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兔 X 判官 X 阎魔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地府里最近总是偷偷溜进来一些小家伙

　　虽然弱小到根本不足挂齿?但总是唧唧喳喳?吵吵闹闹

　　他怕打扰到阎魔大王处理事务?只好替阎魔大人去赶走这些小妖怪

　　按道理这地府戒备森严?这些弱小的妖怪应该进不来才对

　　“你们可知道这是哪?岂敢在地府喧闹？”

　　“判官?你就是判官吗？”听起来对方竟然是山兔

　　他是知道山兔的?听闻山兔生下来就天性活泼?讨人喜欢

　　虽然只是一只小兔子?却有着匪夷所思的怪力?竟然驯服了山里的山蛙做坐骑

　　“正是在下?地府不是小孩子应该来的地方?山蛙?麻烦你带着她请回吧”?判官颔首?算是礼貌地赶客

　　“判官大人??我是孟婆?她是山兔?我们不是来捣乱的”

　　孟婆？她怎么回来了

　　按理说?孟婆也算是地府里的一员?只是她几乎天天在外面溜达?鲜少留在殿里

　　“是阎魔大人让我们来的”

　　“对啊对啊?是阎魔大人！”山兔第一次来到地府?每讲一句话都恨不得蹦三尺高

　　阎魔大人？阎魔大人怎么会突然想见这些吵闹的小妖怪？

　　“判官大人?我们进去找阎魔大人?先告辞了”

　　判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两只小妖怪就跑走了

　　“大青蛙”?她拽住山蛙的耳朵

　　“放手！！！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的小祖宗！！”

　　兔子一个侧身跳下山蛙的背?就地躺在草坪上

　　“大青蛙?你知道为什么判官先生的眼睛看不见吗”?山兔酱用手圈成一个望远镜的形状?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听别人说判官他在阎王殿里掌管生死簿的时候太过刚正不阿?得罪了人?他区区一个书生?怎么打得过武将?于是便被人取了眼睛。”

　　“那?判官先生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咯！”?山兔酱一个翻身?把地上摘的野花别在山蛙耳朵后面

　　“小兔崽子！别给我弄这些女孩子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大怪物啊啊啊啊哎别拽了！！疼啊！！我戴着！我戴着还不行吗？！我真是上辈子不知道欠了谁怎么就偏偏惹了你这么只小兔崽子呢？你说你看起来可可爱爱一只小兔子怎么拽人就跟牛一样大力呢？我真的服了哎哟！”

　　“大青蛙！跑！”山兔酱一手拽住山蛙的耳朵?另一只手指着城里的方向

　　“疼疼疼疼疼—疼！小祖宗你轻点！！”

　　“判官先生～”?兔子竖着两只长长的耳朵?一步不落地跟在判官身后

　　判官长得高?山兔酱跟不上?有时候还得踉跄跑两步

　　看着这只小东西跟着他在苦闷的阎王殿的已经整整跟了一个上午了?判官拿着他的毛笔继续写他的生死簿?转过身又走到了另一个角落?轻轻的回了一生“嗯？”

　　他的眼睛看不见?又一直待在阎王殿里?很少与人交往?所以对待任何人向来都是轻声细语

　　“判官先生！”山兔酱不小心没站稳?一头撞在判官脚下

　　“叫哥哥”?判官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蹲下来?凭借声音望着山兔酱

　　“判官哥哥！”?静不下来的山兔酱早就闷坏了?终于得到判官的注意?她嗖地一下跳进判官的手掌心?好奇又急切地望着判官眼睛前的那层白纱?跺着小步说“判官哥哥?陪我去庆典玩吧！”

　　判官虽然看不见?但是从山兔跺脚的频率也可以感觉到她憋坏了?加上她天生讲话就是撒娇的语气?判官脸上虽然还是看不出表情?但却忍俊不禁

　　这只小兔子?也太可爱了吧

　　“大青蛙！快一点！庆典要迟到了！！”山兔骑在山蛙头上?握着山蛙的耳朵着急地跺脚

　　为了庆典?她专门让妈妈给她做了一套新衣服??盘起了头发?还在长长的耳朵上戴上了自己亲手做的花环长长的裙子拖在背后?似乎让她看起来比平日还要更可爱一些

　　糟糕?都怪自己?她满心欢喜期盼了一年的庆典可不能迟到呢?何况她好不容易死缠烂打才赖到判官先生陪自己去的?自己怎么能迟到让他等呢

　　“着什么急?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呢?现在不是还早得很呢吗”

　　山蛙已经习惯被她扯住耳朵发号司令了

　　“去庆典就去庆典怎么还带着一块木头啊？又扔在我身上不重是吗？”?山蛙虽然嘴里一直碎碎念?但看着盛装打扮的山兔?自然是气不起来的

　　虽然他只是在路边被山兔绑架的?但小孩实在是太可爱了?又傻乎乎冒冒失失的?他心里早就当自己捡了个便宜女儿了

　　我女儿果然是京城第一小兔子?平日便装虽然朴实便捷?已经掩不住她的烂漫了?今日一袭红裙?简直是可爱到天际了?谁看了不想抱在怀里揪一揪她的耳朵呢

　　山蛙虽然是这样想?嘴上却不服软?要是被这只小兔崽子知道?怕是更加被她使唤得不留余地了

　　但我女儿果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这才不是木头！这可是我父皇以前出征的宝剑！这是我给判官大哥带的礼物！我不在大哥身边不能保护他的时候这把剑！就可以让欺负他的人统统去死！”

　　小山兔讲这番话的时候颇有花木兰替父从群的气势?可惜她忘了自己长了张人畜无害的兔子脸?怕是不知道在别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瞪着眼睛放着无关痛痒的狠话罢了

　　保护判官？你这只小兔崽子不给人家添乱就算谢天谢地了

　　有时候山蛙倒是挺佩服这只兔子初生兔崽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本领?判官若是没有本事?又怎么能在妖魔丛生的地府依旧死性不改?直来直往呢

　　他还是一只刚长出腿来的小蝌蚪的是以后?就听闻判官凭一笔之力?横扫整条兵线?一时间风靡全城?成为人人口中歌颂的将军书生?多少少女特地更衣沐浴迎接判官回京?为他接风洗尘?他却半路折返?直奔地府成为了现在掌管生死簿的判官

　　庆典给对方准备礼物是流传下来的习俗?她为了给判官大哥想礼物苦恼了整整一个月

　　判官大哥好像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需要

　　她偷偷藏在床底下的胡萝卜 判官大哥肯定不喜欢

　　判官大哥会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呢?小兔子可是非常期待呢！

　　“抱歉来晚了 焰火表演还没开始吧”

　　那日判官来得匆忙?山兔也不在乎?只要他能来就好

　　“判官大哥 这把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它是父皇最锋利的宝剑 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她与判官看花灯?吃糖人?赏焰火?做着所有庆典该做的事

　　她觉得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只是她看不透判官被白纱挽住的眼睛?便猜不透判官在想什么

　　她只是希望?那日的判官与她一样快乐?或者至少有过快乐

　　“判官先…大哥?你掌管生死簿那么多年?你能不能告诉我?嗯…?一只兔子活着?如果想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兔子的话是要?嗯?理性多一点呢?还是?感性多一点呢？”

　　判官回过头来笑了?他不知道这只小兔子从哪里听来感性理性这样的词?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能不能懂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他在阎王殿看遍人世间?阅读每个人生死簿的时候?所有的女人都终身执着于一个叫爱情的信仰

　　他见过太多人因为这两个字万劫不复?每次打开生死簿都能见到这两个字的身影

　　理性的话?他是不是要告诉这只小兔子?一定要提防这两个字?最好躲得远远的?这样才能保护这只天真地以为世界上只有好人的小兔子

　　可是?他同样对这二字一无所知?这么些年他翻遍史册?阅读过从古自今万千文豪对爱情二字的歌颂

　　生死簿安排了人的一生?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离开

　　但偏偏只有爱情一物来去无踪

　　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谁身上?是祸是福

　　连他判官也无从知晓

　　如果是感性的话?他倒是盼望能遇上这千年一遇的爱情?是福也好?是祸也罢

　　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虽然很清楚掌管生死簿对于人世间是大事?也知道这是他的义务

　　但年复一年?他已经见过太多一模一样的人生了

　　他向来秉公执法?有一说一?只是他写了那么多年?终究在书写别人的人生

　　是好是坏?终究与他无关

　　判官不是一个写故事的机器?他也想踏出阎王殿?试一试书写自己的人生

　　他要怎么告诉这只小东西?她问的问题?他自己都还没搞懂

　　山兔瞪着水灵的眼珠子?见判官还是依旧沉默?只好跳上他的手心?喊了一声“判官大哥”

　　假装在生气却又软乎乎的语气似乎在埋怨判官的走神

　　判官顺手把她提到肩膀上?捏了一下她竖起的耳朵?顺着熙攘的欢声笑语向庆典的方向走去

　　“要开心多一点”?他似乎再对这只已经被庆典吸了魂的兔子说?也像在对自己说

　　他有时候在想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阎魔?没有把自己的眼睛给她?他不会为了帮她改命进入地府

　　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人生

　　他或许在战场上驰骋风云?世间少一个叫判官的人?多一位英勇自大的将军

　　“阎魔大人?你还记得在下曾经说过一句话吗？

　　我说只要阎魔大人开心?在下就满足了”

　　“嗯?记得”?她同判官一起倚在阳台?看着夕阳余晖?金碧辉煌

　　“你说?在下是不是有点傻”

　　判官也和阎魔一样?明明是在和对方说话?却直直盯着昏黄的落日?目不斜视

　　仿佛不是不能看?而是不敢看

　　他们沉默了很久?只剩下微弱的风声在耳边越发地清晰

　　阎魔双目直视余晖?眼底却思绪却在下沉

　　她似乎很用力地想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才开口回判官的话

　　“傻啊?真的傻”?她又补了一句?“我真的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了”

　　怎么会有人傻到把自己的眼睛当礼物送给别人

　　怎么会有人放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做??跑来阴暗的地府当一个书生呢

　　“判官”?阎魔的声音参杂着一丝哽咽

　　“在下在”

　　“这么多年来?我用这双眼睛看过万物复苏?看过花容月貌

　　而你却年年月月活在黑暗里?你?可曾后悔？”

　　“是在下的荣幸?只要阎魔大人开心?在下就满足了”

　　阎魔泪水潸然?泪珠一滴接一滴在她脸上无声的花落

　　我又何尝不想让你开心?判官?我的判官?只要你开心?我阎魔此生无求

　　“送你个礼物”?阎魔递过一个刺绣的荷包?判官接过

　　带着熟悉

　　“答应我?来年九月八?再打开”

　　一年后

　　判官游历人间?为凡人纂改生死簿?只身一人?没有行囊

　　只有一只笔?一把剑?和一个香囊

　　山兔不肯让他孤身一人?执意要与他同游?他也未加阻拦?任由她跟在他身后

　　她若执意要跟?怕是天王老子也拿她没办法

　　这一路走来?她就像判官的眼睛?把一切安排得妥帖?倒也颇有为人妇的意思

　　又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秋意凉?秋菊却正开得漫山遍野?满城尽带黄金甲

　　“兔子?帮我打开那个香囊”

　　“哦”?这个荷包?判官现在一直带在身边?从来没有离身过?应该是判官先生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礼物吧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不由得放慢了动作?轻轻地扯开紧系的绸带

　　“里面有什么？”?判官端着一盏茶?温柔的声音一如既往

　　“判官哥哥?里面是一张纸！”?她仔细地读着上面晦涩难懂的诗句

　　她还太小?虽然能看懂诗里每一个字?却参不透这三句话的意思

　　“上面写着?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山兔照着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判官手里握着那盏茶不知何时撒到了他的官服上?但他似乎没有察觉

　　判官的情绪向来不写在脸上?她读不见判官的眼睛?更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

　　判官一字一句?像是用力刻在心上

　　原来爱情是什么?他判官早就遇见答案了

　　是不敢言?是不能说?是在无边黑暗里的那盏灯

　　是再平静不过的两个人的地府

　　是贪婪地听着她让人安心的呼吸声

　　是她偶尔严肃地喊他判官

　　是他试图感受她目光的每一句“在下在”

　　是他童稚时陪他读诗带他采荷花的那个生如夏花的女孩

　　是他花了一辈子想念的那件雪青色曲裾

　　浮生群像?百鬼夜行

　　他这一生?只记住了一个瞬间

　　只是这个一瞬间?念了一辈子

　　山兔突然有了离开的勇气?或者说离开的借口

　　她与判官相识以来?只见过判官的温柔

　　却未曾有一天?见过他的失落?他的伤痛?他的不舍?他的快乐

　　她忽然明白感性和理性的区别

　　感性是她想留

　　哪怕有一天?有那么一瞬间?能够看见判官真正的快乐?好像一辈子也算够长了

　　但理性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左右刀枪不入的判官的喜乐

　　那个人不是她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她只是一只兔子?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兔子

　　纵使她是叱诧风云的小霸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总归有她做不到的事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

　　哥哥?山兔不是贪心的女孩子

　　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山兔不会要

　　就算再喜欢?山兔也不能要

　　再见啦?判官大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山兔从京城回来之后?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从前不谙世事漫山遍野蹦跳撒野的兔子?居然也会有对着繁星明月叹气的时候

　　山蛙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捧在掌心疼爱的姑娘?终究是没逃过这一劫

　　茫茫苍生?上天又曾对谁网开一面呢

　　山兔偶尔会想起她第一次见判官的场景

　　如果一切能重来?她会不会能够为判官留住阎魔？

　　那日孟婆像往常一样和她结伴同游?却说地府里的阎魔大人想要见她一面

　　她心里虽然敬畏这位曾有耳闻的阎魔大人?但终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孟婆一同赴约了

　　那日?阎魔大人对她说

　　“山兔?你性情开朗?活泼好动?可否帮我一个忙？

　　我这府里有位不苟言笑 沉闷之极但性情十分温和的下属

　　我马上就要离开地府了?怕他一个人终日郁郁寡欢

　　可否请你和我这位下属交个朋友?让他也能像你们一样无忧无虑

　　至少能让他快乐起来?也算是了了我心头最大的牵挂”

　　“没问题阎魔大人?山兔最喜欢交新朋友了

　　保证能让判官先生和我一样蹦蹦跳跳！只是阎魔大人你要往去何处？”

　　“我也许要永远地离开?这人世间倒是没什么值得我挂念的?唯独放心不下他

　　他虽然处事谨慎?但目不能视?我还是怕他不能照顾好自己

　　山兔?谢谢你?有你我就放心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他了”

　　我属于地府?生是地府的人?死是地府的鬼

　　但他不是?他不该是判官?他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是注定要名留青史的将军?他不属于这里

　　他属于苍生?属于天地?属于这世间所有?唯独不属于她

　　判官从此消失在江湖中?成为一个传说

　　有人说他找回了自己的眼睛?重新成为往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有人说他隐居山林?无欲无求?每日对酒当歌?乐得逍遥

　　判官在拿起那把剑时?总会想到那天那只兔子有多么兴高采烈?天真烂漫

　　她说

　　“判官哥哥?我不在你身边?不能保护你的时候?这把剑?会替我保护你”

　　谢谢你为我彷徨

　　也为我勇敢

　　只是很遗憾?那日庆典?没能为你送上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