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神秘“世外桃源”不丹

　　    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不丹，东、北、西三面与中国接壤，南部与印度交界，面积约4万平方公里，人口70多万。“不丹”在当地语言中有“雷龙之国”之意，在不丹的国旗中间有一条白色的飞龙。但中国人对这个也把龙作为国家象征的邻居了解还不多。《环球时报》记者近日有机会探访这个南亚内陆小国，在仿佛身处“人间仙境”的同时，更感受到了不丹为世界所称道的几个“过人之处”：“远离世界”的神秘、重视环保的意识和“国民幸福总值”带给不丹人的快乐感。在与世界慢节奏接触和对外开放中，不丹像个安静的智者，尽量把自己的烦恼与不安降到最小。

　　没有钢筋水泥“巨无霸”

　　来不丹前，记者就听说不丹有“离世界最远，离蓝天最近”的美誉。在不丹西部重镇帕罗，记者在大街上往垃圾箱中扔垃圾时，发现里面很干净，几乎没有垃圾。在首都廷布下榻的雷龙饭店，大堂靠墙处摆放着一些布满彩色花纹的漂亮箱子，很难想象它们竟然是垃圾箱，有些入住的顾客甚至不经意地坐了上去。垃圾箱的“容貌”折射出不丹的环保水平。不丹是世界上最讲究环保的国家之一。它有“地球上最后的香格里拉”、“世外桃源”、“人间净土”等一系列漂亮的桂冠。2006年，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将环境保护领导人奖授予不丹国王。看着蓝天白云下耸立着的座座雪峰，漫山遍野的林海掩映着的寺庙、房舍，整洁宁静的城镇、田园风光的乡村，听着古刹传出的悠远钟声，在这个佛教国度漫游，记者们不约而同有进入人间仙境般的感觉。

　　“世外桃源”般的不丹是“上天的恩赐”，但也离不开人为因素。不丹的森林覆盖率高达72.5%，位居世界第一，但不丹人没有躺在这个第一上肆意享受。不丹有十几个国家公园和生态保护区，大片森林处于保护之下。不丹还制定了“社会造林”计划，迄今已实施34年。国王身体力行，号召全国人民植树造林，为子孙后代保护好环境。每年的6月2日是不丹植树日，不丹平均每年要植树600万棵，差不多每个国民不论老少要种10棵。正是这些“大地之肺”成为净化空气、保护环境的关键。记者在不丹穿的白衬衣，几天下来，衣领还很干净。不丹人把自然环境作为万物之本、生命的源泉，他们把房舍村镇建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之处或河谷地段。房屋多为两三层，没有冲天而起的钢筋水泥“巨无霸”和破坏自然美的另类建筑。不丹人说，美丽的环境是无价之宝，是人类和动物生存繁衍的依靠，一旦被破坏，很难挽回。

　　徘徊在封闭与开放之间

　　也许正是为了不破坏这个“人间仙境”，不丹人不急于“走向世界”。作为一个比较封闭的内陆国家，不丹没有铁路，没有水运，全国只有一个机场。国内运输靠公路，国际航运由不丹航空公司承担。由于不丹航空公司没有加入国际航空协会，在北京不能买前往不丹的联程机票，只能在新德里或曼谷购买不丹航空公司的机票。记者从新德里出发，飞行4小时后到了距离不丹首都廷布约65公里的帕罗机场。不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远离世界”。探访不丹期间，这种印象愈来愈深刻。

　　在入住的旅馆、在大街的报摊上，只见到《昆色尔报》、《不丹时报》和《不丹观察家》周刊等不丹出版的报刊，进入不丹唯一的一份外国报纸是印度出版的《电讯报》。在廷布和西部帕罗镇，高鼻子、蓝眼睛的西方人并不多见。不丹有名的扬菲尔旅游公司总裁卡马·乔登说，不丹计划将每年进入不丹的游客人数控制在6000人，而且一些寺院、宗教圣地不对外开放。不丹政府很早就认识到不丹拥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大力发展旅游可以为不丹获得大量外资，但不丹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才向世界开放其旅游市场，而且是有限度开放。外国人到不丹需要向不丹政府申请签证。不丹政府审批之后，会有计划地分批接待。由于一年的接待名额很有限，所以很多人为了看看不丹往往需要等上几年。不丹不仅限制游客人数，还把消费门槛提得老高。不丹旅游部门规定，游客每天最少要消费240美元，包括基本的吃、住、行等项目，由政府认可的旅行社一手安排，全程陪同。另外，不丹一般不接受个人的旅游申请，3人以上的团队才有可能进入不丹。

　　了解不丹的人士认为，这种看似封闭的现象不足为奇。多少年来，不丹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骑着牦牛运东西，长期的自然经济环境使不丹人形成比较封闭、与世无争无求的观念。但不丹并没有完全排斥外国先进的东西，只是接受外部事物的步伐比较缓慢。以电影电视为例，直到1961年不丹才建立了全国第一座电影院，此后又过了38年才引进电视。但一位旅馆的服务员说:“虽然我们这里没有美国的《新闻周刊》和英国的《泰晤士报》，但我们已经有了互联网，可以上网了解全世界。至于限制入境旅游者的人数，是为了保护环境；不开放寺庙，是为了保护传统文化和文物。”

　　陪同记者的不丹“专职导游”普尔巴是一个中等身材、英语讲得非常好的小伙子。身穿红格子传统长袍，挽着雪白整齐的袖口的普尔巴笑着告诉记者:“这是我们不丹男人的国服。我们不丹人的胸怀本来就很开阔，穿着这样的衣服心胸就更开阔了。”他说，不丹人并不封闭，现在越来越多的不丹人出国访问、交流，在美英等国留学。现任国王吉格梅·凯萨尔·旺楚克也曾在英国牛津大学留学。不丹4月份开始全国性模拟选举，为明年议会选举后由君主制国家过渡到议会民主制国家做“演练”。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化浪潮的冲击下，不丹人也在转变观念，逐渐开放。记者接触到的大部分官员都能讲流利的英语，具有现代思维和全球化视野。接受采访的《不丹时报》主编戈毕拉·阿查利亚是个28岁的小伙子，但却有留学瑞士的背景，谈吐中透着自信。在偏僻的山村，能看到好莱坞女明星的招贴画。在都市的政府大楼和旅馆，可以看到使用电脑的不丹人，身着红色袍装、打着手机的僧侣，在大街上有宝马之类的名车驶过，在网吧、酒吧也有很多不丹青年来消费。

　　目前，不丹正处于从传统向现代的过渡中。聪明的不丹人已经注意到世界上有些国家为“过渡”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为了做到在开放中保持稳定，在发展中保护自己的传统文化和自然生态，避免别的国家出现的恶性循环，不丹人非常谨慎，并不急于一下子打开“开放之窗”。穿行在不丹，记者感到传统和现代并存，封闭和开放交织。不丹新闻界同行说，不丹在开放中不会重蹈一些国家的覆辙。无论是封闭还是开放，都是“为了引进好的东西，避免消极影响”，都是“为了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和人民的福祉”。

　　不丹人说他们最幸福

　　提到“人民的福祉”，不丹推行国民幸福工程的理念和实践吸引了很多国家的专家学者进行研究。不丹提出了“国民幸福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简称GNH)理念以代替传统的单纯追求GDP的理念。不丹人说，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2006年，英国曾公布了一份调查报告，不丹在“全球快乐排行榜”中名列第八。但和所有发展中国家一样，不丹也不是完美无缺、毫无问题的。

　　为了“追求经济和环境、社会、文化均衡可持续发展”，不丹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就提出并实施“幸福工程”。这个不同于国内生产总值的新的衡量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指标，即“国民幸福总值”，采用的是满意感等主观指标，具体包括发展社会经济、保护自然环境、坚持传统文化和实行民主政治等几大支柱。1993年，不丹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仅135美元，现在约有1000美元。据不丹国家统计局统计，不丹普通家庭2004年的三大件依次是手表、收音机和电饭煲，占有率分别为75%、67%和31%。至于电脑，全国拥有量约为1.5万台。不丹人能享受到有效的免费医疗卫生服务，每个儿童都享受免费教育，饮水供应以及道路使用也都免费。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加，不丹也面临着一些新的挑战和麻烦，比如越来越多的农民进城，带来了就业等方面的压力，某些地方出现污染问题以及贫富差距扩大等问题。

　　从帕罗驱车到廷布，一路上，记者不时见到山坡上在建和已落成的新房子，这种两三层的砖木结构房子雕梁画栋，气派漂亮。陪同坦率地说:“建这样的房子得花数万美元，一般人是建不起的。”在廷布附近的乡村，记者参观了两家贫困户。他们住着矮小的房子，穿着破旧的衣服，光着脚丫子。据介绍，不丹全国70多万人中，穷人约占3%至4%，富人占10%至15%，绝大部分不丹人属中等收入者。据观察，不丹的中产阶级和部分富人主要集中在廷布。开店铺的老板、在政府部门和公司企业工作的官员或雇员，收入可观，多为中产阶级。以陪同普尔巴为例，他在廷布一家大旅游公司工作，月薪为250美元。这样的收入足够让他养活4口之家，衣食无忧，除了有住房，还有一辆两厢的汽车。

　　外交上不再让印度“指导”

　　黄昏时分，记者漫步在廷布街头，展开了一场小规模的“市场调查”。这里没有大超市，只有小商店，商店里物品齐全，有很多世界名牌，且价格合理，如富士胶卷的价格和国内差不多。“印度制造”和通过印度进口的世界名牌产品占据着各家商店的绝大部分货架，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印度对不丹的影响很大。记者住的酒店里，毛巾、餐巾纸等都是印度货。

　　印度是不丹最大的援助国和最大的贸易伙伴。据了解，有很多印度专业技术人员和商人在不丹工作，不丹的第一个机场、桥梁、道路等均为印度帮助修筑，铁路也将由印度投资修建。

　　不丹只与印度等20几个国家及欧盟建立了外交关系，不印关系更显独特和密切。1949年8月，印度同不丹签订《永久和平与友好条约》，规定不丹的对外政策接受印度的“指导”，不丹一直认为该条约损害不丹的独立和主权，并采取了争取外交独立的相应措施。1971年，不丹发行了自己的货币“努扎姆”，开始建立自己的金融体制。同年9月，不丹加入联合国，进入国际舞台。几十年来，不印关系不断调整和发展，逐步成熟。今年2月，不印签署了新条约，根据条约的“新版本”，印对不丹的外交“指导”取消，而不丹方面不损害印度的国家安全和利益，并突出了双方的经贸互利合作。对此，双方舆论高度赞扬说：“这是发展未来关系的里程碑事件。”

　　“连国王都是姚明的球迷”

　　在“市场调查”中，记者发现大约有20%的产品是“中国制造”。但实际上，不丹和中国没有外交关系，两国直接贸易几乎为零，不丹市场上的中国商品都是通过印度进口的。因为到不丹的中国人不多，以至一位店主说，他以前只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过中国人。但当普尔巴在讲不丹青少年喜欢什么体育运动时，他说：“不丹人很喜欢打篮球。中国的姚明在不丹可是拥有不少球迷，我就是其中一个，我们的国王也是其中一个。”

　　除了篮球，不丹人最热衷的体育运动便是射箭，射箭是不丹的国家体育运动，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广泛的群众基础。不丹内政与文化大臣吉格梅·廷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2008年，不丹要派两名射箭运动员到北京参加奥运会。不丹近日还正式确认参加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青藏铁路2006年通车的消息曾引起不丹人的关注。不丹官员介绍该国的内外政策时说，不丹将加强同世界各国的交往，特别是同中国的友好合作关系。

　　在帕罗县城的一家饭馆，记者发现饭馆主人住家的门楣上有一张四方形白纸，纸上用红笔写着一个汉字“心”。主人说，他知道这个汉字的含义，那是一位云游僧人留下的，并告诉他说“不丹是心灵的家园”。(吴迎春、任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