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1)

　　又是一个不眠夜。

　　金钟云申请了逮捕令，李昀再次以杀人罪入狱，华夏社长以教唆杀人罪再次被审判。

　　李赫宰在李昀第一次入狱的时候就觉得李昀不正常，李赫宰监视华夏很久了，李昀不止一次毫无阻拦的进出，而且很多之前的事李昀都在试图利用李赫宰失忆的事情故意诱导，所以李赫宰装作入了局。

　　虽然早预想到李昀会有所行动，但李赫宰没想到是杀人，他给李昀创造了去见华夏社长的机会，就像李赫宰在耳机里听到的，我正愁怎么来见你，那傻子主动给我创造了机会，李赫宰听到证据在李昀家里马桶盖，便率先去拿了，然后约李昀见面，把窃听器拿出来，让李昀死的不明不白。

　　金钟云说，两个闷葫芦，就知道自己埋头苦干，但凡多说一句话也不止于此。

　　金厉旭说，两个人都是隐忍到了极致，但凡能自己承受绝不给对方压力。

　　朴正洙说，那小孩是打心底怕了，怕被人丢下，所以不会再轻易给任何人丢下自己的机会。

　　警察局有人结婚，金钟云死乞白赖拉着李赫宰去了结婚宴，哥交了这么多份子钱，你得吃回来啊！

　　李赫宰看着台上的新郎新娘，说着举案齐眉的誓言，低头苦笑。

　　“呦，赫宰这是羡慕了啊！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一个啊？”同事调侃。

　　金钟云赶忙拦下，“你别祸害他，先把你自己泼出去再说吧！”

　　“那我们小赫宰梦想中的婚礼什么样啊？”

　　“有兔子，”李赫宰抬头，“兔子吹着哨子，带我去月球结婚。”

　　“哎呦，那小赫宰得嫁给嫦娥啊！”

　　一片笑声。

　　李赫宰拉着金钟云的手，“可是哥，我永远都排在他的末位，输给了义气，输给了所谓的正义…”

　　金钟云拍了拍李赫宰肩膀，示意金厉旭带人回家。

　　“干嘛，你也想在月球结婚啊？”金钟云看着心不在焉的金厉旭。

　　“赫宰哥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这么多事压着呢，肯定休息不好，李东海那小子一点进步都没有，人生简直是倒退的！”

　　“有件事…我瞒着你们…”

　　“什么事？”金钟云停下脚步。

　　“赫宰哥他…有心理障碍…可能比之前严重了…”

　　李赫宰出警的时候有一次挂彩了，衣服被划破了，金厉旭顺路去李赫宰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找东西的时候发现医院的诊断书，心理障碍引起的重度失眠和情绪调节障碍。

　　“这是什么？”金厉旭把诊断书放在李赫宰桌子上。

　　“啊…”李赫宰迅速收起来，“就是有点失眠，我自己能调节好…”

　　“我认识字，你最好能说服我，钟云哥知道吗？”

　　“不，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醒来以后…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梦见有人掐我脖子，喘不过气，就把自己憋醒了，后来因为害怕这种感觉，就不太想睡了，再后来，可能因为睡眠不好老想发脾气，控住不住…”

　　“所以你才总是接手暴力案件？”

　　“嗯，打架的时候，心里好受一些。我是警察，又不能天天打架，只能通过处理案件发泄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去复查了吗？”

　　“嗯，在调理，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厉旭啊，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钟云哥那边…”

　　所以金厉旭才给李赫宰手机安装了定位。

　　金钟云原地表演了一个河豚爆炸。

　　你们这群死孩子！不让你们当家做主说我专治！让你们自己决定就瞒一屁兜子破事！非得有人受伤才反省自己错了！

　　李东海深知，这噩梦的来源在哪里。

　　可李赫宰把自己包围的那么严实，李东海无从下手。

　　朴正洙说，你要学学你希澈哥不要脸的精神。当初他追我的时候，死皮赖脸在我家蹭吃蹭喝了三个月，泼妇一样把其他追求者骂了出去，花从阳台扔出去，现在又不要脸的撒手人寰。

　　所以李东海出现在李赫宰家门口，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

　　“那个我出来送垃圾…门反锁了…能不能在你家…”李东海冻得直打哆嗦。

　　这个可不是装的，他为了演的形象逼真，特意让金厉旭告诉自己李赫宰啥时候走的，提前一小时就在外面冻着了。

　　“不能。”开门进屋。

　　可总是不自觉透过窗户看楼下，再走过去一次我就把你俩剁了！李赫宰威胁自己的双腿。

　　李东海为了能让李赫宰看到自己，找了个特别显眼的路灯下站着，喷嚏打的如同天雷滚滚。

　　李赫宰的威胁没有成功，他的双腿成功带着他的身体出门倒垃圾，倒的可能是他的脑子。

　　“打开锁公司电话。”

　　“手机！”李东海握住李赫宰手指，“手机没带…”声音颤抖，他是真冷。

　　“我给你打。”松开李东海的手，掏出手机。

　　李东海在身后哈着气打哆嗦。

　　虽然李赫宰感受到李东海手指尖的凉意，可还是狠了心。

　　“十几分钟就到，我先回去了。”

　　计划失败。

　　李东海向金钟云汇报情况的时候，嗓音沙哑，有气无力，连起床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呀！装死！一会儿一动别动！你家密码多少！记住啊！装死！能多难受多难受！体温计放热水里！”金钟云兴奋的嘱咐。

　　装什么，本来就难受。

　　“呀李赫宰！你还没上班吧，你去看一眼东海，我刚给他打电话他还没说完就断线了，我怕他是不是昏迷了！昨天晚上冻了一宿那么大的雪！密码0404哈！快！”

　　我一个当哥哥的，干着爹做的事，操着月老的心！

　　装个屁！李东海真昏迷了！压根没听到李赫宰进门。

　　用物理方式给人降了温，喂了药，李赫宰重新审视家里的格局，真的不一样了，床换成了双人的，厨房用具也多了不少，壁纸换成了温暖的颜色，冰箱也大了。

　　在厚重的咳嗽声里，李赫宰关了煤气，走到床前。

　　“醒了？熬了粥，一会儿喝，刚刚量了体温，还是很高，头晕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李赫宰，刚刚…梦到小石头了…”

　　“小石头又是谁？”

　　“我在那边救的一个孩子，和你很像，他捡了…捡了我的哨子…可我只能带正洙哥一个人走，所以…”

　　“所以我又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我给他找了很好的爸爸妈妈…我保护不好自己…他跟着我…会死…只能留下…”

　　“可留下了，也不会好过不是吗？”

　　“可…可是…那是我能想到…想到的对他最好的…保护…活着…比死了…好…”

　　胸口剧烈喘息。

　　“睡吧…”李赫宰轻轻拍着李东海胸口，“粥凉了叫你。”

　　李东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月亮都已经上班好久了，李赫宰把粥温了一下，拿着体温计，让李东海张开嘴。

　　李东海盘腿坐在床上，像一个打完针委屈的孩子求安慰。

　　“37.2，还是高，吃完饭吃药，接着睡吧，明天再量一下，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李赫宰手里端着碗。

　　“你过来。”

　　李赫宰端着碗筷过去，递到李东海手里。

　　李东海颤巍巍的伸手接，李赫宰又收了回来，舀了一口递到李东海嘴边。

　　“所以，小石头把哨子还给你了？”

　　“你怎么知…嗯，还给我了。”

　　“你也还给我吧。”

　　粥到了嘴边，李东海突然不吃了。

　　“你这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你知道我有心理疾病了吧？会嫌弃我吗？”

　　“不不不，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你能帮我治病吗？当我的医生，人家不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吗？”

　　李东海不说话，只是点头，眼泪都吧嗒吧嗒掉进粥里。

　　“大叔，我其实知道，你怕我受伤害，关心则乱，可是我怕，怕你对我的感情，不知道是爱情还是同情，所以不敢让你靠近我，可是我太爱你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东海接过李赫宰手里的碗，轻轻吻上李赫宰嘴唇，不爱你，我又爱谁呢？

　　李东海抹了抹自己嘴唇，完了，感冒传染你怎么办？

　　那就传染的彻底一点，是你先开始的。

　　李赫宰一早去警局，李东海咳咳嗽嗽的挂在李赫宰肩膀上。

　　金钟云进门的时候，觉得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案子结了，审判结束了，这下牢底坐穿是肯定的了，照这么下去，小猴子你升职该比我快了。”

　　李赫宰低头笑了笑，摸了摸李东海脑袋，烧退了。

　　“厉旭呢，怎么没跟着你？”

　　“去局长那汇报工作了。”

　　李赫宰从口袋里掏出药盒，“李东海吃药。”

　　李东海乖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李赫宰身边张开嘴。

　　李赫宰无奈将药丸送进李赫宰嘴里，“你怎么…啊！金！”李赫宰捂着脑袋回头，“厉旭？”

　　“呀李赫宰你个疯子！那么大一笔奖金！你说转让就转让了！你没脑子啊！”

　　金钟云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金厉旭。

　　李东海嘴里的药丸咕嘟咽了下去。

　　“哥！这个疯子真的！不可思议！好的一点没学！这种傻不拉叽的事跟东海哥一模一样！你说说他！”金厉旭指着李赫宰一顿骂。

　　金钟云看了一眼手机振动，捂住了金厉旭的嘴，“转给我了，转给我了！”金钟云小声在金厉旭耳边说。

　　金厉旭半空中的手指十分尴尬。

　　李赫宰把水递给李东海，“你药呢？”

　　“咽了…”瞪着金厉旭。

　　“今天的…灯…好漂亮啊！”金厉旭一个转身趴进金钟云怀里，用眼神求救。

　　“呵呵，我带走，教训教训，教训教训哈！”

　　李赫宰捂着自己后脑勺，看着李东海。

　　“我…帮你打回去？”

　　“喝你的水！”

　　“内！”

　　现在警局里，不，只要李东海和李赫宰同时存在的地方，总会有刺耳的哨子声。

　　举例说明。

　　李东海在饮水机前和某个同事侃侃而谈今天中午餐厅有什么的时候，李赫宰会吹哨子，李东海以瞬间移动的速度端着水杯过来，饮水机旁的同事总是会自我安慰的点头，不，他来过！只是走的太快而已！

　　金钟云说，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去正洙哥家里吃饭吧。

　　李赫宰表示他去买菜，吃火锅。

　　超市里李东海看着一堆燕麦片和冻干蓝莓移不开脚步，李赫宰买完羊肉以后找不到人，又吹起哨子。

　　右手燕麦左手蓝莓，咱买这个好不好？

　　李东海和金钟云金厉旭在厨房忙活李赫宰搬了凳子坐在朴正洙身边。

　　“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还是那么温柔。

　　“嗯，还是会醒，可是身边有大叔，很快就能平静下来，很安心。”

　　“被我们养大的孩子竟然能让别人有安全感，果然人要活的长久一点啊。”朴正洙打趣。

　　“是吧，本来一样的年纪，可他却一直保护我。”

　　“东海这孩子，皮的很，长得漂亮，希澈宠的要命，偏偏希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东海跟着也无法无天的，可这孩子心性好，没失了分寸。虽然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可那么一件事就让他瞬间长大了，长成了灰蒙蒙的样子，生人勿近。你啊，是他无底地狱的一束光，有了想保护的人，自然能够保护好自己。”

　　“我吗？我是光吗？”李赫宰顺着朴正洙的视线望向天空。

　　朴正洙转头看着眼前不自信的人，“哨子还给你了？”

　　“嗯，”李赫宰摸摸脖子上银色的东西，“听说是一个叫石头的男孩捡的。”

　　“我其实早就给自己谋划好了退路，再怎么样，我也是得回来的，自己回不来，总得把希澈送回来，可我没想到东海能去的那么快，为了保证他活着，计划只能延后，我们被搜捕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躲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其实他们找的主要是我，我手里有他们全部的名单，东海死活不肯丢下我，其实我知道，希澈换了他一条命，他要保我一条命。那天晚上，他出去找吃的，因为救小石头，被发现了，打斗的时候哨子丢了，若不是我劝着，他能拖着中了两枪的胳膊出去找。后来小石头找到了我们，把哨子还给了东海，每天出去偷一点消炎药给我们，才保住了东海的胳膊。东海说，如果回来以后你不原谅他，他就把小石头带回去养着，因为他身边要有一个像你的人他才能活下去。所以，你是他的光，而我的光，在那里。”

　　朴正洙抬头，看着黑色夜幕里微微闪烁的星星。

　　“哥！赫宰！吃饭！准备好了都！”李东海在厨房扯着嗓子喊。

　　“走吧，吃饭去！”朴正洙碰了碰出神的李赫宰，转着轮椅走了。

　　“李东海你能别嚎嘛，他俩又不聋，我俩倒是快被你震聋了！”金钟云不满。

　　“聋了聋了呗，我们赫宰奖金都给你养老了你怕啥！”

　　“我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不是我替你把那摊子收了，你恐怕又得进局子，我脑袋又得被哪个二货用枪抵着！”眼神飘过李赫宰看向李东海。

　　“那是你吗，那是正洙哥帮我的好吧！”

　　“你个忘恩负义的，良心被猴子吃了！”

　　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李赫宰问旁边默默切土豆的金厉旭，李东海又犯什么事儿了？

　　“上次绑架正洙哥威胁你的那些高利贷，一个不落，都被东海哥打残废了，生活可以自理但不能为非作歹了，上面要处分东海哥，正洙哥出面解决的，正洙哥现在可是国家英雄呢！所以都可以解决！”

　　李赫宰吹了吹哨子，“闭嘴吃饭！”

　　金钟云得意洋洋的朝李东海吐舌头。

　　“别幼稚了，吃饭！”金厉旭发话，“耳朵都疼了！”

　　金钟云闭嘴。

　　“话说你俩什么时候修成正果，不结婚？”

　　朴正洙极其温柔的扔了炸弹。

　　“谁俩？”金钟云疑问。

　　“你还想跟谁俩？”金厉旭转头，似笑非笑。

　　“不不不不，我以为是那俩，不是咱俩。”

　　“很少看到钟云你有这么怂的时候啊！”朴正洙嘲笑。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金钟云怂怂的看着金厉旭。

　　“你他妈不求婚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金厉旭掐着金钟云大腿咬牙切齿。

　　“哥！”李东海举手，“我们随时可以！”

　　“我让你张嘴了？！”李赫宰瞪了李东海一眼。

　　李东海瘪瘪嘴，“可是赫宰啊，闭着嘴怎么吃饭啊？”

　　朴正洙低头笑，他和希澈那么保护的小孩，终于回来了。有人头破血流的撞开了李东海内心的防备，把李东海从废墟里一点一点扣出来。纵使自己伤痕累累，可互相舔着伤口活下去，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哪有人不受伤就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呢，不幸的人受了伤自我封闭，稍微幸运一点的自我治愈，幸运的人才能互相治愈。眼前这四个孩子，还好，都有了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