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亭】地平线

　　民国背景 军阀少爷泰×孤儿亭

　　若问当今城里谁家权势最大，那非张家莫属。张家当年靠做军阀起家，积累了不少财富，但别误会了张家，不是所有的军阀头子都劳民伤财，张老爷可是个善良的人。碰上荒年主动开仓赈济，不曾剥削百姓一分一厘，他控制的城中，百姓们难得在战乱下得一份安定。

　　张老爷和大多数人心里军人五大三粗的形象不太一样，张老爷心思缜密而且有思想。他大力主张教育，在城西开设学堂，请城里最好的先生来教书，学费也是几乎人人都付的起。

　　作为张家的长子，张九泰从小就在良好的教育氛围下长大，自然很乐意读书。到了年龄，张老爷就派小厮送张九泰上学。张家住在城北，坐北朝南，典型的好风水，上学路上，张九泰必要经过的，就是西北角的孤儿院。

　　这所孤儿院是张家全资修建的，名字叫做:horizon。张九泰曾回家问父亲，父亲告诉他:地平线。年幼的张九泰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其实这座城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张九泰每次路过孤儿院，都能看到一个不同其他小朋友的人。别的小朋友都在院子里做游戏，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门口向外望。他看起来黑黢黢的，远看甚至感觉脏兮兮的。

　　张九泰毕竟是个孩子，好奇心重，一次两次还好，五次八次也行，一连一个多月的上学路上，都看得到那个人，张九泰忍不住了。这天张九泰向父亲撒了谎早些出门，又求了小厮，才在孤儿院门口停下车。

　　张九泰蹲在门外，那个黑黑的小孩注意到了他，也不害怕，就这么盯着他。“你好，我是城北张家的小少爷，我看你每天都坐在这，我很好奇，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你好，我叫刘筱亭，是个孤儿，在这里住着也不知道几年了，你是张家的孩子，是建这座孤儿院的张家吗？”“是啊，我最近开始到学堂上学才要路过这里的，你是在看什么呀？”

　　“张老爷说我会等到些什么，而且是我能也一定会去贡献力量的事情。”“那为什么是你等啊?”“因为我是这里最大的孩子呀，而且张老爷说和我故去的父母也有关。”

　　张九泰还想问些什么，小厮走上前来“少爷我们该走了，不然上学要迟到了。”刘筱亭站起来说到“你快走吧，别耽误上学。”

　　张九泰和刘筱亭告了别，又约了明天继续聊，坐上了车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接下来的几天，张九泰明天都在孤儿院门口和刘筱亭聊天，年纪相仿的孩子很快成了好朋友。张九泰给这个黝黑的伙伴儿起了个昵称:小土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老爷没过几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还记得那个孩子，自己也通过孤儿院的员工们知道那孩子的品性，倒也不觉得两个人做朋友有什么不妥。另外开明的张老爷还允许把刘筱亭接到张府，和张九泰一起读书。

　　张九泰从心底里感到开心，第二天就给刘筱亭带去了这个好消息，听到自己能读书，刘筱亭眼睛里闪着光，迫切的样子让张九泰既想笑又心疼。

　　刘筱亭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我好像还不能走，孤儿院的手续办下来还要好几天呢，而且我还没等到老爷说的那个东西呢。”

　　“手续不着急慢慢办，但是明天你就能和我一起上学，至于东西嘛，你不也不知道是什么吗，而且到我家里也可以等着啊，该你有的跑不掉的。”

　　刘筱亭觉得张九泰的话有道理，于是蹦蹦跳跳回去收拾明天用的东西。张九泰坐在去学堂的车里，心里对那样东西，对horizon的疑问越来越大。

　　第二天，张九泰的车准时停在孤儿院门口，接上了兴高采烈的刘筱亭。刘筱亭坐在张九泰一旁，突然紧张了起来“张少爷，你说教书先生愿意收我做学生吗，我是个孤儿没钱交学费，而且还笨。”说着低下了头。

　　“不会的，先生人很好，不会在意身份的，而且学费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会帮你交的，毕竟你算作我家的人了。过几天你就搬过来吧，我父亲很和善，也很乐于助人，你是知道的嘛。”

　　刘筱亭点点头，也只是表示听到，忧虑却感觉一丝未少。“对了，以后别叫我少爷了，叫我九泰，你又不是我的仆人。”“这合礼数吗？”“当然了，我还没问你多大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年生人，但是张老爷曾和我提过，说我比您虚长三岁。”“那太好了，我以后就叫你亭哥哥好了。”“好，你想怎么叫都行，那我还是叫你九泰了。”

　　一转眼到了学堂，张九泰拉着刘筱亭进去向教书先生介绍着，碎嘴子属性暴露无遗。上课的几个提问，刘筱亭都回答的滴水不漏，知识也掌握的很扎实，让先生十分欣慰。

　　一下课张九泰就热情的向同学们介绍着刘筱亭 想让他早些融入进去，但是见他怯懦的不愿接触人，张九泰也不强求，带着人便回了府上。

　　进了张府第一件事当然是到张老爷那拜访，张老爷人和蔼可亲，和刘筱亭寒暄聊起近况，不由得谈到了那个神秘的东西。张老爷僵了一下，紧接着微笑道，“筱亭啊，那件事不着急，你就安心待在府上，时候还不到。”

　　刘筱亭点点头，不多时被送上车回孤儿院打点好东西，又回到张府，这算是安定在这儿了。张老爷安排他住在张九泰旁边的厢房里，两个孩子，平时打打闹闹的，而且刘筱亭不懂的也可以问张九泰，毕竟那种性子，叫他开口问下人们也不容易。

　　宁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每天一起起床，吃饭，上学，读书，在花园玩闹，去街上买冰糖葫芦，两个孩子在幸福中成长。

　　转眼间刘筱亭便成人了，张九泰也长成了英姿飒爽的少年，两个人早就分不开彼此了。他们是兄弟，是家人，又好似在两个人中间涌动着其他的因子。而这时，举国上下，一股不安的危险气息也悄然来袭。

　　这一日，张九泰在贴身的仆人手里，要来了新出版的话本，这话本可不一般，内容闻所未闻，听说外城各府姨太太们为了抢它都挤破了头。

　　张九泰偷偷摸摸的在晚上读了起来，没看几页，他就脸红心跳起来，话本讲的是两个少年相爱的故事，一种被世俗诟病的情感，但是张九泰不反感，从小在思想开放的环境下长大，不觉得性别是阻碍爱情的绊脚石。

　　恍惚间他开始思索他与刘筱亭，那个自己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人，两个人真的就是朋友吗？自己对他的情感有没有和话本里相似的一丝一毫？他太纠结，又太无助。

　　彼时成年的刘筱亭已经回到孤儿院，在那里工作，兢兢业业，帮助每一个小朋友。听到张九泰给自己捎信要他回去一趟，他便开始安排手中工作好脱身，急急忙忙也已接近深夜。

　　坐上车回了张府，刘筱亭直奔张九泰屋里，生怕那人等急了。在庭院里的刘筱亭站住脚，隔着薄薄一层纸，屋内摇曳的烛火映衬着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人好像比自己离开时瘦了好多。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望着外面，焦灼的等待。刘筱亭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推开了房门。“哥哥你可算回来了。”“等着急了，这么晚你就先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那不行，我憋一晚上了，必须说明白。”

　　张九泰从被窝里掏出话本递给刘筱亭，“哥哥你先看了这个。”刘筱亭点点头，接着微弱的烛光读了起来。一本读完，刘筱亭一脸平静，“所以你找我回来就是和我分享话本?”

　　“当然不是了，也不全是吧，你看这话本里两个人物，是不是和我们有些像。”张九泰壮着胆子说到，“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像两个主人公那样的喜欢。”

　　刘筱亭愣了一下“别胡说啊，小心隔墙有耳，这哪能胡说八道。”“我没有，我真的喜欢哥哥，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两个男孩子谈什么喜欢，不像话。”

　　刘筱亭说自己不喜欢张九泰，他自己都不信，其实打开画本看了几页，刘筱亭就猜到了张九泰的意图。只是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能够让这种不合伦理的情感毁了他。

　　张九泰借着多年的相处好像看透了刘筱亭一般“哥哥不要有顾忌，我想听的是你来自内心的答案。”刘筱亭惊讶于想法被揭穿，也就不好再隐瞒，“是，我承认有些喜欢你，但是这不合适。”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两情相悦，那没有意见咱俩就算在一起了啊。”刘筱亭抬头看着张九泰，怎么自己稀里糊涂就有了对象。“咱俩可以在一起，但你父亲那关怎么过?”“你就放心吧，我来解决。”

　　张九泰挑了天自家父亲在家，特意把父亲从书房请到客厅，家事政事是要分开的。张九泰鼓着勇气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张老爷没有震怒，也没有表态，面色凝重。“容我些时间缓缓。”

　　张九泰行礼退出客厅，刘筱亭早就在门外等着，张九泰一出门就对上了急切的目光“没事你放心，他没生气，让他先缓缓。”“好，另外咱俩这，的确有些草率和莽撞了吧。”

　　“我不觉得啊，我以为我们一直是这种模糊不清的情感，只是现在分明了罢了。你不是也承认了咱俩之间的情感嘛，那就没什么草率的，一切的过程都是循序渐进，就像一直走在昏暗的地道里不见天日，而推开门面向光明就那么一秒。好啦，别纠结了，外面冷，走，回屋。”

　　三日之后张老爷托人叫张九泰和刘筱亭过去，进了屋二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依着张老爷顺次坐在一旁。“九泰，筱亭，你们知道我是个开明当然，不然也不会和我坦白。我可以不反对你们，但是你们要有的，是对抗世俗的勇气。”

　　“我们会的，谢谢父亲。”“谢谢老爷。”“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啊”张九泰得到家里同意，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说到。

　　父亲，是刘筱亭心里陌生又神圣的词汇，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有父母疼爱的人，只是那侵略者残酷无情滥杀无辜，自己的父母手无缚鸡之力，就死在了他们手里，自己总有一天会替他们报仇，把侵略者赶出国土。自己也曾和张老爷谈起过此事，莫非……

　　“嗐，一个称呼罢了，怎么叫不行啊，再说了，我早就把他当作我的儿子了。筱亭啊，心坎儿要过去不容易，慢慢来。”“嗯。”筱亭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惊住还没回神，敷衍的作答。

　　“但是我有个条件，”两个年轻人一齐抬头，“九泰要听我的话到国外留学一年。”九泰心里万般不情愿，刚想反驳，就听筱亭说到“可以的，他不乐意我再劝两句。”

　　张老爷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红丝绒的盒子，“九泰啊，这是咱家的传家宝，一向给媳妇带，你母亲过世后我就保管着，给筱亭带上吧。”

　　说着拿出一个翡翠的镯子，张九泰接过镯子，拉过刘筱亭的手就带上。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哥哥，带上了我家镯子可就是我的人了。”

　　张老爷起身回了书房，两个人也退了出来回到房间。“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啊?”“当今这个年代，有个读书的机会多不容易，也就你不珍惜。”“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就一年很快的，我在这儿也努力工作，等你回来一起为革命做贡献。”

　　张九泰这才算是松了口同意，没过几日就坐上了去外国的飞机。三个月过去，城里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暗流涌动，随时可能翻盘。

　　彼时侵略者早已攻陷大片领土，威胁这里，张老爷也已经无计可施，唯有放手一搏，和敌人决一死战。他把兵力严密部署，又安顿好城中百姓，命人把还在孤儿院的刘筱亭叫了回来。

　　张老爷眼中时机已经成熟，该到为孩子解开疑惑的时候了。“叔，您找我。”几个月单独的相处，刘筱亭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不少，叫上了叔就离叫父亲不远了，“好孩子啊，做我有事和你说。”“您请讲。”

　　“我让你等的东西这些年，终于等到了。”“是什么?”刘筱亭着急的问着，眼里闪着激动的光。“是为你父母报仇的机会，是地平线，是国家的未来。”

　　刘筱亭听的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张老爷，张老爷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形势紧急，我想你一定会想为革命出一份力，为父母报仇。当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抗的时候，我们就迎来了地平线。地平线，太阳升起的地方，是美好未来到来的地方。”

　　刘筱亭思索着，重重的点点头“叔我明白了，我会继续为着革命努力，拼来属于我们自己的地平线。”

　　刘筱亭行礼离开回到孤儿院，却不想这是最后一次踏进张家。凌晨的城市上空传来飞机的轰鸣，一颗颗炮弹开始轰炸着。张家打点好东西连夜送家眷出去，张老爷派人到孤儿院接刘筱亭一起离开。

　　“我不能走，这里的孩子还需要我，革命也需要我，我的生命不足死去，只图做初升太阳一缕微弱的光，冲破地平线。”小厮回去复命，张老爷自知动摇不了刘筱亭的心也就不再劝什么了。

　　这时在国外的张九泰也收到了家乡遭受轰炸的消息，连忙回国。一下飞机直奔孤儿院，眼前的一幕却让张九泰心如死灰。昔日的孤儿院已成一片废墟，地上躺着几具焦黑的尸体，已然分不清人了。

　　张九泰忍住泪水在周围走啊走，幻想着刘筱亭还活着。突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伸手拾起脚旁的东西。那是几块破碎的玉，拼起来是张家祖传的玉镯无疑。

　　旁边还有一块铜片，上面刻着“为了新生的地平线，死亦何惧”。张九泰泪水再也绷不住了，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陪着自己长大的好哥哥，好伴侣就这样离开了。

　　他决心报仇，投身革命，毅然地抬起头，只见远处，天地之间，一轮红日正冲破混沌，冉冉升起。

　　-end??

　　阿墨碎碎念:其实一开始没想过背景叙述会占这么大篇幅，又红又专，最后成为全文的推动线索也是机缘巧合，以前也没写过这么大背景的，写的不好还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