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番旧谈——攻壳机动队系列微解析

　　作者：棋子君

　　攻壳机动队（ghost in the shell）

　　攻壳机动队是由士郎正宗在1989年4月22日开始连载的漫画。故事的时间在公元2029年，这时，人们已经可以制作以光、电子和生化技术为基础的电脑。从移动的通讯终端转变为可穿戴的终端。科技的发展使将通讯终端植入人体成为可能。人们可以在大脑内植入芯片来实现和计算机与网络的互动。甚至可以通过植入芯片的电子脑控制由生化技术研制的仿生肢体。在这个时代，人的壳（shell）与魂（ghost）的关系开始模糊不清，人们可以转移大脑来选择自己所需要的身体。甚至有人想要通过将ghost数据化，将其输入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肢体上，那么，他们有没有成功呢？魂（ghost），究竟是什么？

　　1995年，押井守首次将攻壳机动队制作成动画电影，将其搬上大荧幕。电影受到了一致的好评，甚至名扬海外。这时，沃卓斯基兄弟受到了攻壳的启发，着手开始制作黑客帝国。2002年，押井守的徒弟神山健治制作了攻壳机动队tv版——攻壳机动队sac。2004年，由押井守制作的第二部攻壳动画电影——无罪上映，同时，攻壳sac第二季仍由神山健治制作播出。2006年，神山健治推出3D动画电影攻壳机动队sacsss。其后的攻壳系列皆由黄濑和哉制作。

　　攻壳系列繁多，且不同的导演的作品设定都会有些差别，剧情也是互为平行世界互相不影响。所以我们只说说押井守的两个剧场和神山健治的两季tv，毕竟这俩人是师徒而且制作年代近，有些地方是可以互补的。

　　如果说押井守的攻壳是对原作向内的延伸，那么神山健治的tv就是向外的延伸。在押井守的电影里的攻壳世界里，钢铁森林矗立，静止的水面硬着灰暗色调的天空，胡乱铺设的电线繁杂的缠绕在一起。其赛博朋克的风格不仅吸引着一群有一群的人，也象征着攻壳世界繁荣的颓废。而tv版的攻壳也从全方位的描写了这个世界。在笑脸男中，《麦田里的守望者》被多次引用，书中的主人公生活在二战后的美国。作为战胜国的美国此时经济正飞速的发展，日新月异的科技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一切都在走向繁荣。而在这飞速繁荣的景下，精神上的颓废也悄然而至。这样的社会正与攻壳的世界相似。在攻克的背景中，日本与中国联合，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中，战胜了美国。自此美国四分五裂，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霸主。日本也最为战胜国受到优待。电子脑与义体技术进入了人们的生活，但繁荣的都市外仍旧存在着难民营，政客们仍旧尔虞我诈争权夺位。但与原来所不同的是电子脑的出现使的人们可以免去移动端的束缚，可以随时随地游览于网络，信息的共享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政府的机密文件被传到了网络上，一名天才黑客少年偶然捡到了这条信息，少年因此对政府的非人道行为感到气愤，自此，第一位笑脸男出现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当第一位笑脸男失败后，无数的笑脸男相继出现。他们没有受到病毒的控制，也没有遭到他人的威胁。他们有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更多的则是像最后的陀古萨那样，因为心中的正义感而自行的去成为笑脸男。素子将这种现象称为：stand alonecomplex（孤立个体集合体），意指原先互无关系、各自独立的人们在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情况下，为了某个相同目的而统一行动的现象。这也正是第二季中素子讽刺合田一人用思维诱导病毒创造出的个别的十一人根本不是stand alonecomplex的原因。而九世英雄所带来的，才是真正的stand alone complex，也就是真正的英雄。但合田一人仍旧差点成功。说到底，虽然个别的十一人是假的，但个别的十一人所带来的影响，却影响了社会的舆论，从而诱导了社会无意识的迸发，也就是社会自行形成的stand alonecomplex。这也是贯穿于攻壳tv中的stand alonecomplex。

　　而押井守的电影版却与向社会层次延伸的tv不同，电影版向内延伸，回到了人与社会中的人身上。其内容晦涩难懂，所表达的哲学思辨在如今的所有的动画中也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素子在潜水后说：“...正如要有林林总总部分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人,而其中每一部分又要有千差万别,?才得以构成迥然不同之人。异于他人的面容,下意识里的声调,梦醒时所见的手掌,儿时的记忆,未来的命运,以及我的电子脑所触及的信息海洋......所有的这一切,孕育了‘我’。个人意识的升华,使我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同时也将我限定在‘自我’之中(在束缚内伸展自我,也即卢梭定义的自由)”。人所拥有的身体，记忆，信息使得我中诞生了自我。同时，这些东西也限定了人的极限。但义肢已经可以改变身体，电子脑使人们能伪造记忆，电子脑与网络的连接也使大量信息的获得成为可能。那么，拥有自我的人，究竟还需要这些东西吗？当人舍去这些东西时，我还拥有自我，还拥有ghost吗？如果ghost只是记忆与信息的叠加，那么，当AI足够智能之时，人工智能是否能产生自我？无罪中的女医生提出，人类为什么要如此迫切的将机器人做成与自己相同的外形呢？按照自己意志行动的人，才能叫做人。而刚出生的婴儿拥有的自我并不完全，经过长期的成长和教育，才能“成人”。那么人生的婴儿与人做的机器傀儡一致吗？

　　在无罪中反复出现着一句话：

　　生死去来

　　棚头傀儡

　　一线断时

　　落落磊磊

　　（出自《花镜》）

　　意指当操纵着傀儡的线断掉之时，傀儡就会零零落落的散在地上。也许这是在将人比作傀儡，傀儡——也就是人型机器的原型。操纵傀儡的是线，操纵人的是ghost。当线断掉，傀儡散落；当ghost不在控制身体，身体就会成为一具空壳（shell）。这是在说人已经不再需要壳（shell）了。在95版的电影中，傀儡师自称是诞生于网络之中的生命体，拥有者着ghost。他拥有自我，但缺少重要的生殖系统，也无法真正的死亡。因此他要求与素子连接，从而融为一体，融合后的产物即是后代，其本身也能迎来死亡。于是就像傀儡谣里唱的“神降合婚夜”那样，素子成为了第一个舍弃壳（shell）的人，与傀儡师融为一体，脱离了人类魂（ghost）与壳（shell）的矛盾，遨游于无线的网络之中。但素子在融合前也曾询问，融合之后，我还是我吗？傀儡师答：不知道。电影的结尾也没有给出答案。在人类进化的新世纪，人究竟有没有舍弃壳的必要呢？素子是从小全身义体的生化改造人，巴特是因战争而大量进行改造的义体人，陀古萨是几乎没有进行过义体化的普通人，和素子巴特不同的是，陀古萨还有着自己的家庭。对陀古萨来说，限制自己的不仅有壳，还有社会。所探讨的问题也从而扩展，真正的答案，也无人知晓。押井守提出了问题，但没有解决问题。但电影中压抑的气氛，巧妙的分镜，精彩的哲学思辨大放光彩。也使得攻壳机动队成为动画中的逼格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