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雨》:让禁忌之恋,留在阳光前的雨里
首先聚焦的是尖锐的家庭矛盾,幸福的中年夫妻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中年夫妻各有各的不幸。
摆在阿玲和丈夫面前的不幸,不是阿玲人老色衰被嫌弃,也不是丈夫事业失意被淘汰,而是来自于阿玲的不育。生活中的伤疤就在不育的基础上越积越深,越积越大。
如果说在家庭中不能生育导致了阿玲作为妻子的失败,那么在学校中不被重视则让阿玲在事业上也受挫不已。
作为在新加坡教中文的老师,阿玲的处境十分尴尬。当代新加坡年轻人早已不重视中文,他们始终觉得中文可有可无。
于是不会写中文名字,中文考试及不了格,对中文的补习不上心等等…阿玲在学生们的心中地位自然也很低。
作为一个来新加坡打拼的马来西亚人,她很拼命地要想完成妈妈的心愿——加入新加坡的国籍,但多年的异客的身份让她始终无法完全融入这异乡的环境。
生活就在这多层重压之下仓皇度过。
一个不得志的中年女人,面对来自家庭、事业和国籍的三重困境,得不到认同的她,只能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来临时躲在车里或是房间里哭泣。
导演将电影的场景大多安排在室内,让阿玲在这些封闭的空间里,能得到暂时的喘息,以此来逃避每一场雨带来的痛苦与压抑。女性的婚姻困境与事业困境,都在电影的镜头语言里蔓延而去。
雨中的禁忌之恋与断舍离
重压之下,阿玲的生命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玲的学生郭伟伦,是为数不多的想要好好学中文的学生,于是在阿玲为他补习的朝夕里,他开始表露出对阿玲的爱意。
偷拍,偷瞄,注视,微笑...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都表现了一个对周遭世界的认知还处于朦胧阶段的男孩对爱情的向往。
师生恋无疑是禁忌,而电影多次用榴莲这个意向来作为这禁忌之果的象征。榴莲虽然臭,但口感却极佳。
正如这不被看好的师生恋,只能永远潜藏在阴雨连绵的黑暗角落里,让卷入其中的两个人尽享欢愉。尽管阿玲始终在拒绝伟伦,但她却始终无法抵抗少年的执着与耐心。
而不被允许的恋情终究要走向分离,阿玲被校长停职,这段恋情也只能在萌芽阶段被夭折。
阿玲和伟伦分手时,她在滂沱大雨中追着伟伦出去,他说,他想让这第一次的失恋刻骨铭心。
在雨里,她和他拥抱了。这场大雨淋湿了少年的悸动,也淋湿了阿玲本就不堪重负的心。在安慰伟伦时,阿玲说到,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是啊,生活不就是由一次次的失望堆积的吗,而还有谁能比阿玲更能理解这失望的生活呢?
扮演伟伦的演员许家乐和阿玲的扮演者杨雁雁,在本篇导演陈哲艺的第一部长片《爸妈不在家》里饰演的是一对母子,而这次饰演禁忌之恋中的师生,这样的转换对两位演员确实考验很大,还好,他们足够敬业。
雨过之后的蓝天白云
和少年的恋爱如梦般开始,又如梦般结束,阿玲还是得回到她的真实生活里面对真实的压抑。
一场暴风雨后,阿玲也选择了和已经有外遇的丈夫离婚。
苦心经营多年的婚姻,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而得不到应有的地位而变得支离。多么可笑而又讽刺的设计,但却又太符合华人世界的语境,尽管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事业停摆,家庭分离,卸下了一切重负的阿玲回到了马来西亚,在最后的镜头里,她看着老家的天空笑了,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我们知道,她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导演和演员
《爸妈不在家》之后,陈哲艺没有急功近利,7年的时间打磨出《热带雨》,在细节和情绪的把控上做得十分精准,在整体表达上也用选择运用冷色调来展现女主内心的困境和压抑。
在文化和身份认同等重要戏份上也处理得不留技术痕迹,留了更多的空间给读者自己品味。
而杨雁雁的表演则行云流水,她任何不动声色的沉默与放情恣意的嚎啕都恰到好处,相比起伟伦的扮演者许家乐的外放,她更多的时候是克制,她把所有来自生活的压力都融入进她的眼神里。
每次在车里偷偷注射之后的痛苦的眼神,被丈夫冷落之后的失望的眼神,面对伟伦表达爱意时的躲闪的眼神,被同事发现她和伟伦不正常时的慌乱的眼神...
每一场重要的戏里,她的表现都只能用“精准”来形容,当之无愧的影后水准。
结语
《热带雨》的诚意毋庸置疑,陈哲艺更加成熟的技巧和更加深邃的思考,确实会让人更加期待他未来的作品。
如果不是去年遇到了《阳光普照》,我相信《热带雨》应该会有更好的运气。但一部电影总归有它的宿命,各大影展获奖无数,众多影迷的年度最佳,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而我更希望的是,每一个处于真实生活困境下的人,都能相信在漫长雨季后,总有阳光普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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