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里对于家人的定义是如何表现的?与是枝裕和以往的电影有何不同?
今年上海电影节上,有人愿意用「上海一套房」换一张电影票。
虽然,这是夸张的段子,但也验证了这部影片在影迷心中的特殊地位。
千金难买心头好,有时候还真就这么回事——
小偷家族
万引き家族
本片导演,是被称为日本最接近大师的电影导演,是枝裕和。
在71届戛纳电影节上,《小偷家族》拿下了金棕榈,让众多喜欢是枝裕和的影迷欢欣雀跃,其中就包括色姐。
色姐觉得,喜欢是枝裕和的人,内心一定是温柔和敏感的。
生活中那些细微末节全部被他捕捉起来,母亲的一句话,父亲的一个眼神,成年人一个背影,带着饱满的情绪,直达内心。从某种角度说,是枝裕和是一位收藏家,他不厌其烦地收集凡世的痛与爱,俗人的喜与悲。
生活中那些微妙的犄角旮旯,都在他的光影中。
讲讲这次的故事,注意,以下涉及剧透。
日本,东京,高楼鳞次栉比,路人衣着光鲜。
在这一切繁华背后,七拐八拐的黑暗胡同尽头,有个破烂不堪的老屋。房间狭小,堆满杂物,拥挤不堪。
这里住着一家五口人:爸爸、妈妈、儿子、奶奶、小姨。
爸爸,建筑工地的临时工,副业是一名小偷。在他眼里,摆在商店货架上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人。
妈妈,工厂女工,工厂效益不好,她的收入微薄。
奶奶,旧屋的房主,靠老伴的退休金生活,顺带养活一大家子人。
小姨,长腿美少女,在色情聊天室赚钱,穿着清纯的学生装,隔着玻璃陪痴汉聊天。
儿子,本来到了该去上学的年纪,内心却坚信「不能自己在家学习的蠢蛋,才去外面上学呢」。平日里,他就配合父亲一起偷东西。
这就是小偷家族,不分男女老少,他们都擅长偷。
家里洗发水用完了?爸爸带着儿子去超市偷,顺带屯些泡面和零食。
想去海边旅行了?祖孙三代去大卖场偷泳衣,还得比较着哪一件更衬肤色。
宅在家觉得无聊了?奶奶就跑去游戏厅,偷拿别人的游戏币玩上几局。
一天,爸爸带着儿子刚干完一票,美滋滋地走在回家路上,却在路边捡到一个小女孩。
领回家后,却受到了家人的埋怨。
能不能捡点有用的回来啊?我们很有钱吗?家里很宽敞吗?
小女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长得瘦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长期遭到家人虐待。
但埋怨归埋怨,这家人都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最终还是收留了小女孩。
从此,一家五口,变成了一家六口。
从冬入夏,时间过得飞快。
小偷家族依然那样,偷偷东西拌拌嘴,过着不为人知的日子。
随着剧情发展,我们才知道,他们不止是小偷,还是骗子。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儿子祥太,根本不是妈妈和爸爸生的孩子。而是他们从游戏厅门口的车里偷抱出来的。
小姨也不是妈妈的亲妹妹,而是奶奶前夫情人的后代。她离家出走后,才来到这里生活。
妈妈爸爸,也不是受婚姻法保护的正常夫妻,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让这一家人紧密相连的,不是法律,不是血缘,甚至不是钱,而是爱。
都说,父母亲人,血缘关系,是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的。
但是,小偷家族的每个人,自己选择了自己的亲人。他们选择了谁来当自己的爸妈,谁来当自己的子女。
影片中,祖孙三代一起散步,阳光很好,看着前面两个小孩的背影,妈妈说了一句话:
「自己选择,这样不是更牢靠吗?」
奶奶问,什么更牢靠?
妈妈回答了两个字,「羁绊」。
通过爱,一群可怜人选择了今生的羁绊,选择了做彼此的家人。
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找到了家,不能生育的母亲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没有孩子的老人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不管是偷盗还是诱拐,你都没法从道德层面来指责他们,因为这就是一群边缘人的生活,一群被社会和原生家庭抛弃了的人,他们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那几块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取暖。
他们被人群抛弃,但是于人海中,他们又捡起了彼此。
他们不被人爱,但是他们还有爱人的能力。
他们得到了救赎,也尝试着去挽救他人。
每次看完是枝裕和的片子,我都饿到不行。那天半夜看完《小偷家族》,我回家偷偷煮了个泡面。
倒不是说,这是一部美食片。而是在是枝裕和的片子中,日常美食,都是承载家庭温情的东西。
片中,爸爸带着儿子一起买街边的可乐饼。外皮炸到金黄酥脆,咬一口肉汁混着油香,全是满足,再浸在泡面的汤汁里,没有比这更温暖的食物了。
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子前吃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色的热气盘旋上升。儿子在锅里挑来挑去,嫌弃地说,都是白菜。妈妈随口就说多吃白菜更健康。
软乎乎的面筋煮好了,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奶奶夹到自己碗里,吹一吹,喂到小女孩嘴里,一家人忍不住笑。
几口人瘫在地上打闹,爸爸给孩子们表演蹩脚的魔术,妈妈煮好一锅玉米,用力把每棒掰成两段,每一段插上一根筷子。这就是一家人的晚饭。
雷阵雨即将到来的午后,闷热难耐,妈妈做了凉面,爸爸一边吃一边说,果然夏天就是要吃凉面啊。两人吸溜着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着说着,就开始了亲吻和做爱。
奶奶和小姨一起去店里吃甜品,女孩形容着自己在色情聊天室的工作,奶奶把一块年糕夹到了女孩的碗里。女孩兴奋地说你把年糕给我了吗?
大概,在她以前的家庭,没有人会给她夹吃的。
突然想起以前,色姐朋友说过一件小事,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买一根香蕉都要分着吃,她和妈妈吃香蕉肉,爸爸吃香蕉皮。
看是枝裕和的电影,就会觉得,家庭美食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什么都比不上。
会把自己碗里的东西让给你吃的人,大概就是家人了。
有人说,这部《小偷家族》是“是枝宇宙”,因为从中可以看出之前几部代表作的影子,只不过,这次的是枝裕和,更加克制、更加冷静,他不想煽情,所以点到为止。
小男孩上不了学,带着妹妹偷东西,让人想到《无人知晓》中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们。
全家一起去海边旅行和看烟花,让人想到《海街日记》。
但在色姐看来,情况却恰恰相反。
他这次的冷静和克制,使得这部影片的催泪程度超过以往。
情绪这东西,表面上越冷静,内里就越炙热。表面越克制,内里越放肆。表面越压抑,内心越喷薄。
表面上是「无」,但展现出的远胜于「有」。
此处无声胜有声。
他们一家人,从没对彼此说过「我爱你」,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深深爱着彼此。
在海边时候,奶奶望着远处海边的家人,她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啊」。
在分别时候,公交车上的祥太看着追车奔跑的爸爸,无声地叫了一句「爸爸」,这句他从来没有能当面说出的称呼。
如果他们当面大声说出来,反而不会有这种扎心挠肺的感觉。大部分时候,没有大声说出来的话,才最令人揪心。
还有一幕色姐喜欢的片段——听烟花。
烟花,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听的。但是在电影里,天边放着烟花,从家里往外看,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一家人还是坐在屋檐下,听着烟花的声音,想象着夜空被点亮的样子,发出一声声赞叹,「看」完了整场绚丽的烟花。
眼睛看不见的烟花,心里看得见。
耳朵没有听见的告白,根本也不用说出口。
这就是我喜欢是枝裕和的地方,他深谙东方哲学之美,「无就是有,有就是无」。
只要心里有,就是有。看不见,也是有。听不见,也是有。说不出,也是有。
这根本不是特么的克制,而是一种放肆。
需要活得多么通透和肆无忌惮,才能不被外表形式所迷惑,直达内心本质,坚定地相信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爱。
你能看见爱吗?你看不见。
但是如果遇到了,你会知道,爱就在那里。
就像他们离开自己原生家庭,后天选择自己真正的家人一样。
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哪怕是带你听一场看不见的烟花,给你吃一块她碗里夹出来的年糕,那都是爱。
最后要说,本片最近在大陆上映的版本,删减了4分50秒的大尺度镜头,色姐看了后觉得没有大碍。如果想看大尺度,去找小黄片就行了。看是枝裕和的电影,重点是无尺度的爱啊。
因为小偷家族,偷的不是那点东西,偷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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