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实习月老的首日工作【小说】

　　“你好，江?，第一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方晨一个人面对着圆形的原木桌子自言自语，他正考虑着和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的措辞。

　　“你又不是很久没跟女生聊天了，这么紧张干什么？”大五通过方晨携带的VE设备观察着方晨的一举一动，并用该设备的意念传输功能与方晨通信。

　　“不要打扰我，月老先生，第一印象很重要，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开口的第一句话一定要谨慎。你也帮我想一想，别站着说话不腰疼。”VE读取了方晨大脑中的语音电信号，回复给大五。

　　“我叫方晨，方向的方，早晨的晨......”他对着桌上插着三朵盛开黄色迎春花的花瓶，进行练习，用他身为演奏者时常用的对白。

　　“你完全可以在看到她的时候说，‘哇，你好美啊。’接着该说什么说什么。”大五对着埋头练习的方晨给出了他的建议，用很轻松随意的语气。其实大五想让方晨说的是，江?今天的打扮很适合她，故意用“美”这个日常最不常用的形容，引导他往这个方向考虑措辞，下调赞美的程度，得到大五想要的答案。

　　“这点其实不用强调，我的眼睛会替我说话。”方晨回复道，随后看向其他桌正在交谈的人们，他们也“盛装”来到这家店，和未来生活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会面。

　　“Sorry，是我草率了。”大五发现自己的话有些愚笨，他抱着两个人可以快速拉进距离的方针提出建议，可方晨毕竟是一个钢琴演奏者，他非常习惯通过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传达情感。

　　“你好，江?是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多关照了。”方晨再次闭上眼睛，这是他和需要合奏的人见面时常用的话语，因为经常需要和不熟悉的人配合演出，这段话一方面用来确认身份，一方面也表明即将相处的时间不长。

　　有人推开大门带动了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方晨快速睁开眼，目光朝那个方向撇去，AI机器人则是踩着轮胎提前到位，摆出欢迎的动作。进门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女性，洁白的肌肤从手指延伸到手肘，棕木般灰色的干练短发藏在黑色鸭舌帽下，身着墨绿色灯芯绒小西装和黑色束脚休闲裤，脚踩白色运动鞋，一副飒爽的样子。那位女性左右扫视了一下，往方晨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方晨还紧张了一下，但那个女性并没有在这个方向多停留视线，而是朝着右手边挥了挥，看样子是找到人了。

　　方晨则是舒了一口气，解除了紧绷的神经，随即埋怨大五的不作为。

　　“你故意的吧。”方晨注意到大五传来的轻笑，“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和刚刚在理容所的那份从容，哈哈哈。”大五没好气的笑出声来。

　　“她快到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方晨半请求半命令地对大五说道。

　　“诶，我就不。”大五用调皮的语气拒绝了方晨，虽然方晨并不清楚大五的年纪，但如此幼稚的话语让方晨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大五的表情很快平复，变得严肃，但方晨看不到。

　　“她到门口了。”大五的声音传到方晨的脑海里，“省省吧，老套的把戏。”大五也不多辩驳，利落地关闭了通信并嗤笑了一声，坐等着好戏上演。

　　眼帘下玫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额头前的几缕茶色碎发随步伐摇曳，那微亮的星点便一闪一闪的。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式制服，本应是领带所在的位置上镶着方形红色宝石和两层黑色薄纱，那宝石像是要参加一场肃穆的仪式。腰部紧连着翠绿的长裙，下摆内延伸出的一圈白色像是要将她轻轻托起。奶白色小皮鞋落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的轻柔回响，穿过嘈杂，踩在方晨心跳的旋律上。

　　“啊。”方晨微微张开嘴却没有吐出字音，思虑了半晌话语也无济于事，大五无意但也有意的捉弄，让方晨把想好的对白忘的一干二净，或许这也在大五的计算之内。

　　方晨和江?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江?垂下的玫红色眼眸，隐藏在茶色的刘海后。方晨的眼神躲闪到左侧过道的那一边。右手边书架上摆放着三层整齐的书籍，它们大多是崭新的像是刚被撕去包装，作为一个氛围的装饰物存在，英国大喇叭唱片机旋转振动发出悠扬的声响，前台的透明橱柜里摆放着各式面包，布丁、泡芙、蛋挞等常见的甜品。橱柜上摆放着一架结构复杂的咖啡机，满头白发、长着浓密胡须、戴着浅色墨镜，穿着黑白西装制服的咖啡师缓慢地摇着机器的手柄，发出轻微的研磨声。

　　咖啡师所在的位置位于整个店面的中心，相亲者们围绕着橱柜，呈U形排布，每两人一个桌子，彼此之间由沙发连接半透明的小隔板区隔开，厨房则在咖啡师的后方，也就是“U”的开口方向。

　　由于小隔板对人声的消音作用，在方晨与江?对视的安静空气里，只能听到复古留声机播放的舒缓钢琴曲，配合着研磨颗粒的沙沙声和几乎听不见的窃窃私语。

　　“亲眼见到的一瞬间还是不敢相信。”通过VE设备观察她的工作对象——江?的行为举止，顾梦葭对着同僚，也就是协作者大五发出难以置信的疑问。

　　“怎么了，他们的反应不是挺正常的有趣嘛？”大五带着笑意，不解地问道。

　　“哼，你是没见过她理容时的样子。”顾梦葭的话里带着气愤。

　　1小时前，地点五里亭女士理容所。

　　下落的茶色碎发，宛如纤细的落叶。理容师拿着长剪刀打量并利落地修剪。

　　“月老小姐姐，你就给我透露一点对方的信息嘛～。”

　　江?坐在升降沙发椅上，一边维持着脑袋的位置一动不动，一边发出小猫撒娇般的声音，顾梦葭已经在她软磨硬泡的攻击下坚持了许久。

　　“你告诉我的话，我也告诉你一些没有写在资料里的事情。"

　　江?说出了一个让顾梦葭十分心动的条件。

　　“真是个狡猾的小恶魔。”顾梦葭低声埋怨道。

　　对于月老来说，他们能接触到的相亲者信息是程序化的，多是系统给定的标签和客观描述，带有情感的描述属于稀有品质的宝物，在此基础上了解相亲者之后，才能更好地完成月老的使命。江?显然是知晓这一点，才把这个作为诱饵，勾引顾梦葭违反规定。

　　“这是我的工作，我不会做违规的事情。”顾梦葭双手抱胸，把脸瞥向一边，但又用余光偷瞄江?的反应。

　　“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你的工作也没法完成”。江?看也不看一眼顾梦葭的小动作，她相信顾梦葭肯定会妥协。

　　“哎呀，刘小姐的手艺真棒，头发整个感觉轻飘飘，很舒服。”

　　回到大五和顾梦葭的通话频段。

　　“所以说她几十分钟前还是那种样子，现在......”大五看着眼前羞涩的两人，完全想象不到江?的变化。

　　“是要夸系统厉害，还是他们俩厉害。”顾梦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鹊牵，人类智慧的结晶，不跟你开玩笑。”大五则是一脸骄傲地夸起鹊牵系统。

　　“怎，怎么说他们两个也是系统匹配的No.1级别，有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大五支支吾吾地夸赞道，其实这个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你只告诉了她甜食这件事情对吧？”大五紧接着迫切地问道。

　　“别管那个，场面僵住了，快想办法啦。”顾梦葭赶忙提醒大五。

　　“没啊，你定睛看。”

　　约会现场的情况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先坐吧，理容的事情折腾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吧。”方晨躲闪后的余光瞥到待机在大门口的AI机器人，用左手点击桌面上闪烁的其中一个按钮“服务”，说完，眼睛又诚实地往江?的方向慢慢移动过去。

　　“说话的时候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尊重。”方晨在心里这么鼓励自己。

　　“啊，嗯。”江?从愣神的状态里回复过来，从微小的惊讶转变为微笑，小步地横挪，左右手分别扶着裙子和沙发的扶手轻轻地坐下。机器人服务员走到了桌边的过道。

　　“你好先生，这些是我们 Il Destino 本季度的招牌。点这里播放，可以看到实拍出锅的模样，旁边这一栏是常见的小吃，下面是饮料。”机器人按照既定的话语介绍着菜谱，用机械臂在桌面上下滑动。“两位是甜口还是咸口。”见两位顾客不说话，AI发出的清甜的电子人声代替原先僵硬的机器人声。

　　“甜口”。

　　“咸的”。

　　他们同时对着机器人开口，说完后又快速地瞥了对方一眼。

　　说实话方晨大概能猜到她喜欢甜食，她的装扮看上去便是如此，虽然方晨他自己也不排斥甜味，也就是10道菜有5道菜可以是甜的那种程度，毕竟甜食吃太多也不好，一半一半，均衡一点。

　　江?这边就有些搞不明白了，她拿自己的小秘密换来的情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从月老顾梦葭那里了解到对方也喜欢甜食，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是说谎。

　　在小机器人的推荐下，他们点了四道菜，两道甜菜和两道咸菜。

　　分别是浓稠馥郁的米兰红烩牛膝、纯白圣洁的奶油培根意大利面、简单包裹的煎小牛肉火腿卷、拉丝绵密的番茄千层面。

　　距离菜品呈上还有一段时间，为了让两人用餐时的话题进行的顺利，两位月老同时接入了两人的VE，开始通话。

　　以下是江?和顾梦葭的频段。

　　“顾姐姐，你能跟我解释一下方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江?发送给顾梦葭的低沉声音里带着些许责难。

　　“你难道没有考虑过不怀疑我的选项吗？还是你已经...唉，算了。只要系统提供的信息没错，那方晨的确是比较喜欢甜食。”

　　“真的？”江?的声音里的怀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那他为什么要骗人呢？”

　　“作为刚见面的人，而且是潜在的未来生活重要的伙伴，在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说谎，没有意义啊，还是说他的防备心比较重呢？”顾梦葭对方晨的行为原因作出了大概的猜测。

　　“没事，你认真观察他的动作吧，下意识的行为是不会骗人的。我等会去大五前辈那边确认一下。”

　　两位女士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

　　意念传输频段关闭，江?睁开眼，而对面的方晨则是端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地呼吸。短碎发，两边铲短，头顶稍长，留些碎碎。眉弓稍稍前突，眉毛的形状像锐利的匕首，笔挺的鼻梁，左手慵懒地撑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上身干净的圆领短袖和外套白衬衫。

　　接着他平静舒缓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吓到了江?，“他不会是发现我盯着他看吧。”但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又放下心来，“怎么和月老聊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方晨先生和江?女士，你们点的餐好了，这位先生还在和月老聊天啊？菜凉了可就不好了。”AI机器人露出微笑但无奈的表情包摇摇头。

　　“就是说呀，我还不好先动筷。”她抿了抿嘴唇，又摸了摸肚子。从起床到一整套理容流程下来，只有早上出门的时候喝了口热水，8点到11点，让人不得不想给安排这件事情的决策者发送一条感情满溢的建议信息，到底是是哪个小天才想出来的？

　　“你先去忙吧，我再等一等。”无事可做又饥肠辘辘的江?此时只想把服务员赶走。

　　“Robot小姐，这边需要点单。”其他餐桌的客人在呼叫服务机器人。

　　“受不了的时候还是赶紧享受美味吧。”机器人观察到江?的状态，最后提醒了一句便离去了。

　　江?得以继续观察方晨的脸庞。就这么又看了几分钟。

　　尖利的眉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江?则是仍然有些困倦和恍惚，没有注意到方晨此时已经从与大五的会话中归来。

　　方晨睁开眼马上对上的是泛着些许玫红色光芒的眼睛，正妩媚的注视着他，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他吸入那血珀之中。

　　江?突然坠了下脑袋，一瞬间也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随后轻轻地喘了口气。

　　“你们那边通话完了？这边菜已经上好久了，我们先开动吧。”江?提议道。

　　“的确，再不吃点东西，肚子都要罢工了。”方晨苦笑道。

　　方晨取了一小叠牛肉火腿卷，牛肉和火腿铺盖如大席子包裹着满溢得要迸放的香草碎，用细绳紧紧地裹住不让它轻易地露馅。推入口中，撞上的是火腿的鲜香和牛肉的饱嫩，紧接着鼠尾草的轻微苦涩溶解两者的油腻于无形。

　　轻松舒缓的钢琴曲在咖啡豆研磨的背景音里鸣奏，这个有些昏暗暖和的空间闲适了许多。

　　“降b小调夜曲呢。”

　　“这首曲子在肖邦的作品里属于弹奏的难度并不算非常高，但每一个弹奏者都能够从中学到许多技巧。简单而优美，有深度却不艰涩。已经240年了吗？”

　　“你是说肖邦的诞辰？”

　　“嗯。肖邦200多年来一直都在以这样的方式影响着世界。”方晨的眉头沉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一些，隐隐的有些伤感。

　　“浪漫、温馨、缤纷。”江?不禁闭上眼睛倾听，抒发着感想。

　　“说到底还是后人们的臆测罢了。”方晨用叉子取一块沾满粘稠高汤的牛腱子肉，放入口中，首先是冲进鼻腔的柑橘清香、番茄浓郁的酸甜，另人恍惚的酒精的醇香，最后感受到厚实的草饲牛肉甘香。

　　“我听说方晨你钢琴弹得不错，是什么时候学的？”江?说完把一小口胡萝卜丁放进嘴里咀嚼。

　　“嗯，大概六七岁开始学的。”方晨又放一口牛膝品了起来。

　　“这么早，你那时候就对钢琴感兴趣了吗？”江?嘴上继续着话题，眼睛盯着方晨吃饭的样子。

　　“有父母作为契机，机构里经常有爱好者团体自发举办的演奏会，父母有一次约会的时候顺便带上我，跟我说‘今天带你去听一些高雅的东西’。”方晨他模仿父母的语气，接着突然笑出声说道。

　　“结果他们俩听着听着，头靠在一起睡着了，我就一个人听他们演奏。演奏会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主题和标准，他们用着合适的乐器，演奏不同类型风格的音乐。有的日常休闲，有的深情款款，有的生机盎然…...但我发现有一个乐器总是不停地出现。”

　　“钢琴？”

　　“嗯~”方晨发出了幸福的声音，让人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一直看着方晨吃的那么陶醉的样子，江?终于也忍不住，缠出多根蘸着黑胡椒和奶香芝士意面嘟嘴吸食。

　　“你呢？”

　　“我？”

　　“听你对古典音乐的了解，你是演奏什么乐器的呢？”

　　“你没有看系统给定资料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诧异。

　　“那样的话不就没意思了嘛，就像你面前摆了一个宝箱，拿到钥匙打开宝箱的过程是令人惊喜万分的。现在，在拿到钥匙之前，你有一个透视的道具，可以直接看到宝箱里面的东西，那感觉不就不纯粹了嘛。”方晨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得不说，保持着这样想法的人是稀有的。

　　“我都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但你说的感觉我能够理解。以前有和朋友一起看一部侦探小说，因为她看的比我要快一些，在整理线索推测凶手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名字说出来了，那一个瞬间真的想把她......”江?讲到兴头上，突然停住了嘴。当她再准备把（菜品名称）放进嘴里的时候，发现那两盘早已只剩下零星的配菜。

　　“我懂我懂，换做我就直接绝交。”方晨附和着江?说的事情，随后开始清理盘中的配菜。

　　江?最后看了一眼餐盘，用鼻子深呼吸了一口，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先不说这个，你不是问我玩什么乐器嘛。你觉得什么样的乐器适合我呢？”江?眨了眨眼睛，带着狡黠的微笑。

　　“emm，小提琴？”方晨闭上眼睛思考，接着随便说了一个答案。

　　“为什么呢？”江?瞪大了一下眼睛，在很短的一瞬，随后恢复正常，问道。

　　“很合适啊。对你来说。”

　　“猜错了。”江?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叉。

　　“那就，也是钢琴。”

　　“错错错。”

　　“难不成是电吉他？”方晨蹦出了一个不错的答案。

　　“猜对啦。”江?轻轻地鼓掌，给面前的小朋友口头上的奖励。

　　“啊，不会吧。你玩电吉他还听古典音乐。”

　　“怎么了，还不能从经典里面汲取灵感了吗？”江?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没没没，没有这个意思。”方晨以为自己踩到了什么雷区，语气变弱了许多，一副准备道歉的样子。

　　“你丝毫没有怀疑过我说的话呢。”

　　方晨不解的皱起眉头，不明白江?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和话语里的含义。

　　“我是小提琴手喔。”

　　“那不是第一个答案嘛。”方晨想不到江?开玩笑的理由，单纯的好玩吗？感觉也不是很好玩啊。

　　“这是回礼哦。”她的话语里满溢着生气与责难，让方晨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冒犯了什么。

　　“你其实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对吧？”江?指着空空如也的盘子。

　　“没，没有啊，我们不是一起吃的嘛。”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两道咸味菜式——火腿卷和千层面，方晨是没什么底气。

　　“一直都在看你吃哦，我就象征性的吃了几次。”

　　方晨回想了一下他们聊天的过程，江?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微笑着跟他进行着话题。

　　“为什么？”方晨不明白江?特地观察这件事情的目的。

　　“这是我的台词吧，为什么要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骗人呢？”

　　“你没有听过，爱吃甜食的男生又扭捏又软弱，而且大概率是gay的那种说法吗？”方晨的声音略微的有些颤抖，本来直起的身子，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没听过，就算听过，你完全可以自证和否认啊。”

　　“没用的，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大家总是会带着有色眼镜，就像大排长龙的买甜品的女生队伍里，插入了一个我。我只能假装是帮女性朋友买的，灰溜溜地打包离开。”

　　“我不会的。”江?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像是小手在轻抚。

　　“我只是……”他缓缓低下头，握着勺柄的力度加重了些。

　　“只是？”

　　“不想让你，有一瞬间觉得我可能是那样的人。”他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回望着江?。

　　天空和血珀，蔚蓝与玫红瞳孔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

　　3分钟后，在这间咖啡厅的卫生间里。

　　“小恶魔妹妹，别坐在坑位上影响别人解决正常的生理需求了行不？”顾梦葭嘴上没好气地说道，笑意却止不住喷涌出来。

　　江?仍旧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从刚刚听完那句话到现在，她的脸颊还在不断地冒着热量。特地用自来水冲过的冰冷手心又被捂热了，她只得翻过掌用手背继续降温。

　　“小恶魔终于也被小王子给俘获了呢。这历史性的一刻我已经用VE记录下来了，现在就想分享给前辈看看。”

　　“你要是让方晨看到的话，就等着在梦里遇见我吧。死的那一天，我会来接你的。”江?冷冷地说出了死神一般的宣言。传到顾梦葭的听觉神经里让她打了一个寒战。

　　“您高抬贵手，小的不敢。”顾梦葭象征性的给这个玩笑结了个尾。“话说回来，他的那句话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害羞的地方吧。”

　　“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你很重要’嘛，延伸出的意思还有：‘我很在意你，我很重视你对我的看法等等’。”江?一边解释和模仿，一边给自己仍在泛红的脸颊扇风。

　　“语言的解释还是得看人，他是那种对待陌生人也很严谨的人也说不定。”顾梦葭嘴上这么说着，她自己也不太相信就这么碰上这样的人就是了，况且方晨的资料里也不看不出来这点，她只是找个理由让江?别在卫生间里继续带着了。

　　“说的也是。那我一个人在那里瞎猜个什么劲。”江?站起身，但因为坐了太久，差点一个踉跄。

　　“诶诶，没事吧，别摔着了。坐了这么久，大脑还一直充血。”

　　“你葬礼那天我必来。”

　　10分钟前，03号双人桌。

　　“啧啧啧，她跑掉了，被甩了呢。”大五咂舌打趣的说道。

　　“她不是说上个卫生间嘛。”

　　“真不一定上多久呢。”大五无奈地叹了口气。

　　“噢~，她不会是以为我给她表白了吧。”方晨倒也不是傻子，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把刚才的情景又回顾了一遍，手背拍在手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emm，不至于，但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毕竟溜得这么快。”大五思索了一下，肯定了方晨的猜想。

　　“唉，跟大家一起出去吃东西的时候都藏得好好的。”看来方晨是被美味的食物和惬意的环境夺去了警惕，没注意到如此简单的事情。

　　“平时人多，我多吃几口甜也没人注意到的。失策了。”

　　“不过喜欢甜食的男生又怎么了呢？”大五突然说了一句好像是在为方晨打抱不平的话。

　　“对啊，碍着谁了？”

　　“好像确实很少见的样子，我朋友里面都一只手都数不出来。反倒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哪个更甜的问题大家吵得很热，虽然我至今没有搞懂这有什么好争的。”

　　“百事添加了柠檬酸，同时它每单位里也含有更多的糖分，因此百事更甜一点。这点确实没什么好吵的，我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百事比可乐要甜，我记住了。”大五点了点头。

　　“身边明确自己喜欢吃甜的男生就是少得可怜，大家都是无所谓，都可以吃的那种类型。”方晨没有理会大五故意的跑题。

　　“我是真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大五坦言。

　　“你可闭嘴吧。”

　　“你觉得江?怎么样？从甜度上来说。”大五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九分甜？”方晨带着一点不确定的回答道。

　　“原来你这么想吃。”

　　“像在奶油蛋糕上放了新鲜的草莓一样。”

　　“哦，不演了。”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谎，果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方晨紧紧地抓住胸口的白衬衫，扭成了一团。

　　“以前没有遇到过吗？”大五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么我忘记了，因为是无关紧要的话。”

　　“我姑且相信你。”

　　“我真的是那么想的。不想被她认为是个软弱的......”方晨的音量越来越小，但大五还是听清了。

　　“不想给重视的人留下哪怕稍有那么一点点的......”大五帮他把后半部分没说完的话给补上了。

　　“是表白呢。”

　　“确实。”方晨瞥向了窗户的方向，想把脸藏起来。

　　“再多点两道菜吧，刚才都没吃饱。”

　　「目前可公开情报」

　　“鹊牵系统”，全国相亲系统的名称，以下简称鹊牵。发端于2030年，诞生于一个研究AI人工智能的团体之手。在申请到的试点区域内，对整体相亲流程进行设计和把控，并关联了许多行业，如理发、服装、餐饮等等。随后向其他地区进行推广。20年后的今天，基本覆盖全国。

　　鹊牵中实际对相亲的过程进行把控的人员，被大家称为月老，正式的职位名称其实是结绳之人，其含义是，鹊牵负责找到手执红绳的人们，而结绳之人将他们手中的红绳打成结。

　　2050年鹊牵的宣传语：“我们，让本无缘之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