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玉娘(民间故事)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2-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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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来运转

  老庙是皖南徽州大山里面的小村庄。这里的人不大晓得山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也不大知晓山里的故事。村里唯一的外来户就是玉娘。

  玉娘屋门口长着一棵樱桃树,于是她家被称作野樱桃人家,意思是樱桃好看却无主。这家只有两个人,玉娘和她的女儿春月。

  人常说,寡妇天生就是苦命,吃苦是火烧乌龟肚子疼,只有自己知道,但玉娘却总是快活的样子,她一门心思都在女儿春月身上。她的工作是筛沙。村边有个大河滩,常有外地人来买细沙盖屋用。玉娘就靠筛沙过生活。

  筛了一天沙,玉娘摇晃着酸痛的胳膊跨进家门,总能见到春月在写字,便高兴起来,边点火做饭边说,“月儿,别看你衣服有补丁,人笑破不笑补!你只管读书,别的事有妈料理。唉,妈一辈子不服输啊!"

  没想到,快过年,玉娘却病倒了。这天她靠在床上说,“月儿,今天的作业可完成了?”春月说,“急什么?我还要去磨汤圆粉呢!”玉娘急道,“是磨粉要紧,还是读书要紧?”春月无话可说,嘟囔道,“自己生病起不来了,还要瞎烦神!”玉娘挣扎着坐起来,脸色黄得怕人,说,“我是生成的劳碌命......”

  正在这时,春月的班主任严老师来了,“哈哈,腊月黄天,唱起《三娘教子》了。”

  玉娘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还不是指望月儿多读点书吗?总不能粪勺子当兵器——闻(文)不能闻(文)、舞(武)不能舞(武)啊!”

  严老师不由地叹道,“孤儿寡母的,是需要众人帮一把啊!”

  严老师家访回去后说情,玉娘在年后到镇中学当了炊事员。校长很看中她,说,“只要你听话,以后有机会给你转成正式工。”玉娘很高兴。她坐在灶门前烧火时,望着蓝色的火苗,常常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被别人看见了,便解嘲道,“这柴火真好烧,一点就着,火苗子直窜呢!”

  玉娘时来运转了。

  二、风生水起

  这天,严老师的妻子来探亲。她也是老庙村人,人们喊她严妈。玉娘和她来往不多,但承蒙严老师关心,少不了客气一番。

  严妈对她说,“做女人不容易啊,男人哪晓得我们的苦处?我为老严生了儿子,就是春月的同学冬生,算好的吧?可是老严一不顺心还不是往我脸上煽巴掌?我跟他一辈子不和,巴望他早死早投胎,也省得我心烦!”

  “话不能这么说。你待严老师好,他心里有数嘛!”玉娘宽慰对方,心里却想,“严老师不是这号人。”

  严妈有点怪样地笑道,“哎,老严在这儿靠你照应,我有情后感呀!”

  “这是应该的。”玉娘纳着鞋底说。

  严妈神秘地说,“我晓得你的心思。少来夫妻老来伴,你总不能一个人到老吧?有个伴,不比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强十倍?”

  玉娘见她说得不是路子,忙说,“我一个人过惯了,不想别的事啦。”

  严妈咯咯地笑了,“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像我们老姐妹,你还信不过?谁不想攀龙附凤?你呀,心里放开点,寻个好人家,吃香喝辣,什么话不好说?女人是房子,男人就是屋柱大梁!我明人不说暗话,给你介绍的就是学校校长!他前年丧妻,两个儿子在外头挣钱。你去了腿勤手勤,嘴上放点糖,还愁讨不到好吗?”

  玉娘正色道,“我卖工可不卖身子!他好不好,我管不着。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没法活的女人。说是守节么,也不是。我琢磨着自己是个人,不是论价出售的。铜盆破了份量在,人总不能没羞没躁。”

  严妈脸上挂不住,一甩手,气冲冲地往外走,“癞蛤蟆跳上秤盘,自称自!哼,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觉着是金枝玉叶体,偏没托生在将相王侯家......”

  玉娘心中一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几天,玉娘照例到管理员那里交饭菜票,路过严老师宿舍,听见他两口子在里面吵架,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严妈骂道,“老都老了,还吃着碗里霸着锅里啊!你在我面前把脸拉到三尺长,我又不是借你米还你糠,又不是半夜三更敲你门的,我是明媒正娶,哪个不服,站出来比比!”

  出于行善好义,玉娘进来劝道,“夫妻没有隔夜仇,你慢慢和严老师讲啊!”

  严妈和唠家常时判若两人,“咦,我骂我的男人,与你何干?我戳了你的心啦,呛了你的肺啦?心里有事心里惊,心里无事冷冰冰。我没有走邪路吃野食,天王老子也不怕!”

  玉娘气得直抖,“路不平,有人铲;理不平,有人管。我劝架莫非劝不得?你敲小锣给谁听呀?”

  那女人一蹦三丈高,“我非要骂,我非要敲,你干瞪眼!我看哪个狐狸精敢跟我作对,偏要气死这个老杂种!”她粗肥的手指直捅严老师的鼻子。严老师忍无可忍,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这下闹翻了天。那女人口齿不清地咒骂着,忽然伸手打在玉娘脸上。玉娘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本能地抓住对方的头发,撕打起来。

  不一会儿,校长赶来了,严厉地说,“你们这象什么话?还有没有党纪国法?到我办公室去说,一切有我做主!”

  严老师铁青着脸,说,“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严妈尖叫道,“校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严老师吼道,“我就这个样子!这日子要不过,就不过算了!”

  玉娘心里一沉,有口难言,哭着跑了。

  过些时候,春月到县城参加高考时,玉娘被解雇了。她趁上课时间,悄悄地提着行李出了校门。严老师喊她,她没有回头,却加快了脚步。这个学期过后,严老师调到其它学校去了,玉娘再没见过他,只是听说他真的离婚了。

  严妈后悔死了。她见严老师关心玉娘,便想将玉娘介绍给校长,一是防止严老师有什么歪心思,二来也讨好了校长;没想到严老师对她已经死了心,她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好在严老师每月还寄钱养家,她心里也要好过些。

  三、春月心事

  春月高考落榜,严家的冬生也没考上,双双回家干活,接着复习功课,准备来年再考。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小囡去时是两个,回来成了一对。

  这天,春月和冬生去打柴。天黑了,玉娘和严妈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口等。自从学校风波后,她们就结了怨,成了怨家。

  严妈站在村口喊道,“冬生——!”

  玉娘也喊道,“春月——!”

  严妈跺跺脚,啐了一口,扭身就走。

  玉娘不想吵嘴,在村外转了一个圈,才慢慢回了家。

  玉娘刚进门,春月便从屋后毛竹林那条小路上回来了。春月毛手毛脚地把柴担往门前的野樱桃树下一丢,叫了一声妈,就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满面潮红地开了门,躲着母亲探询的目光,往灶间走。

  “等等!”玉娘解下围裙,往竹竿上一搭,显出少见的严厉,问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晚,做什么去了?”

  春月支吾着,“砍柴禾么,不就是在茅草山么。”

  玉娘盯着问,“砍一天就这么一点?你哄鬼呀?做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呢!”

  春月做出委屈的样子,“我去摘野茶了。再说,山上哪有啊,都是钻刺棵蓬子找到这一点。”

  玉娘又问,“你是和严家冬生一道的?”

  春月瞟了母亲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玉娘轻声劝她,“春月,土墙再厚也挡不住风。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春月不耐烦了,“什么事呀?跟他来往又不犯法,不偷不抢,光明正大!”

  玉娘静静地笑了笑,“春月,你是长大了,应该少让妈操心。妈只是说,为人要正派,就象泥滩上走路,一步一个脚印,前面歪一寸,后面歪一丈,想重新走一遍就来不及了!好了,晚上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春月胡乱应了一声。她实在是太累了,浑身发酸发胀,而且这事是可以和妈说的么?

  玉娘决定去找支书老根兴。老根兴早些年红口白牙赌过咒的,决不会看着她母女有难处不管。山里人讲话是青石板上掼乌龟——硬碰硬的!

  四、野性风情

  这天,严家也不平静。

  严妈狠狠地骂着儿子,“你晓得她家是野樱桃人家么?她家那个姑娘,那个风骚样子,哪样入得我眼?呸!偏偏就是你眼皮子浅,整天在一起鬼混,也不怕丢人现眼!”

  冬生低声说,“干什么老讲人家?莫非人家不正派?我看不出来。”

  严妈骂累了,觉得跟自家小囡犯不上斗气,又不是挣工分时跟生产队长干架。“唉,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莫非害你们不成?只有你们这些小把戏不懂事,搞不清世道人心呵!”

  严家女儿小玉也不喜欢妈那泼泼洒洒的作派,说,“妈,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外面的狗还以为我们家闹反了,都吓得乱叫唤!”

  严妈顺手就是一竹棍,“死女子!妈讲话你听不到,狗叫你倒听见了!还不快去洗碗!”

  小玉赶紧收拾碗筷。冬生趁机溜回屋去了。

  冬生就是想不通,春月有什么不好?他钻进被窝,一闭眼就看见了春月。

  下午砍柴时,春月坐在一片紫竹林边,从花格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圆镜,镜中映出蓝天、白云、几根细细的竹枝,圆镜慢慢转动,渐渐出现了俏丽的面容,细弯的眉毛、黑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似笑非笑......猛然,她捂住小圆镜,回头看看,并没有人,才放心地朝镜中又看了一眼,将小圆镜放进衣袋中。

  冬生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个正着。他突然跳出来时,把春月吓了一大跳!

  “你撞鬼了呀!”春月嗓子都变了音。

  冬生嘻笑着问,“你又不是豆腐做的!哎,你在干什么?”

  春月斜了他一眼,“你管呢?照镜子!”

  “那,你让我照照看,看能不能照出一朵花,要么照出个富人家。”

  春月眼珠一转,想捉弄他,便说,“哎,镜子太小了,前面凹地里有个池塘,我们一起去照。你莫要怕丑哟,敢不敢去?”

  春月掉头就走。冬生撵上去,“哎,春月春月,照归照,不过你答应我,谁输谁赢,都不得对别人说,好不好?”

  春月嫣然一笑,差点叫冬生掉了魂。

  池塘的水面很清亮,映出两个并排的人影,一个白里透红,一个黝黑粗壮,一个甜甜地笑着,一个傻呵呵地抓头发。正在这时,一块石头落到水里,打碎了人影。一个放牛娃骑在牛背上,恶作剧地挤眉弄眼,唱道:

  哥望妹来妹望哥,

  望到太阳落山坡。

  天上星星一大箩,

  没得我的情话多。

  情话多,好快活,

  字字蹦出心窝窝。

  “作死啊!”没等放牛娃唱完,春月便骂着跑进紫竹林中去了。冬生随后跟了去。竹叶哗哗响了一阵,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对面山坡上正在吸烟的支书老根兴听到山歌,自言自语地叹道,“好一对呀!可就是能成么?冬生妈那个女人,讲蛮理,怕是水泼不进呢!”

  五、根兴出招

  玉娘摸黑到了老根兴家里,没等坐下,就讲起了春月和冬生的事。

  老根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老根兴其实并不老,五十来岁,牙齿还能咬断牛筋。

  严妈在此之前已经找过他,要报复玉娘,被他劝阻了。徽州人厚道,民风淳朴,哪能做下伤害孤儿寡母的事?他一句话就把严妈堵回去了,“玉娘家那个死鬼讲过的,要我对玉娘负责。我老鬼一手托两家,讲个公道话,过日子不容易,还是和为贵才好。”

  玉娘跟别人当然不一样了。当年她丈夫是被下放劳动改造的。村里人说,呸,老庙又不是发配充军的场子,城里人来了叫下放,老庙人又下放到哪里去呢?不久,玉娘的丈夫得病死了。他死前把玉娘母女托付给了老根兴。老根兴豪爽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革命对象,人只有一条命!你放心去吧,一切有我在呢!”

  眼下,老根兴说,“我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囡也算是一对。冬生诚实肯做,春月伶俐贤惠,自然是天意。好马配好鞍,好小伙配好姑娘,没得话讲喽,我支持。”

  玉娘说,“我怕是不成。冬生妈能答应?我们家在老庙无根无绊,讲话不响嘛!”

  老根兴说,“你莫讲这个话。我心里不快活。你们在老庙生活多年,只是没有攀亲,要不就是真正的老庙人了。”

  玉娘定定地望着他,“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藤上结什么瓜,我家可没有外心。”她想了想,又说,“冬生是好,可他妈那一关就过不得。我们是豆腐渣贴门对——两不粘。和她当亲家,淘气的日子在后头呢!”

  老根兴说,“唉,严老师和她离婚了,她心里也不快活。可怜严老师没有修到一个好老婆!话扯远了,说正经的。我虽然向着春月,可又做不了冬生家的主;再说春月人大心大,也该讲个人家了!”

  玉娘说,“对啊,跟着我好,可是,凉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啊!”

  老根兴果断地说,“找个人家,把春月嫁出去!迟早总要找的!时间长了,万一冬生和春月来了真的,那就麻烦了。这样,照老规矩办,先把春月嫁出去,以后的事,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六、祸从天降

  腊月间,春月嫁到三十里外的水源镇,男人是镇办农机厂的厂长。条件是没得说。春月过年时回娘家,桑塔纳接送,还有大包小包的礼品。村里人羡慕死了,讲玉娘后半辈子要享福了,算是应了好人有好报那句老话了。村里人还说,老根兴生姜老辣,做好了两个年轻人的工作。年轻人谁没有点这种事,慢慢熬吧,熬到老了就好了。

  春月出嫁后,冬生沉默寡言,只是拚命做事。时间一长,严妈倒担心了。这天,她实在忍不住了,说,“冬生,你近来怎么不大对头?老是象烂了秧似的,垂头耷脑,没得精神。你这样不阴不阳总是不好,你不要着急上火。”

  冬生说,“我晓得。妈,我想到外面打工。”

  严妈说,“打工?家里容不下你啦?你翅膀还没硬,倒想飞!是能飞出大把票子还是能飞出老婆?”

  冬生说,“我不是想飞。我人高马大,到外面去挣点钱,也可以开开眼界么!”

  严妈一想,有道理,莫不成春月走了,冬生就烂在家里?再说,他在家里整天五心烦躁,也不是个事。

  于是严妈放冬生出去了。

  几个月过去了。严妈经常到村口张望。玉娘也经常在村口转转。她们都知道子女不会回来,只是习惯了。假如子女回来了呢?

  春暖花开时,油菜花发出叫人晕晕的香味,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玉娘没来由地有些伤感,山也绿了、水也绿了,人呢?

  这天,严妈自言自语道,“我真搞不清养儿子做什么?莫非我是前世欠债今世还?”

  玉娘小心地接过话茬,“唉,娘老子就是欠儿女的情,谁家都一样。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人管不了许多的。”

  严妈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这一辈子就是没有修到好老公!”

  玉娘笑了笑,不敢接她的话。她知道严老师古道热肠,只是眼前这个女人是不能惹的,否则是逮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好景不长。不久,玉娘和严妈各自收到一万元的汇款单。严妈想,冬生做什么事都是下死力做,可是也挣不到万元哪!莫不是他鬼迷心窍走上了斜路?她越想越是心慌气短,烧饭忘了淘米,烧菜放了洗衣粉。

  过了两天,严妈收到冬生的来信。信很短,字迹倒工整:“今寄上一点钱,给妈养老。我是老庙一棵树,如今拔了根,气数已尽。我找到春月,她也苦,一身都让那个男人打肿了。那个男人总讲她冷冰冰的。春月要离婚,那男人不干,讲脸面要紧。我现在不要脸面了,我只要春月。妈莫怪儿子不孝,只是儿子要下辈子才能尽孝了。你不要找我,就当世界上没有我们。”

  这封信象炸弹,炸得严妈涕泪横流,披头散发,在堂屋里打了一阵滚,声嘶力竭地骂儿子骂丈夫,吓得小玉躲在墙角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有人推门进来,是玉娘。严妈来了劲,辟头盖脑地骂道,“你姑娘勾引我儿子,现在,我没得儿子又没得丈夫,这个家也完了!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惹得祸!好,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去找回我儿子,我什么话都不说。要不然,我横了心,干脆上西天!反正这日子也没得过了,不过了!”

  玉娘定定神,说,“你儿子和我姑娘一道出走,你怎么晓得谁勾引谁?秤杆子再小,可以称得山,称得田,称得人心,就是因为有定盘星!你讲我不好,可以半夜起来摸摸心口,我有什么对不起你?我虽是寡妇,但是腰不软。有理走遍天下,莫非我还会没得虱子找虱子来咬?”她喘了一口气,又说,“我讲句你不爱听的话,都是乡邻,争个高下,有什么意思?我争不过你,可你也有争不过别人的时候。悬崖撒手,人都有那个时候,躲也躲不脱。着急没有用,还是办好眼下的事,这才是正当的。”

  严妈看了她一眼,奇怪这女人莫非真的是老根兴说得柔中有刚?她遇到什么事总是不作声气地扛过去,看来真不能小觑她了。严妈心中一堵,悲从中来,一拍大腿哭道,“我的儿啊——!”

  玉娘说,“我明天出去找姑娘,要是晓得了你儿子的消息,会告诉你的。”

  当天,玉娘把那一万元不明不白的钱交给老根兴,请他代管,然后搭第二天的早班车走了。

  七、玉娘下跪

  玉娘翻过女儿山,走过冷渡桥、荷花坞、干溪、妙滩,再穿过云井,来到水源镇。她一路上心急火燎,累得头晕眼花,不料刚进女婿家门,女婿正在对几个人发号施令:“笨蛋!再找!找遍四乡八镇,上州过府,还是老话,打断那个男人的腿,抓回那个贱人!奖金照发,坐牢我去!人要脸树要皮,我不能咽这口气!”

  玉娘靠在门框上,轻轻地“哦”了一声。大家回头看见了她,便有些不自在。本来,厂长的岳母来了,该赶紧倒茶、敬烟,可是现在......玉娘摇摇头,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对工人不要发火,这都是我教女无方。该怎么罚,你说吧,我认!”

  女婿喘着粗气,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我的丈母娘。我讲个内心的话,哪个男人吃这一套?春月是你养大的,我当然不能说三道四。她嫁给我,就应该死心塌地过日子,现在算怎么回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莫非她读书读得鬼迷心窍?也怪我,平时太忙,回家也没有好好待她,心里有火没得场子发,老拿她出气,唉!”

  玉娘说,“这不是读书的错,错在她读书少了,高不成低不就,做下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我也没有什么可讲的,我只问,你可向派出所讲了?”

  女婿说,“这是家事,跟派出所讲什么?”

  玉娘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雷打不动的!哪个犯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没得瓜皮好啃!你当厂长,还不懂这个理?”

  女婿说,“我晓得又怎样,连她人都找不到。”

  玉娘说,“你着急,我晓得;你有错,我也晓得。我当娘老子的把她拉扯大,罪过不比你轻!你晓得我心里是酸是苦?她老子死得早,我家吃过多少苦!我前想后想,左想右想,又怎么搞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诉苦不能当饭吃。山路再陡,也是人走的。好,我再问,春月出走,拿了多少钱?”

  女婿说,“钱是小事......”

  玉娘说,“是公家钱还是私人钱?”

  女婿说,“公家钱。不要紧,我赔。”

  玉娘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女人就不值钱了?我对不起你,给你下跪了!”

  女婿大惊,“你不要这样!”

  玉娘大叫一声,“春月,天打雷劈的东西!”便晕了过去。

  八、月圆月缺

  玉娘在镇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外面又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春月和冬生盗取公款外逃,已经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公安局追缴公款,玉娘那一万元钱在老根兴那里,由他上缴了,而严妈丢了儿子又丢钱,一气之下在那棵野樱桃树上吊死了。

  生活中不论发生了什么,日子还是就这么过下去。过了年,老根兴出面撮合,玉娘和严老师结合了。严老师说,“玉娘啊,我们还是走到一起来了。”

  玉娘点点头,“莫非这是天意?只是春月和冬生两个小囡,唉!要是早让他们在一起,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情了。”

  严老师说,“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来了。”

  冬生的妹妹小玉说,“你们都不要讲闲话了!等我哥和春月姐回来后,就给他们成家。我们这一家人肯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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