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乡村振兴中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及启示研究
摘 要:空间商品化的实践是开发乡村多样功能、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方式和手段。日本岐阜县的白川村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就进行空间商品化实践,并形成农产品供给空间、娱乐和旅游等消费供给空间、乡村居住空间以及乡村景观空间四种空间商品化的类型,从而实现了乡村振兴。其空间商品化的实践主要得益于独特资源和世界遗产名录的入选,这为中国农村特别是村落型文化遗产地在把握特有旅游资源、构建地区品牌、建设美丽乡村以及促进城乡人员流动等方面进行空间商品化的实践,从而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2021年中央1号文件指出,要充分发挥农业产品供给、生态屏障、文化传承等功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空间的多功能化是促进乡村由传统的生产空间向现代消费空间进行转型升级的重要实践,也是促进农民增加财产性收入、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方式和手段。近年来,因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和城镇人口的转移,乡村“空心化”不断加剧,由此所带来的乡村供给短缺、功能弱化等问题日趋严重[1],制约了乡村的可持续发展,不利于农村现代化的实现。引导社会资本向农业农村领域注入,推进乡村的空间商品化进程成为解决这一矛盾的新途径。空间商品化作为当前乡村地理学重要研究命题,是在乡村后生产主义的转型中进行空间重构的背景下提出来的。学者们主要从乡村空间商品化的驱动机制、发展模式及实现路径进行研究,但既有的研究多引用西方的理论发展与应用,空间商品化的实现路径以“乡村旅游”为主,研究的案例区也集中于经济发达地区或者大都市周边,对微观尺度的研究更是寥寥[2,3]。
那么,空间商品化理论在资源禀赋、产业格局与中国较为相似的日本如何实践,空间商品化中乡村旅游以外的多路径如何形成,是否有微观案例可供借鉴?针对以上问题,本文以日本空间商品化实践中形成了四种典型类型的岐阜县白川村为例,对其形成的过程、实践的成果以及影响因素进行论述,以期为具有类似资源特征的中国乡村通过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开发乡村的多样功能,实现乡村振兴提供可供借鉴的参考。
1乡村空间商品化理论的提出及其在日本的实践
1.1乡村空间商品化理论的提出
空间商品化理论的相关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法国学者列斐伏尔所著的《空间的生产》一书,他在著作中创造性地提出了空间生产理论,认为空间是社会的产物[4],空间不仅仅是“容器”,也并非预先给定的实体,而是被有意生产的[5],空间的生产就是空间被开发、设计、使用和改造的全过程[6]。换句话说,即空间自身直接与生产相关,生产以空间为对象,同时空间具有作为消费对象的功能,空间作为一种被人类主体有意识活动不断生产出来的物质,可以作为商品被消费,这是空间商品化的理论基础。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被翻译到英语世界后开始在国际地理学界传播,加拿大、韩国和日本等开始对本国典型地区进行乡村空间商品化的发展研究。乡村空间商品化真正作为一项农村政策被发展起来是在英国撒切尔执政时期[7],随后传播到世界各国。Woods将其界定为:“通过观光活动和外部人员的房地产投资、农村产品的买卖、利用农村形象推销农产品和其他商品等,达到销售农村资源这一目的”[8]。乡村空间商品化所反映的是现代乡村空间以物质生产为主的作用相对降低,而作为非物质性产品的消费空间的作用正在逐步增强[8,9,10],即除了蔬菜、水果、谷物等传统的农产品之外,乡村空间下的所有事物,包括乡村景观、土地、文化,甚至居民的生活方式等事物逐渐成为可供消费的商品。在目前已有的研究中,对其具体包含的内容有多样的见解,有学者认为其包括乳制品和蔬菜水果等“既存农产品”的消费,为了健康、流行的“新农产品”的消费和“反城市化”而前往郊区居住与利用乡村空间进行“休闲观光”的消费[11];而有的学者认为其包括了居住、旅游、娱乐以及体验场所的消费[12]。
1.2乡村空间商品化在日本的实践
日本的乡村空间商品化是伴随着乡村振兴政策的实施而发展起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城市化进程速度迅猛,从而造成乡村经济的衰落。为了振兴乡村,日本于1961年颁布了《农业基本法》,重点改善农业结构[13],1969年制定的《农业振兴法》形成乡村振兴的雏形,1999年提出的《食品·农业·农村基本法》将发掘农业多种功能与农业持续发展列为施政目标[14]。同时,日本农林水产省设立农村振兴局,并在各个地区的农政局设立农村振兴部,确保各个地区的振兴活动能得到切实的政策保障与资金支持。至此,日本在全国开展了以开发乡村多种功能为目标的空间商品化运动,并逐渐根据地形差异展开不同类型的商品化以促进地区振兴的实现。
伴随着乡村空间商品化实践的探索,相关研究也得到发展。针对日本各地区乡村空间商品化的进程,以筑波大学田林明为首的研究者开展了广泛的研究,具体包括日本乡村空间商品化基本状况[7]、社会经济背景[15]以及文化背景的阐述[16];研究的地区主要集中在那须地区[17]、山形县[18]、静冈市久能地区[19]和首都圈周边城市[20]等。最终研究总结了农产品供给空间[7]、娱乐和旅游等消费供给空间[17]、乡村居住空间[21]和乡村景观空间[18]等四种空间商品化类型。
由此可见,空间商品化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方式和手段。在日本,关于通过空间商品化实现乡村振兴的实践已进行了比较多的尝试,并形成了全国范围内根据区域资源优势进行差别商品化的格局。
2 白川村的空间商品化与乡村振兴实践解析
2.1白川村概况
白川村位于日本岐阜县西北部,与富山县相连,西面经过白山山系与石川县形成边界。白川村被陡峭险峻群山包围,村内面积为356.64千米2,其中95.7%的面积为山林,耕地面积占比仅不到0.4%,是典型的山村。由于该村位于大山深处,处于日本少有的豪雪地带,冬季降雪量极大,阻隔了其与外界的交流,曾被称为“大陆孤岛”“秘境”。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导致了白川村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个闭塞的状态,村民长期处于生产主义主导的农业生产活动中。直到1921年,日本近代著名的经济学家福田德三在其著作《国民经济讲话》中论述人类社会的婚姻和家族制度的发展时,将白川村的大家族制定为原始家族的形态加以介绍,白川村才获得日本国民的关注[22]。1995年,“白川乡与五箇山合掌造聚落”1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入选《世界遗产名录》,白川村逐渐为世人熟知。
2.2空间商品化视角下白川村乡村振兴的实践
2.2.1白川村农产品供给空间的商品化
白川村坐落于艰险高山中蜿蜒而过的庄川两旁,耕地面积狭小,且由于气候的原因,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以农业为主体,但实际的粮食自给率不高。在19世纪后半期的农产品生产中,主要是以养蚕制丝业和水稻种植为主。白川村两旁的高山给桑树种植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因此当地开始兴起养蚕业并且不断扩大其规模。至1881年,白川村的生丝产量达到了1 083千克[23],在当时飞騨地区的生丝生产中占据重要地位,后受到“昭和恐慌”的影响,白川村的养蚕制丝业开始走向衰落,直至1979年消失[24]。
白川村的水稻种植区域主要在庄川两岸的平野上,由于地形、土壤以及水利等原因,一直以来白川村以鸠谷、大牧村落为主的中部地带大米产量最高,而南部和北部地带则仍需要从外部购入大米[23]。作为主要的粮食来源,水稻种植一直被延续下来,成为白川村主要农作物,直到白川村荻町合掌造聚落成功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沿着旧国道两边大量农田被建筑设施取代,荻町周边的耕地面积开始减少[25],水稻种植逐渐衰落。为了防止水田弃耕引起农地荒废的连锁反应,世界文化遗产白川乡合掌造保护财团于2004年与农地所有者签订土地无偿租赁合同,对农地进行直接维持管理,将所收获的大米进行销售,并于2006年注册“白川乡新米”这一商标,将大米品牌化,确立地产地消的销售形态。除了这些直接农产品出售外,随着白川村知名度的提高,游客大量来访,本地村民开始利用当地生产的作物进行加工,生产出带有当地特色的农产品,例如“结心酒”2和“结点心”等,在村内设置直卖所或者特产店进行售卖。同时,着眼于自身的地域资源,白川村构建了“白川乡产品”这一品牌,目的在于结合当地资源与生产者的创意,提高与其他产品的差别化,丰富白川村地区的特产种类,在加工农产品销售方面实现品牌振兴。
近年来,白川村地区开始实施地域农业振兴计划,吸引年轻人返村加入到地域振兴中来,同时开始寻求多样化耕地利用,根据自然条件栽培适应气候的蔬菜。其中以白川村户野地区大田农场最为典型,大田农场由大田夫妇建立,从栽培大米和大蒜开始,探索少农药少化肥的精细化耕种,扩充到荞麦、西兰花等多种蔬菜的种植。大田农场生产的大米还在2020年获得第22届米·食味分析鉴定竞赛国际大会的金奖。
由此可见,空间的商品化实践首先是以农业生产为核心的,农产品的供给是乡村空间最原始的机能,最初是直接出售剩余农作物,而后随着人们健康意识以及环境保护意识的增强,乡村空间开始有机栽培或者生产无农药的新型农作物以迎合消费者的消费倾向,逐渐形成从生产主义向后生产主义空间转变的趋势。
2.2.2白川村娱乐和旅游消费供给空间的商品化
白川村由于交通不便,长期处于闭塞状态,休闲娱乐型消费产品在1933年之前还未出现,直到开通了从庄川到白川村平濑地区的公共汽车[26],交通设施的完善使外部人员的进入变得容易,刺激了当时飞騨地区以下吕温泉为中心的观光活动。下吕温泉的管理者久保太四郎联合名古屋电台的鬼头素朗、时任为文组成了乡土资源调查会,开始积极地宣传白川村的观光活动。调查会将白川村的历史以及地理风俗等做成广播节目进行播放,发行了《白川村观光指南》等,将白川村的原始风貌及其独特魅力展现给世人,日本居民渐渐将白川村作为憧憬中的“世外桃源”。由于地形以及气候的原因,这一时期的白川村旅游资源商品化的内容主要为滑雪场以及温泉馆。
1960年,白川村依靠御母衣大坝的修建,在庄川沿岸的小集落附近出现了以工人为主要消费群体的零星商业和服务业,形成了消费供给空间商品化的萌芽时期。但随着工事的完成,工人撤退,当地的第三产业发展也开始衰退。为了挽救进入危机的地区经济,白川村依靠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于1969年开设了白弓滑雪场,最早作为周边地区居民休闲娱乐的场所,随后也成为了白川村吸引外来游客的重要景点。除此之外,白川村充分利用白山富含美容成分的温泉水,在山脚以及平濑地区开设温泉馆,1980年白川乡平濑温泉被环境省指定为国民保养温泉地,从而名声大噪,1989年开发了大白川露天温泉后更是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体验,慢慢延伸出温泉馆性质的民宿以及旅馆,之后在白川乡荻町集落沿着国道156号向前推进约10千米的地方逐渐形成了平濑温泉街。除了滑雪和温泉的体验型旅游,白川乡还利用白山国立公园的优美景色以及白水瀑布、白水湖等景点发展了自然观光旅游。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带动了地区经济的增长,形成了消费供给空间商品化的发展时期。
随着荻町合掌造聚落保护运动的推进,白川村也因此逐渐将发展的重点从平濑转移至荻町地区,白川村的合掌造成为空间商品化的重要产品,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一是开放了具有代表性的合掌造建筑作为参观场所,如将1995年被指定为国家重要文化遗产、白川村具有代表性的合掌造家屋“和田家”开放为观光建筑,在内部展示了和田家世代使用的遗物以及家具,使游客能够近距离感受旧时合掌造住民的生活空间。二是开发合掌造建筑的其他功能,如1971年将荒废的合掌造建筑迁建改造为合掌造民家博物馆,使游客在游览过程中充分了解白川村,同时还作为学校教育和研修的场所。三是合掌造建筑异地移建。修建御母衣大坝时期,为了保存附近分散的合掌造建筑,出现了对废弃的合掌造房屋进行迁移到异地、改作他用的情况,如1962年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的技术指导下移建到下吕温泉的旧大户家和旧远山家合掌造。
通过这些实践,白川村逐渐完善了面向旅游消费的村落文化遗产空间商品化,吸引了国内外大量游客的来访(图1)。
图1 1989—2019年白川乡旅游人数
资料来源:日本白川乡官网。
由此可见,休闲娱乐是乡村空间商品化最主要的构成要素,主要是通过完善原有景点设施以及增加地方特色景观丰富游客消费项目,形成丰富的休闲娱乐型商品化空间。白川村经过以温泉和滑雪为中心的休闲体验空间的发展以及以合掌造聚落为主的遗产观光空间的发展两个阶段,使得白川村从传统的农业生产空间转型为消费空间,赋予了乡村空间新的功能。
2.2.3白川村乡村居住空间的商品化
白川村从1934年发展温泉旅游以来虽游客络绎不绝,但大多都是一日游,为了延长游客停留时间,1967年,村民开始将合掌造建筑改造成民宿吸引游客入住,到1974年,合掌造式民宿达到了20间[27],分布在荻町及其周边地区。随着合掌造聚落闻名于世界,国内外慕名而来的游客剧增,当地的住宿业得到了长足发展,目前白川村地区共开设了44间旅馆,除了荻町的合掌造民宿,平濑、鸠谷和饭岛地区也相继开设具有不同特色的旅馆,如平濑地区依靠平濑温泉的优势,主打温泉旅馆主题吸引游客,同时还为客人提供当地绿色食材做成的田园料理。随着住宿设施的完善,2019年白川村住宿游客的数量增加到10.6万人,白川村开始形成居民住宿空间的商品化。
作为一个被高山环绕的小山村,白川村人口数量稀少,2020年总人口仅为1 487人(图2),其中1954年和2000年两次人口剧增都是因为周边地区修建基础设施带来大量工人的入住,随着工事的完成、工人的撤走,当地人口数量便开始减少[28]。在白川村人口减少和老龄化的背景下,该村开始探索外部人口引入,以增加地区活力、促进地区振兴。2014年白川村实行《城镇·人口·事业创生法》,力图吸引更多对农村生活向往的城市居民入迁,采取了提供临时住所的移民体验项目;为新村民提供有吸引力的住房;举办面向有意移居者的交流活动;在飞騨地区通过公私合作促进移居等措施[28]。经过努力,白川村移居者数量在2009—2018年,每年平均增加56人[29]。鉴于这些措施有显著的成果,白川村在2019年制定了第二次综合战略,提出一系列活动以增强移居者对当地的归属感,进一步完善移居政策。例如,定期开展移居者与当地村民接触的欢迎会、交流会以及新年会;提高白川村学校教育水平,促进教育移居等。
图2 1920—2020年白川村人口数量
资料来源:日本总务省《国势调查》。
由此可见,居住型乡村空间商品化是城市居民通过购买、租赁农村房产实现享受农村自然、文化资源或农村地区通过政策吸引城市居民前往定居就业。这一类型指向农村房产空间的商品化,是乡村空间商品化随着时代发展而形成的新类型。这也使得空间商品化出现了乡村旅游消费以外的其他功能,有效满足了城市居民对乡村生活的想象和体验。
2.2.4白川村乡村景观空间的商品化
白川村被称为“日本人的家乡”,这是由白川村优美而传统的景观决定的,其景观的塑造和维护由来已久,早在1971年白川村就成立了以青年人为中心的白川乡荻町集落自然环境保护协会,先后于1971年及1973年颁布了《白川乡荻町部落自然环境保护居民宪章》和《保护白川村自然环境的相关条例》,规定了关于合掌造房屋“不卖”“不租”“不损坏”的三不原则、房屋样式的统一性、禁止随意对房屋外部进行改装、禁止随意张贴广告等,维护了合掌造聚落建筑的整体景观。白川村两旁大面积的森林也受到了保护,山林和茅场于1976年被选定为有形保存对象,并在《岐阜县自然环境保护条例》中选定为保护地区[30]。除此之外,为了景观的协调,房屋周边荒弃的水田也得到了复耕。2001年,世界文化遗产白川乡合掌造保护财团联合白川乡荻町集落自然环境保护协会以及工商业人士开始对休耕田进行复耕,试栽水稻和香瓜。随着游客的增多,荻町地区车辆的进入量也持续增长,遗产区及周边开设了私人停车场,但未经过规划,破坏了当地的景观。于是遗产保护财团多次与荻町居民进行对话,同时开始限制大型车辆入内,于2012年成功废止了集落经营的私人停车场[31],保存了集落景观的原始性。景观的维护使白川村始终保持着其独特的原始风貌不受破坏,给游客独特体验的同时也给当地居民带来优美的生活环境。
白川村由于长期闭塞,传统文化习俗得以保存,蕴含丰富的非物质文化资源,包括“狮子舞”和“浊酒祭”等。目前荻町地区的水田耕作逐渐演变成为旅游项目,每年5月下旬左右举办“白川乡插秧祭”,让游客观赏古时候插秧的景象。而到9月末至10月,白川村会举行祈求五谷丰登、家庭平安、乡里和平的“浊酒节”,将米酒作为神酒供参拜者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享用,同时将这一风俗展示在游客面前,通过共同享用美酒的方式将游客与村民融合在一起。游客在拜访白川村时,不仅仅观赏了当地的景观,通过参与各项活动,也了解了当地的文化。对于村民来说,这类节庆活动的举办,使年轻人加深了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从而更加热爱故土。
由此可见,景观空间商品化是通过维护、管理农村景观以及理解当地社会、文化来提高访客游玩质量和村民家乡自豪感以及归属感。注重本土景观的维持,在保有地方性的前提下进行景观空间的商品化,使得乡村空间重构过程中维持了乡土的“原真性”。
2.2.5白川村空间商品化实践总结
白川村在乡村振兴的施政背景下,围绕区域内的自然和文化资源禀赋,通过开发乡村多样功能和对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发展出重叠多元的空间商品化类型,最终实现了乡村振兴(图3)。
图3 白川村空间商品化的实践
一方面,白川村利用独特的资源禀赋实现了多样类型乡村空间商品化。白川村依靠其独特的高山地形,先发展了以温泉和滑雪为主的休闲体验旅游,而后又利用世界文化遗产合掌造民居为中心发展了遗产旅游,充分利用自身特性形成独具特色的娱乐和旅游等消费供给空间商品化。不仅如此,还利用“最后的秘境”等广告语进行情感营销,吸引游客留宿和外来人口的移居,形成了城市居民农村居住空间的商品化。为了进一步渲染“日本人的家乡”,白川村维护其具有地区特色的自然景观和文化景观,努力营造“乡愁”元素,逐渐形成农村景观空间商品化。
另一方面,白川村利用品牌化和产业化推动了空间商品化。在白川村空间商品化的过程中,世界文化遗产的入选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在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区前的白川村主要依靠当地独特的自然环境以及传统文化吸引部分国内游客,商品化程度不高。直到白川乡合掌造聚落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白川村才闻名于世,吸引了大批国内外游客的来访,促进了农产品的多元化加工出售和消费供给空间的扩大,白川村也因此利用“世界遗产保护区”的名声吸引了许多移居者的兴趣,同时限制了许多破坏景观活动的发生,较好保存了当地原始景观,保证了游客的游览质量以及当地村民的生活环境。世界遗产的入选使白川村商品化的范围扩大,逐渐形成了空间商品化的多元类型。
3 结论与启示
3.1结论
本文以白川村为例,从微观上研究了远离大都市的日本乡村进行空间商品化的实践探索以及形成的四种类型,实践路径上除了娱乐和旅游等消费供给空间,还包括农产品供给空间、农村居住空间、农村景观空间的商品化等,对已有关于空间商品化的路径研究进行了相应的补充。
从发展过程来看,白川村空间的商品化起始于乡村空间中各类产品与资源的商品化,随着商品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商品化的对象逐渐扩展到乡村空间整体,乡村空间的整体价值凸显。
从其发展机制来看,充分挖掘地方独特资源价值是实现乡村空间商品化的基础,地方品牌化和产业化有力推动乡村空间商品化发展,一系列景观保护政策与人才人员流动是乡村空间商品化推动乡村振兴长远发展的保障。
3.2白川村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对中国乡村振兴的启示
2020年中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伟大胜利后,所要面对的后续难题便是如何在此基础上实现乡村振兴。目前“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战略的根本,深挖农民增收新空间、突破农业产业本身与积极探索多路径转型是首要任务。乡村空间商品化是乡村空间生产转型的主要驱动[3],然而目前中国农村在空间商品化上的探索有限。日本乡村振兴战略的历史较悠久,许多地区通过乡村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实现了乡村振兴,特别是利用世界文化遗产发展旅游业带动空间商品化发展实现乡村振兴的白川村,其空间商品化形成的四种类型对于中国乡村通过空间商品化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3.2.1挖掘资源优势,寻求特色实现路径
农村空间商品化涉及乡村社会、经济、文化、生态等各层面结构的重塑。各地资源基础条件不一样,实现路径也不一样。应统筹考虑乡村的资源特殊性、交通区位、文化底蕴、风貌保存完整度、产业基础等资源条件,寻求特色路径。无论是以率先进行特色农产品的空间商品化带动住宿、民俗体验、休闲娱乐等的空间商品化,还是先期利用村落文化与景观发展乡村旅游再带动整村的空间商品化,最终都要推动乡村空间逐步由单一的农业生产空间向生产与消费相结合的多功能空间转变,以促进乡村振兴。
3.2.2构建乡村品牌,推动特色空间发展
乡村品牌化能够适应品牌消费时代的发展,能够创造出无形胜有形的发展效果,白川村的品牌化发展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截至2020年年底,农业农村部已推介及认定3 274个“一村一品”示范村镇。这些村镇在产品属性、品牌形象、功能价值、营销方式上特色鲜明,品牌效应明显,注册商标达1.46万个。其他乡村均可通过农业企业品牌、农业产品品牌、乡村旅游品牌发展,构建乡村品牌生态体系,提高乡村竞争力。最终构建能够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需求的多元化、高附加值的乡村特色空间。
3.2.3建设美丽乡村,实现乡村整体空间商品化
美丽乡村建设是当前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载体。一方面,要注重保护生态环境,以“两山”理论、农业绿色理念持续改善农村人居环境、加强乡村生态保护和修复建设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另一方面,大力繁荣发展农村文化,保护传承好优秀的乡村传统文化,让村民与游客均能享受到更加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生活。在统筹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的基础上实现乡村空间商品化,提升乡村整体空间价值。
3.2.4促进城乡人员流动,实现乡村空间商品化保障
人员在城乡之间的双向流动是实现乡村空间商品化的关键。在进行乡村空间商品化实践中,要注重提高年轻村民对于地域资源的认识,增强对当地文化的认同感、对地区的归属感,以吸引更多年轻人返乡创业。在发展特色消费空间的同时,也要在吸纳周边城镇居民入驻、吸收周边城镇劳动力及资金的功课上做文章,更需要出台相关政策鼓励城市居民到农村消费、休闲、就业创业或定居,以形成乡村空间商品化的系统保障,推动乡村振兴的实现。
参考文献:略
原标题:日本乡村振兴中空间商品化的实践及启示研究—以岐阜县白川村为例
作者简介:何银春(1984—),女,湖南株洲人,博士,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村落遗产与旅游地理;;何淑微(1997—),女,广西梧州人,研究生,研究方向:遗产旅游。;*曾斌丹(1984—),男,湖南新化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乡村地理与旅游地理。;
基金: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20YBA161);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优秀青年基金项目(19B337);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XSP21YBC452);
来源:世界农业. 20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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