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辈子英雄,他最后决定自杀

栏目:影视资讯  时间: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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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赶到楼下时,警察已经到达了现场。以一摊鲜血为中心,半径五米围上了隔离带。周遭的人纷纷举起手机拍下这血腥的一幕,惩戒者的尸体已然粉碎,面目全非,白森森的骨茬刺穿了我从小就喜欢的那件紧身衣。

  我高高举起了我的摄影机,一双大手突然挡在我的镜头前。

  “先生,这里不允许录像。”一位戴着墨镜的青年人横在我与事故现场之间,我有印象,他是惩戒者的经纪人。

  他的身后缓缓开进一辆面包车,前后的车牌都被一朵巨大的黑纱花遮住了。他们将破碎的尸体抬上担架,地上的血液被高压水枪稀释开,沿着马路牙子缓缓流入下水道。

  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看着这辆“灵车”消失在街角,一阵风突然吹开那朵黑纱花,露出下头黄色的车牌,车牌号是:7789。

  2

  我叫王黎,是一家上市报业的记者兼编辑。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采访惩戒者,一位明星级的超级英雄!正如所有电影里演的那样,他力大无穷,他风驰电掣——可惜的是,他并不会飞。

  我是他的粉丝,我每周都会给他发邮件,希望能约访到他本人。但正如所有的明星大腕一样,我的每一封邮件都石沉大海······但就在上周,他回复了我,表示可以接受我的采访。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8月26日我将会在月牙城参与漫展,到时见。”

  等我见到他时,他正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紧身衣,戴着独属于他的面具,站在一家披萨店门口。腮帮子被美式肉饼撑得鼓鼓的,像一只饿急眼的仓鼠。旁边有一尊他自己的铜雕塑,他把油滋滋的手放在雕塑的腿上蹭干净了之后,坐在大理石基座上,翘起了二郎腿。

  一楼正在举办漫展,一群coser在人群中穿梭着,我不知道哪来的笃定,确信他不是coser而是真正的惩戒者。我走过去:“你好,我是王黎,月牙晚报的那个记者。”

  他打量我一番,站起身,跟我握了握手,突然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刚甩开我的经纪人,你的采访是我个人同意的。”

  “经纪人?”想想也是,这两年世界和平之后,他再也没做过本职工作,倒是在四处接广告、出席商业活动。

  “悄悄说一句,之前你发的所有邮件,都是我那位经纪人单方面拒绝的,因为他觉得你们的日报做得像屎一样。”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面具,“另外我出门必须要这样穿,这也是他的要求。他说什么是什么,他比我妈还罗嗦。”

  我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先逛逛吧,这儿还挺有意思。”他径直朝里走。

  我赶上去,把手里的摄影机亮给他看:“惩戒者······惩老师,我们采访需要录像的,您同意吗?”

  他瞥了我一眼:“你们不是纸媒吗?”

  “现在不融媒体了嘛,我虽然是负责文字稿的编辑,但能获取一手的视频资料肯定是最好的!”

  “随便你吧。”他脑袋不停地转动,打量着这个诺大的展厅,“你还算有礼貌,很多人问都不问,镜头就怼我脸上,好像我是刚束手就擒的罪犯。”

  “我们会充分尊重您的个人意愿。”我打开镜头盖,“那第一个问题,您为何来到月牙城?”

  “出席一家连锁洗脚城的开幕仪式,”他整理了会儿自己的披风,“但我最后没去,我觉得漫展比洗脚城有意思多了。”他语气透着一股洒脱,好像学生时代旷课一般。

  “能合个影吗?”——只要他一停下来,就不断有路人走过来要求与他合影,显然也是把他当成了一个coser,不知道这些人如果知道面前是真正的惩戒者,又会作何感想?

  “当然。”他一把搂住那人的肩,“等下······我把面具脱了吧。”

  他顺势就要把面具摘下来,那位粉丝突然擒住他的手:“脱了面具谁跟你照啊?还是戴着吧。”

  “······”

  到了饭点,漫展的人渐渐少了些。趁着这个空档,他摘下了一直挡在脸上的面具,随便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面具下的他很苍老,黑眼圈挂在眼袋上,胡子也像杂草一般,这副面容与他那跟健美冠军似的身材完全不搭。

  “根据最新的数据报告,我市已经有两年零五个月没有重大的犯罪行为了,您自然功不可没,能否谈谈您对此的看法?”我把摄影机对准了他。

  “这个世界更和平了。”

  “就这样?”

  他注视着我,许久,缓缓开口:“我做超级英雄有十年了吧,你知道我的真名吗?”

  我沉思了许久,果真像他说的那么荒谬,我们耳熟能详的超级英雄竟然一直以一个代号的方式存在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继续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只是想和这个面具合影,至于面具下是谁······有谁在乎吗?”

  “有段时间,我甚至感觉我的身躯只是这面具延伸出的一部分。”他拿起那副钛合金制的面具,在我眼前晃了晃,下一个瞬间,指关节爆响,那副坚不可摧的面具像纸巾一般被他揉皱在手心里。

  我曾见过这个动作无数遍,作为展示超能力的表演,在每一次惩戒者接受的采访中,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已经一片祥和了,”他死死地看着我,“你觉得我······或者这副面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和平的年代来临了,我们更应该铭记英雄。”我回答得很郑重。

  “大家都这么说,感恩英雄为这座城市做出的一切,吧啦吧啦吧啦······”他突然嗤笑起来,“但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需要普通的生活,周末看电影打球,和爱的人在小树林里热吻······”

  他忽然停住,目光转而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位戴墨镜的青年人,正扭头四下寻找着什么。

  “恰恰是我保护的你们,剥夺了我做一个普通人的权利!”他重新把头扭过来,“尾巴又跟上来了。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儿,对面大厦的天台,我们上那继续聊。”

  3

  阳光钻进屋子,在我眼皮子上徘徊几圈,摧毁了我的睡梦。

  我睁开睡眼,轻轻捏着自己的右手——这一整夜都在书桌上度过,关于惩戒者的采访稿已经在凌晨三点完成,他的独家专访会出现在今天晚报的头条位置——毕竟,这是惩戒者有生以来的最后一次采访。

  准备早饭的时间里,我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假。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差,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接触血腥的事故现场,但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一堆七零八落的尸块,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我也一直在思索,当一个完全和平的时代来临之后,超级英雄算是什么?或者说,这个时代真的还需要这样一个超级英雄吗?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看来电显示,是主编的。

  “你写的都是什么!”那头近乎是嘶吼。

  “怎······怎么了?”

  “你都给我写了一些什么狗屁东西?你要是不想干就给我滚蛋,稿子是你能胡乱写的吗?”那头怒意正浓。

  “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好,你昨晚交上来的稿子,说惩戒者跳楼了是吗?你现在给我打开电视看看!跳楼的就是一个coser而已,你是眼瞎吗!”

  我慌忙去打开客厅里头的电视,刚好是新闻频道,我愣住了。我承认那一瞬间带给我的视觉冲击,完全不亚于昨天目睹惩戒者自杀——此时的惩戒者,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镜头前说着话。

  是关于他即将担任月牙城环保大使的新闻发布会。我看见他戴着那副面具,面向镜头,宣读着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那代表着正义的面具让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迅速翻出昨天摄影机记录的影像——没错!画面里出现的那副面具下的面孔,虽然沧桑,但绝对是惩戒者本人!这就意味着,现在这个出现在镜头面前的男人,一定不会是惩戒者!

  我挂断了主编的电话,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为什么,纵使可以找相似身材的人来顶替,但在每年他出席的活动中,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展示超能力环节,总是会露馅儿的吧?

  我看着电视里头的惩戒者,他的发言稿似乎是念完了,他低下头,紧接着揭开了他的面具——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竟然就是昨天和我一起吃饭的那张!

  五官脸型的贴合度都趋近百分百,不太相同的是,他精细地修过了胡子,精神也更为饱满。他捏着面具的手指一抖动,那副面具再度被捏为一团。

  我拿起桌上的钥匙,迅速冲下楼去。惩戒者的发布会在奥体中心,我要开车去见他!

  等我到达奥体中心时,他刚好出来。一群记者冲了过去,那位戴着墨镜的经纪人帮惩戒者推开了那些记者,紧接着一辆商务面包车驶来,他拉开车门,对着人群挥了挥手,随后乘车离去。

  我拨通了主编的电话,并驱车跟了上去,我再一次清楚地看见,那辆面包车的车牌是:7789。

  4

  穿过市中心之后,路上的车流量少了许多,为了不引起注意,我远远地跟在后头。又过了大约二十五分钟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市郊的一片别墅区。

  我把车停在了别墅区外头,从一处稍矮的围墙缺口翻了进来。找到那辆面包车后,我迅速判断出了他们的位置。

  来到这栋别墅前,我趴在铁门上向里张望,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再做些什么,但疑团像是朵乌云笼罩在我的心头,纵使无从下手,我也想亲自去寻找一些线索。

  很快,我发现了异样。这栋别墅的围墙上隐匿了12个摄像头,无死角地监控着一切。此外,二楼的每扇窗户都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而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没有人会选择把这些明媚的阳光拒之窗外!我想里头一定有些什么。

  “不进来坐一坐吗?”我光顾着向里头张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出现在我的左侧。

  我看向他,是惩戒者的那名经纪人。他依旧戴着墨镜,显得深不可测。他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唐梓煜。我看你跟在后面很久了,真的不进来坐一坐吗?”

  进退两难,我也不可能转身离去。我只好硬着头皮随他进屋,才看到惩戒者正坐在沙发上,奇怪的是,他又戴上了他的面具,像木偶一般正襟危坐着。

  “喝点什么吗?”唐梓煜坐在惩戒者身边。

  我很拘谨:“水就可以,谢谢。”

  “怎么称呼?”他一边为我倒上水,一边开口。

  “王黎。月牙晚报的记者。”

  “跟踪我们有什么事吗?”他把水推到我面前,依旧笑脸盈盈的。

  我呷了口茶水,定了定神:“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惩戒者。”

  我察觉到他流畅的笑容里出现了一丝卡顿,但他还是很巧妙地掩盖过去了。我陆续将前一天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期间,他一直隔着那副墨镜打量着我。

  “那么,你觉得他是谁呢?”唐梓煜顺手摘下了惩戒者的面具,面具之下的那副面孔的确是我曾采访过的那个人,头发与胡须都被精心地修剪过,还化了淡淡的底妆,但······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惩戒者,是永不消逝的。”唐梓煜渐渐提高了音量,像是信徒在歌颂他的神,“他的肉体堪比钢铁,他的意志更是远超钢铁。没有人可以杀死他,也不会有人打败他。这座城市的人应该心存感激,感激这个世界上有惩戒者的存在!你们应该树立起惩戒者的雕像,专门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我看着坐在唐梓煜身旁的惩戒者,像是没听见我们的谈话一般,依旧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我的摄影机,已经拍到了惩戒者跳楼的全部画面。”

  他突然间沉默了,许久,他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唐梓煜终于摘下了他的墨镜,一道长约五厘米的疤痕趴在他的右眼眼角,他邪魅地笑了起来:“我会给你真相的。”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身躯——茶水······有问题!

  5

  醒来之后,我被捆在一张手术台上。

  面前摞放着一组又一组形状奇特的仪器,每一组仪器都用许多玻璃管道相连。屋内没有开灯,一切都隐蔽在黑暗之中,我扭头查看四周,在我的右侧有两扇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掩起来,我猛然想起,这便是别墅的二楼。

  灯光被打开,黑暗在一瞬间被驱散,我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屋内遍布大大小小十几台仪器,靠墙的是一台超大号玻璃容器,底部是如同榨汁机一般的转机,数枚半米长的刀片闪着冰冷的寒光。

  “醒了?”唐梓煜的声音在房间里环绕着。

  “你知道我眼角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唐梓煜的指尖从一组组仪器上拂过:“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伙劫匪闯进我家,他们杀了我爸,杀了我妈,他们向我挥起了刀······”

  他站在我身旁,看着我:“就在这个时候,惩戒者破窗而入,一脚踹飞了劫匪。但很遗憾,刀刃还是划开了我的眼角,所以有了这道疤。”

  “之后呢,惩戒者收留了我,供我读书。我一直读到医学博士,就在我拿到博士学位的那一年,惩戒者因为抑郁症自杀了······”他继续说,“惩戒者怎么能死呢?惩戒者应当是不朽的。同年我发明了3D人体打印技术,我用惩戒者尸体上的血肉做原料,打印出惩戒者的大脑、脏器、甚至皮肤,再将他们一一移植到志愿者身上,惩戒者······复活了!是那种完完全全地复活,记忆、意识、人格、超能力都会随着大脑的移植再度重现!”

  这时,我听到另外一个人的脚步,我努力转过头去,是惩戒者。唐梓煜俯下身来,贴在我的耳边说:“但我发现,移植了大脑的惩戒者,总会死于抑郁症,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这怎么行呢?英雄是绝对不能死的,不是吗?”

  他又绕到我的另一侧,拉起惩戒者的手:“所以这次,我只好用药物封锁了他本体的意识,其实比起他的意识,我们更需要他这具躯体不是吗?失去了意识的他,只能依靠我的操纵,就像机器人一样。但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他不会再自杀了,英雄不会再死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他,我想你们也一样吧?”

  唐梓煜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亲吻着惩戒者的脚面。我看向惩戒者,似乎药物的效果有些退散了,他的目光开始汇聚,面部开始抽搐,本体意识在这句躯壳内挣扎起来:“杀······杀······了······我!”

  我看见唐梓煜把针管插进他的脖颈处,蓝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他的体内。随后,唐梓煜厉声喝道:“这人是新的罪犯,惩戒者,去杀了他!”

  我闭上了眼,思绪开始混乱——主编一定会把那段录像送给电视台的吧?惩戒者,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活下来,像你一样,登上报纸的头条呢?

  黑暗里,我听见了有人向我走来。

  好在与此同时,我听见了破门声。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超级英雄,我们崇拜他的方式也截然不同。有人因为崇拜偶像而迷失自我,也有人为了接近信仰而不断奋斗。当“偶像”只成为符号化的标签时,我们的喜欢、崇拜、敬仰则全部丧失了意义。因为本可以让自己前进的“光”,此刻只沦为了一时执念。而真正能被称为超级英雄,能称为我们偶像的,不是他们,而是能追随他们、不断前进的自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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