效仿。

　　永陵的风水，这是胡汉生站在明楼上一定要讲给参观者听的：“你看，面前远处的是大红门西侧的虎山，作为永陵的朝山，是朱雀，左有蟒山、汗包山等山脉为青龙，右边长陵后山、祥子岭等山脉为白虎，后面高耸的山脉为玄武，当年嘉靖还为后山过于高耸而心存疑虑，但参加卜选的钦天监官员廖文政则认为后山高耸者，号为离宫天柱，经曰：‘天柱高而寿彭祖’主圣寿万年。现在，明楼后那块高耸的离宫天柱就那么赫然屹立着。”

　　在胡汉生对永陵的讲述中，曾经在嘉靖年间粉墨登场的人物如靠“大礼议”上位的首辅张璁，后来被严嵩整死的夏言都出现在了陵寝的建造过程中，鲜活的历史感觉扑面而来。这也是胡汉生的建议，在参观十三陵前，最好先了解下那段历史，这样看起来会更有意思，而不会觉得单调。

　　康陵 诉说历史的砖铭文

　　康陵位于天寿山麓的西侧，墓主则是明代历史上最能闹的皇帝——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对他的历史评价是昏庸荒淫，明代历史臭名昭著的太监之一刘瑾即出自他执政期间，但是近年来对他的评价有所转变，认为其是追求个性解放，追求自由平等。康陵的明楼曾被李自成的农民军付之一炬，现在看到的明楼四壁在清乾隆时期重新修葺，在胡汉生的指点下，记者发现了康陵内城砖上的各种铭文，明楼右侧的一块墙砖上清晰地刻着“定陶县委官李奎匠作”，这些铭文是当年为了检验工程质量，在烧之前刻或印在砖坯面上的标记性文字，因为陵园遭到破坏，墙皮脱落，反而露出了这些款式多样、字迹清晰的城砖铭文，铭文有的阴刻有的阳刻，以楷书或者行楷书写，有的装饰有一道或者两道“口”字形边框，有的不饰边框，显得质朴无华，通过这些铭文，可以知道康陵的砖产自河南、江苏、山东等省的三十几个州县。

　　在康陵边上就是康陵民俗旅游村，村中几乎家家能做春饼宴，这也是十三陵地区特有的民俗餐，村口立着块宣传牌，讲述正德春饼宴的由来：朱厚照南巡时带回来的一种小吃，因为卷菜方便，成了他出门在外的“快餐”，康陵村继承了春饼的制作方法并世代相传，主要包括炖柴鸡、红烧鲤鱼、梅菜扣肉、酱肘子、摊鸡蛋、粉肠、土豆炖豆角、炖豆泡、炖海带丝、炝炒土豆丝、蒸南瓜、拌小萝卜、拌苦菊、白萝卜黄瓜条大葱蘸酱、豆面咯吱和咸菜丝等20多道菜。一人35元自助管饱。康陵村民因为春饼宴的缘故，农家乐受到游客欢迎，过上了比别的村更好的日子。

　　■ 茂陵、泰陵、德陵、庆陵

　　茂陵：皇帝的八卦

　　是去年修缮的倒数第二个陵，近期刚刚竣工，央视制作，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纪录片《大明成化》在这里取景，将要在暑假放映。茂陵的整个山势和殿的残骸遗址都很有特色，而且宝城内琉璃照壁后面设有两个方向的踏跺，可上登宝山，与其他陵不同。

　　泰陵：一段温情的历史

　　泰陵的墓主是宪宗的儿子明孝宗朱祐樘，因万贵妃专宠，迫害怀孕的妃嫔，其母偷偷生下他，朱祐樘在太监宫女的集体保密照顾下长到6岁才与父亲相认，在《明朝那些事儿》的作者当年明月看来，这是后宫中最闪烁人性光辉与温情的故事。历史上，孝宗一生不立妃嫔，只有一个皇后同躺陵寝。

　　庆陵：宽敞的排水系统

　　庆陵是明朝第十四位皇帝明光宗朱常洛的陵寝，庆陵的格局是两处院落，中隔小山，前有享殿，后有明楼、宝城。庆陵的排水系统独具一格，宝城两侧山壑间的流水，其他陵园都是用明沟排水的方式从陵前绕道排出，庆陵则在明楼前修建平面为T形的地下排水涵洞。

　　德陵：最后一陵

　　是明朝第十五位皇帝明熹宗朱由校的陵寝。德陵是明代营建的最后一座帝陵，陵园建筑与众不同之处是明楼内圣号碑碑趺的图案，其他多以云龙为主，德陵则上枋雕二龙戏珠，下枋雕饰佛道两家的吉祥宝物。

　　（文中关于陵寝的描述部分参考胡汉生所著的《明代帝陵风水说》及《明朝帝王陵》）

　　  

　　

　　1 永陵内御道上的龙凤石雕。

　　

　　3 康陵村村民。

　　

　　2 永陵内，一名看守陵寝的工作人员在陵园内等接待任务。

　　■ 旅游对话

　　●王颖，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副主任

　　新京报：今年新开放的6个陵寝针对的主要群体是哪些？

　　王颖（以下简称王）：此次开放的六个陵寝是满足一些群体如历史爱好者的需要有针对性地开放，不是像景区那样面向公众开放。

　　新京报：为什么叫高端探秘游？

　　王：区别于传统旅游，在旅游服务体验上，比如可以入住居庸关长城上按皇家标准建的客栈，品尝民俗四大名宴，也可以在定陵餐厅吃洪武家宴等。

　　探秘，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来，我们不是针对普通大众开放，也不是针对有钱人开放，而是对有需求的人开放，将民俗、开放陵寝和未开放陵寝组合游览。商业化的模式已经有长陵、定陵、昭陵，现在的未开放陵寝不会做成常规景区，那样就失去了原汁原味的味道，将来也不会大修，还是保持现在的古朴沧桑的样子。

　　高端旅游线路将正式从3月份开始推出

　　新京报：原来的未开放陵都接待过哪些参观者？

　　王：原来的接待对象主要是专家、学者，也曾经搞过“皇陵古韵”摄影活动，请一些摄影家拍了一年四季的未开放陵的景色。外宾也很感兴趣，这次新开放六个陵寝，也是配合北京今年推出的“72小时免签过境”的政策，为一些过境游客提供更多选择，曾经和市里的一个酒店合作为外宾搞过一个活动，半天参观一个开放陵和一个未开放陵，最后来到裕陵参加世界文化遗产的修缮活动，搬一块砖，铲一锹土，游客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新京报：是只针对团体参观吗？

　　王：如果真是对这段历史和十三陵特别感兴趣的单独客人，就是想看看未开放陵，可以由我们自己的旅行社来设计路线组成一些小的团队参观。然后由明代帝陵研究会组织讲解，并且安保人员现场到位。

　　新京报：如何提高这种陵寝旅游的趣味性和丰富度？

　　王：可以考虑用名人带队，原来做过“纪连海带您游定陵”的活动。还可以和当地的民俗活动结合起来，像结合康陵村的春饼宴在立春时曾搞过打春活动，今年十三陵镇想在春节时，在陵寝前的广场表演高跷、龙虎棍等非遗项目，这些项目很多也是当年的守陵人发展起来的。

　　新京报：什么样的人能称为五星级导游？

　　王：五星级导游的都是博士、研究员，高级馆员、副高级馆员等等有职称的，对这些陵寝的讲解和普通的导游不一样，因为很多愿意来参观的历史爱好者都很了解这段历史，很多深度的问题一般意义上的导游是招架不住的。

　　新京报：是否会有一些户外路线的安排？

　　王：这段路线是很多驴友都感兴趣的，今年要推出自行车骑游，初步定在七孔桥附近提供自行车出租，穿插着开放陵和未开放陵以及民俗活动的线路，有环陵骑游还有环十三陵水库骑游。这是和十三陵镇一起打造的活动。

　　新京报：将来参观的人多了，如何保护现有的未开放陵寝？

　　王：讲解员就是文物保护员和宣传员，他们带着走的路线也是为了保护陵寝，安保人员也要到位，一定要控制人数总量，一天一个陵参观的不能超过200人。

　　■ 专家解读

　　陵寝背后的经济状况

　　●商传，中国社科院历史所研究员、中国明史学会会长

　　明朝的十三个陵表面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进去后仔细看各有不同，每个陵都有别出心裁的设计，体现出了当时的设计者和工匠们在一种大的文化模式下如何突出各自的特色的设计艺术。永陵，可以说是十三陵中的顶级精品，修建规模仅次于长陵，里面的树种高级，传说地宫是用道教的九重法宫的形式建造的，而且用的石料讲究，这说明因为当时受到封建祖制的限制，永陵在规模上不能超过长陵，但是在细节上比长陵更精致，也说明当时的社会经济繁荣。

　　永陵是嘉靖帝生前就开始建造的陵寝，透着明显的皇帝的个人风格，像十三陵区以松柏为主，但是永陵独有一种栝子松，是专门从外地引进的树种，因为嘉靖皇帝在登基之前在湖北当兴献王，他在湖北为自己的父母修建了明显陵里面就有这个树种，因此是为了和他们的陵寝一致。

　　■ 历史爱好者体验

　　在汗包山上沿着陵墙遗址走

　　●一直走（网名），户外资深领队，十三陵穿越活动讲解，徒步行走穿越十三陵100余次

　　我从十年前开始走十三陵这条线，是出于对文史哲的爱好，这条路线带给我很多思考，关注这种历史文化对于我们今天的意义，我会在行走中结合一路见闻，向队友们介绍了这样的看法——优秀的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心灵家园。今天的中国正在走向现代化，但是现代化也是一个容易使一个民族和它的每一个人，迷失自我和产生普遍挫折感的历史进程。在这一进程中，优秀的传统文化就是我们的根和创造中国式现代化的基础。

　　除了历史的了解之外，还应看到十三陵本身的建筑之美，像汉族建筑屋顶的六种形式如庑殿顶、歇山顶在十三陵中都有表现。

　　十三陵的游览不仅限于这十三个陵墓，十三陵水库边的汗包山上，可以沿着陵墙的遗址走，那段遗址到膝盖那么高，在雁子口村还能看到关城。其他一些在历史上出现的著名妃嫔的墓地也能看到，例如万娘坟，就是当年大明宪宗17岁的万贵妃的墓，从它柱础石的规格就能看出，这个墓甚至超过了献陵的规格。

　　■ 产品信息

　　588元线路：两日游。任选两个开放陵和两个未开放陵，品尝春饼宴、饸饹宴、烙糕宴、驴打滚宴之一，夜宿五星级乡村酒店，参观居庸关长城及田园采摘，五星级讲解员全程陪同。

　　688元：与588元不同之处在于夜宿居庸关长城古客栈，增加真人CS户外活动，有明代帝陵研究会专职会员全程讲解。

　　788元：户外活动任选真人CS、骑马、滑雪中的一项，由明史专家或者专职会员全程讲解。

　　788-2888元：根据定制不同内容的行程安排不同的游览项目和接待标准。

　　半日游或一日游：一般要十人左右团队可以预约安排，300元左右一人，赠送导游，包括开放陵和未开放陵的参观讲解。

　　专题采写/新京报记者 范烨 专题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