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罗纪世界3」:新瓶装不满旧酒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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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半年来,内地电影市场一度萎靡不振,由于疫情的原因,国产片频频退档。

  这个时候,在淡季杀出的《侏罗纪世界3》反而成了一个难得的救市英雄,上映首日就在内地拿下了1亿票房,同时全球票房首周末斩获3.19亿美元。

  不得不说,在疫情影响下,反而是这类在吃着老IP红利的电影往往更能缓解市场危机。

  在好莱坞历史上,“侏罗纪公园(+世界)”系列IP已经有了足足30年的历史,资历相当老。

  1993年,斯皮尔伯格买下了迈克尔·克莱顿尚未来得及出版的小说《侏罗纪公园》,靠着当时有限的数字特技,将活生生的恐龙搬上了大银幕,让观众又一次感受到了电影工业所能创造的神话。

  随后,1997年,《侏罗纪公园2》上映。但在这之后,斯皮尔伯格便失去了执导该系列的兴趣。

  在2001年上映的《侏罗纪公园3》中,斯皮尔伯格转战幕后当监制,让好友乔·庄斯顿来当导演。

  2015年,新版三部曲的第一部《侏罗纪世界1》上映,时隔十四年,新一波韭菜成熟了,环球影业开始了老IP收割新韭菜的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新版三部曲虽然仍然由斯皮尔伯格担任监制,但在导演选择上却并没能从一而终。

  第一部和第三部的导演是拍科幻喜剧电影出身的科林·得雷沃罗。第二部则由执导过《当怪物来敲门》的西班牙导演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来导演,该片将恐龙打斗戏搬进豪华别墅中的设计也颇符合怪兽片的气质。

  第三部的故事延续了《侏罗纪世界2》中小女孩梅茜放出了恐龙,从此恐龙彻底进入人类社会的结局。

  恐龙与人类的共存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在不断的磕磕碰碰和意外中,两个种族艰难的寻找着共存的有效模式。

  在这一部中,故事的主要矛盾,也来源于人类在经历这种生存现状的巨大变革后,对恐龙群体所采取的不同态度。

  比如片头就被吐槽的恐龙扰乱交通治安、突然袭击人类,以及某些政府部门倾注过多资源关注恐龙而导致的社会次生灾害问题。

  当然,对于一部好莱坞商业大片来说,这类小打小闹的社会矛盾每次都只能作为某种锦上添花的点缀来应景——

  真正的反派当然得是那种野心勃勃,一边建立秘密基地在保护区研究利用恐龙的技术,另一边通过基因改造工程制造蝗虫灾害、妄图一手把握全世界粮食命脉的生物合成公司。

  (主角欧文)

  在经历了第二部中的危机之后,克隆人小女孩梅茜与两位主角欧文和布莱斯开始了在深山老林中隐居,躲避心怀叵测者追捕的生活。

  但生物合成公司依然有着手眼通天的能力,为了利用和研究梅茜身上的克隆基因,公司的员工依旧想方设法抓走了梅茜,欧文与布莱斯踏上了寻女之路。

  不知道是不是本片的导演过于讨厌苹果的现任CEO库克,反派刘易斯·道奇森不仅仅在长相上和库克几乎如出一辙,连说话时那股音色略尖且永远不慌不忙的腔调都像是对库克的“致敬”。

  更不用说这位反派的公司总部和苹果圆环形总部之间的实在太过相像。

  (上:刘易斯;下:库克)

  其实在整个“侏罗纪”系列故事中,刘易斯·道奇森并非第一次出场。

  在《侏罗纪公园1》中怂恿侏罗纪公园的胖程序员丹尼斯·奈德利做内鬼、偷出恐龙胚胎的神秘商业间谍,就是这位刘易斯·道奇森。

  (《侏罗纪公园1》中的刘易斯·道奇森)

  这种几乎跨越了整个系列电影的首尾两端进行故事衔接方式,也表露出了本片作为第二版终结篇的一大商业卖点:打包回味整整六部《侏罗纪公园》的情怀与彩蛋。

  除了刘易斯·道奇森这条从老版中被抽出来的暗线之外,在第一部中惊鸿一瞥出现的遗传基因公司的主要工程师亨利·吴,也在这一部中以刘易斯的合作者、生物基因研究计划的核心成员的身份出现。

  (亨利·吴)

  而在《侏罗纪世界1》中曾短暂出现的侏罗纪公园的黑人员工巴里·森贝内,也在本片中回归了。

  当然,这些小角色的回归并不能满足《侏罗纪世界3》试图借助情怀牌在最终章再度唤起老粉丝情感的野心。为了致敬前作,本片扩充了主角团阵容,干脆将老版中的三人组也放了进来。

  其中,老版的男女主角艾伦·格兰特和艾丽·赛特勒在本片中成了调查蝗灾的那两名科学家。

  而原本在《侏罗纪公园2》中被约翰·哈蒙德邀请去评估公园安全设施的伊恩·马尔科姆在本片中,则成了潜伏在生物合成公司、暗中帮助二人调查蝗灾的公司高管。

  (老版《侏罗纪公园》主角三人组)

  不得不说,本片中的老梗和情怀点由于铺得太多,未免有过于排斥路人普通观众的缺点存在。

  且不说很多观众是不是真的看过斯皮尔伯格版本的《侏罗纪公园》,哪怕是对稍微资深一点的影迷来说,要想第一时间感受到本片导演特意安排三人重聚的情怀感,都并不容易。

  要知道,距离上一版的终结篇《侏罗纪公园3》上映已经过去了20多年。原本相对年轻的三人组也早已经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的打磨,成了五六十岁的老人形象。

  哪怕是熟悉该系列电影的老影迷,都未必能在时隔14年后迅速认出三位老角色,就更不用说在剧情多线并进的情况下,即使是新观众也需要通过迅速理清楚多个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才能真正把握本片想要表达的全部信息。

  在做足做满了情怀回味之后,导演放心大胆地将本片的重心全部投入进了恐龙横行的大场面动作戏中。

  要讨论《侏罗纪世界3》的动作戏水平如何,还得先回到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上去:

  数字特技对于《侏罗纪公园》及《侏罗纪世界》系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从斯皮尔伯格拍摄第一部《侏罗纪公园》开始,数字特效就可以说是成为了维系这一系列IP 生命力的关键支柱之一。

  和斯皮尔伯格的另一部作品《大白鲨》类似,《侏罗纪公园》的成功同样也意味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崛起神话。

  (《侏罗纪公园1》剧照)

  抛开叙事技巧和艺术理念不谈,《侏罗纪公园》中众人第一次看到面前巨大的梁龙时震撼到难以置信的表情,就是这一系列电影最初渴望传递给观众的最直观感受。

  它让观众意识到了恐龙在大银幕上被重现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电影工业技术的进步正在孕育着更多充满魅力的幻梦。

  而从2000年《侏罗纪公园3》完结到2015年《侏罗纪世界1》上映的这14年时间里,电影的工业技术无疑已经经历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显然,在这十多年的观影经验中,观众恐怕早已熟悉了在银幕上的视觉奇观:

  阿凡达们骑着巨兽飞翔在潘多拉星球上空都早已成了旧日辉煌,单纯的视觉奇观所能够提供的震撼感与吸引力,也就早已不再是电影行业能够赖以维生的支柱了。

  为了能够满足观众越来越刁的胃口,以及为了延续老版三部曲以原始的视觉冲击力取胜的口碑,新一版的《侏罗纪世界》选择了把视觉设计的门槛,从追求复现真实的恐龙转变到设计非现实化的、基因缝合后的变异恐龙上来。

  从第一部中的暴虐霸王龙、第二部中的暴虐迅猛龙、再到第三部中的南方巨兽龙和风神翼龙,整个《侏罗纪世界》三部曲对于恐龙美学的追求就是越大越好,越残暴越好,越聪明越好,越多越好。

  同样是在这种追求简单粗暴快感的创作策略引导下,新版的三部曲却似乎因为频频更换导演而呈现出了质量上参差不齐的弊病。

  与新版的前两部相比,《侏罗纪世界3》最大的失误就在于导演光顾着堆砌视觉奇观、有意制造尽量多的恐龙动作戏,但却没有抓住几条清晰的脉络,来扎扎实实地建构起最关键几只恐龙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那种结合了巨物恐惧与jump scare的“侏罗纪式”惊悚感也就因此完全沦为了《生化危机》式的纯粹血浆片。

  回头看新版的前两部的话,其实在这方面做得都很不错。

  比如《侏罗纪世界1》中,暴虐霸王龙和迅猛龙是两组最关键的掠食者,全片的动作戏脉络,也基本能做到紧扣这两类恐龙来设计。

  (《侏罗纪世界1》中欧文安抚迅猛龙)

  一开始,新人饲养员因为操作不当意外坠入迅猛龙笼中,主角欧文立马上演了一出有惊无险的驯龙戏。

  紧随其后,暴虐霸王龙以声东击西的方式骗过了园区管理者,逃出了笼子,让观众很快意识到,这一次的恐龙不仅是武力值提升了,而且智商也在几何倍速地攀升。

  (《侏罗纪世界2》暴虐迅猛龙伏击偷猎者)

  《侏罗纪世界2》中,也有诸如暴虐迅猛龙装睡,然后微微一笑,一波带走偷猎老头的场景。而通过玻璃窗叠影小女孩和恐龙的獠牙,制造某种视错觉来营造恐惧氛围,也算是导演的神来之笔了。

  但反观《侏罗纪世界3》,显然并没有戏份相对较多,能让观众留下印象的恐龙形象。

  无论是野蛮盗龙的追车戏、火盗龙在冰面下的追击绞杀戏、风神翼龙在空中拆毁飞机的戏、抑或是最终三龙大战的戏份,本片中的恐龙总有一种该出手时就出手,该退场时就退场的工具龙嫌疑。

  导演费尽心力在本片中一口气塞进这么多恐龙,却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将恐龙有效地融入叙事结构中去,以至于恐龙的出现仅仅成了一种游戏关卡性质的考验,而并没有一只恐龙能让观众感受到危机未除,巨龙依旧潜伏在暗处的紧张感。

  这其实也引出了本片在叙事上的巨大漏洞。

  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展现出如此众多的动作戏场面,本片几乎是在以一种先构思大场面,然后倒推情节,强行让故事自圆其说的编剧方式来写剧本。

  比如影片中同恐龙占有差不多戏份的蝗虫们,一上来就以铺天盖地席卷农场的镜头震撼到了观众。但在后续的剧情中,观众却很难明白这些并非恐龙的生物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只有看到最后,观众才能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这盘蝗虫大棋的真正用意之简单粗暴与无语:

  公司老板刘易斯不知为何脑子发热,打算一把火烧死那些作乱的蝗虫,却没有考虑到蝗虫能够冲出实验室。

  带着火星飞进森林的蝗虫不仅一把火烧毁了整个恐龙保护区。更是间接摧毁了生物合成公司的总部大楼。

  说白了,本片虚张声势了半天所设计的蝗虫故事线,到最后的实际效果就是点燃一场导演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还能怎么点燃,但又不得不点燃的大火。

  类似的牵强情节还有很多。比如当老三人组潜伏进生物合成公司内部调查蝗灾问题时,似乎总能相当顺利地在最危险、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时刻正好遇到潜藏在公司中的“自己人”。

  而之后当两个老人和小女孩梅茜被困在山洞中无处逃生时,导演也并没有清楚地解释驱车经过的伊恩·马尔科姆为何能如此巧合地正好路过此地并解救众人的。

  最牵强的则是本片的大反派刘易斯,他的温和与犹豫中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善良的底色,总是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放主角团一马。对于手下众人对他的背叛也总是能奇怪地表现出一种“我是好老板,我可以理解”“恭喜你,你已经毕业了”的姿态。

  总之,作为新版三部曲的最终章,可以理解制片方想要尽快收拢故事线,靠塞入尽可能多的情怀点与视觉奇观来提升本片的娱乐性与商业性。

  但创作团队显然没有想好摊子铺这么大之后具体该怎么讲故事,导演显然过于急切地想要展现那些可能早在剧本完成之前就已经野心勃勃地准备好了的视觉奇观,以至于他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讲好一个故事是多么地缺乏耐心与兴趣。

  最终,这种过于冒险和直给的商业化运作逻辑卡住了《侏罗纪世界3》的上升空间,让它注定只能成为那类虽然震撼无比,也并无大过错,但却终究难逃平庸的泛泛之作。

  放到更大一点的视角去看,本片甚至并没有为环球影业在若干年后再度启动这一经典IP预留一个体面的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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