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爱（05）

　　05

　　幸好是星期六，李昇炫起床看了时间差点被吓到，要是迟到啦那校主任又要揪着耳朵念念有词，阿妈早就不见了，留下一桌早饭和还在酣睡的申翌真。

　　豆浆要烫一点才不会有风害，申翌真跟没吃过似的连连喝了两大碗，手里捧着油条，脸上衣襟都已经留下油渍。

　　李昇炫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他叔叔，结果人没接，倒是迎来了他的小舅舅。

　　权志龙看起来好多了，在门打开那一刻眼睛还发着光，神采奕奕的看着李昇炫，打了声招呼，“早呀。”

　　很像当年，穿着校服在他对铺，啃着包子微微歪着头，透着一股子痞气，“早呀昇炫。”

　　而今天他换上了简单的衬衫，显得格外礼貌和疏远，连昇炫两个字也免了。

　　李昇炫像噎住了似的，门也忘记关。

　　“见到我了也不打声招呼？”权志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是个手办，当初和李昇炫两人沉迷足球赛事，信誓旦旦说将来要买一栋房子，专门开一个房间，挂满主将海报，填满所有手办。

　　日子久了，说了多少承诺，脑子里毕竟没有备忘录，可是权志龙就是记得，李昇炫的每一件事在他的生活里，就是比天大的。

　　“舅舅？”李昇炫低着头笑，“舅舅。”明明少年感十足的脸就是布满了对生活的疲惫，对限定的挣扎，和对过去的了然。

　　权志龙突然有些心颤，当时被阿姐拦着的小孩，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终究懂了人事，甚至能够决绝的喊了以前从来不喊的称呼。

　　“小舅舅今天来干什么？阿妈不在，外公已经走了，这儿也没有你要的东西。”明明李昇炫指尖都缴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疼。

　　权志龙当时走得那么潇洒，现在这儿真的没有他要的东西了吧？

　　申翌真诺诺的看了两人，突然间拉住了李昇炫的衣摆，“老师，老师，叔叔，叔叔。”

　　“怎么没有，我来找翌真回家。”

　　世界那么小吗？叔叔？

　　权志龙就是申翌真口中那个所谓的叔叔？

　　李昇炫像吃了苍蝇一样又开始难受了起来，竟然丢了魂似的把申翌真的小手拉了过来，放进权志龙温暖的掌心里，将一大一小推搡出了门，重重的加上了锁。

　　还在妄想着什么吗？

　　当初知道事实极怒的外公走了，护子的阿妈放下了，到现在也接受了，一切顺其自然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终究还是少不了那个人的份量，就好比跟在你身上的器官，动一分都要怨怼，心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着那个夺目的少年依旧是放不下。

　　“志龙，小舅舅。”李昇炫跌坐到了地上，手里捧着他带来的手办，恍惚之间掉到了地上，磕得一踏一踏响，没有碎。

　　“叔叔，你为什么要欺负老师？老师，老师很好。”申翌真眨着大大的眼睛，都说孩子最通透，眼睛能看破邪恶。

　　权志龙捏了捏申翌真的小手，微微岔开了话题，“翌真儿，你读了半年的书，你们老师过得怎么样？”

　　申翌真摒着嘴，努力的回想起来，小孩子总是表达不清楚，咿咿呀呀的问不出所以然。

　　其实权志龙很清楚，李昇炫能过得怎么样，从少年时期开始就犯迷糊，很少有上心的事，平时脾气其实不大好，会选择当幼师估计是阿姐的意见，到现在好几年了，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嘴硬，装得冷漠。

　　而慌乱和紧张缴得手指生疼通通暴露了他的真实，李昇炫还喜欢他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瞬堂皇。

　　权志龙苦笑，申瑜把烂摊子丢给自己，出国享受去了，这下子要是把李昇炫搞得抗拒了，该怎么办。

　　阿妈回来的时候仍然无精打采，和李昇炫倒是愁成了一个样子，年轻时和李昇炫大概长得一模一样，皱起眉头来一个赛一个的苦。

　　“志龙今天来了吗？”

　　李昇炫微微愣了一下，“来过，我才知道班里那个学生现在有他暂时监护。”

　　阿妈直落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把什么情绪都看得一清二楚，权志龙也不让她把事情说出来，拖得两个孩子都心伤有什么用？

　　“你阿公走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以后后悔了就好。”阿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孩子们的幸福是他们自己的，当初他阿公就是太执拗，搞得两个孩子分开了近四五年，回来了面对面还尴尬别扭。

　　李昇炫还想说什么，阿妈摇摇手，累得回了房间，倒下就睡。

　　日头也渐渐斜了下去，余晖罩了半个楼顶，落地窗飘进了风。

　　地上的书沙沙的跟着翻动了起来，扉页是权志龙当时写的一句，“可愿与我同行？”

　　那时候还是两个充满着朝气和活力的年轻人，早上跑圈几乎没有落下，相约着一起不穿校服穿破洞裤，惹得一路跟着的女孩子捂脸花痴，然后说着些细碎的话。

　　'两个人是一对吗？'

　　'太配了吧！'

　　李昇炫耳根子都红了，被风逼得使劲睁大眼睛看看前面那个人的表情，他回过头来轻轻的笑，嘴角分明是上扬着的，可是李昇炫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有一次他踩空了，在楼道口摔得膝盖都破碎了，疼得小脸都是皱巴巴的，权志龙一下子就抱起了他，虽说不是很重，但毕竟是男孩子，权志龙抱着他走了三层楼梯去看了校医，带着喘气和汗水，硬是没把他撇下，李昇炫看了看，他的手布满了青筋，甚至微微颤抖着，只笑着说，我们昇炫要长点心，楼道还能摔，比孩子都傻。

　　李昇炫没有告诉他，他站在楼梯口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很温柔，笑得细细碎碎的眼睛像盈满了星星，又想湖水一样一波一波的涌向心头，李昇炫发慌了，就那么一退，直落落的摔了好几层，几乎是以狼狈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那之后是漫长的搀扶，他们和李赫秀都是骑单车上学的，权志龙坚持要带上他骑一辆，居然让李赫秀一个人牵着两辆车，李昇炫哭笑不得，最后也没能帮李赫秀拒绝，那段坑坑洼洼的路李昇炫记得他揽上了权志龙的腰，他轻轻的动了一下，车头也晃了会，又立马恢复了正常，估计不喜欢接触吧，李昇炫抬头看了看他的后脑勺，为什么这个人，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